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頁(1 / 1)

東家[民國] 張大姑娘 4277 字 6個月前

對,但是在這個事情上,宋暘穀在哪裡,她就願意在哪裡,不用問的,宋暘穀就是明天給炸死了,她也是願意陪著的。

死亡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它可以浪漫一點的,扶桑的浪漫全用在這種事情上了。

二老爺的意思是,全部都到上海租界,去租界那麼,非常的文明,非常的和平,可以庇護的,他正說著,新聞還在絡繹不絕地送進來,如今的戰況就是瞬息萬變的。

他拿起來看了一眼,一看標題就抿著唇,南方快報,日軍已經沿著同蒲線南下,大同太原在去年冬天就已經淪陷了,鐵路線也已經成了日本人的運輸係統,如今更是把控了橫向鐵路隴海線路。

隴海線貫了大半個中國,為南北分界線,至此,橫向隴海與南北向同蒲線彙合,北方已經完全淪陷。

日軍取得了隴海線的戰略優先權,便可以以此為據點,x切割南北,並且時刻準備著從隴海線漫長的鐵路線上的基站上,繼續南下。

如此,北方無望了。

無望啊。

他沉默良久,“我到時候讓人把車票給你們,南下。”

扶桑停頓了一下,她是不太會反抗公公決定的人,出於尊重跟敬愛,一些事情即便有不一樣的想法,也會婉轉許多,“爸——這個事情可以再商量一下,北方情況如今艱難,形勢越來越嚴峻了,我們也知道南方的部隊,在昨晚的時候,就開始大規模的南下撤退了。”

自己的軍隊南撤,這意味著放棄北平了,北平這一座打了五年的都城,在一定意義上來說,是拿不下來了,僵持戰爭打了這麼久,還沒有失而複得北平城,它已經成為一塊硬骨頭了,戰略意義上來看,可以暫時放棄,不然損耗太大了。

那麼意味著,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這個大城市,是完全由日本人說了算的,甚至日益的日本化,日本人源源不斷的來到北平,大有移民的姿態,這可能一年兩年後,三五年後,裡麵有一半是日本人的血統了,這意味著北平在殖民化。

會徹徹底底成為日本的。

想起來是挺絕望的,不能想的那麼深遠,幾乎所有人都想不了那麼深,大家現在的念頭還是南下,南下尋找機會,咱們再打進來。

北平裡麵的人近年來南下的能走的都走了,不走的也是在這裡耗著,耗著的陸陸續續也南下去了,如今駐守的部隊也走了。

這是外部的,那麼內部的呢?

扶桑不這麼覺得,她放在黃桃斜街的錢,都被拿走了,她試了一下,每周回去三次,然後放三次進去,錢都被拿走了。

這意味著,很缺錢,他們很缺錢。

意味著,他們在做的事情很大,他們的人越來越多,他們用錢越來越費。

扶桑就給,給的越來越多。

她沒辦法,就是錢多。

從日本賺來的錢,用來打日本人,這事情她覺得一輩子有意義,做的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情。

二太太這個時候,也不得不為兒子考慮一下,“去上海吧,你不走,我也不會走的。”

宋暘穀就答應了。

然後收拾行禮,二老爺之前問過扶桑的,需要幾張票,家裡人那邊的都安排好了。

宋暘穀答應過去,二老爺就很高興,早早地置辦房產,他大概也覺得一家人團聚不容易,因此家裡很是一番好好收拾出來,這邊很長時間,都是他一個人住的。

人多如今也熱鬨,他也是喜歡熱鬨的,姨太太那邊呢,就是有些意見,她出門去了,回到家裡來,就亂糟糟的,自己房間被清理了。

“老爺,這好好的,是要搬家嗎?”

管家那麼呢,也覺得很棘手,笑著解釋,“是三爺南下了,家裡人多怕是住不開,因此您那邊東西呢,送到小公館裡麵去了。”

宋暘穀這邊的房產,二老爺單獨準備的,如果住的不合適的話,等有了孩子那兩個人就得搬出去住了,不然確實太擠了。

第一個要走的,就是姨太太,姨太太臉色就不大好,人還沒到,她就走了,宋家的情況呢,她不是很了解,但是二太太三個兒子,她的話,也想懷孕,不然的話,這家裡根本就容不下她的。

趁著年輕,多撈錢,安穩度日的想法,是一天比一天少,就今天搬家的這個事情,她的心涼的透透的。

有的男人就是翻臉不認人的,他就當你不存在,眼裡根本沒你,各取所需明明白白的。

二老爺覺得這就不是個問題,小公館離得稍微遠了一點,他去的也很少,倒是宋暘穀房產買的很近,方便走動,“那邊也很熱鬨,舞廳麻將館購物都方便,你去看看缺什麼再添置就好了。”

他手是很大方的,錢多沒辦法。

姨太太呢,就知道不能較勁,因為上次二老爺這邊態度就很明確,宋暘穀的一切事情,她不能管,問都不能問。

但是又不甘心,笑了笑,笑的i自己胃疼,“三爺什麼時候來啊,我看看幾時我安排一下,好準備接風洗塵,這麼多年也沒吃過一次團圓飯。”

說完,才發現管家低著頭走了,二老爺很詫異地看著她,像是她說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

“有什麼不對嗎?三爺也結婚了,扶桑是吧,我們剛好可以認識一下,帶著她們到這邊來轉轉看看,好玩的好吃的我還是知道很多的。”

這些話,有一些真心的,真的,她很想有一點地位,在這個家裡,能不能融入一下呢?

