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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隨遇而安。”

淑太妃若有所思地點頭,“哀家倒是頭一回聽說。”

兩人莫名在廊橋這裡聊上了。

等李無廷批完折子尋過來,遠遠便看那抹晃得他頭疼的緋色正和淑太妃站在一起,看著竟然挺有話聊的。

李無廷幾步走過去。

宮人們見了紛紛行禮,“參見陛下!”

寧如深聽著動靜轉頭,“陛下。”

李無廷瞥了他一眼,隨即同淑太妃問了個安,“幾日沒見著母妃了。母妃近來可好,感覺如何?”

淑太妃溫聲,“哀家近來尚好,感覺自己佛佛噠。”

“……”李無廷,“??”

他反應了片刻,很快看向一旁的寧如深,目光了然而深長。

寧如深心虛埋頭。

不過好在李無廷似乎並沒有想要當著淑太妃的麵追究,兩人又聊去了彆的話題:

“再過幾日入了六月,天祝節就要到了吧。”

“嗯,朕已經交給下麵去籌辦了。”

“今年的天祝節……哀家想去趟韶覺寺祈福。妤娘…你母妃的長明燈還供在那裡。”

李無廷默了陣,“好。”

大概是顧及還有宮人和外臣在場,淑太妃沒深入說太多,隻是觸動了心神,又輕歎著念了幾句和嫻太妃的往事。

寧如深在一旁埋頭聽著。

隻言片語間,隻覺李無廷的生母應當是個溫柔明%e5%aa%9a的女子……啊,除了指甲蓋兒的事。

在他思量間,前方兩人已經聊完。

“哀家有些乏了,就先回了。”

淑太妃出來這一趟,難得說了這麼多話,請辭後便回了宮。

一行人浩浩蕩蕩離開。

廊橋中又清靜下來,寧如深正目送著淑太妃遠去,忽然聽身側落下一聲:

“佛佛噠?”

他,“……”

李無廷要笑不笑地睨著他,“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怪詞,現在連太妃都敢灌輸。寧卿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寧如深輕輕狡辯,“一點家鄉的語氣詞。”

李無廷冷笑,“虞川的語氣詞?你們虞川人都這麼說話?還有什麼,給朕說來聽聽。”

寧如深隻能硬著頭皮同他掰扯,“沒錯,我們就是把形容詞疊在一起,後麵加個輕輕的‘噠’,這樣形容起來會顯得可愛一點。”

李無廷消化了片刻。

隨後看向寧如深,用修長的手指點了點腦袋,“比如寧卿這裡,空空噠?”

寧如深,“……”

不要用這麼可愛的語氣說這麼陰陽的話。

討不到好處的話題就此揭過。

寧如深跟著李無廷往箭亭的方向走。

他想到剛剛提及的天祝節,便問,“陛下,韶覺寺在哪裡,遠嗎?”

“不遠,就在京城以西的韶光山上。”

說話間幾步出了廊橋,明%e5%aa%9a的日光映得地麵明亮素淨。李無廷目視前方,玄色的衣擺擦著風:

“屆時朕也會去,寧卿一起。”

“?”寧如深猝不及防被捎上,又習以為常地接受,“是。”

他很快興致盎然,“韶覺寺很靈嗎?”

“靈。”李無廷不知想到了什麼,“尤其是淨喜大師的批命。”

寧如深瞧他是信的。

心說莫非李無廷也去批過命?

李無廷對上他過於好懂的目光,彎了下唇說,“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他說完目光轉向前方,似落在很遠的地方。

很多年前?

寧如深心說,那豈不是小時候。

他湊去,“所以,是批出了陛下的真龍之命?”

話落,就看李無廷的目光從遠方拉回,似笑非笑地落在了他身上,“不。”

“不是什麼好簽。要不要聽?”

第40章 點蠟

寧如深驚得一愣:這是他能聽的嗎?

——而且還不是什麼好簽。

他覷著李無廷的神色, “臣聽完,還能出著氣兒離開嗎?”

“……”

李無廷溫聲,“寧卿甚至可以唱著山歌離開。”

寧如深一下被吊起了好奇心, 斟酌兩秒還是捺不住抓心撓肝:

“……那臣, 聽聽看?”

兩人幾步已進了箭亭。

李無廷瞥了他一眼, 隨後將宮人揮去門外守著。

一幫人呼啦散去。

箭亭中一時隻剩下他二人。

寧如深緊張又期待,一雙眼追著李無廷而去, 卻看人走到一旁拿了張弓遞來:

“練給朕看看,教你的忘了沒?”

“……”

不是要跟他講批的簽?

寧如深對上李無廷示意的眼神,又把話咽了回去, 接過弓說, “是。”

他好久沒練, 都有些生疏了。

一臂拉開弓箭對向前方箭靶, 開%e8%83%b8挺背,束著金鈒花帶的腰身繃得勁直。

“怎麼又忘了?”

李無廷站到他身後,抬手間微一頓, “能受住?”

低沉的聲音從耳後傳來。寧如深一邊緊繃地拉弓,一邊忍著耳熱,“…能。”

那隻手便開始掰著他的肩臂調整。

一陣酥|麻輕輕躥過腰身。

寧如深滿腦子還惦記著剛剛那事:

怎麼還沒說呢?難道是要檢驗他射箭的成果, 射中了才跟他說?

