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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無法出門,隻有趁著夜色府中人都休息了,才能偷偷溜出來。

梁春堰也一直不說話,似乎打定主意想看看蔣宿究竟會撐到什麼時候,他那雙眼睛裡已經盛滿害怕,完全泄露出來。

他緊緊握著燈盞,手指握了一下門栓,那模樣分明就是隨時要奪門而出,卻在長久的安靜之後,鬆開了手,蔣宿道:“我想問問你,雲城是不是要發生什麼大事了?”

梁春堰將手裡最後一塊乾饃砸在角落那人的身上,拍了拍掌中的麵渣,並沒有回答蔣宿的問題,而是道:“是劉全。”

蔣宿先是愣了一x下,隨後目光猛地回到角落那人的身上,將他仔仔細細打量,驚道:“這是劉全?!”

吳成運也笑了,齜個大白牙樂,“沒看出來是吧?我當時也沒瞧出來,這小子瘦了最少有三十多斤,換成豬肉都夠吃好幾頓了。”

蔣宿回憶起那個蠻橫的胖子,完全無法與眼前這個縮在角落裡的人聯係起來。

他之前還跟劉全那個胖子動過手,因為那胖子總是躲在旮旯角裡說蕭矜的壞話,有次被蔣宿給撞見了,上去就是一個飛踢,與他打了起來。

後來蔣宿一回家就被父親責罰,隻因劉全的二爺爺是雲城允判。

沒想到再次見到劉全,他竟變成了這副模樣。

“但是劉家不是被處斬了嗎?為何他會在這裡?”蔣宿不怕死地問。

吳成運笑著說:“你倒是會問,真不怕走不出這個房間?”

蔣宿連忙搖頭,“算了,對我來說也不太重要,我這次來就是想問問雲城是不是要出大事了?海舟學府都停課了,我看這幾日也有不少富商官家前後離開雲城,蕭哥一直閉門不出,季哥對此一無所知,我想著你們是皇室的人,應該有彆的途徑知道些什麼消息。”

吳成運挑眉,“我們是皇室的人,這事是蕭矜告訴你的?”

蔣宿沒回答。

吳成運朝梁春堰看了一眼,實際上蔣宿問的問題他們的確知道答案,但說不說卻是另一回事。

梁春堰道:“你知道了又能如何?什麼事都做不了。”

蔣宿固執道:“我就是想知道!”

“皇帝病重,臨近駕崩,現在就靠著湯藥吊著最後一口氣,下令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在三皇子屍身未找到之前,不立儲君,不下遺詔。”

梁春堰開口道。

吳成運露出些許訝異之色,“你真說啊?”

梁春堰看他一眼,站起身,燭光將他的影子投在牆上,變得巨大。

他道:“六皇子一黨蠢蠢欲動,隻等著皇帝駕崩便動手奪位。雲城邊上有一批蕭將軍掌管的精兵,六皇子便派了人前來雲城,搶奪蕭將軍的半塊虎符,欲意占下雲城,將那批精兵調為己用。”

“那批精兵隻認虎符,若是六皇子成功收納,蕭家將無反抗之力,三皇子一黨必定傾敗,那皇位便是六皇子唾手可得。”梁春堰的語速很慢,他說完之後看向蔣宿,“聽得懂嗎?”

蔣宿不了解朝中形勢,對這番話的理解並不到位,但他耳朵抓住了關鍵詞,明白是有人要霸占雲城,對付蕭矜。

他問:“如何能阻止他們?”

這天真的問題將梁春堰逗笑,“你殺了那前來占領雲城的將領,便能阻止。”

他反問蔣宿,“你殺得了嗎?”

