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但鐘維希在瀾桂坊接待過不少奇葩客人,這種程度的不對付,他覺得問題不大。
並且以他現在的立場來說,能和陸向崢拉進一些關係是最好的。
“陸先生應該很了解小陶吧?”鐘維希索性換了個話題。
“你是指哪方麵?”陸向崢把問題拋了回去。
“比如喜歡吃什麼東西,看什麼電影,聽什麼音樂,”鐘維希頓了頓,“或者……喜歡什麼樣的人?”
陸向崢了然,慢條斯理道,“彆的我不清楚,但他喜歡什麼樣的人我倒是知道。”
鐘維希一愣,沒想到陸向崢這麼坦誠。
“他喜歡人渣。”陸向崢微微抬起下巴,欣賞著鐘維希陡然僵硬的神色,“鐘先生,恕我直言,你這種好好先生不是他的菜。”
話音落下,不僅是鐘維希,連悶頭烤肉的齊岩都愣住了。
又是一陣沉默,這次換齊岩先投降,“那啥……我去趟冷庫,你們慢慢聊。”
於是Freesia裡隻剩下了陸向崢和鐘維希。
鐘維希調整好神情,尷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陸先生,我不太懂您的意思。”
“怎麼會不懂,都是字麵意思。”陸向崢淡淡道。
“我明白了。”鐘維希拿起酒杯一飲而儘,“這是考驗,對吧?”
陸向崢麵帶毫不掩飾的嘲弄笑意,“鐘先生可以儘情腦補,我無權乾涉。”
“當然,當然。”鐘維希放下酒杯,“我相信您沒有騙我。”
他雙手交叉放回膝頭,漸漸收斂起溫和的笑意。
“我想陸先生的意思應該是想告訴我,小陶曾經受到過傷害,請放心,我一定會很珍惜地對待他。”
話音剛落,鐘維希就接收到了對麵尖銳的注視。
他隱約感覺到,雖然雖然兩人一直都有對視。
但直到這個時候,陸向崢才第一次拿正眼看自己。
“如果我沒記錯,這次應該不是第一次與陸先生見麵,您是秦董的人,信遠的陸總。”鐘維希點破陸向崢的身份,慢條斯理補充,“隻是沒想到您和小陶是好朋友。”
陸向崢的眼神隻有一瞬間的銳利,再開口時已經恢複了淡然。
“你不知道的還有很多。”
“這個我確實沒法反駁。”鐘維希笑笑,“如果陸總願意多透露一些的話,真的感激不儘。”
說完這句,室內便再次陷入沉寂,徒留烤爐裡炭火劈啪作響的聲音。
鐘維希八麵玲瓏慣了,他在心裡複盤了一下自己與陸向崢所有的會麵經曆,可以肯定自己沒有得罪過對方。
自從施陶離開後,陸向崢就像是揭掉了一張彬彬有禮的麵具。
字字不留情麵,句句彆有用心。
鐘維希是個情商極高的人,一般這種時候,也就權當聽不懂,囫圇應付過去了。
但麵對陸向崢時,似乎不行。
對方就像一匹目標明確的孤狼,如果不想辦法切中要害,他就會一直觀察破綻,然後撕咬過來。
“陸先生,不好意思,我今天問得太多。”鐘維希把烤好的牛肉夾進陸向崢餐盤,雖然對方今天除了蛋糕沒有吃任何東西。
但這不妨礙鐘維希行使他的禮儀,“但請容許我問最後一個問題。”
他目光上移,與陸向崢對視,“您不覺得,以朋友立場來說,您對他的占有欲太大了嗎?”
陸向崢的目光依舊平靜,沒有一絲漣漪。
他從來滴水不漏,這一次當然也是。
鐘維希搖搖頭,笑道:“他知道您的心思嗎?”說罷,他微微偏過頭,望向陸向崢後方,“小陶,你明白嗎,陸先生對你的感情?”
聽到鐘維希喊施陶的一瞬間,陸向崢的神情有了波動。
他猛得回頭,身後卻是空無一人。
陸向崢被將了一軍。
堤壩被擊潰的一瞬間,那個答案順應而出。
撇除所有可能得選項,剩下的那個就是唯一的答案。
“抱歉。”鐘維希收斂了笑容,“我偶爾比較喜歡開玩笑。”
他既知道了答案,也便有了危機感,陸向崢是個不容小覷的對手。
但他同時也覺得奇怪,明明可以近水樓台,為什麼兩個人依舊是朋友關係。
鐘維希聽聞過陸向崢在商場上的手段,知道這人做事果決,行動力超群。
這樣的人喜歡施陶,卻和對方十年如一日保持朋友關係……
也許他們間存在有什麼無法逾越的障礙?
雖然今天陸向崢話很少,但鐘維希已經得到了足夠多的信息。
他決定見好就收,不再刺激陸向崢。
“向崢哥!”輕快的女聲伴著開門的聲音傳來,適時按下兩人間劍拔弩張的暫停鍵。
“好久不見,哥。”宣寧寧從門口小跑過來,“你可是大忙人哎,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悠著點。”陸向崢起身把宣寧寧按進座椅,“施陶呢?”
宣寧寧朝後指了指,“喏,來了。”
“不好意思,剛剛出去接了下寧寧。”施陶對陸向崢和鐘維希道。
他給鐘維希介紹了宣寧寧,宣寧寧很樂於見到施陶多交朋友,對鐘維希十分友好。
未多時,兩人居然熱絡地聊了起天天來。
施陶坐回位置,見陸向崢臉色不太好,“是不是無聊了,有煙花,要放嗎?”
