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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裝火焰 星幣汣 4432 字 6個月前

第1章 飯局

施陶又失業了。

他坐在小餐館簡陋的小凳上,哭喪著臉喝悶酒,宣寧寧在邊上揪他耳朵罵他缺心眼。

十年如一日走黴運,似乎成了施陶繞不開的劫數。

陸向崢進包間時,施陶正揉著耳朵給虎著臉的宣寧寧斟酒。

小餐館的油煙味太濃,混著陳年二手煙的味道,他一身筆挺西裝站在油潤黴變的牆紙前,實在格格不入。

施陶招呼對方入座,陸向崢瞥了眼黑糊糊的塑料板凳,麵露遲疑。

他趕忙扯著袖口胡亂擦了一下凳麵,殷勤道:“哥,坐,還要加兩個菜嗎?”

陸向崢搖頭,“已經吃過了。”

一失業就找兩個發小下館子喝酒是施陶的習慣。

他上沒老下沒小,孑然一身還總遇人不淑,活了二十五年,攢下的錢還沒被騙掉的多。

不過,陸向崢最近工作特彆忙,兩人也已很久未見。

施陶本以為他今天不會來,現在看到對方特地趕來,心情都好了不少。

一連幾杯下肚,施陶酒意上頭,嘟嘟囔囔絮叨著前任如何騙了自己大半年積蓄養小情兒的事。

期間陸向崢一直在看表,等施陶終於顛三倒四講到自己如何被那個小情兒攪和得丟了工作,他驀地起身道還有事得先走。

宣寧寧問他急著去哪,陸向崢說得回公司傳真一份文件。

宣寧寧把爛醉的施陶往陸向崢跟前推了推,“那你順便帶他一程。”

陸向崢遲疑片刻,還是一把架起了施陶,走了兩步,又掏出皮夾抽了幾張錢放在桌上。

宣寧寧瞪了陸向崢一眼,抓起幾張票子塞回他口袋,不鹹不淡道:“陸總也太見外了。”

施陶很瘦,陸向崢毫不費力給他扔進車後座。

施陶隻覺得迷迷糊糊躺到了椅麵上,沒過一會兒又“咚”一聲摔進了腳墊。

他吸了吸鼻子,想爬卻爬不起來,乾脆枕著手腕睡了過去。

陸向崢在後視鏡裡冷冷看著這一幕,輕嘖了一聲,選擇無視。

反正施陶是在橋洞裡也能湊活過下去的命。

鑫市近幾年發展得不錯,十年前還隻是個普通的四線城市,除了麵積大,一無所有。

而所謂的大麵積,不過是幾省交界處的三不管地域。

後來,一波波的資本嗅著大政策方針魚貫而入,鑫市才發展得好過了頭。

但發展太快的結果也不全儘人意。

比如,主城區還沒來得及好好規劃,就零零散散拔起了高樓大廈。

陸向崢那間坐落於最好地段的公司,離施陶住的老破平房區也不過三五分鐘車程。

確實如宣寧寧所說,非常順道。

車輛緩緩駛入逼仄的巷口,陸向崢有些記不起上次來是什麼時候。

但這不重要。

眼前的路麵又臟又窄,到處是突出一截的違章建築。

巴掌大的一塊破落地硬生生被原住民鼓搗成了迷宮,進來了就彆想輕易出去。

施陶家就在這條巷子的最裡麵,車燈遠遠照過去,依稀能看清楚門口蹲著個抽煙的男人。

陸向崢略一思索,冷冷罵了句娘。

施陶從腳墊上醒來時,車並未熄火,但車裡隻有他一個人。

他捂著昏沉的腦袋下了車,看到陸向崢站在自家門口,雙手插兜,目光落在遠處的黑暗裡,透著詭異的肅穆。

“向崢哥你怎麼也不叫我……我天,哥你煙癮也忒大了!”

施陶用腳踢了踢地上的一大攤煙頭,殘破的路燈太暗,實在看不清牌子。

陸向崢懶得解釋,俯身從施陶口袋裡掏出鑰匙開了門,便準備離開。

施陶趕忙叫住他,“哥,要不要進來坐坐啊,我看你都沒吃什麼東西,我炒點……”

“不用。”陸向崢揮揮手,“以後這種飯局不用叫我了。”

施陶愣了下,酒醒了大半,“哥,怎麼了這是,這……”

“我很忙,公司應酬也多,況且,”陸向崢微微仰起脖子,“你跟那些垃圾的不三不四的破事我也不想聽,不想管,懂了嗎?”

施陶覺得喉頭發緊,嘴唇囁嚅了幾次卻沒說出話。

但很快他又調整好了神情,恢複成那慣常的笑臉。

“那哥,等你空了……”

耳邊傳來尖銳的電話鈴音。

陸向崢朝施陶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越走越遠,“喂,伍叔……是,明白……”

施陶乖乖閉了嘴。

他當然知道陸向崢好不容易爬到了今天這個位置,還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反觀自己,連一份正經工作都乾不長久,說出去誰會相信他和陸向崢是二十多年的好朋友。

