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頁(1 / 1)

東家[民國] 張大姑娘 4206 字 6個月前

側著呢,不然穿著裙子沒辦法騎馬的。

時代不一樣了,小榮這人性格軟,耳朵也軟,他能聽進去,想想租界確實是有女孩子穿男裝的,“那報紙我看過呢,那大明星,穿著馬靴軍褲跟個大頭兵一樣的,教大家參軍去呢。”

那可給大家洋氣壞了,這女的跟男的一樣,穿褲子還穿軍裝,還能一起打仗去,招募人去南邊入伍打仗呢,不知道是哪裡的組織發的小報紙,第二天就給日本人全燒了,家裡不許出現。

他這個人呢,有些懦弱,自己身體又是這樣的,越如此越看中麵子,活著就靠著一點兒體麵了,榮師傅也是一樣的,因此來黃桃斜街就很看重鄰裡關係,人活著一張臉,不能不要規矩體麵。

小榮跟榮師傅是一個想法兒的,家裡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兒,他怕世道太嚴苛,流言能殺死人。

在自己的圈子裡,他活得小心而謹慎,早年不幸運的遭遇,讓他一輩子都不能輕鬆自在,都有一根緊繃著的弦子。

老馬有些時候是具有鮮明的時代精神的,他總是在偶爾的一瞬間,能與時代並肩同行,且還偶爾地超前一點兒,看著小榮很欣慰,再接再厲地安慰,“是這樣兒的,這麼一回事兒,您甭擔心了,說什麼女孩兒嫁人,以後找婆家的事兒給耽誤了,咱們家裡,您瞧瞧比彆的市民差哪裡了?”

“咱們這院兒不差吧,您打理地多好啊,再看看您,能乾又貼心兒,以後指定還能幫著帶孩子呢,孩子不得喊你一聲舅爹?”

“那嫁人還帶著弟兄的?”

“怎麼不能?”老馬瞪大了眼睛,極其地有神,“那倒簸萁胡同裡麵的家裡,那新娶進來扶然的媳婦,不就是說好了以後給她親生的爹媽養老送終的?那不就是帶著爹媽一起嫁人的,那還是沒錢的,您跟他們沒法比,您有錢啊!”

“您想想,您家裡的多少錢,咱們這樣的條件,怕什麼沒有個好女婿的?世人都愛錢,x您有錢怕什麼,扶桑也有錢,怕什麼?”

“您啊,甭想那麼深了,聽我的,就先麻溜地看著人,這年紀眼看著都大了,誰家姑娘奔著二十了都不結婚啊,這不像話。”

小榮聽著也不像話,他如今有了新的煩惱了,不是煩惱扶桑是個女孩兒了,這天生的沒有辦法的事兒,但是女孩兒你過了年紀了,就得嫁人,你不要錯過花期了。

料想扶桑也是有這個意思,老馬在這個事情上頭頭是道地分析,“不然她不換回來,她愛美呢,小大姐兒一樣的,下午我看她對著鏡子看呢,不然不能穿那麼漂亮的,女孩子都這樣,心裡也願意找個人的,隻是沒有給操持罷了,這事兒,她怎麼好自己操持呢。”

小榮覺得這事兒得他來辦,“我也不認識人啊,我認識的都是夥計掌櫃的,哪個也不般配。”

老馬微微一笑,“柳先生!”

還得是柳先生,朋友多見過世麵,認識的人也多,關鍵都是大戶人家,有權有勢有錢的,都捧角兒,都跟柳先生的關係好,托柳先生找人說去,指定有合適的人選。

小榮靠著老馬這樣一個狗頭軍師,第二天早上起來就有些假模假樣地,看扶桑自己拎著水桶,趕緊接來,“你以後這些活兒,都彆乾了,這澆花做什麼?”

是你該乾的嗎?

扶桑小心打量他,撇他看呢,湊上去試探,“您不跟我鬨了?”

小榮冷哼一下兒,沒好臉色給她,“您是真能耐啊,同行十二年,不知木蘭是女郎啊!”

