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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將軍!你做什麼作弄寧大人?”

“寧大人,冇理他!”

寧如深,“……”

全軍將士果然親如一家。

場中一名親兵四下望了眼,乾脆把手一招熱情道,“寧大人,要不要也來踢一下?”

“?”寧如深頓時側目:

他上去,確定不是被踢的嗎。

遲疑片刻,他還是抵不住眾人的招呼,起身去到場上。寧如深看了眼周圍氣勢洶洶的定遠軍,目光落向帶球的那名親兵:“…來吧。”

對方朝他呲牙一笑,隨即飛起一腳——

寧如深睜大眼,肩頭微一震!

然後就看那隻腳臨門一刹,輕輕:嘭。

一顆裹滿黃沙的小球軲轆軲轆滾來…不近不遠地停在了他的腳前。

寧如深,“……”

他對上周圍一片鼓勵的眼神,欲言又止了好幾秒,還是咽下話頭,對準球門一踢——噗通!穩穩進球。

親兵們激動喝彩:“哇!!!”

寧如深,“………”

他心情複雜:這吼得,跟他是個四肢複健的植物人似的。

·

一場人文關懷過度的蹴鞠踢完。

定遠軍們又勾肩搭背、意猶未儘地收拾去河邊洗澡了。

寧如深依舊抱了衣服去澡房。

他來北疆之後戴的還是當初及冠時,李無廷送他的白玉簪。這會兒要洗澡,他就將玉簪摘了放在衣服堆裡。

等洗完澡,他帶著衣服回了帳篷。

床邊置了張矮凳,凳麵不大,專門用來搭衣物。

寧如深將衣服放在上麵,剛一轉頭,疊起的衣料便順著凳沿散開——裹在裡麵的白玉簪應聲滑落,啪!

簪頭磕在地麵,一下裂成兩半。

寧如深頓時驚了一跳,呼吸都屏住了:摔壞了嗎!

他趕緊蹲下去扒拉,還沒心疼兩秒,卻看“斷裂”麵整整齊齊,露出簪頭中心幾道凹凸不平的雕紋來。

寧如深莫名一悸,拾起來。

光線倏然落下,隻見熟悉的筆跡在其中刻下了兩個字:朝君

心口怦然撞擊…!

寧如深思緒都空了幾息。

他在急促微亂的心跳中,盯著簪中一筆一劃刻下的字,一時有些眩暈缺氧:

李無廷的字,為什麼……

是他自己刻的嗎?

及冠禮那日的情形又浮出腦海,寧如深握著簪子渾身發熱,怔然了好半晌。

沒等他緩過勁來,外麵忽然叫了他一聲。

陸伍:“大人。”

寧如深應了聲,簾子很快被掀開。

陸伍捧了隻鴿子走進來,看見他的神色頓了下,“你怎麼了?”

他勉強按下思緒,“沒,我…被偷襲了。”

“?”陸伍戒備地望了望周圍。

“……”算了。寧如深問,“什麼事?”

“喔。”陸伍把鴿子一送,稟道,“陛下來的信。”

第61章 禦駕親征

“陛下的信?”

寧如深看著那隻胖鴿子, 隻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定了下神接過來,將信抽出。

一卷輕薄的信紙展開, 仿佛還帶著那股熟悉的木質檀香味, 清峻遒勁的字跡落入眼底:

前麵是幾句帶著李無廷口%e5%90%bb的回複, 順帶叮囑他軍中不可飲酒,念及為他接風特許破例, 下次當罰。

“罰”字後落了道墨點,似有停頓。接著就看一句:

『寧卿所念,朕亦……』

隨後墨跡一劃, 塗掉了整整兩排。

“……”寧如深:?

亦什麼?劃掉了什麼???

他抬手把信紙對著光瞅來瞅去, 又低頭扒拉細看, 就是看不清塗掉的那兩句話。

隻有在墨跡塗抹的最後, 落了句越山跨水而來的:

『望卿珍重,夜涼添衣。』

寧如深怔得半晌沒說出話。

他盯著那兩行墨跡看了好一會兒,心頭被撩動得越發燥熱——

這樣…就好像有什麼說不明的情愫被掩沒在了墨痕之下, 隻留下一句克製中透著私情的:“望卿添衣。”

寧如深喉頭咽了下,強行冷靜下來。

他又看向那句“朕亦”,亦什麼?

他琢磨了半天有點忐忑, 沒忍住問陸伍,“你替我代筆的那封信裡, 到底寫了些什麼?”

陸伍說,“就寫你來這裡一切都好, 隻是掛念陛下而已。”

“!”寧如深猛地一抽氣——

什麼叫都好, 隻是!

你們錦衣衛說話都這麼曖昧不清?……不過, 也不算太出格。

他自我安慰地按了下心口:那李無廷應該也是這意思。

陸伍瞅著他的神色, “要回信嗎?”

回什麼?

寧如深一手還拿著簪子, 心說難道要他回:陛下,簪子被臣摔開了,裡麵署了你的大名,你是不是送錯了?

