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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意在空中流竄,發出嗚嗚的嘯聲,在山澗之中回蕩。

雖說經過了幾日的風乾,空中還是彌漫著一股難以忍受的惡臭,呂澤剛聞到的時候差點吐出來。

身後的士兵也忍不住怨聲載道,嘔吐聲此起彼伏,呂澤厲聲嗬斥了幾句,才稍稍收斂。

實在是這條路太臭了,走在其中宛如行刑。

夜幕已經覆蓋下來,月亮被厚重的雲遮住,周遭沒有一點亮光,士兵們逐一點了燈,捂著鼻子在風聲呼嘯的山澗中行走。

行至一半的路程,所有人都已經安靜下來,隻恨不得快點走完這個山澗,離開這奇臭無比的地方。

然而就在眾人還對著氣味萬般嫌棄的時候,大地忽而一陣顫動,緊跟著就是巨大的聲音傳來。

空穀傳響,任何一點響動都會被無限放大,士兵們甫一聽到這聲音,立即就慌亂起來,發出驚慌的喊聲。

呂澤本就心存戒備,動靜出來的瞬間,他就意識到中計,揚聲喊道:“撤退!”

那震耳的聲音似乎從天上而來,以極快的速度靠近,幾乎是眨眼之間就落了下來,是大大小小滾動的泥石。

有些石塊也不過馬車輪大小,有些卻巨大無比,趕上一整個馬車,似乎是從山頂處滾下來的,經過整個山體的距離,在落到人身上時瞬間就能將人砸成一團肉泥,而人類則毫無反抗之力。

後麵傳來齊齊的慘叫聲,越來越響,呂澤調轉馬頭回頭看,長長的隊伍後麵那些燈盞已經雜亂到看不清的地步,不知道究竟滾下來的石頭有多少,有多大,隻能聽見一聲比一聲高的慘叫在山間回蕩。

他嚇得六神無主,一時間對葉洵破口大罵,責罵他勘測不認真,到底還是讓蕭矜設下了埋伏。

腦子嚇成漿糊,已經想不明白究竟是哪裡出了紕漏。

後麵已經封死了路,滾石還在往前走,呂澤來不及多想,用力地抽起鞭子,汗血寶馬高叫一聲,撒蹄子狂奔,帶著呂澤一路向前,片刻就奔進黑暗之中,不見半點光明。

但是跑了沒多久,馬忽而慢了下來,呂澤急得滿頭大汗,一邊罵一邊用力地抽著馬屁股,卻還是不能讓這寶馬加快速度,直到馬蹄子慢慢停下來,再一鞭子下去,它高高翹起前蹄,發出嘶鳴,竟直接將呂澤給甩了下來。

呂澤摔在地上翻了好幾個滾才堪堪停下,被這一下子險些摔暈,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不痛的。他身為世子,富貴窩裡長大的少爺,何曾吃過這種苦頭?當即忍不住低低哀嚎起來。

“咦?”身邊突然響起一個人疑惑的聲音。

呂澤被嚇了個半死,也顧不得身上的疼痛,蹭地一下坐起來,往旁邊爬了幾步,抽出身上的長劍,厲聲道:“何人!”

周圍太過黑暗,呂澤什麼都看不見。

忽而暗色之中亮起一點星火,緊接著燈盞被點亮,一個人就這麼出現在呂澤的視線之中。

是個身著赤紅衣袍的少年,長發高束,腰間彆著一柄無鞘長劍。他手持著一盞燈發出黃色的光芒,映照在那張極為俊俏的臉上,帶著笑。

他看著呂澤,說道:“怎麼還有一個跑到這裡來了?”

“你是何人!為何在此處?!”呂澤雙手舉起劍,對準麵前的少年大喊。

雖表情凶狠,但顫唞的手將他的恐懼暴露無遺。

那持著燈盞而站的少年更是絲毫不懼,狂風大作,被卷起的長發投下光影,紛飛不止。

雲落月出,皎潔的月光灑下來,少年一半的臉映著燈光,一半的臉承著月光,在夜色之下形成絕色畫卷。

“你們不是一直在找我嗎?”他低語。

呼嘯的風和遙遙傳來的各種慘叫聲幾乎將他的聲音蓋住,但呂澤卻還是將這句話聽了個清楚,他眼睛陡然瞪大,驚恐欲裂,“你是蕭矜?!”