“你就膽子大,平時慫地不像是個爺們兒,做事兒笨手笨腳,澆花兒回回撒一地水,劈柴也不行,可有的時候啊,您是真的膽大包天啊。”

男扮女裝算一個。

哄著榮師傅到死都不知道還算一個。

如今變回來這勇氣更得算一個。

對了,之前偷渡去日本,還得算一個。

扶桑不吭聲,她心裡美著呢,自己拿著水瓢繼續,“您甭管我活兒好不好,不是有你的嘛,我乾的不好,你乾的好就行。”

“我能給你澆花一輩子啊?”

扶桑眨眨眼,她這時候嘴巴甜的很,“說好給您養老送終的,我之前呢,就是圖掙錢的,男人好賺錢好找事情做,也省下來許多麻煩,可是如今啊,錢我賺的可以了,我自己覺得夠數兒了,我就回來好好過日子了,您看行不行?”

小榮聽她這話踏踏實實地,也沒有那些歪心思了,心裡高興,“就得這樣兒,回來彆走了啊,你既然安心過日子,那我就給你好好張羅張羅,這個年紀大了,比不上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能多看幾年了,咱們家裡有些錢,我給你找個好人家,這事兒我辦你願意嗎?”

扶桑笑了笑,她不曉得羞澀,“願意,怎麼不願意的?您給我找人啊,隻是要找個好的,合我心意的,甭管家裡有沒有錢的,人得好。”

小榮聽著像話,“是這個道理,你跟我想一塊兒去了。”

等著澆花兒,便換了一身衣裳,跟老馬商量了一下,老馬去街上買了六色禮物家裡來,又跟小榮囑咐一下,倆人狗頭軍師一樣地,也能比得上半個諸葛亮了,“您隻管去,柳先生這人高傲了些,但是是個熱心腸,有什麼事兒街坊鄰居他都幫,再說了,這是個好事兒,跟婚姻有關的,現在政府都提倡自由戀愛呢,說是這樣也是救國!”

以婚治國這事兒到底怎麼說,婚姻跟國家到底幾分錢的關係,小榮不懂,但是劉先生屬實是個好路子,相親看的就是人脈,小榮便提著禮物跟老馬去找柳先生去了。

柳先生自從日本人進城,便不登台了,對外都說是嗓子壞了,隻是不想去給日本人慶功,日本人時不時喜歡搞慶功會,他們這樣的手藝人去了都覺得晦氣,有辱祖宗。

日本人便威逼利誘,樣樣都上,去了的,也是羞得見不得人,苟且偷生罷了。

因此他閉門不出,在家裡的日子比先前多了,有時候偶爾出門見見朋友,或者朋友家裡來,清淨過日子。

--------------------

第53章 媒人

八月節剛過不久, 日前的親戚朋友都走遍了,柳先生便清閒下來了,隻在家裡帶徒弟呢, 如今得他眼前的, 大小倆柳, 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

平日裡跟著柳先生跟包兒走場子,小榮進去的時候, 柳現在在教著小柳畫臉呢,油彩在臉色均勻地抹著,小柳從鏡子裡看小榮, 麵容姣好似牡丹,她已經跟著柳先生台下跑了十二年了。

人說戲腔, 總要有十年水磨地功夫,小柳雖然是個女娃,但是跟著她師兄一起練功, 一點不必大柳的身段兒差,又有柳先生嚴師出高徒, 現如今要彆的場子裡麵, 有時候一兩個人手不湊,也會喊著這兩個徒弟去,算是嶄露頭角了。

柳先生還是溫潤君子地笑模樣, 看小榮便知道他是有事兒的,便撂下來手裡的水彩, “你先勾著,眼彩要弄, 頭發絲兒一絲都不能亂, 一點不能出來的, 得牢靠一點,今兒下午,是武戲。”

