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洛沒必要, 也不至於為她的行為生氣。
許是外麵的寒風太刺骨,方潤的大腦運轉飛速, 也難得有些冷漠起來。
她忽然覺得裴洛有些雙標,這在之前, 她可能會沾沾自喜, 偷偷開心很久。
但是裴洛親自擺明了婉拒的態度在前,模棱兩可也好, 仍有機會也罷, 總歸現在是不願意接受她的感情。
那麼,又何必要趟渾水般來管教她。
酒氣翻湧,方潤朦朧又理智。
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她覺得自己也許處在某種暗戀失敗的叛逆期,對裴洛總是很矛盾複雜,想要和對方恢複之前的關係,又想要完全破壞掉兩人之間的和平穩定。
再不濟,也不過是被掃地出門罷了。
方潤吸了吸鼻子, 深感找房這件事要提上日程。
她重新看向裴洛,剛要說話,鼻尖一癢打了個噴嚏。
這下好了,氣勢全無。
方潤頓時咬緊牙根,對京城深夜糟糕的氣溫感到不滿。
就在這時, 她好像聽見裴洛輕聲歎了一下。
身體被對方扶正, 緊接著, 不等她反應過來, 一件厚實溫暖的大衣便披在肩上。
裴洛身上常有的香水味將她完全包裹住,散發著溫柔的暖意。
方潤摸著鼻尖,剛要說話,又梅開二度打了個噴嚏。
方潤:“……”
可惡的冬天,進黑名單算了。
這回,她真真切切聽到了裴洛的低笑。
方潤不滿抬頭,猝不及防和裴洛含笑的眼睛對上。
對方的眼睛淺淺彎起,眸中盈著細碎的光,笑意不濃,卻像春風拂麵,消融瑞雪。
是好看的樣子。
方潤火氣沒了,又低下頭去。
“跟我回家吧,”裴洛重複說,“這麼冷的天去酒吧玩容易感冒,回去喝點感冒衝劑預防一下,泡個熱水澡舒舒服服睡覺。”
或許是她的聲音溫柔下來,有了之前的痕跡,亦或者冬天的風確實太冷,讓方潤不想繼續糾結。
她遲疑幾秒,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那好吧。”方潤眉心仍是皺著,像是有什麼沒有想明白,但一時間又說不上來。
直到坐進裴洛的副駕,她才想起來,問出聲:“你怎麼知道我在那裡?”
難道是裝了跟蹤芯片嗎?
方潤懷疑地摸了摸胳膊,想要扒開衣服看一看皮膚底下是否真的藏了高科技產品。
女孩忙忙碌碌的模樣很可愛,嬌憨俏麗,在車內燈光柔光的照射下,顯出幾分朦朧的氛圍感。
聽到對方無意中呢喃出聲的話,裴洛有些好笑扶額。
“沒有,”裴洛出聲解釋,“我不會做違反犯罪的事情。”
方潤這才停下摸索的步伐,又像是受驚的小兔,不敢置信捂住嘴唇。
喝醉之後的方潤活潑很多,也沒那麼臉皮薄了。
沒幾秒,她便轉移注意力,不再繼續深陷丟臉的窘迫中。
方潤:“我不信,你怎麼證明自己沒說謊?”
她說完,似是覺得自己問出了個好問題,連臉色都好了很多,頗有點不易覺察的理直氣壯。
裴洛思忖,順著她的話不答反問:“那你想怎麼讓我證明?”
方潤的眉心又皺了起來,對這個難題產生深深的不解。
車內安靜下來,淡淡的香氣在狹小的空間內彌漫,暖氣開得很足,讓方潤有些昏昏欲睡。
綠燈亮起,裴洛驅車繼續前行。
半晌得不到回應,她側頭一看,女孩的腦袋朝車窗那邊歪著,儼然一副熟睡的樣子。
裴洛不免好笑,神色溫和看了方潤一眼,放慢車速。
一直到將車停在車位上,方潤都沒有醒。
裴洛沒有拔鑰匙,就那樣靜靜打量著副駕的女孩。
逃避的同時,意味著距離的拉遠。
公司事務繁忙不假,裴洛也在刻意回避方潤。
以至於,今天她才發覺方潤好像並沒有從打擊中走出來,悶悶不樂,連睡覺的時候都在皺著眉。
裴洛下意識抬手,想要撫平女孩眉心的溝壑,卻在咫尺時停下靠近。
她頓了頓,還是收回了手。
既然決定和對方回到最初的關係,那麼太過親密的事就不可以再做,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曖昧和誤會。
這次是個例外,裴洛定力不足,沒有忍耐住。
今天裴洛遇到了個家庭美滿幸福的老總,聚在一起應酬時,對方說起子女很有心得,她便忍不住跟對方多聊幾句。
老總支招:“要嗬護但不能溺愛,要關注但不能看牢,要支持但不能放任。”
“恰當的陪伴和合適的驚喜,能拉近彼此間的距離,保持穩定的親近。”
裴洛若有所感,想到最近她們之間的關係確實太僵,於是特意在酒局結束後早點離開,特意去花店買了一束小蒼蘭。
她記得,方潤收到鮮花後眼睛都是亮晶晶的,應該是很喜歡的。
然而家裡空蕩蕩的,如果不是方潤的東西還在,她都要懷疑對方是不是偷偷搬走了。
方潤可能會搬走這個想法浮現在腦海中時,裴洛明顯覺察到自己是抗拒和不悅的。
她深知這是自己的錯誤感情在作祟,也知道現在分開對她們而言是最好的安排。
但裴洛還是不想走到那一步,她相信自己的自製力在麵對方潤時可以起到效果。
電話關機,消息不回。
裴洛的心提起來,以為她遇到了什麼事。
翻找聯係人時,裴洛看到了溫染的名字,想起對方是方潤的好友,於是斟酌言語發了消息詢問。
對方回得很快,簡單乾脆,直接發了定位。
方潤安全無虞,裴洛的心這才放下來。
她看了眼方潤,猶豫片刻,沒有叫醒對方。
來電鈴倏地響起,裴洛看了眼,是秘書。
“有事發消息給我,暫時不方便。”裴洛壓低聲音說。
掛斷電話,秘書在微信上發來文件,以及詢問她元旦假期的安排。
有個項目需要跟進,如果她元旦假期沒有安排的話,勢必要出差一趟。
裴洛仔細看完文件,沒有挑出錯誤,這才??x?又看向方潤。
元旦假期不長,倒是個跟對方緩和關係的好時間。
她頓了頓,告訴秘書聯係盛諾一,讓對方去出差。
沒一會兒,盛諾一的電話就打來了。
裴洛無奈,隻能下車去接。
“我聽說,北市的那個項目你要讓我去跟進?”盛諾一直奔主題,“這麼確定我元旦沒約會啊,裴總?”
