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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拉熱窩狙擊手 江亭 4264 字 6個月前

。誰拿到了好處一目了然。”

勃朗拉沃臉色一沉“你到底想說什麼?”

林奈大膽結論:“你確實是間諜,但你是一個雙麵間諜。”他頓了頓:“你一方麵為塞爾維亞充當耳目,做些看起來符合塞爾維亞利益的事情,借兵至少在表麵上破壞了波黑和克羅地亞的盟約。另一方麵你為了給自己複仇打擊塞爾維亞,因為塞爾維亞人害了你,你也不會讓塞爾維亞好過。”

勃朗拉沃沒有馬上回答,他看看雷托,露出一個突兀的、扭曲的笑容:“你的小戀人很聰明。果然是你會喜歡的類型,雷托。”

雷托很嚴肅:“艾力,仇恨會蒙蔽你的理智。你陽奉陰違,塞爾維亞也會報複你的。”

“我不在乎!”勃朗拉沃提高聲音:“大不了一起死。你覺得我會在乎嗎?我現在還有什麼能在乎的呢?我就是個廢物,這輩子再也不能和相愛的人在一起,甚至不能有自己的孩子!我的人生已經毀了!這些都是塞爾維亞人造成的!隻要能讓塞爾維亞人吃點苦,我死,我要拉整個塞爾維亞下地獄!”

這等於承認了他作為雙麵間諜的身份。這下所有的事情就能講得通了。

塞爾維亞和人民軍都沒有想到,他們折磨洗腦了足足三年的人,不僅沒能派上大用場,反而被倒打一耙,賠了夫人又折兵。到此,林奈已經開始敬佩艾力克·勃朗拉沃了,他被囚禁塞爾維亞軍營三年,不僅忍辱負重活了下來,還忽悠得塞爾維亞人相信他能做好一個間諜,進而把整個人民軍玩弄在股掌之間,最終一把可憐牌功成身退,讓克羅地亞放了他回鄉!

堅忍、冷靜、縝密、城府極深,每一步都有算計,每一個動作都是精心安排。一個小時前林奈還信誓旦旦說他是個“失敗滑稽的間諜”,他根本就是最好的間諜料子!這種人要是一畢業就把他放進克羅地亞安全部,塞爾維亞根本就沒法和克羅地亞周旋。

林奈還有最後一個疑問:“為什麼選擇借兵?這不算是聰明的選擇,不僅暴露自己還牽連了很多人。你完全可以做得更好,把線放得更長更遠,你甘心隻讓塞爾維亞栽這一個跟頭?”

“能讓塞爾維亞栽這麼大一個跟頭已經很不容易,況且,早點暴露早點能擺脫塞爾維亞的控製,總比受製於他們要好。”

“你也不在乎你的父母?你父親為了你,晚節不保了。”

“父親和我一樣憤怒,他會體諒我的。”

他的理由很充分。林奈想,誰也不能怪他,這是一個已經失去所有希望和樂趣的人,他做什麼都隻是為了給自己爭一口氣,他什麼也不怕。你不能怪罪這樣一個人,這大概也是克羅地亞最後決定放過他的原因,再繼續逼迫他,誰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做出更極端的事情來。

氣氛有點僵硬。雷托給好友倒了一杯酒:“算了,既然事情已經過去了,也沒什麼好再說的。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呢?車票是訂在哪一天?我派個人送你和伯母回去吧。”

勃朗拉沃對他仍然有愧疚:“已經給你添了不少麻煩,不能再增加你的負擔了。我們沒什麼行李,自己來就行。車票定在後天,一大早就走。我暫時也沒有其他打算,許久沒有陪伴父母是我作為兒子的失職,總之先在家休養一段時間,然後出去工作也好,買塊地當農民也罷,我是無所謂的,我的人生也就這樣了。”