小柳學的是武戲,這樣她才能混出名堂來,早前的時候,戲台子上麵的,不要女的上,無論是什麼角兒,能要男的不要女的,梨園最重規矩。

可是梨園也最開明,都是靠著本事吃飯的是,誰有本事就服氣誰,後麵百花競秀,不論出身男女,隻靠技藝。Θ思Θ兔Θ在Θ線Θ閱Θ讀Θ

因此柳先生聽著了這麼一茬兒,也不覺得詫異,反而勸小榮,“早前我收徒弟的時候,人人都不要個女徒弟,雖說男孩子十來歲的時候嗓子變腔倒倉,但是大家夥兒都願意要男孩兒,為著能吃苦能摔打,心性也穩當。”

“咱們乾這一行兒的,台上光鮮亮麗,跟電影明星一樣兒的,跟達官貴人交往多,心性兒不穩的,也怕壞了名頭規矩,不能靜心下來學藝。”

小榮這個都知道,梨園的角兒,跟以前的鹽商一樣兒的,個個都是有身家的,不說吃穿用度講究,就是彆的有些癖好,也是揮金如土,不吝嗇金錢的。

女孩兒吧,大家都覺得沒有男孩兒抗事兒,柳先生算是開明的了,“可是我覺得還是看人的,人跟人啊,這性兒不一樣,如今都是男女平等,募兵裡麵還有專門的女兵呢,男兒身生成我這樣文弱的,還不如鄉下的莊戶婦女來的頂事兒呢。”

“所以,扶桑的事兒,且包辦在我身上,就是不知道,想物色什麼樣兒的呢?都說是門當戶對,可是您家裡,扶桑這樣的好姑娘,可真是沒得挑剔的,能乾又能賺錢,學問也好。”

小榮聽著他說,這真的跟買菜一樣兒的,扶桑好,那就得挑個好的,“那做買賣的不要!”

做買賣的,分兩種,大買賣的人家跟他們這些小門小戶的不搭噶,總得門當戶對才好。做小買賣的呢,怕是錢少了,到時候多算計。

柳先生點頭說是,“我也覺得做買賣的不好,依著我看,不如找個有學問的,懂道理兒的,家裡呢,跟咱們般配的,不求大富大貴,但求小富即安。”

小榮聽得心花怒放,他就是奔著這樣的找的,補充說明,“是了,柳先生,您不是外人,我說出來不怕您笑話,扶桑是個好女孩兒,要說這人全天下的男孩兒可著出色的找,她也配得上,就是給我們這些人拖累的。”

他這樣的人算一個,該說不說,倒簸萁的那一家子,也算是吧。

不能說拖累,隻能說孩子太優秀了,但是家庭情況跟不上她,現如今幾個男的不看家世的。

扶桑的意思呢,就是差不多就行,她不挑著人家男孩兒家裡,隻看男孩兒行不行。

這多務實,嫁人又不是她一個人過日子,她家裡這些人,也得過好日子才行,不能扔開了。

柳先生最會體察人意,“話可不能這麼說,這怎麼能說拖累呢,您的意思我都懂,我也認識幾個人,依著我看啊,往那些機關裡麵找找就很好,他們都是有學識的人,在北平也都是住家戶,家裡怎麼也有一兩所小房兒的,人丁俱全,您看怎麼樣?”

這話說小榮癢處去了,他跟三伏天喝了汽水一樣兒的,“那感情好,這事兒我給您透底兒,人才要好,家世呢,我們不挑,我呢,也還有一點積蓄,扶桑要結婚,願意住在這邊兒,我就把主屋收拾出來,我去東廂房住去。或者買個小院子,她要住也好,租出去也好,都憑著他們自己商量,人家要有的嫁妝,咱們都備著,不比人家差一點兒呢。”

柳先生知道他有錢,榮師傅早前,怕是留了不少東西,“您擎好兒吧。”

等著人走了,小柳出來,頂著個大花臉,“您不愛麻煩,怎麼張羅這事兒,還做媒了呢。”x

柳先生先看她的妝容,又一點點修正,“榮師傅在的時候,對著咱們也不差,倆孩子過日子不容易,不說是街坊鄰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