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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家[民國] 張大姑娘 4270 字 6個月前

,實際呢,就是去打流的。”

打流都算體麵的了,不知道做些什麼混賬事兒,大老爺每次來信的態度,她就知道這個孩子完全叛逆。

家裡的話現如今是一句都不聽,下麵的也有樣兒學樣,“原以為老二是個好的,可是你看看,仗著自己在外麵能跑,開了個電影院兒,二老爺那邊投進去不少錢,這可是個好買賣,一晚上的票價能買一間鋪子了。”

時人都追逐新玩意兒,五陵少年們哪個都不差錢,宋暘穀來京晚,人家還排擠他呢,他跟這一圈富家子弟,也沒有過硬的交情,因此辦事兒上,還得看老二,他在這些富貴圈子裡麵,吃的很開。

真是個摟錢的鐵籬笆!

大太太看的眼熱,什麼賺錢的行當她看著都眼熱,日日順日日昌開的再好,架不住社會民眾不願意,那些學校裡的學生,跟老大一樣討厭,隔三差五去撒傳單貼小廣告。

她很有商業頭腦,這會兒她出份子,跟人賣保險,這也是西洋東西,專做有錢人的買賣,前兒還有人給家裡少爺買了意外險呢。

後麵宋映穀騎馬,邀著宋陽穀一起,“小三兒,你也來,透透氣,咱們比一比。”

倆人較勁兒,宋暘穀騎馬的時候少,這會兒也高興,道上一陣黃土,魚承恩是樣樣也都會,從後麵仆從手裡牽了馬,跟著就上去了。

一氣兒到山腳下,跑了一身的汗,前頭喜得財早就等著了,得有人提前安排好是不是,“歇一氣兒,洗澡水備好了,等收拾好吃飯,太太也就到了,我就在門外候著。”

魚承恩去試水,吆喝著人加水。

這主子身邊的人,都是能乾人,要麼說宋暘穀這人龜毛,人從小就是這樣過的,他對什麼事情都很挑剔。

辦的不滿意了,事兒沒看好,第一個出來認錯兒的,絕對是身邊的人,他就沒錯過,底下的人全是捧著他教他高興的,就是上麵兩個哥哥,也是向著他多。

宋映穀這人呢,圓滑,他世故,最像二老爺的一個人,但是他親情味兒足的很,“我前些日子跑腿兒,路過祖宅去了一趟兒,老家裡一切都好,就是宋姨病了,去年冬天就不見好,瘦的很多。”

宋姨就是前麵的大太太,留山東老家鄉下的那一位,雖然大老爺跟她說開了,但是到底對女性太苛刻了,她無依無靠,隻守著祖宅,對外還是隨著夫姓,含糊喊一聲宋姨。

“她自苦許多年,現如今仍舊覺得是自己不好,盼著伯父能回去呢,一年見一次也好。”

宋暘穀人沉進去池子裡,一會兒才上來,憋著一口氣,“伯父應該不會回去。”

出去做官的,一輩子,回鄉的機會屈指可數,不是丁憂守孝,大概就是魂歸故鄉的時候了。

外出做官,一做就是一輩子。

說是不惦記吧,個個死了之後,都要葬到老家裡去,沒有一個願意在外麵的。

宋映穀是個貼心的好孩子,“媽還惦記你呢,教我給你帶了東西,沒來得及給你送過去,幾時我再回去,帶你一起。”

“行,媽好不好?”

“好,都好,全家就惦記你一個呢。”宋映穀開玩笑,看弟弟腦門有青茬子,自己又拿著刀給他修,差了幾歲而已,像是個長輩。

宋映穀一邊給弟弟打胰子一邊說外麵的事兒,“咱們家裡出了個女諸葛,主內還主外,操持你的婚事兒,操持我的婚事兒,人人都知道宋家三個金龜婿,什麼樣兒的人都想嫁進來,她專找那些五福不全的,又或者家裡就剩一個空架子的落魄戶。”

“給你找的翁格格算是很看得起你了,我前兒去館子裡麵吃飯,遇上人上來招呼,細問之下攀扯交情,才知道伯母去相看人家的,那家子我打聽了下,是有爵位,可是家裡窮的都賣桌子了。”

他說的逗趣兒,宋暘穀一下就笑了,“你娶不娶?”

