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1 / 1)

雙眼,再次裝暈,感受到幾道陰冷的視線在他臉上逡巡,手裡緊緊揣著玉佩不動彈。

“砰”的一聲,四周大紅紙布炸裂,身下的紙紮馬像是活了過來,四蹄發力站起,紙馬倏然發了瘋,揚起上半身朝天嘶叫,顧湞不得不抓緊馬僵繩,雙腿夾緊馬身,眼睛也被迫睜開。

濃霧般的塵埃彌漫在暗無天光的磅礴大殿之前,層樓疊榭的桂殿蘭宮上掛滿了紅色的紙布,亮著微弱光芒的燈籠隱沒在其中,上有琉璃瓦鑲綠繞砌,下有金輝頂柱被黑紅彼岸花包圍,眼前的一幕好不壯觀,可惜黑霧縈縈不散,雕琢精湛的朱漆寬門大敞,陰風無痕襲來卻逐著花浪怒號,隻讓人覺得壓抑沉重。

門的正上方有一塊掛著紅花的牌匾,龍飛鳳舞地寫著‘閻羅殿’三個大字。

顧湞覺得走進去不像是要成親,而是受死。

大殿正門兩側的牆壁開始翻轉,磨砂作響,他才注意這裡像是古時皇宮般還有兩個小門,細小的字寫著‘東翼門’和‘西翼門’,如流水般走出一個個打扮俏麗碧秀的粉衣女鬼。

她們低頭含笑,雙腳懸空沒有任何迭蕩地飄逸而來,為首的女鬼手中捧著牽巾和紅花,後麵的抬著冒藍焰的火盆、握著水汽未散的長弓箭矢,提著光芒幽微的燈籠,全都陰鬱森然。

“吉時已到!跨火盆!”

“積惡家有悲,弄璋提玉功,歲歲年年,萬鬼同泣......”

顧湞聽見那穿著小廝古裝男鬼的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想難不成他們的這位帝君,還是個雌雄同體?

眼見為首的粉衣女鬼向他靠近,袖口揮舞,紅綢揚起,須臾間那朵紅花便自肩繞腰係在了他的身上,原本捏著玉的手多了一段布料將玉包裹。

玉被罩住時還嗡動了一瞬,隻不過無鬼察覺。

顧湞挺直背拉著韁繩,長發垂落至肩,這般造型不損他半點雋逸,狹長昳麗的鳳眸微眯,眼波瀲灩流轉,殷紅的唇瓣勾起,玉容似笑非笑,端的是一副沉著冷靜。

“帝夫,有請。”輕兒低頭抬手,將牽巾的一端地上。

火盆射箭已然擺好,一個女鬼在他腳邊跪下躬身,作馬凳狀。

顧湞自然是能拖多久時間是多久,纖長的眼睫下垂,盯著女鬼不太茂密的頭頂看了一會兒,又磨搓著手心讓玉佩壓住紅綢,才越過‘馬凳’翻身下馬。

他優雅地彈了彈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塵,在女鬼麵前負手而立,沒有任何要從她手裡接過牽巾的意思,還研究起女鬼細長的黑綠指甲,頓時覺得自己親媽和魏乾媽的審美好得不得了。

女鬼想強硬地把牽巾塞入他的手裡,顧湞一個側身輕而易舉躲過,餘光卻瞥見閻羅殿的正門裡出現了一個黑紅色的影子,以超出人類極限的速度向他奔來。

那道黑影掐著嗓子喊:“夫君!”

顧湞手一抖,差點把手心裡驟然變得異常滾燙的玉佩給丟出去。

第26章 他暗戀我 26

陰柔的男鬼腳踩實地奔到他的跟前, 若不是顧湞瞥見地上隻有他一個人的影子,幾乎要以為這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顧湞不動聲色地打量他,玉冠束著墨發, 雖在笑著,細長的眉毛卻微微蹙起,笑意不達眼底,緊攥的指尖暴露出他內心的不耐。對方的氣場淩厲滲人, 與活人的氣質不同, 滿是陰沉危險的氣息。

