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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裝火焰 星幣汣 4401 字 6個月前

遠見一個穿中式外套的男人正斜靠在牆上打電話。

雖然聽不清,但下意識察覺是不便讓他人聽到的通話。

施陶在進退間無措,最終決定先在原地等一會兒。

但男人卻是察覺到了什麼,突然回頭,那眼神銳利,就像鷹鷲鎖定了偷偷探頭的小鼠。

施陶被盯得背脊發涼,要退回轉角顯然是不可能的,實在沒辦法,隻好頷首杵在原地。

男人掛了電話朝他走過來,方才臉銳意已然褪去,表情甚至說得上和善。

即便如此,卻難掩周身的壓迫感。

施陶深諳多說多錯的道理,低著頭作一百二十分的恭敬。

男人並沒有為難他,未作任何停留,信步進了邊上的包間。

施陶長吐一口氣,繼續往前走。

他沒有注意到,男人方才進去的包間裡,號稱一直在忙,無瑕回複消息的陸向崢,正坐在那裡。

秦伍回到主位坐下,饒有興趣掃了眼頻頻查看手機的陸向崢,“女朋友?”

陸向崢收起手機,淡淡道,“伍叔說笑了。”

一旁的幾位公司高管見秦伍打頭揶揄陸向崢,紛紛借著酒意你一言我一語笑鬨起來。

“逃過一劫”的施陶好不容易找到後勤區,老員工給他登記好,就遞給他一本厚厚的員工手冊。

掂了下手冊分量,施陶有些咋舌,即便是一目十行,也花了兩個多小時才讀完。

之後,老員工又帶他完完整整地走了好幾遍餐廳各區域。

直到皓月當空,施陶才拖著快要虛脫的身體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培訓。

他到家門口已經快晚上十點。

矮舊平房的門虛掩著,透著一絲光亮。

門鎖本就不太好,半開也是常有的事,隻是燈怎麼也忘了關?

茫然間,門從裡麵打開,露出一張熟悉的臉。

“小陶!”男人見到他似乎非常高興,甩開大門迎了出來。

施陶跟見了鬼似的連連後退。

“小陶你聽我解釋!”

趙莫三兩步走上前,緊握住施陶的雙手。

施陶試了幾次也抽不開手,歎了口氣道:“我沒錢了,你也彆再來了。”

趙莫神色一變,“小陶你說什麼呢,錢我肯定會還你,你給我個機會!”

“你給我個機會。”

——這句話施陶聽得太多了,他是個慣會心軟的,趙莫拿捏著他這點,胡攪蠻纏,糾纏不清。

但施陶今天被員工培訓操練得夠嗆,實在沒力氣和趙莫拉扯。

況且趙莫騙自己錢養小情兒的事才過去了沒多久,他竟然還敢沒臉沒皮要求給個機會。

施陶無語凝噎,隻希望這渣滓除了還錢可彆再出現在自己麵前了!

但趙莫顯然不這麼想,又是拖又是拽,最後幾乎整個上半身都掛在施陶身上。

陸向崢沒想到自己難得來一趟這破落地就撞上施陶和男人拉拉扯扯。

他抱著臂,站在不遠處欣賞這出鬨劇,看起來興致不錯。

施陶起先沒注意周邊,等他終於感覺到哪裡不對時,已經來不及了。

緩緩轉過腦袋,就見陸向崢朝他露出了一個堪稱親切的笑容。

那笑容看不出什麼惡意,但在施陶眼裡,卻覺大難臨頭。

這幾年陸向崢很少對他笑,一笑準沒什麼好事。

“向崢哥……”他努力想甩開趙莫的手,卻無濟於事。

趙莫看清來人的臉,立刻想起前陣子就是這王八羔子在這裡半禮貌半脅迫地把自己趕走。

他當時拿捏不準這人來頭,灰溜溜撤了,事後回想起來很是不忿。

但這次施陶在邊上看著,他絕不能丟了老爺們兒的麵子。

趙莫把施陶拉到自己身後,直視幾乎比自己高了半頭的陸向崢。

“你特麼誰啊你?怎麼老在小陶身邊晃悠?!”

“你說我是誰?”陸向崢問這話,眼睛卻盯著施陶。

施陶心虛地彆過臉,這會兒絕對不是一個解釋的好時機。

陸向崢的笑容更明顯了。

“我知道你個屁!”趙莫罵出口才覺得不對,他回頭瞪施陶,“施陶!你是不是傍上了他?”

“什麼?”施陶愕然,“你彆瞎——”

“施陶你是不是傻?!”趙莫厲聲打斷,指著不遠處停靠的黑色大奔,“他要真對你真心,開這麼好的車能讓你住這破地方!?”

陸向崢聽到這裡眯了眯眼,手掌交疊活動了下十指。

施陶是見識過他收拾人的樣子的,知道這是要動手的前兆。

他趕忙擋在趙莫前麵對陸向崢道:“哥,你先進屋坐,我送他走。”

陸向崢冷冷瞥了眼施陶,半晌,做出了讓步,轉身往小平房裡去。

“彆讓我等太久。”

施陶確實沒讓陸向崢等太久,沒過一會兒就推門進來了。

“走了?”

施陶點點頭,覺得身心俱疲,“哥,我已經和他斷了。”

“不用解釋。”

施陶乖乖打住話頭。

他給陸向崢倒水,“哥,喝點水,杯子洗過了。”

陸向崢點頭,其實兩人獨處時他不是很在意這些細節。

雖然這些年來自己變了不少,但施陶似乎沒什麼變化。

溫吞老實,不太聰明,運氣很糟,十年如一日在底層默默掙紮。

“趙莫……就剛那個,他不明白。”

施陶也給自己倒了杯水,他是個貓舌頭,隻是輕輕抿了一口,“我可不能搬家,萬一小南小北回來找不到我怎麼辦?”

