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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道:“沒有師姐,我大半生命就此失去回憶的價值,就像被燒成了灰燼。”

抓不住,還會深深陷入失去的懊惱之中。曾經美好的回憶會變成尖刺,當初有多喜歡這根刺就紮得有多深。

這是一種長久的、沒有解藥的痛苦,而人人羨慕的長生就此變為絕望的催化劑。

所以鳳凰選擇赴死,來結束這漫無邊際的孤獨和絕望。

來世相逢總好過沒有儘頭的等待吧?

江如練閉上眼睛,像小時候一樣抱著師姐撒嬌:“彆丟下我,好不好?”

卿淺回抱過去。

“嗯。”

*

晨光穿過窗棱,碎成亮晶晶的好幾片。

江如練手裡翻著書,耳朵還聽著電話:“裘唐呢?去妖管局沒?”

對麵傳來李絮的聲音,她沒問緣由,隻道:“今天嗎?今天沒聽說局長來過。你要是需要我就幫你盯著。”

“多謝。”

相交這麼多年不需要多說,江如練掛斷電話後伸了個大懶腰。

“這老頭到底會逃去哪裡......”

當初他當著江如練的麵挾製住卿淺,就是做好了撕破臉的準備。因此不可能沒留有後手。

江如練自覺不是擅長分析的人,索性將醫書一合,準備去問問卿淺的意見。

走的時候卿淺還在熟睡,現在她抬頭看了看天色,這個點,師姐應該在吃午飯吧?

停雲山的小菜大多口味清淡,平時卿淺自己做的就是些家常菜。

有時候忙起來直接去膳坊吃,或者直接不吃飯都有可能。

而江如練自己更是眾所周知的挑食品種,不過因為卿淺身體弱,她養成了催卿淺按時吃飯的習慣。

膳坊的早餐直接送到卿淺床上,等江如練揣著書踏進房間,桌上的苦瓜炒雞蛋已經一分為二,嫩黃與翠綠各自為營。

沒有大師姐的包袱,某人可以正大光明地嫌棄苦瓜。

江如練情不自禁地一哂,故意沒出聲,就倚在門邊看。

卿淺專心致誌地將最後一片苦瓜挑出來放好,才夾了筷雞蛋。

吃了一口又停下,開始盯著碗發呆,連眼睛都不眨。

溫暖的光影落在她的發間,更添幾分柔和。她像隻傻乎乎的大白兔子,隻這一口飯菜都嚼了好久。

半響後,大白兔子繼續吃飯,隻是動作快了很多。

雞蛋和米飯三兩下吞下,末了,竟然重新把筷子伸向被自己嫌棄過的苦瓜。

神色無比自然,咬苦瓜的時候沒有半點不開心。

可江如練沒由來地覺著悶,如一根小刺紮進心裡,酸澀的水填滿肺部,呼吸都困難。

她明明記得,師姐不愛吃苦味的。平時大師姐包袱背在身上也就罷了,怎麼到了現在,還要吃自己不喜歡的食物?

她三兩步上前,直接將盤子端開:“不喜歡就不吃了。”

卿淺抬頭:“不吃浪費。”

江如練依舊不肯放盤子,風風火火地把碗筷收拾好,裝進食盒裡準備一並帶走。

“沒有必要,師姐儘管選自己喜歡吃的,多少我都養得起。”

然後又從衣兜裡拿出一顆薄荷糖,放到卿淺麵前。

透明玻璃紙糖衣在陽光下變幻出無數色彩,如一個甜蜜的美夢。

卿淺垂眸看來半響,剝開那層玻璃紙,將薄荷糖含進口中。

她鼓著半邊臉,含糊地回答:“嗯。”

江如練盤腿坐到卿淺身邊,開門見山道:“師姐能猜出裘唐的目的嗎?那天他用你威脅我。”

她語速緩緩,臉色漸漸陰沉下去:“要不是後來發生了那麼多事,我一定會當場殺了他。”

情緒有些不穩,無數的惡意在腦海中滋長。

江如練忙不迭地把卿淺抱住,輕嗅著淡雅的草木香,才能勉強平複下心情。

而卿淺就任她這麼蹭來蹭去,安撫性地拍拍她的手:“裘唐想求長生,又想拿你去祭陣。”

江如練聽笑了:“名與利都想要,當心一口吃不下,反倒葬送了性命。”

卿淺繼續道:“他快死了。如果我是他,大概會想辦法潛入停雲山,這個方法很冒險,但是速度最快。”

“最好如此,省得我再去找人。”江如練巴不得裘唐主動出現,好快點吧這件事解決。

接下來無論是想辦法給師姐治病,還是享受最後的時間,她都能安心許多。

知道考慮到其他雜事,她又糾結地薅頭發:“他還是妖管局的局長,我擅自行動會不會給停雲山添麻煩?”

卿淺搖頭:“無礙,後續一切問題我能處理。”

話尾有明顯的遲疑,似乎在思考要不要接著說。

手不自知地攥住江如練衣袖,她最終還是斟酌著開口:“他還是昆侖之亂的罪魁禍首。”

江如練並不在意這些,隨口“嗯”了聲。

這模樣落到卿淺眼中,便覺得她沒聽明白,乾脆把前因後果詳細地講了一遍。

從自己離開停雲山被半路攔截,到最後江如練出現。略去一部分有關前世今生的細節。

嚴格來說,哪怕是猜測出江如練身份的卿淺,都不清楚為什麼本該死去的鳳凰還能複活。

比起玄而又玄的轉世之說,她更願意相信江如練當初就沒死,被白雲歇救了出來。

失去全部記憶化作一隻小小雛鳥,再來到停雲山與自己相逢。

卿淺當時還不明白,為什麼白雲歇不肯告訴江如練她原本的身份。

如果是像裘唐說的那樣,對於白雲歇而言鳳凰隻是一枚棋子,那倒是說得通了。

一語畢,不同尋常的詳細敘述沒達到卿淺的預期。

反倒引得江如練不滿。

她把下巴擱卿淺肩上,肉眼可見地煩躁:“師姐再提昆侖的鳳凰,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了。我們換個地方、換個方法聊。”

卿淺閉上眼,態度相當散漫隨意:“嗯,現在就可以換。”

“……”

她真的太囂張了!

