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1 / 1)

那一句“難養”要是被江前輩知道了,搞不好會心態失衡。

江如練探過頭掃了眼:“師姐有時候會摘抄古籍,這本可能是搬家的時候遺漏了。”

說著就要把筆記拿過來,隻是還沒碰到,裴晏晏就以極快的手速把筆記扒拉到遠處。

江如練眯著眼睛看她,麵色不善。

“咳咳。”裴晏晏不敢對視,掩飾性地咳嗽了幾聲,企圖轉移話題:“嗯、那個我有一個問題,鳳凰真的會殉情嗎?”

“對啊。”江如練承認得很快。

忠貞不渝,是鳳凰一族求偶時的最大競爭力,更是不可更改的本能。

試想誰不喜歡一個滿心滿眼隻有你的伴侶。

她抬了抬下巴,尾音上揚:“我們鳳凰都這樣。”

看樣子還挺自豪。

裴晏晏抽了抽嘴角:“伴侶死了就殉情,如果另一半死得比較早,豈不是很虧。”

要知道鳳凰可是得天獨厚的妖類,隻要不出意外能活很久。

“結契之後,鳳凰的伴侶會與天地同壽。”

江如練答得理所應當,裴晏晏瞬間領悟。

妖怪有許多特殊能力是人類科技做不到的,用好了簡直是造福社會!

怪不得超自然物種保護科熱衷於當紅娘,孜孜不倦地為大妖們的種族延續做貢獻。

“這契能結多少個?”

她一激動說話就沒過腦子,反應過來後急忙改口:“啊不是,我的意思是結契後能離嗎,如果鳳凰的伴侶想離婚怎麼辦?出軌了怎麼辦?”

江如練輕嗤了一聲,表示不屑:“怎麼可能發生這種事。”

“所以我說如果,總會有人變心的吧?”

“……”

房間裡忽然安靜得可怕,斜陽漏進來一絲光,照出空氣中紛飛的灰塵。

江如練雙手抱%e8%83%b8,半張臉隱在陰影中,晦暗不明,莫名的壓迫感讓裴晏晏後退了一步,抵上了身後的桌子。

她咽了口唾沫,自覺說錯了話。

良久,麵前的人牽了牽嘴角,笑%e5%90%9f%e5%90%9f地回答:“沒有如果。”

從古至今,就沒有與鳳凰結了契還能離開的。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裴晏晏秒懂,這不是她能知道的事。

她將筆記合好,雙手奉上,並且試探道:“剛才不小心瞄了一眼,實在不好意思。這種私人的東西被看到了,師叔祖會不高興吧?”

話裡話外都在暗示江如練,最好不要偷看。

也不知道江如練有沒有聽出這弦外之音,她接過筆記,趕蒼蠅似的擺手。

“沒事,師姐不會和小輩計較,你去找書吧。”

“嗷。”

隨後裴晏晏轉身投入層層博物架之中,很快就被書堆淹沒,由於太矮一眼望去都找不到人。

江如練這才慢悠悠地捧起筆記,指尖摩挲過泛黃的宣紙,幾度掀開書頁的一角。

想看,直覺告訴她裡麵的內容搞不好和自己有關。

裴晏晏都看了,她憑什麼不能看!心裡口號喊得響,現實裡卻是無比心虛地拈起一頁,連手都在抖。

“前輩,找到了!”

聲音恍若在耳邊炸開,江如練手一抖差點沒把宣紙扯碎。

她默默將筆記放下,抬頭看向那隻朝自己揮動的手,手裡拿的是一本厚厚的《萬毒千豸圖譜》。

那封皮比地上的落葉還碎,不知道是多久前的書,也虧卿淺還記得。

裴晏晏乾淨利落地翻過擋道的箱子,將書遞給江如練。

一齊出了門,太陽半落在雲層之中,已經臨近徬晚。

正好卿淺從另一間房間走裡出來,白發被鍍上淺淺的金色,柔和了眉目的輪廓,臉色也沒有昨晚那麼蒼白。

江如練很滿意,不枉她絮絮叨叨半小時,才勸人穿上了自己的外套。

卿淺拿過書翻了幾頁:“是這本。”

三人原路返回,風拂過竹林,掀起一陣接一陣的濤聲。

青蘿峰隻有一種竹子,名為天水碧玉竹。

在久遠的曾經,它是鳳凰唯一的食物來源,可自從靈氣衰竭,各處的玉竹也相繼枯死,隻有這裡幸免於難。

卿淺單手抱書,有竹葉從眼前翩翩飄落,她的目光隨著這片翠色挪向幽靜的竹林:“今年玉竹沒有開花?”

江如練本來走在卿淺身邊,聽見這句話突然放慢了速度,故意落後半步。

“沒……”原本自然垂落的手悄悄握緊,她乾巴巴地解釋:“竹林被保護科接管了。”

卿淺麵無表情地乜她。

“保護科?”

對於閉關後的許多事,卿淺都還沒來得及了解。

於是裴晏晏就插了句嘴:“超自然物種保護科,同樣隸屬於妖管局,負責研究靈植和稀有妖類。”

竹子開了花就會大片大片的死亡,保護科怎麼會允許。

卿淺沒說話。

淺色的睫羽垂落,遮住了眼底的情緒,表情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江如練看不出她在想什麼。

“怎麼丟的?”

