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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家[民國] 張大姑娘 4232 字 6個月前

館子,百米之內必能找到。

太太多少還要臉麵,沒把館子開到家門口開,隻在南城前門外一片兒。

宋暘穀臉通紅,又氣又羞得慌,竟然明目張膽的,要這些三教九流的人進家門裡麵來,公然登堂入室,他都臊的慌!還敢染指煙毒,他隻覺得頭頂上的門匾恨不得掉下來砸死他們這些不肖子孫!

他嘴叭叭叭就開始罵,把他的麵子先撕開妥善放起來,“什麼祁人家的貴女,乾的是見不得人的買賣,缺錢缺瘋了?什麼窮酸破落戶?我祖輩十代人經營,宋氏商鋪從來都是信譽卓越,掛著羊皮賣狗肉!”

氣急敗壞,極力說尖酸刻薄的話,到底是想不出彆的來,罵人就翻來覆去那些體麵詞兒,不能從微小處罵的酣暢淋漓,倒是嘴裡麵起火泡子,他愛上火!

正說著,前麵就鬨開了,“快,大少爺砸進去了,您快勸勸去,三少爺,大少爺最疼你!”

人進來的時候,宋暘穀的麵子又自己貼上了,拿著那本化學書,板著臉溫習功課呢。

宋暘穀這人,坐在桌案前跟坐在發麵上粘住了一樣,全然不肯起,麵上一點看不出來剛氣急敗壞的樣子,“我要溫習功課,鬨事兒找大伯去!”

看人無奈走了,%e8%88%94著剛起的火泡,心想砸的好,替他砸幾下子,他年紀最小,卻最好麵子,乾不出這樣的事兒來,宋眺穀這一砸,可真舒坦。

狠狠地砸!他得等著砸一會兒再去!把下麵那些掌櫃的、還有那些做假賬的賬房們都給砸了,看看能砸出來幾兩硬骨頭!

前院兒亂成一團了,宋眺穀果真是個好兒郎,大太太指著他,隻覺得白瞎了這麼一張臉。他長的是三人裡麵最好看的,人活泛帶著精神氣兒,看得人賞心悅目的,又習武練就一身好手藝。

那長槍戳過來的時候,扶桑顧不得算珠子撒了一地,都得先讚歎一聲好架勢。說書的武俠小說裡麵的人物原型,這不就有了,玉麵郎君,又嫉惡如仇,關鍵行俠仗義他是真的乾啊。

宋眺穀的行跡在府裡廣為流傳,他是個焦點人物,一舉一動淩駕在平凡人的日常生活之上。大家夥兒仰望著他,扶桑的大師兄便以他為榜樣。比如在學校發傳單搞立憲,晚上煙館門口貼救國為民的小廣告,什麼都會,什麼都敢,是個讓人操碎了心的孩子。

這個過於活潑的孩子,這會兒把院子裡弄得天翻地覆,他從小遊蕩江湖學功夫,又愛看俠肝義膽忠義雙全的傳記,各種浪蕩話學了可真不少,長槍先砸碎硯台造勢,黑墨汁子撒了一地。

二少爺宋映穀早早就到了,隻是他顯得文弱許多,拉著這個掌櫃的問兩句生意,拉那個再感歎幾句洋貨盛行,總而言之,就是不靠著宋眺穀,不肯去拉老大一把。

宋眺穀再摔一把算盤,罵的酣暢淋漓,“你敢讓大煙館子裡的人出入家裡,我探聽去了,日日順到底是個什麼,如今賬本在這裡,你敢不敢說?我拉你去伯父公署裡麵去對峙敢不敢?

你也是念過書的人,真是豬八戒扮姑娘,好歹不像你!你嫁進來多少嫁妝不用我說,人人都看著的,哄著我伯父把京畿的買賣給你打理,我看你是棗核的腦袋抹豬油,又尖又滑。

還敢叫我來給你招呼人,我今天就好好給你招呼招呼,日日順的四個掌櫃的都給我出列,我家裡好好的油鹽店,給你做成了娼門醃臢地了是不是?”

