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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步去了桌邊,點亮燭燈。

陸書瑾也下榻披上外衣,係上腰帶前去,走近之後就看見他拿著筆在紙上寫寫畫畫。

長身玉立,光落在蕭矜的身上,襯得他如月下青鬆。

這個在雲城之中被人人唾棄,恨鐵不成鋼的紈絝子弟,遮了天幕後他這副仿佛能頂天立地的模樣,知此之人又有幾何?

陸書瑾心中滾燙,停在桌邊,就見他落筆之處字跡恣意瀟灑,宛如其人。

“我即將出城。”蕭矜擱下筆,將紙往陸書瑾的方向推了推,說道:“眼下京城大亂,不出幾日便會波及雲城,蕭家我已經安置好,如今雲城之內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若非必要,儘少出門。”

“你要離去多久?”陸書瑾抓住他的指尖問。

“最少也需半月。”蕭矜斂眸,低著頭往紙上一指:“你先將我接下來說的話記住。”

陸書瑾點頭。

“我出了城門之後會一路往北前去軍營,途徑風台山,此地在雲城與軍營的中間地帶。”蕭矜道:“前往軍營的路統共三條,分兩條山路一條水路。不過這條水路的停船棧頭在前兩日被撞毀,停泊在棧頭的船也都被損壞,水路已是行不通。”

“而兩條山路之中,一條名喚‘五月潮’,因為每逢五月大淮就會河水暴漲倒灌,分支河流途經這個山澗,將山路完全覆蓋,七月倒灌停止就會重新露出地麵,屆時會引來千百鵲鳥在山路上覓食,稍有動靜就會一同飛起,景色壯麗,是以這條路也會稱為‘驚鵲路’。”

陸書瑾抬眼看了一下蕭矜,隻見他被光籠著的眉眼沉著穩重,似在說十分重要的事。

在給陸書瑾傳遞某種信息。

“剩下的這條路,則是風亭山莊後山的山澗之路,先前在山莊上我與你說過,那條路的名字也喚作‘楓葉路’。”蕭矜看著她明亮的杏眼,心中一軟,手開始不老實,順了一把她的長發,說:“我說的這些未必會派上用場,但未雨綢繆總是好的,你隻管記住這三條路就好。”

陸書瑾的記憶力好,甚至不用再往紙上多看,已然將他的話和畫的圖給記在腦中。

外麵又響起布穀鳥的聲音,是陳岸急切地催促。

蕭矜卷起紙放在火苗上燃了,轉頭說:“陸書瑾,我向你作約,不論麵對什麼樣的情況,我都會以蕭家之名守護雲城,也不會讓你受到危險。”

他停了一停,接著道:“同時,你也要向我保證,萬事以保護自己為首,切不可衝動行事。”

陸書瑾仰頭看他,從他的眼中看出了堅毅與憂慮,知道他放心不下自己,她揚起一個笑容說:“你隻管行你的計謀,不必擔憂我,我應你之約,絕對會保護好我自己。”

蕭矜眸色動容,捧住她的臉,低語:“不論發生任何事,都不要害怕。”

陸書瑾說:“好。”

她知道蕭矜有一個龐大而隱秘的計劃,但她卻並不深問,那些計劃必定是經過很多次的推演和假設形成的,或許其中任何一個環節都不得出錯,所以蕭矜才如此小心翼翼。

那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陸書瑾隻需要保護好自己,做好眼前的所有事就行。

她可以不參與計劃之中,但誠心地希望蕭矜的計劃能夠順利。

於是她主動抬頭,x在蕭矜的唇邊落下一%e5%90%bb,像是給這個約定做最後的蓋章。

“多保重。”陸書瑾道。

蕭矜落下溫柔的眸光,他還有很多話想說,情緒堆積在%e8%83%b8腔之中,無處發泄,但沒有時間了。

最終說道:“我走了。”