盛諾一前段時間忙於家裡的事,又請假出國度假了幾天,回來後鬆弛勁沒收好,比起之前更為散漫。
裴洛垂眸說:“這麼久還沒休息夠嗎,該活動活動筋骨忙一忙事業了。”
盛諾一不吃她這一套:“我又不是你,把事業看得比什麼都重要,不對啊,你怎麼回事,這次怎麼不熱衷公務了?”
原因是什麼,裴洛自然不會告訴她,然而盛諾一好歹也是知道方潤的存在,轉念一想就猜到了點苗頭。
盛諾一:“不會跟你家的小妹妹有關吧?”
裴洛指腹摩挲過手機殼,回答:“彆問不相關的事,記得收拾好行李,到地方後彆漏掉細節。”
說完,便掛斷電話。
盛諾一發來消息,打探八卦的意味十足,裴洛意識到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應該在剛才找理由搪塞過去的。
她沒有搭理對方,看了眼時間,已經快淩晨一點。
裴洛轉身打開車門,準備把方潤叫醒。
然而不知什麼時候,方潤已經醒了。
女孩眼睛還有些迷蒙,用手指揉著眼周,和她對上視線,動作一頓,旋即又旁若無人繼續揉眼睛。
裴洛欲言又止,最終隻是說:“走了,上去再睡。”.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方潤沒說話,乖乖從另一邊出來,懷裡抱著裴洛的大衣。
她身上穿了自己的衣服,被車內暖氣蒸得臉頰泛紅,氣色很好的樣子。
“你的外套。”進電梯前,方潤將衣服遞過去,頓了頓,又說,“謝謝你,不過下次可以不用做到這個地步。”
睡了一會兒,方潤腦袋裡的不清醒被趕跑許多,除了胃裡不太舒服,和平時看起來沒太大區彆。
她們最近的交集很少,加上裴洛有意在拉開距離,一時間方潤連稱謂都說不出口。
方潤舉著手裡的大衣,沒有再去看裴洛。
她還是有些不高興的,哪怕對方這次算是出於好心,但她仍覺得沒有必要。
矯情也好,叛逆也罷,方潤心裡有股不想順著裴洛的彆扭。
憑什麼主動想要%e5%90%bb她的是裴洛,其後又劃清界限的也是對方。
她就像是任人擺布的玩偶,從頭到尾都沒有選擇權。
方潤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有些討厭這樣的感覺。
之前遇到意見不合的時候,她還會選擇表麵應和,但現在許是破罐子破摔,慢慢不想再掩飾自己的真實情緒。
果然,貪婪是人的劣根性,得不到滿足便會轉變態度。
方潤清醒意識到自己的不足,但她生著悶氣,索性不想改正了。
反正,裴洛是不喜歡她的。
“元旦有什麼安排嗎?”裴洛接過大衣,沒有計較她話裡的刻意疏離,溫聲問。
方潤想起溫染的邀約,點頭:“有。”
“什麼安排?”裴洛挑了下眉,繼續問。
方潤心裡的排斥感加劇,她有些不悅地皺眉,對裴洛的雙標行徑愈發不滿。
與此同時,她也發現自己其實並不想跟裴洛重修於好。
得到過越線的縱容後,誰又能甘心再回到原來的位置呢。
她想要的,從始至終都是裴洛。
所以鬱悶,所以叛逆。
“這好像是我的私事,不需要向彆人彙報。”方潤抿緊唇線,語氣僵硬地說。
說完,她甚至感到了委屈。
裴洛什麼都不會告訴她,卻想要知道她的所有,這樣是很不公平的。
回到現在的境地,她們也不適合再細聊這些比較隱私的事情。
或許不算私密,但方潤就是賭氣地不想告訴裴洛一絲一毫的計劃安排。
在彆的事上,她分明不算小氣,卻在裴洛這裡斤斤計較起來,像隻白眼狼一樣反咬對方一口。
方潤煩悶之餘,又有些羞愧。
她想起找房的事,話在唇邊轉了一圈,最終還是咽了回去。
這也屬於她的私事,她才不要什麼都向裴洛坦白。
電梯裡的氣氛有些凝重,裴洛沒有說話,她也沒有再說。
數字跳動,很快便來到了她們的樓層,電梯門自動打開。
方潤受不了那樣沉重凝滯的氣氛,先一步跨出來。
她站在走廊裡,卻沒有主動上前去開門。
裴洛看她一眼,像是有些無奈,輸入密碼開鎖。
“滴——歡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