“是我啊。”他道。

搖晃不止的燈籠將他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像是地府裡的無常,詭譎陰森。

蕭矜可不就是來索命的嗎?

他笑著說:“前麵沒路了,回去吧,跟你的士兵們死在一起不好麼?”

呂澤渾身都在抖,他轉頭一看,前麵的路果然被高高堆疊的山石堵住,難怪方才無論怎麼抽馬屁股,馬都不肯再往前,原來這條路從一開始便是一條死路。

都到這個時辰了,他還有什麼想不明白的,出現這種問題絕不可能是葉洵行事的紕漏,他根本就是自始至終都知道。

他完全被葉洵給算計了!

回去也必是死路一條,呂澤看著麵前這年歲不過十七八的少年,心中想著或許拚死一搏還有些活路。

他爬起來舉著劍,衝著蕭矜砍去。

蕭矜見狀,一個不屑的笑容拉在嘴角,他一手提著燈,另一隻手抽出腰間的長劍,鋒利的長刃泛著森冷的光,盯著衝過來的呂澤抬手一揮劍,血色四濺。

呂澤隻感覺手上一涼,下一刻巨大的痛楚襲來,他看見自己握著劍的手在空中打了個滾掉落在地,連帶著劍也滾落。

他發出淒慘的叫喊,倒在地上打滾不止,涕泗橫流,悲慘至極。

蕭矜見他這目光,倒是有些嫌棄了,嘖了一聲說:“彆吵了,我現在不殺你,你們千裡迢迢來到雲城,作為雲城的東道主我合該好好招待你們才是。”

“不過現在也不算晚。”他甩了幾下長劍,將上麵的血液甩掉,又彆回腰間,往上走了幾步,說道:“為了表示我的歡迎,我就請世子看一場篝火盛宴如何?”

他自問自答,“甚好。”

說罷,他也不再管在地上打滾嘶喊的呂澤,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哨子,放在嘴裡鼓起腮幫子用勁兒一吹,那尖銳而嘹亮的聲音頓時衝破山澗中吵雜的哀嚎聲,突兀地撕裂了風的咆哮,直衝雲霄,遠遠蕩去。

繼而火光從半山腰上亮起,仿佛隻落下了一個火星,瞬間變成飛快爬行的長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燒起來。

草上灑了火油,一旦有一丁點的火沾上去,便能燎起滔天大火,僅僅幾個眨眼之間,火勢便大麵積地鋪開,像滾動奔騰的水,自上而下,直逼山底。

火焰乘著這場大風,照亮了夜,在山澗肆虐。

蕭矜開始往上走,山壁陡峭,並不好爬,為此他特地給自己挖出了一條往上的路。

走到半山腰,裴延站在旁邊,低著頭往下看,下麵儼然是一片火海,在夜空之下無比壯觀瑰麗。

蕭矜停下來,麵上也沒了笑,漠然地看著道路中那些被火困住的士兵,那些垂死掙紮的求生之景。

“人間煉獄。”他道。

裴延笑了,順著他的話道:“可不是嗎,多少人家中父母妻兒盼著歸去呢。”

蕭矜的雙眸映著烈火,淡聲說道:“殊死博弈之中哪有那麼多是非黑白,死的不是他們,就會是我們。”

他沒有那麼多的憐憫,他的心既係著父兄,又係著雲城百姓,剩下的所有全記掛著陸書瑾,沒有空餘之處去可憐敵軍。

哀嚎的聲音漸漸小去,這場篝火盛宴已近結束,蕭矜不再看,轉身離去,“走吧,喊上兄弟們回去,事情還沒完,後半夜有得忙活。”

走了兩步,他又停步轉頭,說:“哦對了,下麵那匹馬得牽走,那是我的。”

