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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家[民國] 張大姑娘 4341 字 6個月前

家?”

宋暘穀沒反應過來,沒有人這樣提過這種身份,有點彎彎繞繞,柳秘就很敏[gǎn]了,上前一步,“您是——”

春杏人單純,問什麼就說什麼,“興許認錯了,我先前在黃桃斜街住過的,像是認識的人,我記錯了。”

宋暘穀看著她,“你認識我太太?”

“我是宋暘穀。”

他記得,扶桑有天晚上回家晚,說那邊鄰居來了個娃娃親的女孩子,最後又回去了,隔壁沒留。

春杏沒想到他問的這麼直接,有些不知道從哪裡說起來,“你還活著,報紙上都說你死了。”

宋暘穀再問,“你認識我太太?”

“是的,認識,我們先前說過話兒的,我記得你們。”

見過一眼,就不會記錯的,有的人,氣質太超群了,也都長得好,他們來黃桃斜街,走在一起的時候,她在胡同見過一次,郎才女貌。

有的男女,站在一起,就像是日月星辰一樣,走在狹窄低矮的胡同裡麵,都好像是在高堂之上昂首闊步一般。

春杏記得很深,像是記得小力一樣,她進他家門第一次的時候,他咧著嘴笑,一口的牙白,比四月的春光更暖人心。

她覺得小力這個人好,很好,好的教人一輩子忘不掉,比宋暘穀還好,比宋暘穀長得還好,還有氣質。

“您太太給日本人抓去了,好幾天了,小力跟我說的,把您家裡的老太太,送到了黃桃斜街,您家裡人,送到了國外去療養了。”

“我聽小力說,她大概給您留了東西,大概是許多錢,說是都留給您的,您家裡人來黃桃斜街的時候說的,指定這筆錢隻能給你。”

“她惦記你呢,我天天買報紙看,不識字兒,上麵老有她的照片兒,她先前總是見人笑,你出事兒後,我從報紙上沒看見她笑過。”

春杏輕輕地,“她惦記你呢。”

“小力總誇她,總是拿著她當榜樣,她是女中的豪傑,我也佩服她。”

見過宋暘穀哭嗎?

沒見過。

身邊所有人都沒見過。

就是扶桑也沒見過。

可是現在,從春杏說第一句開始,他就哭,用拳頭放在嘴下麵。

最後嚎啕大哭,哭的不能自已。

眼淚鼻涕都下來了,自己一邊哭,一邊捶著桌子。

疼啊。

怎麼能不疼呢。

疼得要命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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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自殺

宋暘穀現在的心情, 柳秘看的很透徹,許老官的話,不知道從哪裡劃拉出一份報紙, 嘖嘖地看著, 對著柳秘書套話兒, 心裡喜得不得了。

這是赤摞%e8%a3%b8地財神爺啊,“先前你知道吧, 我們去上海,那邊打上海保衛戰,路上就聽說了, 十裡洋場銷金窟,宋家能得三分金。”

三分金裡麵, 大概能有自己的一分,畢竟他撈了宋暘x穀一把,柳秘書很上套兒, 給他指一條明路,“他是宋家的獨子呢, 宋家三個兒子, 隻他是宋老爺親生的,宋家先前的時候,在前朝就是三品的大員呢, 簪纓累世。”

後麵是亂說的,但是柳秘書很充麵子, 他跟宋暘穀是有一些自己的想法的,“可惜了, 樣樣都好, 你說宋太太偏偏要這樣。”

杏花兒抱著收斂回來的殘骸, 其實都分不出來了,誰知道哪個是小力呢,裡麵有日本人有中國人,什麼看不清,烏漆墨黑的,她隻抓了一把土。

此時此刻還哭的傷心,許老官再問她,“你先前說,宋老爺把錢都給了兒媳婦?”

杏花隻看著柳秘書,人家的事情,不知道該不該說的,柳秘書含笑看著她,“你隻管說,這是宋先生的好朋友,生死過命的交情呢,先前我們隻顧著打仗的,今天才算是正式認識。”

杏花便說的仔細,“那天晚上,小力送著人去車站,車上時候聽宋老爺說的,他來北平,是送錢的,沒想到宋太太沒要,還給他一份兒自己的積蓄,那筆積蓄,上億美金。不過宋老爺像是都沒帶走,家裡有個叫承恩的,說是入南京城直接找。”

宋老爺講話,是不背著人的,到這時候了,死不死活不活,早晚的事情了,趁著一點時間,在車裡跟承恩都交待好了。

宋老爺不聽扶桑的,不要承恩送,隻攆著讓他去南京找。

許老官聽到眉毛都飛起來了,他最喜歡交有錢的朋友了,沒辦法,窮。

他這邊人打沒了,部隊還要重建,不能給人連編製番號都沒有,招兵買馬,哪個不要錢,要武器裝備,四川是沒有錢的,中央那邊也不給錢的,手底下花錢的地方多了去了。

宋暘穀先前的時候,隻跟柳秘書講一句話的,宋暘穀最擅長做的事情,看的最多的,就是拿錢拉關係。

錢很少不會解決你的問題,換句話說,都可以解決。

如果不能,那一定是錢不夠多。

柳秘書跟許老官兩個人趁著趕路休息的間隙,喝了半晚上的酒,許老官好舍得,酒全拿出來喝光了。

第二天,行路速度就更快了,很是大方,他手裡是有錢的,都拿出來了,“一人一份兒,當路費的,都有份都有份兒。”

杏花兒也拿著一份兒,她要回北平去,走的時候宋暘穀把自己戒指摘下來,“你要是遇見她了,把這個給她,要是遇不見,留在黃桃斜街,給我的伯母。”

如今,他也稱呼翁荔英為伯母。

是是非非,哪裡能記得清楚一輩子呢。

他想辦一個大手子,但是自己手夠不到,北平城裡日本人的核心樞紐,他滲透不進去一點,人他見不到,也刺探不到。

也進不去。

但是為什麼要死命跟許老官打交情呢?