陸書瑾點頭,目光緊緊跟隨著他,看著他打開窗子,悄無聲息地翻出去,外麵夜色濃重,蕭矜的身影如黑影一般,消失在黑暗之中。

她站在窗邊,往夜幕之中看了看,沒多久那急促的布穀鳥叫聲就停止,一切又歸於平靜。

陸書瑾關上門窗躺回床上,後半夜睡得反而安穩許多。

明月皎皎,夜風過境,雲城一派安寧祥和。

吳成運跳下屋頂,輕盈落地,幾乎沒有任何腳步聲地推門而入。

房中點著一盞微弱的燭光,桌邊坐著梁春堰,正低著頭拿著一柄鋒利的短刀削木棍。

削了有一陣時間了,地上全是碎屑,木棍的頭也削得很尖利。

“蕭矜出城咯。”吳成運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歎道:“我在城門口蹲了大半夜,累死我了,這種累活什麼時候輪到你去乾?”

梁春堰慢慢轉動著手中尖利的木棍,說:“應付蔣宿還不算累活?你真應該去試一試。”

吳成運識趣地閉上嘴。

當初兩人一同進海舟學府,一人做明線,從陸書瑾之口探聽蕭矜的消息,一人做暗線,安排了一出被劉全打得半死的戲碼。

梁春堰確實要辛苦一些,所以吳成運退出海舟學府之後,一直在暗中乾著收集信息,安排人手,還有給梁春堰端茶倒水之類的活。

但吳成運沒想到,讓梁春堰覺得累的活竟然不是被劉全打那次。

這蔣宿得把他煩成什麼樣,才能讓他有如此深的怨念?

吳成運正腹誹的時候,梁春堰已經完成了手裡的活,拿著尖利無比的木棍站起身,往房中的角落走去。

角落裡蜷縮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臉上糊滿泥土,身形消瘦,隻有一雙眼睛還算分明。

那人手腳皆被捆得死死的,張大了嘴巴似乎想要尖叫,卻發不出半點聲音,滿臉驚恐地瞪著靠近的梁春堰。

梁春堰在他麵前蹲下來,將尖頭木棍舉到他麵前,“你看這個,我削得如何?”

那人瘋狂搖頭。

“其實隻需要隨便削兩下,削出個尖來,我就能一下捅穿你的脖子。”梁春堰看著自己的大作,眸光漠然,酷似閻羅,“因為你瘦了很多,脖子上的肉也緊實不少,從側麵刺進去毫不費力,但是你不會立刻就死,你會在地上抽搐一段時間,將血流儘了才會死掉。”

那人聽後嚇得眼淚狂飆,瘋狂往後退,但他身後是牆,不論如何用力,都無法移動分毫。

吳成運抓了一把瓜子轉頭,“你又嚇他做什麼?本來就膽小,這都被你嚇暈三次了。”

梁春堰偏頭看他一眼,繼而對麵前嚇得半死不活的人道:“不過現在還不是殺你的時候,你可暫且放心。”

他用那木棍紮中旁邊盤子裡放的乾饃,送到那人的嘴邊,竟露出一絲彆樣的溫和來:“快吃,彆餓死了。”

饃被懟到那人的唇邊,他咬著唇左右扭頭不肯吃,動作間臉頰被劃破,又流出新的血。

忽而外麵響起叩門聲,梁春堰和吳成運同時轉頭看向門處。

吳成運動作很快地摸出後腰的彎刀,跳上桌子伸手抓住房梁,往上一甩身,輕盈地蹲在梁上,低頭注視著門。

梁春堰起身去開門,將尖利的木棍悄悄藏在身後。

門一打開,外麵站著的卻是穿著黑色長衣,提著一盞微燈,獨自前來的蔣宿。

梁春堰仍藏著木棍,眉目間露出一絲疑惑來:“你來作何?”