蔣宿自然是沒有那個能耐的,他被狗攆的時候都嚇得滿地跑,哪會殺人。

他沉默,不再說話,也不知道低著眼思考什麼。

梁春堰抓起桌上那根沾了血的木棍,溫笑道:“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嗎?一並問完,好送你上路。”

蔣宿瞪大雙眼,結巴道:“我、我、我可以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死人的嘴才是最牢靠的,這你都不知?”吳成運在一旁道。

蔣宿嚇得不輕,一把拉開門就往外跑,手上的燈盞瘋狂搖晃,光影在地上一閃一閃的。

他奔命似的一口氣跑出老遠,直到雙腿發軟,%e8%83%b8腔發痛,才慢慢停下來。

再一轉頭,身後什麼都沒有,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被鬼攆了。

蔣宿暗罵一聲,悄摸地回了蔣宅。

而另一邊,陸書瑾一覺安穩睡到天亮,起床之後將昨夜的事細細回想,雖然心中是信任蕭矜的,但不免還是為他擔憂。

她整日就在家中,與張月川的生意往來也暫時斷了。

實際上雲城有不少商鋪都關了門,也不知是聽了什麼風聲,總之人心惶惶,所有安寧都流於表麵。

葉芹自那日被葉洵的人喊走之後,也再沒來找過陸書瑾,不知現狀如何。

她在雲城沒有人脈,更沒有可用之人,想打聽外麵的消息隻能讓門衛出門探聽,但並沒有什麼用處。

陸書瑾並不心急,她知道現在最需要的就是耐著性子,看看究竟會發生什麼事。

日子在無所事事之中過得很快,轉眼到了四月十七日。

陸書瑾正在房中習字,春桂卻突然從前院趕來,“公子公子,外麵出大事了!”

她心中一凜,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擱下筆往外走。

該來的總會來。

打開門,春桂一臉急色站在門外,慌張道:“不知是從哪裡來的兵,站在咱們雲城的南城門邊上,禁止任何人的出入,還殺了人,城門那邊已經亂了套了!”

陸書瑾換上出行的外衣,抬步往外走。

春桂焦急地阻攔,“公子萬不可出去!外麵危險!”

陸書瑾微微搖頭,“無妨,我先去城門看看情況。”

在這種情況之下,什麼都不知會處於絕對的被動,那批外來之兵剛進城,城門處必定全是百姓圍著,她混入人群中不會有危險。

陸書瑾出門趕往南城門。

正如她所想,南城門圍滿了雲城百姓,街道上到處是人。

城門邊上站著排排身披戎甲的將士,個個身形高大,腰佩彎刀,瞧起來凶神惡煞。

最前頭站著兩個人,其中一個又高又壯虎背熊腰,臉上蓄了一把胡子,年歲瞧著有四五十歲,一臉凶橫模樣。

旁邊站著身著淺色錦衣,頭戴玉冠的男子,麵容清秀,眼含笑意。

陸書瑾趕去的時候,他們站在城門前,對麵則站著喬百廉。

“喬百廉,什麼時候得到的消息?竟還親自趕來城門口迎接?”那滿臉胡子的男子冷笑道。

第81章

她什麼都做不了。

喬百廉與蕭雲業的年歲相差不多。

但蕭雲業一介武將, 平日裡也沒有閒下來的時候,舞刀弄槍樣樣拿手,是以他即便是上了年紀仍身姿矯健,威風赫赫。

喬百廉就完全沒有那樣的氣勢, 他的長發隱隱發白, 一絲不苟地綰在玉冠之中, 麵容布滿蒼老的皺紋, 歲月在他身上留下了十分明顯的痕跡。

但此時他身著絳紅長袍,負手而立, 站在城門前的正中央, 任風將他的衣袍翻動也站得筆直。$$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一晃仿佛又回到當年,喬百廉一身鮮豔官袍, 意氣風發, 不論是下跪上奏還是與人交談,皆有著文人傲骨。

他看著麵前的魁梧男子, 拱手揖禮, 道:“下官參見賈將軍,榮國侯世子,有失遠迎, 還望見諒。多年不見賈將軍,你的威武倒不減當年。”

賈崔嗤之以鼻,“少跟老子來這套, 我還不知道你是什麼人?如今你已經不是朝廷命官, 我還能怕你不成?”