“我不娶,留給大哥吧,我啊總得找個像樣兒的不是?”

他做買賣的人,最不愛找窮主兒了,您要是真有幾分本事也行,可是這年頭啊,人窮誌短。

宋暘穀不理他這些花花腸子,“甭管找個什麼樣兒的,你得找個合得來的,順眼。”

頭用毛巾擦好了,倆人換衣服出來,宋映穀有時候覺得這弟弟天真,“你長大就知道了,那我問你找個什麼樣兒的?你跟我說順眼,你看誰能順眼啊?”

這麼從小到大,就一個魚承恩順你眼了,哦,現在還有個扶桑。

挑老婆還得挑順眼的,你多看看不就順眼了,摩挲了一下弟弟的腦門兒,“吃飯去了,彆餓壞了,不然大太太賣給你的保險得賠錢。”

大太太先給家裡人人買了一套兒,不過是左口袋出,右口袋進,錢倒了一手成了自己的,買的險種可全乎了。

買的人前仆後繼,畢竟人家總部是在國外的,有洋人當靠山,朝廷倒了人家也倒不了,現如今的人啊,也不在乎誰做皇帝,不在乎改朝換代,實實在在x的日子才是真的。

各人的事兒都挺多,扶桑看著大哥送的東西,手麻了一下,扶然這是頭回發俸祿,他之前私塾底兒到底是厚實,去中學裡麵讀了半年就畢業了。

剛好朝廷操練的陸軍新軍招生,滿十八歲的中學生,月津貼有半兩銀呢,學製兩年,出來就是初級軍官,準尉呢!

給她跟扶美兩個人,一人買一隻棉花兒貓。

舉著在倆人跟前兒,塞到手裡,這是棉花做的,給貼在紙上,栩栩若生,貓的毛發絲毫可見,扶桑喜歡的不得了。

拉著扶美倆人一起歪在炕上端詳,她拉著扶美的手放在自己嘴上,喊她的名字,扶美看她嘴張合,就知道是喊她的。

一個勁的笑,她待扶桑很親熱,扶桑拿出來香水兒,給她噴一點兒,扶美眼睛一下就亮起來了。

姑奶奶瞧著,這家裡日子真是好過多了,也不再喊著教老大去當甲兵了,“咱們老大啊,以後就是準尉。”

這些年的日子,養著兩個孩子,家裡五六張嘴,舒充和老了許多,眼看著孩子都出息了,他劈柴更有勁兒了,給小金魚換換水,去領一點不多的餉銀,包穀麵裡麵摻和一點雜糧。

孩子們都有差事了,姑奶奶跟大太太嘀咕著給扶美找個好人家,好幾年了也沒找好。

舍不得送到彆人家裡去,要是個兒子還能娶媳婦,嫁人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兒。

京畿一片祥和,南邊卻已起戰火。

轟然之間,不過一夜之間,南方事變,公然對抗朝廷,立憲派蓄勢待發,一氣兒打到了長江,入南京上海。

燎原之火一下燒起來了,江南各道紛紛獨立自治。

誰也沒想到,一個龐然大物倒下了,不是外人侵吞的,是自己革新殺起來的,舉國上下振臂一呼,一個新的時代在所有人沒有準備的時候,猝不及防的悄然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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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報信兒

震驚中外。

主戰派力戰, 此前全權負責南方事物的軍機大臣孫大人直接羈押回京,宋遵理為孫大人左膀右臂,下野不說, 更壞的消息是有人在前線看到了宋眺穀, 論罪當刮。

府門夜裡就已經圍起來了, 局勢一下就變的非常被動,宋遵循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宋暘穀, “教人送信去,去南邊,找他大哥去, 千萬不要回家,直接從莊子裡走。”

