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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拉熱窩狙擊手 江亭 4298 字 6個月前

道彆分離。林奈過了安檢往登機口走。

一路旅人匆匆,落地窗外潔白雄偉的大鳥正朝著他滑翔而來。很少人會注意走廊上播放新聞的顯示屏。毫無緣由的,林奈腳步停了停,一回頭,主播正說道——

“……議會宣布,今天,波斯尼亞和黑塞哥維那共和國正式成為一個獨立的國家!”①

—完—

(1:1992年3月3日,波黑宣布獨立。)

第49章 後記

大家好,這裡是江亭。

第二次寫戰爭題材了,還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請大家見諒。

和阿富汗不同的是,薩拉熱窩對中國人來說可能有更多的情結。作為二戰結束後社會主義陣營裡為數不多的成員之一,中國和南聯邦有過深厚的友誼,早期國內很多的電影和文藝作品也廣泛地宣傳過這個美麗的國家。我記得小時候大院裡放露天電影,《橋》、《瓦爾特保衛薩拉熱窩》都是熱門片,那首著名的《啊,朋友再見》也是跟隨著《讓我們蕩起雙槳》這些兒歌一起學會的曲子。可以說,瓦爾特、鐵托以及他們代表的南聯邦,給了我的童年很多獨特的回憶。

但巴爾乾半島的曆史和政治的確複雜,想要梳理清楚並講好一個故事不那麼容易。所以儘管一直想寫,我也不太敢下筆。直到去年年中,我看了7月單向街《走出孤島》裡一篇遊記,叫《薩拉熱窩無消息》。寫的是今天已經被世人遺忘的波黑,薩拉熱窩風韻猶存,曾經關於多元、包容、和諧的大家庭構想仍然作為一種信念被這裡的人傳承下去。看完後,我下定了決心,要寫薩拉熱窩,至少要努力把我心目中的薩拉熱窩告訴更多人。

這個故事所有人都是虛構的,情節也都是虛構的。這個虛構的薩拉熱窩雖然殘酷(事實上波黑戰爭的殘酷程度遠遠超過我寫的),也有美好的地方。就像瓦爾特相信的那樣,他認為薩拉熱窩應該作為人類的一種信念,即不同民族、不同信仰、不同國籍、不同身份認同的人都可以平等、自由、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我想呈現的也是這樣一個信念。

即使這種信念很難完全實現,也不可能有一個地方真的能做到完全的平等自由,但這種信念如果能堅定地傳承下去,至少我們能避免很多戰爭和矛盾吧。寫阿富汗的時候我就想,我們都知道戰爭殘酷,應該反對戰爭、珍惜和平,但戰爭仍然不斷發生。也許,光是知道戰爭殘酷還不夠,人類應該時刻明確地意識到和而不同的社會是我們進步的方向,理解和尊重是人類最可貴的品質,這樣,我們才對得起烈士們曾經流過的血,才能擺脫更多陰謀和煽動,才算是做到了“珍惜和平”這四個字。

謝謝陪我一直走到這裡的各位,雖然題材小眾,但是知道有人一直陪著我還是很開心的。薩拉熱窩的旅途到這裡就算正式結束了,我會繼續努力,爭取寫更多的好故事。

祝願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江亭

2021年1月26日

第50章 番外 異國

男人滿麵倦容,上車不久頭一歪就睡著了。要不是旁座的小姑娘拍醒他,他可能會錯過站點。

“快到了,過了前麵的小河你就可以下車了。”姑娘用生硬的英語告訴他。

男人一邊揉著眼睛一邊道謝:“謝謝你。”

小姑娘見身上有一件舊軍裝,十分好奇:“你不是意大利人吧?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旅客們都去羅馬和威尼斯了,這樣的鄉下地方很少有外地人會來。

男人沒有馬上接她的話,而是先掏出煙盒,要點煙又覺得不妥:“你介意我在這裡抽煙嗎?”

他良好的禮貌取悅了姑娘:“沒事,你抽吧。能給我一根嗎?”