他也不知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在夜裡孤身一人來找梁春堰,到了跟前又覺得害怕,猶猶豫豫地問:“你說咱們要是在門口談些重要的事,會被人偷聽去嗎?”

梁春堰卻道:“我跟你沒什麼重要的事要談,請回吧。”

說完他拍上了門。

第80章

“你知道了又能如何?什麼事都做不了。”

門差點拍在蔣宿的鼻子上, 要不是他退得快的話。

若是換了其他人這樣對他,蔣少爺指定是不依的,高低擼起袖子大戰幾百回合。

但對方是梁春堰。

他親眼看過梁春堰一個甩手就用刀殺了一個人,動作毫不拖泥帶水, 極為利落。

蔣宿忍了忍, 本想一走了之, 但心裡又有實在放不下的事, 左思右想,總是抬手又敲了敲門。

蔣宿剛一敲門, 門就又被打開, 這次卻是吳成運。~思~兔~網~

他看到蔣宿,便歎了口氣, 說道:“得了, 進來吧。”

蔣宿猶疑了一瞬,回頭看了看無邊夜色, 最後還是提著燈進了屋中。

吳成運在他身後, 順手將門關上,動靜不大,但還是把蔣宿嚇了一個激靈。

看得出他踏進這間屋子, 正處於一種十分緊張的狀態,他不信任吳成運和梁春堰,卻又因為某些事不得不來找他們。

吳成運覺得頗有意思, 他站在蔣宿的身後, 忽而說了一句,“你還真敢來啊?”

蔣宿嚇得立即瞪圓了眼睛, 轉頭瞪著他, “你、你……”

這模樣好像是受到驚嚇的兔子, 看起來頗為好笑,吳成運道:“我怎麼了?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讓你進來你就進來?”

蔣宿當然怕,他其實老早就知道梁春堰和吳成運的暫居之地,隻不過一直沒敢來罷了。

他好不容易一鼓作氣過來了,都進了房間,萬沒有臨陣脫逃的道理,“我來找你們是有正事的。”

“你知道上一個來找我們談正事的人,是什麼下場嗎?”吳成運看著他笑,忽而往角落裡一指,“在那呢。”

蔣宿轉頭看去,赫然看見角落裡蜷縮著一個渾身是血的泥人,臉糊得完全看不清楚麵容,臉頰還有新鮮的傷口,正往下流著血。

隻是那人的眼睛還睜著,蓄滿恐懼,是個活人。

他嚇得魂飛魄散,汗毛倒立,兩步就退到了門邊,背抵著門板去摸門栓,“算了算了,你們看起來像是有彆的事要做,我就不打擾了,還是下次再來吧。”

這退堂鼓敲得隔二裡地都能聽到。

吳成運沒忍住笑了起來,心說難怪梁春堰喜歡嚇唬他,他這反應實在好玩。

梁春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吳成運咳了咳,說道:“逗你玩的,你找我們什麼事?說完再走。下次再大半夜來敲門,我可不開了。”

蔣宿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心中思量著是走還是留下。

梁春堰將沾了血的木棍隨手往桌上一擱,拿了硬邦邦的乾饃,掰成小塊,像喂狗似的扔向角落裡的人。

那人不吃。

梁春堰語氣輕飄飄地,“不吃,我就把你舌頭割了,牙齒拔光,日後也彆吃了。”

那人嚇得趕忙低頭去咬身上的乾饃,費力地咀嚼著,倒真跟狗有些像了。

梁春堰看向蔣宿,“沒話說?”

蔣宿對他對視,背後發寒,“這個人是誰啊?”

梁春堰也不知道是如何理解這句話的意思,隻將手中的饃塊一抬,“你想喂?”

蔣宿趕忙搖頭,覺得梁春堰像個瘋子。

他不會是隨手抓了個無辜的人,當成狗喂養在家裡吧?

越想越覺得一股涼意往脊背上躥,蔣宿已經十分後悔這個時間來找梁春堰。

但是他白日裡被看得太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