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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拉熱窩狙擊手 江亭 4272 字 6個月前

墟裡刨出來的——

“嘿,能聽到我說話嗎?振作一點!”

瓦爾特猛地驚醒,從滿是土渣石塊的斷壁殘垣中被拉起來,因為吸入了過量的沙塵,他再也沒辦法忍耐嘔吐欲,嘩地直接吐在了地上。酸腐的嘔吐物弄臟了他的軍靴,他無暇理會。炮擊仍然在繼續,重機槍可怕的咆哮震得他耳朵嗡鳴,他覺得自己再在這個地方多呆一分鐘就會徹底聾掉。他已經聽不到任何人說話,老兵仿佛安慰了他幾句,他隻能看到老兵不斷動作的嘴型,卻接收不到任何實質的信息。

戰場的殘酷和恐怖遠遠超出了小勤務兵的預期,他微微抬頭,天空是一大片紫色的痂塊,黃雲沉重地壓將下來,仿佛無數RPG凝成的巨大火炮直接往他的心頭砸。他一陣眩暈,隻覺得頭重腳輕,腦袋裡突然出現林奈對他的催促:“站起來!繼續!”

他做了深呼吸,強撐身體站起來,老兵拍拍他的背,攙扶著他一起回到裝甲車的背後。

這時候,撤退部隊離門口還有將近兩百米,對麵就是塞族武裝拉起的防線。他們挪不動了,需要更強的火力才能往前推進。

(1:小鳥直升機:輕量級的軍用直升機,用途廣泛,可執行如訓練、指揮和控製、偵察、輕型攻擊、反潛、運兵和後勤支援等任務,空中救護型可載兩名空勤人員、兩副擔架和兩名醫護人員。從1968年至今已經生產了36年,行銷數十個國家。)

第22章 隔物狙擊

“那個人到底是誰?”

貝爾拉莫維奇做了一個吞咽動作,他知道自己不給出一個名字是逃不掉的。這讓他很惱怒,一個狙擊手敢拿著槍這樣威脅他。他是南斯拉夫人民軍的上將!整個軍隊的統帥!這些瘋子,一旦等他有了翻身之地,不,隻要給他一個微小的機會,他一定會把他們通通打入地獄。

主聽到了他的禱告,給了他這個機會——

“上將!上將!”外頭慌張的通信兵跑過來,剛到門口被兩個倒地慘死的守衛嚇了一大跳,隻見巨人一般的雇傭兵馬裡奧站在門口,像潘地曼尼南的撒旦①冷靜而嚴肅地凝視他。

這是個機靈的通信兵,他大叫:“我有重要的軍報!重要軍報!不要殺我,敵人就在附近!”

林奈知道外麵已經打起來了,他們離機場貨運樓不遠,炮擊和槍聲大得根本掩蓋不住。他示意馬裡奧把那個通信兵放進來:“有什麼消息趕緊說。”

通信兵如喪考妣:“我們太輕敵了,帶的裝備還是不夠,他們的小羚羊完全掌握了製空權,那個索洛納紮羅夫帶的全了特種兵,人人手裡都是M14,防線拉得特彆穩,我們到現在還突破不了大門。撤退部隊又堵在了後麵,我們等於前後夾擊,再不支援會全軍覆沒的!”

貝爾拉莫維奇的臉色沉到了底:“天台上的那個小分隊呢?”

“‘貓鼬’把他們堵在了天台。”

“這個索洛納紮羅夫竟然為了運一趟救濟糧把‘貓鼬’部隊帶上了,他瘋了嗎?”

“誰也不知道他會這麼做啊。上將,您快想想辦法啊!”

貝爾拉莫維奇看向林奈,露出一個嚴肅的表情:“林奈,我必須先處理了這件事。這是糧食,關乎到塞爾維亞人的生存問題。你也知道薩拉熱窩裡的塞爾維亞人現在多麼弱勢吧?”

林奈猶豫片刻:“你打算怎麼做?”