第93章

陸書瑾用儘全力奔跑,風將她的衣袍鼓吹,將她的發紛揚

【醜時過半】

更深露重, 雲城的街頭空蕩,已沒有任何人走動。

街頭上站崗的士兵也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有的坐在路邊打瞌睡,有的嗑著瓜子閒聊。

葉洵孤身一人站在城門口, 周遭的士兵全部被葉洵調走。由於風大, 他裹著黑色的披風, 將整個人罩在其中, 竟有幾分搖搖欲墜之感。┇思┇兔┇在┇線┇閱┇讀┇

不知站了多久,夜色之中忽而有兩人策馬狂奔而來, 到了城門前就匆忙翻身下馬, 滿麵驚恐,連滾帶爬地奔來。

葉洵取下帽兜, 一張儒雅俊秀的臉映上燈光, 他稍稍眯眼抵禦狂風,問道:“這麼著急做什麼?”

來人一見葉洵, 恍若看到救星, 爬到了葉洵的麵前跪下來,赤紅的雙目瞪得幾乎裂開,嘶聲道:“世子他們中計了!”

葉洵溫聲道:“莫急, 慢慢說來。”

“火!山澗燒起了大火,將世子他們全部困在其中燒死!那條路的前後完全被泥石堵死,無一人能夠逃出來!”顯然他目睹了那場人間煉獄, 也被嚇得屁滾尿流, 整個人都瘋癲起來,“是蕭家人!蕭家人設下的計謀, 他們一定會攻打雲城的!我們……”

“不會的。”葉洵打斷他的話。

與他的瘋魔的模樣相比, 葉洵看起來極為平靜, 像是早就知道一樣。

他知道蕭矜一定會用一場大火將那些人處理乾淨,就像他也知道呂澤心眼多,定會留有後手,派人在後頭跟著,以備自己真的中計,能最快將消息傳給賈崔。

不枉他在這裡等了小半時辰。

他緩聲道:“蕭矜不會攻打雲城的。”

那人大聲反駁,“他一定會!我必須要將消息快些傳給將軍!讓將軍防備起來!”

葉洵拍了拍他的肩膀,柔聲道:“去吧,他在芙蓉館裡。”

兩人又爬回馬上,撒開蹄子奔著。葉洵站在後麵看,正要揚手下令時,倏爾不知從斜上方飛來兩支羽箭,正中那兩人的背心之處,隻聽遠遠一聲嚎叫,兩人在馬的疾馳中翻落在地,摔得骨頭儘碎,再無聲息。

葉洵轉頭,朝著羽箭飛來的方向看去,就瞧見城門邊的高牆之上,掛在木柱上的燈籠晃得厲害,底下站著梁春堰和吳成運。

兩人皆著黑衣,若非那紛飛的光正好落在他們身上,還真難以發現兩人。

梁春堰正在收弓,顯然他是射箭之人。吳成運趴在牆頭,衝葉洵招了下手,齜著牙笑。

葉洵稍稍挑眉。

他讓人處理了屍體,而後上馬離去,直奔葉府朝南的側門。

葉府的周圍早就圍滿了侍衛,裡三層外三層。

事情生變,葉鼎已然察覺到不對勁。

他在書房中坐了半宿,待下人第三次來通報時,他得知葉洵仍沒有回府。

多年來作惡的敏銳嗅覺,讓他察覺到事情不對勁,他拿上了一早就備好的行禮,在兩個親衛的護送下,前往葉府南側門。

那側門出去之後便是樹林,極為隱蔽,終年鎖著並無人進出,是以那扇門的外麵是沒有守衛的。如今虎符在他身上,他萬萬不能冒險,在拋下府中的妻兒一事上更是沒有半分猶豫。

他必須要保證自己的安全,保證虎符的安全。

葉鼎乘著夜色出門,往日葉府的主人,如今竟成了賊一樣,長披風遮了臉,腳步匆匆,生怕被人瞧見。

行至南門,下人撬鎖廢了番工夫,待好不容易將多年未開的門打開時,卻恍然看見門外的牆邊站著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