陸向崢當然對煙花沒興趣,但他現在更不想和鐘維希共處一室。
“走吧。”他拉起施陶往外走。
鐘維希發現兩人要走,但宣寧寧正聊到興頭上,他也沒辦法立刻跟著起身。
施陶接收到鐘維希頻頻望過來的目光,“維希,我們先去放煙花,你們吃好就過來。”
鐘維希點點頭,又把椅背上的衣服遞給施陶,“穿個外套,當心著涼。”
施陶想接,沒想到陸向崢先他一步接了過去,展開披在了他肩頭。
“快走吧。”陸向崢催促著,攬過他的肩頭往前走。
毫無察覺的施陶由陸向崢圈著,沒有注意到方才二人間微妙的氛圍。
草坪上嬉鬨的孩子已經回家,空曠的月色下,隻有零星的人影散落在各處。
施陶所謂的煙花不過是最簡單的手持小禮花,拿火機點著了,從頭至尾也就十幾秒的璀璨。
“哥,你要點一根嗎?”
施陶手中明明滅滅的星光照在臉上,柔和而矚目。
“我點這個。”陸向崢抽出一根煙。
“哥,你心情好像不太好。”施陶靠近,手中的小煙花劈啪亂彈,周身空氣裡都是硫磺的味道。
陸向崢站在原地,等他靠近,再靠近。
待施陶來到身邊,他伸出手,攤開,掌心是個皮質的小袋子,“生日快樂。”
施陶啞然,伸手接過袋子,晃了晃,聽到裡麵有叮當的響動。
施陶沒想到陸向崢給自己準備了禮物。
和鐘維希給自己禮物的感覺完全不同,能收到陸向崢的禮物是一種驚喜摻雜著感動的情緒。
陸向崢把他的事放在心上,光憑這一點就足夠讓他高興。
小煙花在此刻燃到儘頭。
猛然陷入黑暗的雙眼還未適應黑暗,但手中的觸?感卻很鮮明。
很明顯,皮革之下,是一把鑰匙。
“房子太舊了,搬家吧。”陸向崢道。
黑暗中,施陶看不清對方的表情,隻能嗅到煙草燃燒的味道。
清涼而辛辣的薄荷味尼古丁,和陸向崢本人一樣。
“搬家,或者先把瀾桂坊的工作辭了,剩下的我會幫你安排。”
遠方的空氣被風吹動到近前,帶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向崢哥!桃子!我來啦!”宣寧寧爽朗的嗓音不多時已經近在咫尺。
“啪——”話音剛落,她點起了一根小煙花,隨後鐘維希和齊岩也加入了進來,昏暗的夜色裡頓時充滿了可愛的光源。
施陶也在同一時間看清了陸向崢的臉,對方的眼神裡透著不容置喙。
他突然覺得掌心裡那個牛皮小袋沉重而滾燙,心臟本該暖和的地方卻透著冷風。※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宣寧寧已經很多年沒有玩過這種小煙花棒,點完一根還想再玩,卻接到了梁飛的電話。
那頭一開口就是,“姑奶奶,大晚上跑哪兒去了啊!”
宣寧寧和梁飛簡短應付了兩句,掛了電話。
她朝施陶吐吐舌頭,“噫…我是沒打招呼直接跑出來末,梁飛給我念叨了一頓。”
施陶摸摸她的頭,“現在畢竟是特殊時期嘛。”
宣寧寧歎了口氣,對陸向崢道:“哥,你什麼時候走,我能坐你車嗎?”
陸向崢抬手看了下表,“走吧,我送你。”
二人向眾人道了彆,臨行前,陸向崢深深看了一眼施陶。
施陶扯了扯嘴角,和陸向崢輕輕揮了揮手。
往停車場去的路上,宣寧寧還在和陸向崢吐槽著婆婆讓自己每天喝各種奇怪補品的事。
陸向崢靜靜聽著,偶爾回應兩句。
走到車邊,他手伸進口袋翻找車鑰匙。
宣寧寧正講到興頭上,絲毫沒有注意到陸向崢方才停滯的動作。
就在剛才,陸向崢掏車鑰匙時,指尖觸及到了一個東西。
那是本不應該出現在自己衣兜裡的皮質小袋。
陸向崢回身,朝Freesia的方向遠遠看了一眼,明白了施陶的回答。
“無聊的自尊心又開始作祟了”,他想。
第11章 底牌
施陶對房子的感覺是模糊的,不過就是一個能遮風避雨的地方。
陸向崢曾說把他扔橋洞底下也能過活,亦非誇張。
他第一次考大學失利後,就去了個小加工廠當流水線工人。
他從報紙角落看了招聘廣告,按照上麵電話打過去,也沒聽出來是中介。
迷迷瞪瞪交了1500,從中介那兒拿到了地址和一份三個月的合同。
小加工廠不在鑫市,而是在鑫市隔壁市的小鎮上。
說是乾滿三個月就能退押金。
很多人第一個星期就乾不下去了,寧願不要那1500也要回家。
但施陶不一樣,每天跟打了雞血似地自己卷自己。
新進廠的工人覺得這人要麼天生不需要休息,要麼就是痛覺神經缺乏。
彆人一天下來腰酸得起不了床的時候,這廝已經拿著搪瓷盆跑食堂打早飯去了。
所以施陶雖然工作了幾年,但人緣說不上好。
他就屬於那種卷而不自知的天然呆螺絲釘,被壓榨吐到血,也能擦擦嘴繼續乾活。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沒能拿回那1500。
陸向崢叼著煙出現在工廠門口時,他就知道,回鑫市的時間到了。
在陸向崢眼皮底下過活,似乎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
不管自己去往哪裡,腰上總綁著條堅固的繩子,繩子的另一頭就在陸向崢手裡。
他越長大越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