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頁(1 / 1)

東家[民國] 張大姑娘 4253 字 6個月前

等明天早上,怕是全世界都知道了。”

宋暘穀接過來一張煎餅,京郊貧寒,煎餅都是雜糧的,一張一張很大很大,疊著麻將一樣的形狀,吃的時候卷起來,他一口咬下去,嘴巴都開始酸,還是大力的吃著,“消息怕是封鎖不了,是誰乾的,總歸是城裡的人乾的,手段越來越下三濫。”

是的,就是下三濫,陰招越來越多了,日本人的暗殺,向來是出名的,讓你影影綽綽,找不到證人,這些人,就是你很多年以後,哪怕是勝利了,也沒有直接證據,隻能從各個利益方麵來揣測。

現在動了誰的蛋糕,動了誰的利益,那麼誰就是凶手,隻能這樣揣測,中間車隊投擲下去的那麼多炸藥,從哪兒來的,城裡如今嚴格審查,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湊起來的。

柳先生掰開了揉碎了想,自己一點一點地在心裡麵過,宋暘穀想不到的事情,不願意去想的事情,他做幕僚的,就要仔仔細細地搞清楚才行。

利益反麵糾纏太多了,不是全國家都在跟日本人對抗的,有的地區因為妥協政策,也一直沒有跟日本人撕破臉,始終是保持著一種敏[gǎn]的邊界感跟距離的,這些人不屬於政府力量,也不屬於南方力量,也不是日本人的附屬。

是各種方麵交織複雜的站位方,他們非常矛盾,但是又很注重維護自己利益,最大的財政收入,就是來源本地的稅收,有的時候地方統治是不講道理沒有科學的,它為了搞錢要財政大權,可能會做出一些反常的事情。

比如,雲貴川的一些地方勢力,一邊在打日本人,但是因為軍費的問題,沒有錢,沒有稅收,那麼搞錢最快的路子,就是三個,一個是對國際社會化緣哭窮,得到其他國家的施舍,這個很難,因為地位很低。

第二個呢,就是跟日本人虛以委蛇,讓我兄弟去跟日本人打,眼看著日本人吃力的時候,日本人也要拉攏人呢,我就當自己眼瞎心盲,先讓我兄弟打著,我背後呢,跟日本人勾搭一下,騙騙日本人的裝備武器跟錢。

大家都在戰爭中生存,又在生存中極限拉扯。

第三點呢,就是宋暘穀現在搞破壞的事情,他們地方勢力呢,收稅,各種名目的稅收,鹽稅更是重中之重,有的為了搞錢的,雲貴川自己的軍隊,都倒賣鴉片,販賣私鹽,甚至是鼓勵種植鴉片收稅,走私貨物。

什麼多收稅,什麼偷漏稅,這些花活兒玩的五花八門地滑稽。

但是非常地應景,隻有這樣才能活下去。

要打仗不是?

要養軍隊是不是?

沒有錢,不生產連年打仗,民眾都搜刮不出一點油水來了,你不想辦法搞錢,不想儘辦法,就全部完蛋了,連槍都買不起。

那就絞儘腦汁,不怕曆史笑話,也永遠不會寫曆史書上的騷操作,全部都出來了。

在特地的曆史情況下,宋暘穀理解,“這不能說是火上澆油,不能說合適,也不能說不合適,但是這些情況放任下去就是錯誤的,這個路線就是錯誤的,長遠的發展不是這樣的,我參考國外很多第一批第二批資本主義國家的稅製改革,從來不是我們現在這樣的,這是一種很大的落後。”

眼睛不能隻看著國內,要看到國外裡麵去,還要看到國外國內上千年的發展曆史跟區彆,比對一下,比對出來的結果就是,“我們很落後,落後大概要三四百年,因為我們的思路是存在錯誤的,經濟畸形導致了我們的稅收財賦的扭曲,如果不糾正過來,那麼往後可能再過一百年,我們子子孫孫就再也追不上了,我們要拿個藍本出來,這樣後麵的人才好照著車轍子做事。”