這要是柳秘書很欣賞的一點,很死心塌地跟著他的原因,這個人呢,做事情是非常執拗的,他要做的事情,認定的事情,早晚都得做。

許老官要引薦,他跟南方政府是有關係的,最起碼他能做到這個位置,上麵是有人的,這個人,宋暘穀需要。

他需要從北方政治中心,到南方政府這邊,重新踩窩。

踩窩乾什麼呢?

柳秘書推著眼鏡,他還是講一下顧忌的,“之前的時候,聽說抓了一批人,其中有一個懷孕的……”

說到這裡,就停頓了一下,日本人挺慘絕人寰的,這裡離南京城很近,據說有個家屬,是大撤退時候沒來得及走的家屬,懷孕了。

結果肚子直接就是被挑開的,裡麵的孩子,很慘。

肚子裡麵孩子都要挖出來,然後——

反正如果還有人記載曆史的話,中國人是不忍心動筆寫下去的。

宋暘穀要做這些事情的話,是不是要做一個最壞的設想呢?

比如說同樣性質的事情,會發生在宋太太的身上。

他覺得宋暘穀是想養兵,想打過去。

很難不保證,對峙的時候,日本人能把扶桑剁了,就跟那個嬰兒一樣。

宋暘穀不抽煙不喝酒,總是很克製,如今也是很克製,就連長出來的胡茬都緊繃在嘴角。

晨露很重,南京的郊外顯得很淒冷,前麵那個大土坑裡麵,新土在屍體之上掩埋。

他們躲在一邊,看著人被繩子,穿在一起,窒息到死亡。

後來南京城的周邊,都是赫赫有名的亂葬崗。Θ思Θ兔Θ網Θ文Θ檔Θ共Θ享Θ與Θ在Θ線Θ閱Θ讀Θ

宋暘穀從石頭城外緣繞道去上海,許老官再三不舍,也不能再送他去上海,“說話可還算數?”

“算數,等我消息。”

許老官大喜,“好,好,我先去漢口那邊等你消息。”

青年節那天,宋暘穀回上海,小榮跟姑太太兩個人天天看報紙,各地的報紙都看。

院子裡很暖,楊花柳絮滾一地,姑太太不高興這個名字,“煙花裡,煙花裡,不是什麼好地方,你看看這幾戶人家,都是豪門大戶的,結果有幾個善終的,起起落落煙花易逝,得改名兒興許改名兒就好了,宋家的祖墳,我看也不大好。”

這話說到小榮心坎裡麵去了,他現在就很怪宋暘穀,怪宋家,“是這個道理,不如咱們去山東,請陰宅堪輿的看看,是否不宜男丁呢,從大老爺二老爺你看看這一串兒的,興許就是妨男,帶著兒媳婦不好。”

姑太太就開始尋思哪裡有堪輿先生,北平她倒是知道,但是回不去,日本人封城了,在裡麵又開始清絞。

抬眼的時候,猝不及防,看見宋暘穀了,這個人,消失了很久了。

宋家一下就熱鬨起來了,宋家的三爺回來了。

宋映穀趕回來的時候,家門口已經開始有記者在等了,“打發走,一人一個紅封。”

又問,“給老爺去信兒了沒有?”

管家一件一件地說,“老爺那邊還沒來得及說,這就去打電話,三爺的話,回來就洗漱換衣服,外麵的記者他是要見的。”

宋映穀頓足,納悶,“見什麼?”

走進去,宋暘穀在吃東西,他很餓,很餓,柳秘書在起稿子,飛一樣地改,改了又寫,寫了宋暘穀又改。

隻要老馮一個人,端著盤子,這裡看看,那裡看看,這邊兒,比北平的宋宅要氣派許多,這許多的傭人,來來回回地,還有倒咖啡的,伺候的很周到。

宋映穀這人疼弟弟,看見宋暘穀就高興啊,高興地不得了,還是老規矩,喜得財現在就開始派賞錢,歡天喜地的,姑太太跟小榮倆人跟著來的,這會兒就冒酸氣。

小榮溫和,姑太太嘴皮子是真趕趟兒,有些話,她能說的出口,“是,你們是高興了,可憐我們桑姐兒了,早知道這樣,我不如養她在家裡了,嫁人做什麼?”

嫁人嫁人,穿衣吃飯。

宋映穀扶著她的肩膀,“哎呦,我的姑太太啊,您客彆介,彆不高興,我是高興地得意忘形了,三弟妹的事情,我掃聽著呢,也托著那邊的朋友,暫時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就怕日本人半夜給你拉出來,然後報道就說了,病死的。

姑太太憋氣呢,問宋暘穀,“你哪兒去了這些日子,她出事你知道嗎?”

宋映穀就擋著在前麵,“他吃許多苦,不然不早就回來了,您可憐可憐他,教他睡會兒。”

宋暘穀現在脾氣就很差,差勁到不說話,回來一句話都沒有跟傭人講過,現在也才開口跟姑太太講,“她必定沒有事,我跟你保證。”

你保證?

你拿什麼保證?

拿你們宋家的祖墳?

呸,姑太太氣的胃疼,也糾纏不清,她跟宋暘穀本來就不能連續說三句話,這個人就是個木頭。

回去就躺床上去了,跟小榮倆人就是輪流生病,不生病乾什麼?

人活著一口氣,這孩子就要人的命,她想找老大來,讓老大去找找他妹妹去,可是那邊還一大家子的人,要是老大出事兒了,她也就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