並不是一個很難看透的鬼。

“帝君。”在場的鬼們齊聲尊稱,欠身行禮。

祚釋嫣然一笑, 臉上適時泛起緋紅, 作出羞澀的姿態, 暗地裡推了輕兒一把, 示意她將牽巾的另一頭塞過去速速俯身。

輕兒心領神會, 照著他的意思辦, 仍被顧湞不留情麵地躲過。

這般重大的場合,祚釋的忍耐到了極限,卻念著顧湞排斥的意願太過強烈不能結契, 除了忍竟一時想不到彆的辦法。

他這時才發現剛才被他忽略的事情。

正常凡人碰上這般靈異鬼怪的事情不嚇昏過去也會花容失色,而顧湞卻一直沉著冷靜,叫人看不穿他在想什麼。

拿不住主意,祚釋隻能試圖忽悠顧湞,道:“本君與你是上天注定的世代姻緣, 現如今是第三世,已等了數百年, 迫不及待要與你成親, 其他待我們行完周公之禮後再做解釋, 可否?”

顧湞半點不領情,他對魏瑾的態度好轉,不代表他換了性子。

當即冷笑道:“數百年是幾百年?”

祚釋眼見有戲,喜悅之情副語言表,撒謊這種事更是信手拈來,“五百二十年,單看本君等你的年限,也知道我們應該安之若命。”

油得能炒菜,顧湞眼角都抽搐了下,胃中酸疼翻湧。

這個鬼王明明有一張放在娛樂圈也能混得風生水起的臉,怎麼看起來就這麼讓人惡心?

顧湞現在有點想看看魏瑾的臉平複一下心情。

像是聽到他的想法,手中的玉佩再次嗡動了一瞬,仍然燙手得很,但感覺表達的情感貌似又和上次不太一樣。

來不及深究,顧湞眼看著牽巾的一端要被再次塞過來,問:“精確到幾時幾分幾秒,不然我不信。”

他的神情冷凜倨傲,活脫脫一個被養壞了性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少爺,偏偏看起來還單純得很,能問出這種戀愛腦一樣的問題。

祚釋的笑臉僵硬了一瞬,好半晌才猶疑道:“九時十三分十四秒。”

顧湞再問:“口說無憑,可有人證?”

“奴婢便是人證。”輕兒突然插嘴。

顧湞這時候早就發現這些鬼不敢對自己輕舉妄動了,心中還升起了另一個疑點。

那就是這位鬼王分明在這裡,卻沒有接過打頭女鬼手中的牽巾,然而一直攛掇著女鬼遞給他,這其中絕對有問題。

再結合他的眸光掃向女鬼時,對方臉上一閃而過的慌亂被他捕捉,心中隱隱有了猜測。

顧湞垂了下眸,很好斂去眼底的戲謔,再抬眼時冷哼一聲,“這是你給我納的妾麼?這麼急著在我麵前表現?”

祚釋臉色倏變,驚疑不定地看著輕兒,沒一會兒便回過神,現在根本就不是管輕兒的時候。

“你想多了,她隻是......”

祚釋的餘光掃向一旁的儀仗中,瞥見了原本守城門的厲鬼,頓時意識到事情不妙,定是魏瑾的那群狗崽子鬨出事了。

顧湞若有所覺,看著他追問:“隻是什麼?”

祚釋收回餘光時掃過盛放的彼岸花,觸須般的花瓣層層密密,他突然靈光乍現,盯著顧湞的眼睛與他對視,柔聲呢喃:“夫君。”

顧湞不為所動,露出嫌惡之色,“解釋清楚前,彆這麼叫我。”

“阿湞......”

此聲祚釋的音調完全變了,與魏瑾的聲線如出一轍,顧湞瞳孔猛縮,鼻尖嗅到一股奇香無比的味道,隻見眼前的人蒙上了一層白蒙蒙的水霧,身形模糊不清。

“阿湞......”