那麼今天看來,是做到了,司機也笑了笑,“今天死的話,也很值得,不死的話,我覺得很驕傲,在這樣的大環境下,做對的事情,很值得。”

家國大義麵前,個人的生死存亡,總是不值得一提的。

扶桑得到消息的時間,是第二天早上起來,日本人還是掩耳盜鈴封鎖消息,但是各大使館還有北平的各方麵都在發難,聯合起來要求調查這個事情,箭頭直接指向日本人,就差沒直接摁著日本人的頭認了。

警察你們要抓人,路麵上的巡警也要抓人,什麼時間什麼人帶著什麼東西出現在這個街道上的,全部都要盤問清楚了,找證據找線索,你在留上投擲炸藥的人的信息,住在哪裡的,都要一一地列出來,清清白白,徹底搜查。

迫於輿論的壓力,日本人快速地改口,第二天早上起來發布官方的通報,跟自己沒有關係,跟日本政府也沒有關係,絕對不是自己暗殺的。

扶桑隱隱就覺得不好,因為宋暘穀昨晚沒有通話,她心想也許很忙,但是等早上起來,九點鐘的時候,還是沒有早上的問安電話,她就有點煩躁,臉色就不是很好看,吃完早飯不想出門,直接回房間裡麵去了。

結果電台裡麵正好播報,日文的,扶桑會日文。

聽到一瞬間,人就豁然站起來了,失蹤。

她一瞬間,刀了整個日本島的心思都有了。

有些螻蟻,真的適合用開水燙死。

日本人非常儘心,從現場扒拉出來一點殘骸,說是宋暘穀。

希望家屬確認。

--------------------

第93章 我很愛很愛

扶桑整個人是不相信的, 二老爺在外麵應酬,大馬路上西西圖瀾婭餐廳門口,永遠有提著籃子叫賣報紙的小孩兒, 穿著背帶褲兒, 凍的手腳發脹發腫, 二老爺家訓仁厚,每次來西圖瀾婭餐廳吃完必定要買一份兒。

“日本人謀殺, 宋老爺您看看——”

遞過去一份報紙,上海是個人傑地靈的地方,報童每天來往接觸許多人, 小小年紀便應酬自如,一邊介紹一邊把香煙盒打開。

裡麵宋暘穀出會場上車的照片折合在另外一麵, 整個報道用了兩張照片,首頁一張是當時拍攝的殘骸,是北平報社拍攝的現場。

報童拿著駱駝牌香煙, 抬頭的時候就看宋遵循臉色不對勁,人一下就癱在地上了。

身邊的朋友還在挑選香煙盒子上麵的畫片兒, 為了吸引顧客, 煙草公司很多搞競爭,請明星來當模特,畫師畫畫, 印刷在香煙盒子上麵,每個月都不一樣, 如今剛開年,新的香煙女郎就已經印刷上去了, 是最近很火的電影明星。

朋友給嚇一跳, 身邊的打手馬上就跟上去了, 扶著起來,馬上送醫院去了,“給宋家去電話,馬上到醫院來。”

手下的人呢,跟姨太太關係很親近,宋家的這一位姨太太,早前在舞廳裡麵做大班,跟金先生的關係非常x好,她拜金先生碼頭的,金先生是悟字輩分青幫的,上海七分天下歸青幫,三分是租界。

二老爺年後的第一餐飯,就是跟金先生一起吃的,兩個人年紀差不多大,當初二老爺來這邊的時候,也是先拜碼頭的,他那時候直接拿了十萬塊給金先生,求庇護的。

金先生覺得他講義氣又會做事,這邊金先生養一幫弟兄,想要做生意又很想正規一點,轉型也不是很容易,上海這邊租界的條約越來越規範,跟警察打交道也很多,盤根錯節的,兩個人生意上的往來就越來越多。

二老爺讓利很多,看著那一份報紙,金先生對日本人也很不滿意,一字一句讀完,人在裡麵搶救。

但是沒想到率先來的是姨太太,當初她在道上的名號就是小紅鯉。

“人怎麼樣了?”^_^思^_^兔^_^文^_^檔^_^共^_^享^_^與^_^線^_^上^_^閱^_^讀^_^

金先生指了指裡麵,“不清楚情況,等醫生出來,其他人呢?”