人馬派出去三撥, 均被堵回來了,外麵駐兵紮的密不透風,全是袁大人的人馬, 他先前練兵,如今一躍成新軍陸軍主帥, 取孫大人而代之。

宋遵理木然而坐, 府裡謀臣良士仍在,好歹能穩得住,“諸位如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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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聽說殺主將的, 沒有聽說殺謀臣的。

孫大人先前帶兵去打,幾十萬的軍隊打不足萬人, 沒想到是一個大潰敗。

各地總督巡撫衙門也紛紛叛變朝廷,忠心耿耿像是孫大人宋遵理一樣的人, 極少。

如今下野, 不過是彈指一揮之間, “不如靜觀其變,此次事敗,不全然是孫大人的問題,新軍不是孫大人親自操練的,前線部隊各有主將。”

孫大人無親兵,自然調遣不動,烏泱泱的人去了,車輪戰也該贏得,可是成分過於複雜,裡麵有袁大人的新兵,還有祁兵,還有拱衛皇城的甲兵,哪裡能機動作戰,聽一個老大人的話呢。

此時此刻大家夥兒想想,才知道敗是有敗的必然性的。

縱然不怪孫大人,可是這事兒總得有人擔起來,宋遵循歎氣,“朝廷如此態度,未免讓人心寒,縱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孫大人謀國二十年,落地下獄的地步。我為馬前卒,又有什麼好下場呢?”

還有宋眺穀的事情,他現在隻盼望著老大彆給人逮住了,不然人贓俱獲,府裡情況更是雪上加霜。

眾人一片默然,日落西山大概就是此時,昔日喧嚷繁華一瞬間褪色,隻有靜默。

“我死不足惜,隻是我齊州宋氏三代,人丁單薄,隻暘穀一男丁,他出世時遵從先祖教誨,取名為暘穀。”

宋遵理涕淚四下,對上拱手以示追懷,日出扶桑東,日落暘穀晚,日出光萬丈,日落霞漫天,善而有終,故取名為暘穀。

日落而太陽休息又升起的地方,寓意生生不息,周而複始。

“我兄弟二人悉心教導,愛護百倍,今此之後,我若有不測,請諸位照看。”

已然存死之心,他是一個保守又頑固的人,愛重朝廷,卻沒想到朝廷反刀而對,孫大人既然羈押回京,朝廷已然用他來定罪。

不由得心灰意冷,又百般牽掛宋暘穀,還未教導他成人,便要先走一步了。

府內各處管事齊備,垂手肅然,按照他的指派分立事物,二師傅眾人捧著賬本合賬開府庫,宋遵理分儘家財,“萬萬珍重,還請周全我兒暘穀!”

至上午九時,府外重兵看守,府外馬蹄聲驟,人喧馬嘶,“奉旨意,其家眷人等——”

宋遵理跪地接旨,聽到孫大人已飲鴆謝罪,家眷等人一概緝拿便已心灰意冷。

府內諸人一片痛哭,一個諾大的宋府,就這樣倒下來了,聖旨一下,清點家眷,盤問發現宋暘穀等人在莊子上,立馬派人去拿。

宋遵理闔目,已到絕境,這是抄家!

滿府全是罪眷。

“東翁——這可如何是好,這說定罪一下就定了,連個申辯的機會都沒有,孫大人更是一句話沒留下就飲鴆而去啊!”

這滿府的東西,都已經開始抄檢了,吵吵鬨鬨地,宋遵理換了一身家常衣服,其餘人等遣散或羈押。

他有些圓融的身材像是富家翁,長袍有些舊,布衣藍袍,摘了官帽兒放在桌子上,一身的書生打扮,當年他留學,便是這樣的打扮,外國人笑話他們這些學生古板又土氣,像是鄉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