江如練抿了抿唇:“停雲山想坐穩第一宗門的位置,總要付出點代價。”

一根玉竹富含的靈氣是靈石的十幾倍,靈石尚且緊俏,玉竹價值幾何更不必多說。

於是上任掌門將竹林低高價租給了妖管局,換來了其他資源。

竹子不開花就不會結竹實,鳳凰就沒得吃。

裴晏晏幾次欲言又止,還是沒能說出一句話。

她的師父說過,這片竹林是師叔祖種下的,停雲山想怎麼處置都不為過,換來的資源用於門下弟子,可比單單養一個江如練劃算。

但她還是覺得,江如練不插手並非她不在乎,而是不願意和停雲山鬨僵。

更何況當時卿淺正在閉關,誰問過她的意見。

卿淺在想什麼,江如練也想知道。

師姐可以說是無愧於停雲山的培養,哪怕受傷也要維護師門的利益。

她大概不會計較這些,所以自己也不要放在心上。

“那你吃什麼。”

清冷的聲音驟然響起,江如練的思緒被打斷,有些不知所措地重複道:“什麼?”

卿淺輕嗬出一口氣,從來古井無波的眸子裡壓著點點細碎的光,平添了幾分鋒利。

“你平時吃什麼。”她放慢語速,吐字清晰。

江如練不可置信地偏頭。她看錯了嗎?她怎麼覺得師姐有點不開心?

這點疑慮在瞥見卿淺的眼神時徹底消散,化成了心底的糖。

甜到讓她無法思考,甚至來不及細想,嘴角就先勾了起來。

“隨便吃點。”她的嗓音輕快悅耳,哪還有之前的小心翼翼。

小道並不寬,江如練和卿淺並肩走著,中間完全插不進人。

而裴晏晏跟在她倆身後,感覺自己存在感低微。

她真的很想說,江前輩隻吃最嫩的竹筍尖、靈泉水養出來的稻米、連茶都是玉竹的新葉。

簡直挑嘴到人神共憤,她還管這叫隨便!

實際上裴晏晏也隻敢在心裡囔囔,這種時候還是不要開口為妙。

江如練興致勃勃:“今晚我請師姐吃飯吧?”

一邊說一邊往卿淺身邊靠,衣料相互貼緊、摩攃,手指再稍稍勾一下就能觸碰到細膩的皮膚。

但她沒再做多餘的動作,隻是挨著、看著,等人回答。

卿淺似乎正在思忖心事,並沒有躲開。

她那薄紅的唇剛剛張開一點,江如練就搶先開口:“和師姐一起吃飯我胃口都會好很多。”

半響,卿淺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目光放空,輕輕地“嗯”了一聲。

她沒拒絕。

江如練腦子裡的播放器自動開播,給自己放上了慶祝的BGM。

“師姐要吃什麼?海鮮還是山珍?”

“隨你。”

裴晏晏弱弱舉手:“前輩——”

“不如我帶師姐去看江景吧,那邊新開了一家館子。”

“嗯。”

裴晏晏心有不甘,聲音稍微大了點:“那個——”

“師姐,頭發。”江如練打開車門,順便提醒道。^o^本^o^作^o^品^o^由^o^思^o^兔^o^網^o^提^o^供^o^線^o^上^o^閱^o^讀^o^

畢竟卿淺發色特殊,走街上不知道會吸引多少人的注意。

於是卿淺將兜帽一籠,白發被悉數收進帽子裡,隻瞧得見蓬鬆柔軟的毛邊。

乖得讓人心軟。

默默注視車消失在視線範圍內,裴晏晏咬牙切齒:可惡,完全被遺忘了!

*

江如練特意挑的臨江的包間。

夜色下的城市點起五顏六色的燈,江麵成了流動的光幕。

外麵是封閉的灘塗,一般不會有人經過,而餐廳的位置居高臨下,可以透過這一扇窗儘情欣賞夜景。

江如練支著下巴,眸光中蕩漾著溫柔的笑意。

“不喜歡,這份也給師姐吃。”說著就把麵前的芝士蛋糕推給卿淺。

她觀察過了,之前好幾道菜師姐都吃得很快,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就解決得七七八八。

但後麵上的甜品,速度就明顯慢了下來,要等這一口蛋糕吃完她才會接話。

卿淺遲疑了一下,骨節分明的手捏著小勺子探過來。

“嗚——”

忽地長風穿過,捎來一絲涼意,仔細聽還能聽見一聲嬰兒的啼哭。

卿淺的蛋糕還沒送入口,先偏頭:“有奇怪的聲音。”

江如練笑容凝固,深吸了一口氣。

她起身將窗戶關緊,安慰道:“是風聲,師姐太緊張了。

“嘩啦!”

遠處江麵濺起巨大的水花,好像有什麼東西被丟進了江裡。

“請求、請求支援!”

伴隨著隱隱約約的求救聲,江如練麵不改色地拉上窗簾,朝卿淺解釋:“燈光有點閃。”

她剛才好像看見一個影子破水而出,那模樣還有點眼熟。

可能是調查隊的人在執行抓捕任務。

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卿淺麵前的芝士蛋糕一口未動。

卿淺微微蹙眉,手就這樣停在了半空中,看得江如練心急。

“咚!”一道妖氣混合著靈力,撞上了玻璃。

江如練絲毫不慌,聽剛才的哭聲,應該是一隻蠱雕。

如果連這種級彆的妖都不能解決,回去她就把這人打包,從山頂丟下去。

“妖氣?”卿淺神色微冷。

“對,是我的。”江如練開始表演睜眼說瞎話:“是我太激動了,沒控製住。”

表情真摯,語言誠懇,就差把你相信我寫臉上了。

奈何卿淺已經放下勺子,拉開窗簾。

借著城市的霓虹燈,卿淺看得很清楚,江如練看得更清楚。

那江岸邊瘋狂逃竄的人,可不正是她手底下的冤種隊員。

她甚至還沒來得及拉住卿淺的手,那抹白色的身影就推開窗,踩著窗簷一躍而下。

“哢擦。”

一聲脆響,江如練微笑著捏斷了手裡的鐵木筷子。

第5章

她們吃飯的包間沒有監控攝像頭,江如練反鎖上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