後天正好是克羅地亞議員舉行政治演講的日子,雷托有工作在身,不能去送他了:“那好吧。但你不要放棄,等局勢穩定了,或者你的生活安定下來,我們還可以找好的醫生給你看看。未必就真的不能要孩子了。你還這麼年輕,人生還長著呢。”

勃朗拉沃勉強點點頭。他雖然嘴上說得輕鬆,可雷托能看出來,他的確不對自己的未來抱有希望了。一個男人如果失去了性能力,無疑是對個人最重大的打擊,幾乎沒有任何事情能夠和這樣的挫折相比。這是直接否定了他作為男人的資格,換個普通男人也許早就瘋了,他還能保持理智和情緒上的平穩,已經是個奇跡。

簡餐過後,他們在飯館門口分彆。瓦爾特來接雷托和林奈,雷托自己坐進了駕駛位,給瓦爾特交代了任務:“你帶隻貓鼬去盯著勃朗拉沃,直到他們正式登上回克羅地亞的火車,確認人跟著車的確走了,再回來彙報。小心一點,有可疑的地方立刻聯係我。”

瓦爾特領了命下去。林奈看出雷托態度的轉變:“你對他還不放心?”

雷托在後視鏡裡微笑:“他現在的思維很極端,做事情不計後果,也不怕犧牲。隻要他一天沒有回到克羅地亞,他還有可能發瘋。”

林奈沉默地看著他。過了一會兒,他才說:“他其實還是在乎你這個朋友的。那天在街上先和你疏遠割席,後來又為了不拖累你乾脆認罪,就算出來了也不主動和你見麵,看望你,他知道他現在的名聲全壞了,和你走得太近會影響你的名聲。他不是一個合格的兒子、軍人、克羅地亞人,但自始至終他是一個合格的朋友。”

“我知道,”雷托一隻手伸過來握了握愛人的手,但他要開車,目光隻能放在前方:“我也很難過,我們最終走到了這一步。大概人和人的關係,就像這個世界上任何的東西,都不是一成不變的。昔日的知己、好友、親人有一天突然變成了陌生人,也是很常見的事情。我們都為對方著想,都沒有做過對不起對方的事情,這大概是命中注定吧。”

林奈一把回握了雷托的手:“你會擔心我們之間有變數嗎?”

雷托很誠實:“會。”他補充:“所以,我希望如果有一天你要離開我,或者有一天我要離開你,我們能好好地談,而不是像艾力一樣,話說得不明不白的。至少我能明白我們為什麼分開。”

他不能保證他和林奈會白頭偕老,他有這個願望,在這一刻他衷心地希望他們能長長久久,但誰也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尤其是在戰爭年代,意外總是來得很早。如果他和林奈真的有一天要分離,他希望以儘量體麵的、溫和的方式完成。他們都已經不再年輕,無論是生離還是死彆都是要傷筋動骨的。

貓鼬第二天回來彙報:“勃朗拉沃倒是一直沒有出門,和他母親安安分分呆在安排的酒店裡,當然也可能是克羅地亞限製了他的行動,除了幾位朋友來探望他,沒有什麼彆的事情。”

“都是些什麼人來探望?克羅地亞會限製和審查看望他的人嗎?”雷托問得很詳細。

“看著像些乾體力活的民工,反正不是什麼體麵的朋友,衣著襤褸,行為也不大方,勾肩搭背、三三兩兩而來。克羅地亞沒有限製他的行動,但是派了人盯著,應該和您的想法一樣,要確定他的確搭上了火車。”

“他母親也一起和他見這些朋友嗎?”

“應該是這樣。送人出來的時候是他母親,他沒有露麵過。”

“跟著這些人,看看他們都是乾什麼的。”為以防萬一,雷托不得不多留個心眼:“後天就是演講活動,當天我和林奈還有一場艱難的仗要打,必須全力保障整個演講活動,沒有心力分出來給艾力克。你們務必盯好他。”

第44章 抗議活動

1992年2月27日,薩拉熱窩

今天是最重要的日子,我像迎接成人禮一樣鄭重其事。如果今天能夠順利過去,或許我真的能迎來一個美好的未來,但如果不能——我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我認為有些事情應該提前交代,已備萬全。我是在神誌清醒並完全具備行動能力的情況下寫下這份遺書,如果我在戰場上遇難,請法官充分采納這份遺囑作為我的個人願望,並按照它來執行。?思?兔?網?