“糧食必須拿到手,我們不能看著我們的同胞活活餓死在這個該死的地方。”貝爾拉莫維奇憤怒地說:“這些野蠻的穆斯林,難道隻有他們有難民我們就沒有嗎?他們一心想著獨占所有的糧食,就是為了擠壓城中塞爾維亞人的生存空間。我絕不會放棄的。”

林奈冷笑:“彆裝了,聯合國的救濟糧由當地政府負責,這裡是波黑,波黑政府軍接管救濟糧是符合規矩的。你帶著米洛舍維奇身邊的小流氓去搶彆人的東西,就算是為了塞爾維亞人好,那也是搶劫。不然,為什麼不直接讓人民軍把坦克開進機場?”

“糧食是給所有波黑難民的!但隻有穆斯林難民是難民嗎?塞爾維亞難民就不是難民嗎?他們拿到了糧食怎麼會分給塞爾維亞人?我們要糧食也是為了救濟同胞,難道還是我獨吞嗎?”

“那你現在打算叫人民軍的支援嗎?”

“這……倒還沒有必要。”

“嗬。我看是不敢。你們怕給人留下話柄。私人武裝的武器裝備和士兵素質不可能比得上正規軍,平時小打小鬨也就算了,這種要命的時候你就做好準備讓他們去送死吧。”

貝爾拉莫維奇也是一頭汗。林奈說得是對的。人民軍不能光明正大去“搶劫”屬於波黑的糧食,所以搶劫行動隻能找私人武裝組織。可民兵的作戰能力勢必比不上正規軍隊。

原本,貝爾拉莫維奇沒把這幫穆斯林當一回事。波黑政府軍是出了名的廢物軍,除了幾支從克羅地亞借過來的精銳部隊,從上到下都是笑話,就這個水準還是和克羅地亞合盟的結果了。所以,在決定執行任務的時候,貝爾拉莫維奇也沒覺得塞族民兵打不過這些穆斯林。他甚至認為波黑政府軍不敢真的打起來,沒想到半路殺出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索洛納紮羅夫,還帶著特種部隊、武裝直升機和輕型裝甲車護送聯合國的救濟糧。

一開始輕敵了的就是他。這時候隻能想辦法怎麼挽回局麵。

讓人民軍支援肯定是不可能的,叫人知道了,他貝爾拉莫維奇不僅打不過波黑政府軍,還要求人民軍來救場,他會成為塞爾維亞軍部的最大笑話。況且,軍部也不可能批準人民軍介入這種場合。唯一的辦法,是召集更多的私人武裝進行反抗,突破腹背受敵的窘境。

當然,最壞的可能性就是他們認輸,放棄這批糧食。

上將的目光落在了狙擊手的身上:“林奈,你必須幫我。”

他的傲慢刺激了林奈:“我現在是個死人,而且是個叛國的死人。”

“聽著,林奈,”貝爾拉莫維奇歎氣:“這件事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我會補償你的,我會補償你和羅曼的,好嗎?隻要我的職務還在,我還有權力,你幫我一次,我也還可以幫你。”

“上次你讓我幫你,看看我現在的下場。”

“好好好,那就算是不幫我,就算幫一幫薩拉熱窩的塞爾維亞人,好嗎?他們需要糧食!這麼冷的天氣,沒有糧食你知道有多少人熬不過這個冬天嗎?我們要拿到糧食,然後分發給他們,這是善舉,是能惠及每一個真實的塞爾維亞人的。你幫幫他們吧。”

“塞爾維亞人拋棄了我,我為什麼要幫他們?他們罵我是叛國賊的時候,怎麼沒想到有今天?”

“彆發小孩子脾氣,林奈。”

林奈看了一眼後麵的女記者。霍莉對他搖頭:“林奈,這老家夥的話不能信。你沒聽到那個士兵說波黑政府軍這次準備充足嗎?你是去送死,你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扭轉戰局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嘿,小姑娘!”貝爾拉莫維奇嗬止了霍莉:“他是南斯拉夫最優秀的特種兵,你在侮辱他嗎?”

“啊,他現在是南斯拉夫最優秀的特種兵了。十分鐘之前他還是個奸細。”霍莉嘲諷他。

貝爾拉莫維奇抹了一把臉:“林奈,我們之間的恩怨說到底是私人恩怨,無論你對我有多麼大的不滿也好,這都隻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問題,不涉及到無辜的塞爾維亞人。他們是你的同胞!等到糧食到手了,這一仗打贏了,你想怎麼樣我都奉陪,好嗎?”