當年喬百廉肩負要職時,表麵上對賈崔和和氣氣, 轉頭就去皇上麵前參他一本, 賈崔又是個心眼小的, 一來二去兩人結了仇。

喬百廉寒門出身,在京中並無勢力,而賈崔卻是出身官宦世家,有一段時日曾將喬百廉整治得很可憐。

隻是後來蕭雲業見喬百廉可憐,動了惻隱之心,暗中相助,讓賈崔吃了大虧,其後賈崔幾次想要報複皆不成,反而害了自己降職,梁子越結越大。

多年過去,賈崔仍耿耿於懷,這剛來雲城就看見了喬百廉,自然是心裡不痛快。

他冷笑,“現如今蕭雲業已死,你可沒了乘涼的大樹,不縮著頭躲起來也就罷了,還敢往我麵前湊?”

喬百廉道:“將軍此言差矣,你千山萬水來到雲城,我自然要儘地主之誼,好好招待將軍。”

賈崔一揮手,雙眉凶橫,聲音粗如熊吼:“少扯那些沒用的,老子這次來雲城可不是為了遊玩,為著有要緊事,趕緊他娘的給老子讓開!”

“不知將軍要辦何事,可有下官要幫得上忙的?”喬百廉仍舊沒動,說話時微微頷首,顯出幾分恭敬來。

站在一旁一直沒說話的年輕男子突然開口,麵上也帶著笑,看起來斯文有禮:“倒不勞煩喬老,如今你掌管海舟學府,還是安心為將來的國之棟梁授課就好。”

“世子言重,下官也隻是想儘些綿薄之力而已。”喬百廉側過身,說道:“二位舟車勞頓,想必已經累了,不知可否賞下官個麵子,在寒舍以熱茶招待二位。”

那榮國侯世子笑了笑,說道:“此事不急,我們剛來雲城,還有些事要做,既然喬老來了,便邀請喬x老一同觀賞。”

世子對賈崔道:“將軍,開始吧。”

賈崔與他對視一眼,突然露出個堪稱醜陋的笑容來,抬手下令:“去,抓幾個人來。”

他身後的士兵應聲而動,大步走向人群。這時候看熱鬨的人再往後躲已是晚了,見狀頓時慌亂起來,被那幾個將士抓去了幾人,男女都有。

陸書瑾站在人群靠後的位置,親眼看見其中有婦女被士兵一把薅住頭發,尖叫著拖去了賈崔的麵前。她心中一凜,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拳頭。

喬百廉麵容沉鬱,再沒有了方才的半點笑意,看著麵前的年輕男子,語氣帶著些許質問:“二位這是何意?”

賈崔雙手叉腰,先是走到被抓的幾個百姓麵前,跳過其中的男子,將三個婦女的臉捏著抬起來看,擰著眉一陣嫌棄,“怎的如此醜?”

被抓幾人早已察覺出大禍臨頭,嚇得哭出了聲,更是連連向賈崔求饒。

那世子說道:“即日起,我們的兵隊將駐紮雲城,接管雲城的掌控權,為省去不必要的麻煩,就先給你們立個規矩,若是敢有不從或是反抗者,便像這幾人一樣。”

他說完,衝賈崔揚了揚下巴。

賈崔接到示意,指著其中一個女子,語氣極為隨意道:“先殺女人,女人無用。”

“住手!”喬百廉大喝一聲。

話音還未落下,那抓著女人的士兵便手起刀落,一刀就抹了婦女的脖子。

脖子被割開之後血液噴湧而出,噴得到處都是,被那士兵丟在地上,不斷地抽搐著身體,但很快就沒了動靜。

百姓之中爆發出驚恐的叫喊,也不敢再看熱鬨,紛紛往家中逃去,人群立馬變得擁堵,一時之間水泄不通,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