又一聲呼喚,水霧開始淡化,逐漸浮現出魏瑾的身影。

桃花眼漣漪瑰麗,挺鼻薄唇,生得俊美無儔,本是一副處處留情的風流皮囊,卻正義凜然,望著他的情意帶笑,即使玉冠束發與現代裝扮完全不同,也不突兀。

顧湞望著這段時日朝思暮想的臉,眸中浮現出迷糊茫然。

“阿瑾?”他疑惑出聲,大腦內渾渾噩噩,開始無法判斷眼前的情況。

“我們現在要成親了,你拉著牽巾與我進去拜堂可好?”

顧湞順著‘魏瑾’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座瓊樓玉宇般的廳堂,丹楹刻桷上滿目明亮的大紅顯得喜慶歡怡,碩大的囍字占據了視野,布置方麵真如‘魏瑾’所說那般是拜堂的地方。

“好。”顧湞雙眼氤氳後變得空洞,迫不及待地伸出手要接過輕兒手中的牽巾。

‘魏瑾’一時沒藏好陰險的笑意,在顧湞敏銳地看過來時,又換出一副期待欣喜的模樣,顧湞卻不動了。

“怎麼了?”‘魏瑾’有些急促。

顧湞的手指收攏,歪頭疑惑地垂眸看他,眼眸裡的光亮失而複得,隻不過仍然迷茫。◎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阿瑾,你怎麼突然比我矮了半個頭?”

‘魏瑾’:“......”

媽的,太他娘難伺候了!他要罵人了!

結個婚怎麼這麼麻煩?早知道還不如把他那個早死的爹給吞了,不比這簡單多了!

‘魏瑾’裝不下去了,從輕兒手中搶過牽巾,將另一端強硬地塞入顧湞的手裡,惡狠狠道:“這個婚你結也是結,不結也得結!”

然而牽巾觸碰到顧湞手裡的玉佩,閃過一道刺目的金光,所有厲鬼都被這股正氣震懾得慌忙逃竄。

這份氣息他們簡直太熟悉不過了!就是魏瑾那個混世魔王!在場不少鬼都被他收拾過。

但是他們很快又想起來,這是自家地盤,發出這道氣息的是他們的帝君,逃跑什麼的也太丟人了!

“帝......帝君!”

輕兒驚慌地尖叫了一聲,卻是大義凜然地撲了上去。還沒接近那道金光,被震懾飛了出去,嬌俏的衣裳像是被火燒過破敗不堪,鬼體都淡了幾分。

“大喜日子,叫個屁!”

白光散去,身前的人依然是魏瑾的容貌,神色飛揚跋扈,那份正氣如潮水般淡然褪去。

他望著顧湞,肆意勾起唇角,揚聲道:“今日本君得娶帝夫,諸位與有榮焉,每人再加一旦靈石的賞。”

語罷,他瞥向駐守城門的厲鬼,神情狠辣,“還不滾去駐守城門,再來謝本君的大禮!”

那厲鬼慌亂點頭,一溜兒煙跑了個沒影。

在場的惡鬼們驚疑不定,但瞧著帝君還在散發駭人陰氣,隱下心中不安,紛紛跪地叩拜,齊聲高呼:“謝君主隆恩!”

玉佩在轉瞬消失,手中仍有餘溫,顧湞望著眼前人的隱晦眸光驟亮,笑意靜靜流轉。

對方扯著牽巾的另一端急步往恢複了陰森的閻羅殿走去,繞過火盆與弓箭,顧湞被扯得一個踉蹌,腳步倒是不停,亦步亦趨跟在他的身後,又快步到他的身側,瞧著他的身量和臉。

不經意擦肩時,顧湞的耳邊響起了一道不掩得意傲慢的低語。

“看什麼看,沒見過這麼帥的?”

“......”

顧湞噎了一下,隨後釋然啞笑。

沒錯,這才是他的魏瑾。

*

玉佩是魏瑾精神體在這個世界的化身,消耗的能量縮小,變成玉佩的魏瑾再次恢複清明,一邊磕藥,一邊將外麵的風吹草動包括顧湞的心聲從頭探到尾。

他不計後果的行為目前來說很管用,不僅恢複了還實力大增,將祚釋暫時封印。

可惜沒有多的精神力去對付這幫小嘍囉,隻能裝成祚釋先應付著,等待卜桂桂他們告訴他哥趕過來救援,或者等會再偷偷嗑點藥,透支精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