手下那邊就不吭聲,道上混的,終歸是偏癱小紅鯉一點兒,嫁人從良了,就是奔著過好日子去的,宋家有錢,錢多的金山銀山,國外的物業地產還有存款,這些二老爺都跟金先生說過,兩個人無話不說的。

但是就是因為太親近了,小紅鯉算是金先生的人吧,所以他就不能開口問小紅鯉的事情,那時候她能做大班的,上海灘一大半的舞女都是聽她的,就是有這樣的號召力,但是宋家的家庭情況很複雜的,如今大房來了,姨太太按照山東老家的規矩,就是沒地方站的。

對宋家的情況也了解一些,但是不好說什麼,結果就見小紅鯉一下就哭出來了,捂著帕子,哽咽著,“金哥,我快活不下去了,我是嫁人了,不是賣給人家家裡的小丫頭,不是家裡無足輕重的洗腳丫頭,這些年我陪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對大房那邊對我本來就不親近,這些年不來往,如今來了,我便低頭,大年初一我親自去拜見奉茶的——”

是的,她先低頭,低三下四的,如今才知道什麼叫妾,什麼叫姨太太啊,她進門人是見到了,二太太那邊不可能不見她的,堵在門上的時候,大年初一大家都能看得到。

但是跟她想到的完全不一樣的,去的時候二老爺剛好不在家,二太太人都沒有起來,隻坐在高座兒上,上海不時興老禮兒了,她行的是新式禮儀,問好就是了,說幾句吉祥話兒。

原以為二太太說什麼,誰知道隻是讓人捧茶來,“請坐,取紅封兒來給姨太太”

管家親自托著紅封兒上來的,賠笑遞給姨太太的。

其餘的,二太太便一直低著頭喝茶,根本就不會看,不會問,多一個字兒沒有。

小紅鯉身世也坎坷,她老家裡是貴州的,祖祖輩輩放排的,她的爺爺,她的父親,都是死在放排上的,那種放排人,賺的都是賣命的錢。

山上的竹子木材,雲貴川地區的,運輸不方便的時候,為了節省人力物力,就放排,從山上下來,然後特殊的捆紮在一起,利用南方龐大細密的水路網,在河道裡麵一排一排地運輸到大地方去。

水流湍急的地方,就得要巧勁兒,不能讓木頭散開了,也不能讓木頭走錯了方向,但是人有時候就顧不上,顧不上的時候,一旦掉在水裡麵去了,立馬就跟橫衝直撞下來的一根根木頭砸死,一排排木頭在水麵上,讓你連個露頭的機會都沒有。

直接就是死。

她跑到安徽去投靠親戚,親戚也沒有活路,帶著她順著新安江去蘇州,在蘇州學藝,後來到了上海,十二三歲就摸滾打爬起來的。

結果現在就到這樣的地步,她想開口的,說自己想搬過來住的,但是二老爺那邊的態度她可以接受,衝擊力沒有二太太這邊大,她就是那樣矜貴地,敷衍而體麵地招待你,讓你無地自容,一種天然的威懾跟壓迫就在兩個人的中間。

不是所有的人都出身上海,不是所以的地方都是上海灘。

金先生淡淡地看著她,“當初勸過你嫁人的,你要當富人妾。”

攤開手,“小紅鯉,你知道,人不能要太多的,每個月的家用,宋家那邊是按月送過去的,你喜歡跳舞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