宣寧寧經常誇他是個好人,但窮苦的好人總歸是沒什麼好下場的,特彆是在鑫市這種地方。

施陶目送車輛消失在窄巷儘頭,才慢吞吞地進屋合上門。

老門的鎖有點壞了,時靈時不靈,但他沒打算修。

坐到床沿,他從枕下抽出一張有些泛白的照片。

照片裡有三個孩子,一大兩小。

大的是施陶自己,小的兩個一看就是對龍鳳胎——那是他不知被送往何處的弟弟妹妹。

家裡出事那年,施陶15歲。

街道辦上門帶走了剛滿5歲的施南和施北,一轉眼快十年了。

施陶一想起那天的場景,心口就堵得慌。

這十年間他從未放棄過尋找他們,這份執念幾乎成了他活下去的支柱。

他摸出手機,在短短的通訊錄裡找到一個叫廖大午的人,撥了過去。

那邊響了很久才接。

“喂!”廖大午的聲線十分粗糲,總是透著一股子不耐煩。

施陶客客氣氣道:“廖總,打擾了,我明天想去事務所一趟,關於我弟弟妹妹,我想起些新線索想當麵討論。”

那邊靜默了一會兒,就在施陶以為是信號不好時,才聽廖大午含糊道:“唔,高興來就來吧,我下午在。”

說完,不等施陶應答便掛了電話。

施陶倒也不介意,他拿起泛黃的照片,仔細看了又看,迷糊著睡了過去。

施陶第二天去找廖大午前先拐了一趟附近的大超市。

那裡有個以前打工認識的熱心大姐,眼下不是招聘季,施陶拜托她幫忙介紹份兼職過渡一下。

陸向崢曾經問過他為什麼執意要找自己的弟弟妹妹,施陶回答不上來。

他心裡其實也清楚,兩個小家夥跟著誰都比跟著自己強。

但是,萬一他們過得不好呢?如果自己可以遠遠望一眼呢?

隻要確保他們過得好,自己絕對不會打擾。

那萬一不小心打擾了呢?

在千頭萬緒中掙紮的施陶還沒思考出個所以然,一抬頭已經站在了一幢樸素寫字樓門口。

寫字樓有些年頭了,樓層不高,門口一塊斑駁黃銅牌匾,上寫著信遠置業有限公司的字樣。

施陶覺得信遠置業看起來有些眼熟,好像和陸向崢的公司名字差不多。

他沒選擇坐電梯,直接步行上了三樓。

廖大午事務所在三樓走廊儘頭,十分不起眼。

窩在這種地方,想來業務能力也高不到哪兒去。

但這可能是鑫市唯一一間他施陶敢坐在裡麵問報價的事務所。

每月八百,他還價未果,隻得咬牙同意,一付就是兩年。

見施陶來了,廖大午夾著煙指指沙發,“隨便坐,喝點茶?”

施陶婉言謝絕,從帆布袋裡掏出一個小本子。

“廖總,我這次來主要還是想再和你過一遍當年的情況,我最近回想起一些細節。”

他仔細翻著本子,“當年帶走小北和小南的那個工作人員姓黃,還有……”

廖大午朝他擺擺手,“小施啊,你是不是信不過我。”

施陶趕忙賠笑,“哪能呢,就是想起了一些細節想當麵講。”

“好,好好好。”廖大午擰著眉,長抽一口煙,“其實我呢,確實調查到一些。”

施陶眼睛倏地睜大了,卻不見廖大午說下去,他趕忙從包裡拿出一小疊紅票子恭恭敬敬放到桌麵上。

廖大午叼著煙,透過煙霧斜睨著那一遝鈔票,神色緩和了些。°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初步調查到應該在東區。”

“東區!”施陶興奮地跟著念,“東區、東區……”

“對,我現在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把範圍縮小到東區,你放一萬個心,早晚能摸到他們下落。”

廖大午大手一鉤,幾張票子嗖得滑進了口袋。

二人又聊了一會兒細節,施陶才起身準備離開。

“誒,等等,”廖大午叫住他,“小施啊,我多問你一句話。”

“陸向崢是你什麼人?”

施陶有些驚訝,“廖總認識向崢哥?”

“咱市還有誰不認得他嘛,我前陣子在外麵瞅見你倆啦。”

廖大午乾了二十多年半真半假的勾當,謊話說起來麵不改色。

施陶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隨即露出了一個堪稱燦爛的笑容。

“向崢哥啊,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第2章 新工作

關於陸向崢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一事,施陶能說的有很多。

在很長時間裡,陸向崢在他眼中簡直是無所不能的神。

要是在以往,施陶絕對無法想象兩人間會斷聯超過十天。

但這次顯然不太一樣,自從上次他們不歡而散後,陸向崢便再沒有回複過施陶的任何信息。

施陶不好意思貿然打擾對方,每天都掐著午休或晚飯後給陸向崢發信息。

那些示好或示弱的短句塞滿了對話框,最後一條信息很短,隻有六個字:

『有空記得聯係。』

施陶盯著這行字,覺得無力。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麵對陸向崢的疏離,他不得不逢迎或是回避。

這樣的關係,還算得上朋友嗎?

“叮叮叮——”手機鈴打斷了他的放空狀態。

這電話來得及時,施陶隻掃了眼來電顯示,低迷便一掃而空。

他坐直腰板醒了醒嗓子,“大姐!你好你好!”

電話那頭的聲音一如既往爽朗,“小陶願意去瀾桂坊做一陣子不?怕你們大學生看不上,但待遇還不錯呢。”

施陶苦笑,現在是他有求於人,哪裡有挑三揀四的底氣。

“可以可以,姐,我沒問題!”

施陶聽人說過瀾桂坊。

那是間會員製餐廳,內裡裝潢考究得不行,菜品道道都是天價。

雖然隻是個短工,但畢竟不是普通小餐館,按照大姐的指點,施陶第二天就去做了個麵試。

麵試過程很順利。

簽署了一份臨時工合同後,負責人讓他先去後勤區做一下基礎培訓。

瀾桂坊麵積很大,卻沒有大廳,全是私密的VIP包間。

施陶一出辦公室就迷了路。

拐過一個轉角,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