林奈反問:“你怎麼保證你的話可信?”

貝爾拉莫維奇信誓旦旦:“我就呆在這裡不走!你把我綁起來,讓你的這位小夥伴看守著我總可以吧?”他指的是來幫手的雇傭兵馬裡奧:“你讓他留下,我就坐在這裡,我要是跑了,或者傷了他一根汗毛,你明天就讓這個小姑娘把今天的錄音發出去,讓軍部來調查我!”

外頭烽煙架起黑色的巨塔,戰爭的陰影深切地、遮天蔽日地籠罩下來。林奈知道,再耽擱下去所有塞族民兵都會死在這裡,明天會有更多塞爾維亞人死在陰森的、饑荒的冬天。這些生命並不會被記起,也並不重要——在命運的遊戲裡,人類和生物鏈上所有的生靈都一樣,他們還沒有重要到成為這個世界一道不可磨滅的痕跡。

狙擊手把槍往身上一挎:“說吧,要我怎麼做?”

上將鬆了一口氣:“謝謝你。塞爾維亞人會記住你的。”他頓了頓:“我讓人帶你去貨運大樓。我們必須立刻脫離這種腹背受敵的窘境。”

“武器你提供嗎?”狙擊手挑眉:“這種非常情況,我要一把最好的槍。”

等他趕到現場,情況比他們任何人想象得都糟糕。雷托率領的部隊防線拉得很穩,塞族武裝完全失去了主動權,傷亡的情況嚴重,私人武裝的隊伍並不健全,也沒有帶著醫療兵,傷員無法就地治療,再加上後麵被波黑政府軍的撤退部隊堵住了,更不可能送反就醫。

在戰場上出現了傷員並不隻是失去一份火力這麼簡單。要救助傷員至少需要一名士兵,如果傷得嚴重需要轉移傷員位置,那就需要兩名士兵抬著傷員轉移,這就失去了三個人。在城市戰的實戰中,一條防線很可能一共隻有4到5名士兵,也就是說,如果出現了一名重傷傷員,很可能一條防線就會斷裂。一旦防線斷了,敵人就有了突破口,造成的嚴重後果不堪設想。這也是為什麼正規部隊上戰場醫療兵的重要性和壓力絕不比普通士兵小,因為在傷員累累的情況下,醫療兵發揮的效能越大,就等於給部隊節省兵力並穩定防線。

塞族武裝首先輕敵,再加上遲遲突破不了貨運大樓的大門,被打得慘烈潰敗,林奈趕到的時候一地都是傷兵殘將,剩下的苟延殘喘的民兵以悍馬為掩體還在努力還擊。他們帶來的彈藥也用去了大半,在沒有補給的情況下,情勢對他們隻會越來越被動。

“能不能打掉他們東西側的防線,那裡稍微薄弱一點,對你來說應該隻是小菜一碟吧?”貝爾拉莫維奇一邊指揮一邊用通訊器聯係林奈:“隻要他們的防線斷開,我們一定能攻進大門。”

林奈已經到達候機大樓的頂層,他在走廊上一邊尋找可以用來執行狙擊的房間,一邊測算了距離:“你的支援部隊什麼時候能到?”

貝爾拉莫維奇沒好氣:“已經在聯係了,至少要一個小時。”他注意到林奈立刻改變了方向:“你是不是走錯了?貨運大樓在西麵,你現在在東麵。”

林奈通過通訊器發出一聲低笑,嘴裡是不間斷的口香糖咀嚼聲:“你的人都打成這個樣子了,支援部隊又要一個小時才能到,我就是現在立刻破了門口那道防線,你覺得以他們現在的水平能搶到糧食嗎?貓鼬可都在裡麵,進了大樓還不是送死。”

貝爾拉莫維奇明白了。他看到東北上空正填補完彈藥後返回來的黑色小羚羊:“你是打算……打掉這隻‘小羚羊’來轉移這些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