其一,我個人的重要財產包括塞爾維亞喀爾巴阡山區木屋一間、諾維薩德市公寓一間、南巴奇卡農田兩百畝以及英國銀行約合6000英鎊存款。請將不動產帶家私捐獻給聯合國紅十字會以資助在戰爭中需要幫助的人,確保無論任何民族和國籍都能夠得到資助。存款賬戶請交由霍莉·馬克茨維基小姐名下。

其二,1985年我曾在貝爾格萊德保險公司買下一份價值100萬的意外險,合約條款規定,如果我在戰爭期間遇難,將由指定繼承人繼承保險公司100萬賠付金。我自願指定這份保險繼承人為雷托·法布裡奇·索洛納紮羅夫。如其不幸罹難,賠付金請捐獻聯合國紅十字會。

其三,我自願接受火化葬儀,另請將我隨身的M82狙擊步槍及合影相片一張一同火化。骨灰請交由雷托·法布裡奇·索洛納紮羅夫保管,如其不幸罹難,請由火化場按一般流程處置。

雷托,我的最愛,我們的緣分奇妙、有趣而浪漫,尤其是在這樣世惡道險的時局裡,能遇見你並和你相愛是命運對我的眷顧。我想告訴你,我一直為你感到驕傲。但我也有擔憂,如果我無法陪在你的身邊,請照顧好自己,不要一味沉溺悲傷,也不要自我苛責,更不應該懲罰虐待自己。請你相信,我始終是愛你的,在任何時候我都因為愛你而感到幸福。等到和平來臨的那一天,我們總會再度相逢。

......

............

“該出發了,林奈!”瓦爾特在門口喊:“你在寫什麼呢?”

林奈從書桌邊站起來,將信紙收進口袋:“沒什麼,走吧。”

雷托在門口等他,兩人交換一個眼神,雷托低頭親%e5%90%bb他。外頭一絲風都沒有,積雲濃霧,薩拉熱窩是灰敗的、凝滯的,城市成了寒窗上一個濕氣氤氳的影子,一滴情人淚落在信紙上化開的洇痕。人類照著自己的心意建造城市,最後城市就是人類愛和傷口的具象。

“我愛你。這一點是永遠不變的。”雷托在他耳邊說。他把林奈送上車。

他們倆的崗位分工不同。林奈要先出發,他隻來得及多%e5%90%bb一下他的臉頰:“我也愛你。”

狙擊小組的車隊先出發,順著清晨的城市直驅教堂附近的平民公寓。所有地下室、地鐵係統和下水道全部安排了安全部隊看守。狙擊小隊一到現場,立刻上樓占領所有樓頂天台,確保敵方的狙擊手不能占到任何一點便宜。

早上的街道還看不到車,隻有公交車偶爾經過。林奈巡查了周圍的地下室後和瓦爾特在街口彙合。瓦爾特作為他的觀察員第二次和他配合作戰,小勤務兵已經顯得穩重不少,裝備收拾得整整齊齊,一路跟著林奈跑也沒見喘不上來氣。

“這個鬼天氣,兩百米以外都看不清楚,怎麼打?”瓦爾特吸了吸鼻子,一邊用望遠鏡觀察一邊搖頭:“林奈,你確定你的老師真的會照著這個思路打嗎?彆說什麼議員了,我現在連教堂的門都看不見。他就是神,也不能憑感覺射擊吧?”

他說的是有道理的,林奈要做好心理準備,格林金斯可能會臨時更換狙擊方案:“再等等,議員還有兩小時才出發,看看接下來會不會出太陽把霧氣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