他繼續絮絮叨叨,“小南小北被帶走的時候已經四五歲了,興許記得這裡呢。”

見陸向崢不答話,施陶撓了撓頭轉了個話題,“哦,我找了份兼職。”

他把白天經理給的名片遞給陸向崢。

陸向崢本沒打算接,但看到上麵瀾桂坊三個大字,說了句“這個地方不行”,便奪了過來作勢要撕。

施陶始料未及,一個前撲想要阻止,幾乎臥倒在陸向崢膝頭。

他抬起臉,有些委屈地仰視著陸向崢,“為什麼呀?”

“你想要找什麼樣的工作,我可以幫你安排。”陸向崢注視著他,眼裡俱是不容置喙。

施陶回避著對方沉甸甸的注視,小聲道,“沒事兒,哥,我自己能找。”

這不是陸向崢第一次提出要幫施陶找工作,也不是第一次被拒絕。

施陶在大部分時候都非常順從,卻在某些不該逞能的地方意外地有主見。

陸向崢大概也能猜到,這八成是關乎於一個叫做自尊心的玩意兒。

隻不過,這種東西放在彆人身上或許能體現出一些氣節,放在施陶這種窮光蛋身上隻會是毫無意義的累贅。

施陶小心翼翼捧起被撕了小半截的名片,仔細地展平。

他故作輕鬆,“瀾桂坊也挺好啊,雖然是體力活,但工資挺不錯的。”

陸向崢不置可否,目光遊移到施陶清瘦卻秀麗的臉上。

這人的心思從來就如臉蛋一般乾淨,自然不會知道瀾桂坊的老板名義上是某個地產商,背後真正的所有者其實是秦伍。

他跟在秦伍身邊多年,此人背景成謎,結交的權貴每一個都不是無名之輩,那瀾桂坊自然也不是什麼單純的餐廳。

“一個月,”陸向崢過了很久才開口,聲線冷峻,“一個月後必須辭職。”

“好好好。”施陶又給陸向崢倒了些水,“小心燙。”

陸向崢擺了擺手,“我走了,還有些工作。”

施陶送陸向崢到門口,安撫似地錘了錘陸向崢挺拔的肩背,“哥,你也彆太拚,還是得注意休息。”

陸向崢轉過身捉住施陶的手,靜靜望著他,卻不說話。

被陸向崢盯得心裡發毛,施陶剛想開口,卻聽對方淡淡道:“暫時彆聯係了,真的很忙。”.思.兔.網.

沒想到臨分彆,對方所說的不是下次見,更不是常聯係,而是劃清界限。

這讓施陶心寒。

在如今的他看來,兩人眼下的關係,還不如此刻交握的手掌間十分之一的親密。

陸向崢的手一直很熱,小時自己也常常這樣由他牽著,亦步亦趨走過深夜不甚太平的街頭。

但人總會長大,所謂長大就是一層層剝離過去的自己。

而施陶自知自己恰恰深深駐紮在陸向崢那段不算光鮮的時光裡。

可惜的是,不論是陸向崢還是宣寧寧都以自己的方式去到了足夠明亮的彼岸。

隻有他施陶,無論怎麼努力,仍舊站在原地。

獨自不體麵地活著。

他垂下的眼瞼斂去了眸子複雜的神色,半晌間又恢複成彎彎的笑眼。

“知道了,哥。”

第3章 一牆之隔

與陸向崢沒了聯係的生活似乎沒發生什麼大變化。

事實上,施陶來到瀾桂坊後就一頭紮進了工作,每天都累得無瑕顧及其他。

他沒什麼乾餐飲業體力活的經驗,隻是循著著多說不如多問,多問不如多做。

還好,一起工作的同事們都很好相處,有一些甚至算得上非常熱情。

譬如帶施陶熟悉業務的經理鐘維希。

這人比施陶大不了幾歲,畢業於首都知名學府的酒店管理係,對施陶有問必答。

施陶經常向他討教,受助良多。

這天臨近下班時,鐘維希把施陶叫到小包間,告訴他明天要安排他出去送一批定製糕品。

“是個重要的顧客,千萬彆遲到,財務那裡會給你額外開一個跑腿的紅包。”說著,鐘維希用手比了個數。

施陶眼前一亮,趕忙保證,“鐘經理,我一定把這事辦好!”

鐘維希笑著擺擺手,“不要見外,有什麼問題隨時和我聯係。”

“嗯嗯嗯!”施陶頭如搗蒜。

“你雖然剛來,但表現一直很好。”鐘維希誇獎道:“臨時合同到期後也可以續簽,如果你願意的話。”

“那真是太……”施陶突然想起和陸向崢之間的約定,應答到一半,轉了話鋒,“不管能不能留下謝謝您的肯定!”

時間很快到了第二天傍晚,鐘維希幫施陶一起把幾大盒糕點拎到車上。

臨行前又事無巨細叮囑了一遍細節,並囑咐他注意安全,送完東西後把車還回來就能下班。

想著今天既有跑腿費,又能早些下班,施陶心情愉悅,不由自主露出笑容。

可惜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一場非常嚴重的車禍就在距離他很近的地方毫無預警地發生。

超長的大貨車發出巨大的聲響,轟然側翻。

深藍色車廂以一種排山倒海的氣勢衝撞臨近的車輛,伴隨著刺耳的摩攃音,掀起漫天塵土與黑煙。

整個過程裡,除了下意識的急刹,一切都來不及反應,剩下的隻有須臾間的耳鳴與聽天由命。

施陶在離大貨車不到兩米的距離,才堪堪刹住了車。

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