江如練咬牙,從善如流地傾身把人按倒。

正想親一口再說,手卻壓住了個什麼東西,還眼尖地瞟到了一截白色流蘇。

像是卿淺常用的荷包。

她伸手往枕頭底下摸,果不其然摸出個蓮紋荷包摸起來軟綿綿的,還帶著點溫熱。

還沒打開就被卿淺按下:“裡麵沒什麼東西。”

經過昨晚的事,卿淺的可信度大打折扣。

江如練眯眼,趁人還沒反應過來,飛快地搶過包。

隨後當著卿淺的麵解開係繩,取出裡麵塞著的東西。

她抓得有些急,好幾枝漂亮的羽毛被帶出來,慢悠悠的飄落到床鋪上。

有柔軟的黃色絨羽,也有堅固的飛羽,還有生著絢爛顏色、被光一照就閃閃發亮的尾巴毛。

有人把這東西隨身攜帶,睡覺時還藏枕頭下,江如練挑眉,表情意味深長。

可卿淺並沒有害羞閃躲,還反問回去:“看我做什麼?”

江如練嘖嘖好幾聲,笑著解釋:“鳳凰送羽毛代表求歡,那師姐藏羽毛代表什麼?”

卿淺秒答:“可能是圖它暖和。”

說這話時都沒有絲毫地遲疑。

她頓了一下,接著扯扯江如練衣袖:“你有多的羽毛,可以拿給我做鳳凰羽絨被嗎?”

“有羽衣還不夠?”

江如練就差直接拒絕了。要知道羽絨被至少得薅禿十個她!

純靠自然掉落得攢到什麼時候,萬一師姐等不急了怎麼辦?

眼看卿淺垂眸,似是想說點什麼,她趕緊轉移話題:“說起羽毛……”

她伸出手、攤開,手心裡平白出現一支極其光彩奪目的尾羽。

卿淺認得出,在江如練看不見的地方悄悄攥緊拳頭,麵上卻是不動聲色。

“師姐那天丟下我送的東西就跑。這支羽毛可是我最喜歡的尾羽。還有其他禮物,我都攢了好久才湊夠這麼多。”

江如練還說完,某人就忍不住了,好幾次想要開口解釋。

然而直到最後都沒能說出一個字。

江如練心平氣和地等著。

時間滴滴答答流逝,放才卿淺的發言有多驚人,現在就有多沉默。

好半天,她才垂著頭道:“羽毛,我讓晏晏還給你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江如練覺得匪夷所思,這明顯和裴晏晏說的不一樣。

到底是誰在說謊?

“還給我?裴晏晏說你讓她隨意處置。”

“……”

她的眼神裡有切實的狐疑。

卿淺蹙著眉頭,沒思考太久就主動勾住江如練的脖頸,親了親嘴角。

“你信我。”

語言蒼白,奈何她行動足夠有誠意。

江如練被迷得七葷八素,決定現在就做個昏君,找個機會把裴晏晏這個奸臣叨一頓。

她沒有收回羽毛,還將它放到卿淺手上:“那你還要不要?”

卿淺目光放空,頗有些無動於衷:“是我不對,你有收回它們的權利。”

“要不要?”

卿淺手指合攏,又再度放開。在不經意間,她小心翼翼地撥弄了一下羽毛。

嘴上卻還是道:“我總有一天會離開,你不如把它留給更好的。

她明明知道這話江如練聽了會生氣。

“嗬。”江如練冷笑,態度果然生硬下來:“想要就直說。”

“……要。”

像是怕江如練反悔,卿淺飛快地抓住,牢牢地捂在%e8%83%b8口。

可是,為什麼總感覺不太對?

手心裡的羽毛逐漸發燙,她鬆手,那支尾羽眼睜睜地活過來了,化作細細紅線,自動繞著手腕纏上一圈。

這還不夠,它不斷延伸,沿著袖口鑽進衣服裡,帶著熟悉的熱度在皮膚上遊走。

最後甚至纏繞到另一隻手上,猛地一拉,就此縛緊了。

卿淺凝眸看向束縛自己的紅線,又抬頭去看江如練。

“是後遺症。”

仗著被“欺騙”過,江如練小狗狗似的湊近,與卿淺耳鬢廝磨。

她的欲/望深入骨髓,留下的空洞隻能一個名叫“卿淺”的人來填。

“我想聽師姐親口說,說喜歡我。”

而後主動後退,眼睛裡灑了把星子,亮晶晶的。

她是如此期待著,甚至舍不得眨眼,生怕錯過卿淺的每一個反應。

心知師姐渾身上下都軟,隻有嘴最硬,連告白都要她先,她還準備了充足的耐心。

什麼循循善誘、威逼利誘都想好了。

但這次卿淺沒讓她久等。

她報以同樣的鄭重,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

“喜歡,很喜歡。”

在某隻鳳凰短暫的呆滯後,卿淺收到了一個溫柔的擁抱。

心跳聲隔著血肉都無比明晰,江如練臉上的笑意都快滿溢出來了,看著就傻。

“我也好喜歡師姐。”

束縛瞬間解除,唯獨紅繩還留在手腕上。

卿淺試著去操縱,可紅繩毫無反應。這東西好像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