他氣勢駭人,旁邊家丁拉他不住,日日順原本的宋家掌櫃的早給大太太打發了,這如今幾個都是她找來的吃得開的人,俗稱三教九流,最會看眼力勁了,形勢不對,要跑。

宋眺穀一手撕扯開一個家丁,長槍上的紅櫻子對著最先跑的那個就戳過去,扶桑是早就躲開了,院子裡人都早就躲到四邊去了。

隻是沒有像她一樣的,看得目不轉睛的,等眼前一把槍頭直戳麵的時候,已經晚了,她心想戳著這一下,不知道臉上多大的坑,大概是毀容。

有點慌,但是不知道擺什麼樣子的武功姿勢,一雙眼睛瞪大了,也能看出來一點兒圓的模樣,跟個貓一樣的。覺得腦袋應該側一點要動的時候,就被人一把拉了個大趔趄,撲地上去了!

地上雪水化著泥水,早給人踩的水嘰嘰的了,她一身棉袍兒,舍不得臟了,隻好一隻胳膊肘兒撐著,一隻手掌擦地,火辣辣地疼!

宋暘穀拍拍手挪騰開腳,他沒進院子就看見那個大師傅的小徒弟,伸長了脖子跟個凍死鵝一樣,對著槍頭都不躲,隻好好心地一把扯開她,誰知道她跟個死僵凍透的倒臥一樣直挺挺地摔了,都沒稀的扶一把!

他的愛心,有!

但也不多!在這個飄雪的日子裡不算溫暖!

小皮靴子騰起邁開,彎腰下來,就看扶桑直喇喇地伸手,他直接越過去,把落她邊上的長槍撿起來。

直起腰來才看到扶桑震驚的眼神,心想這人不會以為自己是扶她起來吧?多大事兒,自己爬起來就是了,你自己笨的摔倒都不知道找姿勢,誰家胳膊死支著地麵的。

這槍可難得,槍頭請名匠打的,鏘在地上了怕磨花,他站起來斜她一眼,嘀咕了一句,抱著宋眺穀的槍走了!

路過扶桑是沒想到再拉一把的!該,教她摔在眼巴前!

扶桑飛快地從地上爬起來,人也回神了,恨不得把自己手插在學裡降降溫,她剛才像是吃了天橋賣神藥的,腦子連著心肝肺都中毒了,指望那樣的人物扶自己起來,多大的癩蛤蟆!

她耳朵現在也格外好使了,聽得倍兒真切,這人剛才嘀咕著罵她蠢呢是不是?

扶桑也覺得今天晦氣!前麵那個掌櫃的人背對著宋眺穀跑路,都跟背後長眼睛了一樣蹲下來抱著頭躲著。她沒反應過來,光顧著看宋眺穀去了,誰知道那槍能對著自己飛來呢。

她尋思自己偏頭也能躲開,誰想到人家一把扯開她,那勁兒大的她小身板兒繃不住,直接摔的跟個大狗熊一樣的。看著宋暘穀,心想這是管死不管埋,人家真的隻是扯一把,絕對不帶穩一把的!真是她的好三爺!

宋眺穀也沒尋思這掌櫃的有點身手,後麵掛門口的扶桑差點給他插臉上去,大步過來,“嚇著沒有?”

宋暘穀也才跟著大哥回頭正眼看她,頭回看清她的臉,雪色之下倒是看不出白,隻覺得紅,紅嘟嘟的那種粉,粉嘟嘟的那種白,像是秋天西山的海棠果兒,攙著蜜煮熟了。

他眼裡淡淡的往扶桑頭上下著雪沫子,瞧瞧,往後太太少了個神算盤手。

養在內院不出門的人,膽子都小的很,宋眺穀隻好跟大師傅說,“瞧這臉紅的,燉點壓驚水喝喝,小孩子容易驚魂兒,彆介是驚嚇過敏,能休克的。”

扶桑少有這麼尷尬的時候,她覺得渾身都狼狽,臉熱的周邊都燥,按捺住一些小動作遮掩情緒,x垂手低眉,教人再看不清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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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你快走

17.1爺們兒

宋眺穀特彆瀟灑地一把拎起來那個掌櫃的堵在門口兒, “對不住各位,今天受驚了,原本是自家清理門戶的, 影響大家清點了。今兒晚上依蘭齋, 掛我的名兒, 請大家吃羊肉鍋子,都去, 都去!”