他估摸著李無廷是這意思。

於是定下神,聚精會神地瞄準起來。

寧如深將注意力全放在了前方, 周圍的事物逐漸被他忽視。全神貫注之間,卻聽身後的人忽而在這時低聲開口:“簽中言……”

“朕無妻無嗣, 煞星孤龍。”

隱隱拂過的熱息帶起熟悉的顫栗, 攜著驚天巨雷般的幾個字直鑿入他耳膜。

寧如深心頭一震, 瞬間睜大眼!

他指尖鬆動, 咻——

利箭離弦破空, 噗的直沒入靶心正中。

身後的人撤開,寧如深握著弓怔怔地轉頭,看向跟前的李無廷。

李無廷掃了眼中靶的箭,評價道:

“還不錯。”

“………”

不錯什麼啊!!!

寧如深回想起那幾個字,簡直想衝李無廷大聲叭叭:那意思不就是——

孤苦伶仃,老死一生。

最後幾個字他都不忍在心裡想。

在他望向李無廷時,對方已神色如常地朝他看來,似乎無關痛癢。還伸手合上了他的下巴:

“寧卿嘴張這麼大,是準備要唱山歌了嗎?”

“……”

寧如深勉強定下神,“如果陛下想聽的話。”

都滿足你,說吧。

李無廷垂眼,似笑了下,“寧卿是在憐憫朕?”

寧如深心說,也不是。

他隻是想到李無廷待他這樣好,又這樣愛民如子,實在不想人有這樣的命數。

他避重就輕,“臣隻是想發出一些讓陛下快樂的聲音。”

李無廷默然端詳了他片刻。

一隻手忽然按在了他頭頂,溫熱粗糲的指節穿過烏發微碾過頭皮,帶起陣酥|麻。

寧如深屏住呼吸仰頭:?

兩秒之後,那隻手按著他的腦袋晃了幾下。

“???”寧如深頭暈目眩,“陛下…是在晃啥?”

“在聽寧卿腦袋裡發出的聲音。”

李無廷晃晃,“很空靈,朕愛聽。”

“……”

行吧。你孤寡,讓著你吧。

寧如深正頭昏腦脹地被人晃著,外麵忽然飄來德全小心翼翼的聲音:

“陛下,僧錄司左善世前來覲見。”

李無廷的手拿開了,“先等著。”

“是,陛下。”

寧如深趁機扒順自己頭頂被搓起的毛。

上方突然道,“寧卿不必替朕憂慮,朕早已釋懷。” 本 作 品 由 思 兔 網 提 供 線 上 閱 讀

他抬頭看去。

李無廷清冷俊美的麵容絲毫不見憂色,依舊是那副不動如山的模樣。

寧如深亂作一團的心莫名又安穩下來,他寬了點心:罷了,上天替李無廷關上幾道門,總會再給人開扇窗。

他寬慰,“陛下還有彆的福氣。”

李無廷看了他幾息,不置可否,“回去吧。”

寧如深將要告退,卻又被叫住。

“寧卿。”李無廷語意深長,“茲事體大,朕可隻同你說過。”

寧如深會意,“臣定會把這份秘密帶進土裡。”

“……”

李無廷輕輕揮散他,“倒也不必。”

·

在緊鑼密鼓的籌備中,很快到了天祝節。

六月初六,民間翻經、曬衣。

而新帝也在這登基的第一年,選擇聖駕親臨韶覺寺問經祈福。

此番陣仗非同小可。

不僅有朝中重臣、天子親軍,就連淑太妃和景王也一道同行。

寧如深應召跟在隊伍中。

浩浩蕩蕩的一行人到了韶光山腳下。

放眼望去,整座山都籠罩在鬱鬱蔥蔥的林冠之中,隱隱露出金色的塔尖,雲繞霧靄,鐘罄悠鳴。

李無廷率先下了龍輦,徒步攀行。

寧如深跟在朝臣的隊伍裡,和最前方的李無廷的隔了段距離。他正遠遠望著那抹明黃,周圍隊伍一動,身側忽然冒出個頭:

“寧大人在看皇兄?”

“……”

寧如深低頭看向不知何時擠過來的李景煜,“小殿下怎麼過來了?”

李景煜,“來找寧大人說話。”

寧如深想了想,“行吧。”

兩人一路往山上爬。

寧如深看著那韶覺寺的廟頂,又想起那天李無廷同他透露的話。

他看了看小短腿:所以,李無廷是準備將皇位傳給景煜嗎?

李景煜敏銳,“寧大人在看什麼?”

寧如深爬了一截,微喘著氣,暗自提點,“小殿下又長個兒了。一看就是身姿挺拔,根骨絕佳…呼。日後,可以為陛下負擔更多……”

話沒說完,一隻手撐住了他。

李景煜瞅著他蒼白柔弱的麵色,“皇兄應該不用,本王先負擔一下寧大人吧。”

“……”

寧如深,“多謝殿下。”

小半時辰後,終於到了韶覺寺。

寺門古樸大氣,清靜幽遠。在日光的映照下,似泛著凜凜金光。

寧如深隨隊伍踏入寺廟中。

寺中已準備好接待事宜。

一眾僧人齊齊相迎,為首的住持一襲金紅袈裟,眉目含笑:

“貧僧恭迎聖駕。”

幾番禮後,眾人被引入殿中。

殿宇明淨,金佛威嚴。

一套繁冗的禮節下來,寧如深在誦經敲鐘聲裡跟著拜了幾拜,才算是祈福結束。

剩下的時間,可自行上香、點燈。

眾人紛紛四散開來。

寧如深起身,目光穿過來往的官員與僧人,便看李無廷站在不遠處,對麵是慈眉善目的住持,兩人的聲音隱隱傳來:

“淨喜大師。”

“陛下,好久不見。”

話落,李無廷神色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