但李無廷親手替他插上簪子、叮囑他好好戴著、說“想他戴著”的一幕幕還清晰如昨……

寧如深越想越暈,臉燙得厲害。

“先、先不回了。”他心慌意亂地擺擺手,把陸伍打發出去了。

等人離了帳篷。

他摩挲了下簪頭,又重新嵌了回去。

哢一聲輕響,卡得嚴絲合縫。

一半的細縫正合著雕紋,隻剩光滑的邊緣留有一絲泄露心思的縫隙。

寧如深頓了頓,還是將簪子綰回頭頂,摸著腦袋輕輕感歎:

……原來他才是真的頂天立地。

接連受到了兩波偷襲。

第二天早上寧如深醒來,不出意料的又“臟”了。

“……”

軍營裡不比在京城府中方便。

帳篷外麵就是來來往往的定遠軍,甚至能清晰地聽見人路過交談的聲音——

他攥著被子的手微微顫唞:

他可以不乾淨,但不能臟得眾所周知。

寧如深窸窸窣窣地爬起來收拾了好一陣子,這才勉強抹去他浪裡白條的痕跡。

等他折騰完出門,已經比平時晚了不少。

他吃過飯去往訓練場。

定遠軍正在下方衝鋒演練,大概是昨天辦了場蹴鞠賽,今天士氣看著都提升了一大截。

霍勉招呼,“怎麼了,昨晚沒睡好?”

寧如深踱過去,“睡得很…複雜。”

“複雜??”

他沒解釋:情況複雜、花樣複雜、他心情也很複雜。

霍勉疑惑地看了他幾眼,又將目光放回喊聲震天的訓練場下麵。

·

三軍演練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寧如深正揣著袖子站在霍勉旁邊陪同監軍,一隻響箭驀地直衝天空!

尖銳的聲響驟然拉過整片軍營上方。

寧如深心頭一緊:敵襲!?

與此同時,一名斥候奔來急報:“將軍!北狄來犯,直襲隴遠關——”

霍勉神色驟變,一聲令下。

演習的隊伍在幾息之間便重新肅整,“賁武營,隨我至隴遠關城門!”

寧如深轉頭,“我也去。”

霍勉頓了一秒,似想說什麼。在對上他的神色後,又點頭疾聲,“跟上。”

寧如深就吸了口氣,快步跟上去。

一行人很快趕到城門上。

正是白日正午,放眼望去,關外黃沙被灼烈的日頭烘烤得泛起一陣熱浪。

寧如深遠遠望去,並沒看到敵軍。

身側霍勉拿出一隻千裡鏡,舉目一望:

“打頭北狄騎兵,目測七八千。”

他說著微鬆了口氣,“不像是要直接攻城。”

寧如深對大承的軍事攻防並不了解,但也知道沒有三倍兵力,想要攻下由定遠軍鎮守的隴遠關,無異於天方夜譚。

他問,“那他們是?”

霍勉轉頭布防了幾句,聞言擰眉:△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佯攻?或是試探。總之,他們先前折騰了這麼久,這下總算是撕破臉皮、公然宣戰。”

“如果是佯攻,目標會是哪裡?”

霍勉臉色凝重幾分,“隔壁就是曆川……先回營裡,派人去提醒一下曆川郡守。”

寧如深應了聲,隨人下城樓。

他走前又望了眼背後的烈日沙場,隨後呼出口氣,定下神轉頭離開。

來回刺探一個多月的戰爭終於打響。

主帳中,霍勉、何良等將領都聚在一起,圍著沙盤輿圖製定戰略方針。

派去曆川的斥候已經飛速出發。

然而還人還沒到曆川,他們這邊就收到了來自曆川郡守被攻城的求援——

通篇字跡寫得飛起,肉眼可見的十萬火急!

寧如深,“……”

霍勉頭疼,“果然如此。先調兩千兵力增援,曆川郡守不擅領兵,剩下的隻能……”

不擅領兵?寧如深側目,“那他來戍守曆川的意義在於?”

“先帝時期,他以種瓜聞名。”

“……”原來是跑來北疆種地。

寧如深感歎:彆太離譜了,先帝。

霍勉好像也很無言,“所以剩下的隻能寫入戰報,向聖上稟明。”

·

京城,八百裡戰報飛馳入京。

北疆開戰,舉朝震動!

養心殿前,李無廷屏退了信使,立在殿前默然不語,麵色平靜似早有預料。

德全焦心,“陛下……”

“無礙,朕自有打算。”

李無廷神色沉冷,透著不動如山的鎮定。

德全定了點神,又憂慮起彆的事來,“那寧大人怎麼辦,要不…陛下給召回來?那地兒多危險啊,刀槍無眼的!”

李無廷沉靜的眼底終於有了絲波動。

他指節在身前攥了下,才緩緩道,“有定遠軍在…輕易破不了城,加上定遠軍同他交情匪淺——”聲音一頓。

德全涼嗖嗖一縮:……

李無廷繼續,“必會護他周全。況且…”

這是他第二次說“況且”了。

德全覷向帝王的神色,“陛下?”

李無廷目光落向北邊的天際。

想起上一世戰役間的種種,這次他薄唇微動,將剩下的話道出。

清清泠泠的聲音落在殿前。

德全一瞬震訥抬目!

而另一頭,北疆隴遠關。

自北狄宣戰已經過了十來天,雖然北狄主攻曆川,但隴遠關外也爆發了大大小小幾場交戰。

軍營中大片都是傷員。

軍醫一時間忙不過來,寧如深看著跟前的一群戰損哈士狼,輕歎了聲走過去:

“我也來幫忙。”

他說著就近坐到一名親兵旁邊。

那名親兵正赤著上身,反手給自己肩後上藥。見寧如深過來,立馬驚得擺手:

“不用不用,怎麼能讓寧大人來!”

寧如深誠懇發問,“那我是到這兒乾嘛來了?”

那親兵一下被問住,思索半晌,“你來了,咱高興?”

“……”他把藥往人肩頭一拍,啪!

親兵:“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