他們點起了煙,男人這才說:“我是從波黑來的。你知道波黑是什麼地方嗎?”

姑娘搖頭。男人笑了笑:“在意大利的隔壁,一個很小很小的國家。我們國家剛剛打完仗,我以前是個軍人,現在退伍了,來這裡投靠朋友。”①

姑娘聽說他打了仗,對他肅然起敬:“那你很了不起呀,歡迎你來意大利。”

男人和她握手:“我叫瓦爾特,很高興認識你。”

公交車在河邊停下,瓦爾特拎著行李下了車。清新而爽朗的空氣撲麵而來,他深深啜飲一口,這時候才真正注意到眼前的異國風光。遠山婀娜橫臥,頭朝北,腳靠南,春的一頭綠發垂散下來,就有了碧波萬頃的葡萄園,農人將這頭青絲梳理得道道分明,藤架整齊排鋪到山腳,藤葉漫卷飛揚起來,等到了結成果子的時候,滿山遍野都會是葡萄的香氣。

瓦爾特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這樣曠心的、宜人的綠色,他的腦袋還停留在薩拉熱窩那焦黑的城、枯黃的山、灰藹的樹,打仗打了三年,擤個鼻涕在地上都比被彈火摧殘過的林子要綠。

一輛極漂亮的敞篷車這時從田道上過來,穩穩停在瓦爾特身邊。

司機脫下墨鏡朝他吹了聲口哨:“瓦爾特!嘿!”

瓦爾特眼睛一亮:“林奈!”他放下行李去和林奈擁抱:“真高興見到你,林奈。”

他們在薩拉熱窩機場一彆4年。林奈也很想念他:“接到你的電話我和雷托高興壞了,從戰爭一開始我們就在想辦法聯絡你,還好你活下來了。我們正缺人手,就盼望著你來呢。”

他幫著瓦爾特把行李放到後車廂去,兩人一邊上車一邊聊。

“我在國內實在是找不到活乾了,波黑的經濟完全崩潰,安拉也拯救不了,再這樣下去我隻能餓死,才不得已給你們打電話。”瓦爾特有點不好意思,說是投靠,其實他就是逃難來的。

林奈卻不和他見外:“跟我們客氣什麼。哪個國家那樣兒的打法經濟不崩潰?能活下來就是好事,你放心,一口飯我們還是供得起的。莊園經營得很好,你會喜歡這裡的生活的。”

瓦爾特望向無儘的葡萄園:“這一片全是你們的產業嗎?”

“是的。你的上校先生胃口很大,他收購了不少彆人的田地。”

“我在來的路上已經聽說了。你們是這裡的名人。年年豐收,賺了很多錢。”

“錢倒還是其次,這裡生活安穩而健康,對人的身體和心理都有好處。”

瓦爾特能看得出來他們過得很好,林奈像個富裕有閒的公子哥兒:“那你還習慣嗎?在異國他鄉生活,會不會有時候也想念塞爾維亞?”

他剛剛出國,已經生出了思鄉之情,麵對未知的生活,到底有些怯意。

林奈安撫他:“這裡雖然不是故鄉,但我愛的人都在這裡,它就是我的家。”他拍拍瓦爾特的肩膀:“以後,也就是你的家了。”

一路上氣氛很愉快。半個小時後,他們到達了莊園的宅邸——說是宅邸,嚴格來說應該是一座城堡——瓦爾特雖然知道他們經濟情況不錯,卻沒想到如此富裕,這座白牆紅瓦的建築簡直像教皇居住的殿堂,比起薩拉熱窩從前的軍事指揮所還要氣派豪橫。他一眼就能看出這是雷托的庚哥,即使到了意大利,他親愛的上校先生依舊喜歡闊氣的場麵。

“為了建造這個龐然巨粅,雷托煞費苦心。”林奈半調侃半抱怨:“我每次都笑話他現在是城堡裡的睡美人。你一會兒看到他就能明白,我從沒見過哪個農民整天打扮得像英女王一樣。”〓思〓兔〓網〓