要不是他死拽著那人,死堵著那門,大家夥真以為東家吃慶功飯犒勞掌櫃的呢。

大太太早就氣的暈厥, 她渾身上下心口最疼,“逆子, 逆子!”

宋暘穀上前關切,不疼不癢地勸,“太太彆氣, 大哥不過是聽外麵風言風語,他最心善偏聽旁人的, 您何必跟一個孩子計較呢?”

他能屈能伸的厲害, 宋眺穀不跪,他能,這會兒他大哥跪下來了, 有損威風顏麵,他自己倒是哢擦一下雙膝就下去了, “太太息怒!”

宋映穀也擠到前麵來,他彎著腰出謀劃策, “太太息怒才是, 大哥就是這樣的脾氣, 原先在家裡的時候,父親也老教他平心養氣。外麵壞人多了去了,那些爛心眼子的就知道攛掇人使壞。您是有身份的人,不必跟他生氣,隻管給他請老師來,讓老師好好教一下!”ω思ω兔ω在ω線ω閱ω讀ω

學不好,怪誰?

怪學校不行,沒選好。

怪老師不行,教不對路子。

為著他鬨事兒頑劣,附近的學校換了可能三四個了,不差這一個了。

大太太原本是氣,“我不是氣苦,我是命苦!”

命苦自己還沒懷孕,懷孕了等孩子長大也乾不過這三個黃鼠狼。

哀哀哭著就走了,等著大老爺來家裡主持公道。

宋眺穀能打能收,自己等人散乾淨了,才慢悠悠地去大太太院子裡跪著,不過一頓打就是了。

屋子裡麵大師傅跟太太彙賬,“十四家店鋪共盈利十萬兩白銀,其中十家因為各項稅款捐贈,還有各方孝敬打點,合計盈利兩萬兩,日日順四家店鋪,總盈利八萬兩。”

大師傅戴著老花鏡細琢磨,這些鋪子都不大,宋家本就是魯西經營,京畿地遠,鋪子多是像果子局這樣的小鋪麵。一年盈利兩千兩,已經很不錯了,掌櫃的稱得上是精明強乾。

可是有日日順這樣披著羊頭賣狗肉的買賣一比對,就顯得不夠看了,人家一家分店就盈利兩萬兩啊,打理也簡單,有煙就成。

“全部盤點明白,入我私庫裡去,我自然有話跟老爺說。”大太太麵色溫和,什麼也比不上銀子重要,你鬨一場,我才有本事收錢呢,不然哪兒來的機會呢。

你們隻管鬨你們的,她自有獨木橋要過,什麼宋家的產業,在京城裡麵不過幾家鋪子,二老爺在天津、漢口、上海的產業,不知道有多少!

這幾萬兩銀子算什麼?

從來老夫少妻,都是蜜裡調油的,她自然有人撐腰,宋眺穀跟她比,怕是乾不過女人心呢!

扶桑在耳房等著,太太房裡伺候的人都客氣,取了小瓷罐兒給她抓果子吃,又拿一碟雜拌兒出來,是果子局裡麵敬上來的年貨,“昨天剛到的,裡麵還有吊死乾兒杏呢,你嘗嘗看。”

姐姐們都溫柔又和氣,扶桑在圍房裡麵,說話的都是差不多的半大小子,要麼就是老師傅,被人這樣的熱情招待,有些拘束緊張,心裡還是歡喜的,“謝謝姐姐們!”

“快坐下吃,太太要說好一會兒呢,從前沒見過你。”看她不好意思拿,便捧著到她手心裡去,“來,張開手,吃不完的給你帶走。”

金絲棗兒伴著青梅果脯,裡麵還雜著一顆蜜餞紅櫻桃呢,她拿著一個慢慢地吃著,看桌子上一盒珠子拿來鞋子,“我一直跟著師傅在後麵圍房裡打算盤呢,沒來過院兒裡。”

學徒規矩極嚴,任打任罵,不過有一點好處,包吃住且沒有學費,她覺得攤上了個好師傅,師傅都是按著規矩管教,一絲一毫不錯,規矩學透了,記在心裡,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