二老爺覺得自己可能表達的不清楚嗎?

“你以後在小公館,這邊的話,你們不會見麵的。”

人說完就走了,姨太太忍了很久,忍到自己出門,然後手裡包就砸地上了。

她是混過大世界的人,什麼樣子的花花場麵沒有見過,心裡的小九九,在這個地方,誰也不比誰少,當年一個舞廳裡麵混出頭的,她算是佼佼者。

“誰也不願做壞人,但是人人不能看我為癟三。”

她最大的一個預判失誤,就是二老爺的態度,這個人,過於傳統了,太封建了她認為,一切的思維死路全部是舊式的一套,她難道不能生嗎?

難道就如此敬重大房?

她搞不懂這個事情,沒有辦法想的通,一個男人,真的就對自己年輕漂亮的姨太太不疼嗎?

既然如此,娶小做什麼呢?

怎麼能分割的這樣清楚呢?

兩邊都在興衝衝的準備,但是扶桑就覺得不對勁,宋暘穀不對勁,她心裡有些揣測。

臨走的晚上,她跟宋暘穀洗漱好,躺在床上,一人靠著一個枕頭,很安靜,外麵還有汽車路過的聲音,房子裡燈都開著,承恩還在把所有的家具都包起來。

宋暘穀看著她,窗簾拉起來了,屋子裡燈很朦朧,他的眼神總是出賣他。

就像是此時此刻,他的眼睛裡麵映著扶桑的臉,扶桑能從裡麵看見自己,這裡麵夾雜著屬於離彆的一些東西。

她不想再繞下去,“你不走是吧?”

“你是騙人的吧,你的東西隻帶了一點,說去上海再添置好的,但是你不是這樣的人,你不知道你一件西裝外套穿好多年都不會買新的,如果彆人不給你買新的,你會一直穿的。”

她一邊說一邊覺得可樂,有些傷心,你不走,卻要我走,還瞞著我。

“你知道嗎,你等明天早上的時候,肯定讓我們都上火車,要走的時候了,你就跳下去,然後再回來,你一個人要在這空蕩蕩的房子裡麵生活,你說我們要在上海過年,但是你最後隻能在北平過年,你要等年後一月起,推行新稅製對不對?”

宋暘穀看著她依舊明%e5%aa%9a生光的臉,一直看著她,他不意外,這個人一直這樣聰明,一直這樣懂,甚至還能笑著附和她,“是啊,你都猜的到,你這樣聰明。”

“那我很懂你,猜的到你,你懂我,猜的到我嗎?”

扶桑臉上笑散開,一點點消失,很正式問,她在告訴宋暘穀,你的回答至關重要,決定了一些涉及到一輩子的事情。

她在生氣,是真的生氣。

你知道我很了解你,但是你了解我嗎?〓思〓兔〓網〓

你了解我對你的了解之後,依舊做出來的選擇嗎?

你懂我對你的一番情義嗎?

你如果這次的回答配不上我的情深似海,那我就走,去上海。

宋暘穀突然挪開視線,拉住她的手,很輕很輕,他手總是很暖,他摸到扶桑的手很冷,“你生氣了是不是?”

“我沒有。”

“你生氣了,你不要生氣——”他的聲音有些嘶啞,在這樣安靜的夜裡顯得有些溫柔,像是秋冬的法國梧桐的葉子,在手心裡麵一點點的碾碎,乾燥而帶著一點枯萎的破碎。

他的影子在燈光籠罩之中顯得有些魁梧,他這個時候有點偉岸,不是因為新年第一天去宣布稅製改革,而是他在做一件對自己愛人負責的事情,“去上海以後,我在那邊的一些產業,承恩會都交給你,你都拿去用,要吃要喝要玩,想花就都花掉。”

“你要照顧好你自己,你要多吃飯,你喜歡的事情很多,最近喜歡跳舞是不是?那邊舞廳很多,然後你去玩的時候叫人陪著。”

扶桑直勾勾地看著他,“還有呢?”

“彆的沒有了,身邊人你一直照顧很好,你們先去,我後麵再去。”

扶桑就笑了笑,自己起來,把手抽出來,“嗯,既然如此,那大家都追求自己事業,我打算送他們去租界安頓,就出國去了,你知道現在國內股票交易所基本上是癱瘓的,上海那邊有幾家也支撐不下去了,我是喜歡做什麼你也清楚,大概以後會留在國外。”

比狠心,扶桑不差什麼。

你既然能考慮這麼多,為你家人妻子考慮那麼多的話,那你夠決心啊。

其實剛才她特彆想要的一句話,就是宋暘穀問她一句,x能不能留下來跟他一起。

可是很遺憾,他說一大堆,最後還是一句都沒有。

扶桑就有點傷到了,你既然說過白頭到老,中間無論因為什麼事情,都不能半路把人拋開了。

她講的話,真的能做出來,尤其是現在的眼神,宋暘穀就知道她不是玩笑。

她攤開手,“你家裡人你自己照顧以後,我帶我家裡人去國外,我覺得,做人嘛,格局大一點,租界也不是很安全。”

“你放心做你的事情,也不用擔心你太太在北平會被日本人打死,她以後過很好,她以後先生也許也很好。”

一句一句,紮刀子一樣的。

宋暘穀就接不住話了,他還能說什麼呢?

她這是撕破臉的樣子,就很拽,拽的不行的樣子,不知道怎麼又惹到她了。

他不太會說話的時候,知道人要保持沉默。

扶桑也不會等他,她這個人有腦子,時刻在用。

真的有這樣的打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