正說著話,“女王”已經登場了。其實雷托的造型遠沒有林奈形容得那樣浮誇,而且瓦爾特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能把絲綢襯衣穿得極端莊,極優美:“瓦爾特,歡迎你。”

瓦爾特和他握手:“上校,能再見到您真好。”

雷托當著他的麵和林奈交換一個%e5%90%bb:“親愛的,一個小時沒見,你更加容姿煥發了。”

林奈給了他一個白眼,拉著瓦爾特:“快到晚飯了,今天烤了羊排,一起來吧。”

彆說羊排了,瓦爾特這幾年根本連羊都沒見過。他甚至算不清楚他有多久沒吃過肉。仗沒打幾個月,克羅地亞和波黑的聯盟就完蛋了,沒有了克羅地亞的支持,波黑更加窘迫,捉襟見肘的波士尼亞克人很快連喂飽士兵的肚子都是問題,接下來的三年基本靠聯合國救濟。②

“到最後,還得靠外人。要是沒有北約援助,還不知道要打多久。”瓦爾特搖頭歎氣,他一邊咀嚼羊肉一邊說:“薩拉熱窩後來連水都斷了,每天早上要走好長時間的路去集中點打水,最可氣的是,那些狙擊手還埋伏在周圍,肆意槍殺平民。死的多半都是老弱婦女,有的屍體甚至無人認領。總而言之,不出去打水就會被渴死,出去了也是被殺。”

林奈拿出了自己釀的葡萄酒:“喝點酒再說。我們隻能在電視裡看到點消息,又打聽不到具體情況,在外麵也是乾著急。究竟死了多少人?”

“至少五萬以上。”瓦爾特一口把酒乾了:“算了,吃飯的時候不說這些了。”

林奈和雷托對視一眼,兩人都能看出瓦爾特經曆過戰爭後有了不小的變化。曾經可愛率真的小勤務兵穩重了不少。成長固然是好事,可經曆的傷痛恐怕也隻有瓦爾特自己能體會。

勤務兵擔心破壞了氣氛:“也有些好事情,我參與了他們一起挖地下通道,不僅能運送物資,還救濟了不少難民。薩拉熱窩的交通係統全部癱瘓了,最糟糕的時候就連軍隊裡都沒辦法向外麵傳遞消息。後來他們就說,反正困在這裡也是死,還不如賭一把,就用最老、最笨的方法——挖地道!我們把所有能叫上的人都叫上了,也不用機器,怕驚動了塞族,就靠鐵鍬挖,不分白天黑夜地乾,終於挖到機場,和維和部隊聯係上了,東西才能送進來。”

林奈和他乾杯:“乾得好!”

“霍莉就是從那條地道出去的,她實在呆不下去了就找我幫忙,送她出去。我們就晚上把她從地道送走的,她平平安安回塞爾維亞了。”

“她回家的時候給我寫信了,算起來今年她的孩子也該有一歲了,還要謝謝你。”

“謝我做什麼?這都是應該的。”

林奈一邊聽他說一邊難免愧疚之心。他和雷托走之前雖然想過局勢不會隨著波黑獨立而有所好轉,但兩人都不知道接下來的就是長達三年之久的圍城之戰。他們早早在意大利過上了田園生活,逃過了一劫,但包括瓦爾特在內的南斯拉夫人未能免遭戰爭之苦。沒能夠在戰時為同胞儘一份力,林奈深感歉意。

“在想什麼?”有人從身後抱住他。丈夫剛剛沐浴過的溫熱的氣息貼著臉頰:“你不開心。”

林奈透過夜窗的玻璃看著雷托:“我在想,我們是不是不應該讓瓦爾特獨自麵對這場戰爭。”

雷托覺得他想太多了:“親愛的,你不是神,你管不了所有事情。打不打仗、仗打成什麼樣子、是輸是贏,都交給該操心的人去操心。我們隻能儘力讓自己活下來。”

林奈轉過來和他接%e5%90%bb。葡萄酒的酸味讓他想起戰場上硝煙的味道,他們遠離戰爭的時間漸漸長了,這樣帶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