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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男子從她身邊奔過,口中大喊著:“京中邸報!三皇子蕭將軍在北疆遭遇埋伏,喪命異鄉!”

陸書瑾腳步猛地一頓,瞬間就覺得手腳冰涼,她幾乎是下意識出口喊住了那男子,急急問道:“你說什麼?!你說的這些話可是真的?”

那男子便道:“千真萬確,邸報都傳下來了還能有假?京城早就亂翻了天!皇上得知三皇子和蕭大將軍戰殞,傷心欲絕在早朝之中昏倒,已臥床近半個月的時間,消息才傳到咱們雲城!”

陸書瑾心亂如麻,腦子好似一片空白,有些茫然不知該往哪個方向思考,她又問:x“如何確認這消息為真?”

那男子瞪她一眼,“都說了是邸報,你愛信不信!”

說完他便離去,將消息繼續傳出去。此消息可謂是極其重大,立即吸引了街邊眾人前來將男子圍住,詢問事情的來龍去脈。

陸書瑾心慌得厲害,也不惦記著吃東西了,轉頭就要往將軍府去。

她從未踏足過蕭府,坐了車到那氣派的大門前時,就被門口高大威猛的侍衛給攔了下來。

陸書瑾十萬火急,出了一腦門的汗,“我是蕭少爺的同窗,尋他有急事!勞煩二位大哥通融通融!”

那侍衛不認識陸書瑾,自然是半點麵子都不給,推搡了她肩膀一把,“將軍府豈能是你想進便進的?速速離去,否則彆怪我們不客氣!”

說著,那侍衛抽了下腰間的佩刀。

陸書瑾往後退了好些步,又說了兩句好話,但侍衛仍不近人情,她怕那兩個滿臉凶橫的人真的對她動刀,便不再糾纏,跑去門口的樹下等著。

這一等就是一個多時辰,沒等到蕭矜,倒是把蔣宿給等來了。

他顯然也是聽到了那些傳聞,著急忙慌地跑過來,見到陸書瑾便奔到樹下,扶著樹喘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顯然累得夠嗆。

陸書瑾在這裡等了好長時間,情緒已經趨於冷靜,心是亂的但神色平穩,她道:“你彆急,先緩口氣。”

蔣宿猛喘了一陣,緩解肺部的疼痛,驚道:“你聽說了沒?!”

陸書瑾點頭,“自然是聽說了。”

蔣宿道:“我在街邊買東西,就聽到有人在傳蕭將軍戰死的消息,我起初以為是他們造謠詛咒,還與他們動起手來,但後來有人說這是邸報,我才趕緊過來找蕭哥問個清楚。”

陸書瑾道:“我也是聽旁人說,但沒能進將軍府。”

蔣宿緩了口氣,跑去將軍府門口,侍衛是眼熟他的,但同樣沒有放行。

他喊著要往裡闖,鬨了一陣,隨後見門中下人牽了一隻通體黑毛的大狗出來,蔣宿才趕緊跑回來。

他臉上的表情極為難看,像是隨時都要哭出來卻又咬著牙強忍著一樣,他聲音顫唞道:“不可能的,不會的……”

陸書瑾見狀心中也極為不安,“怎麼了?”

“那侍衛說蕭哥閉門謝客,不讓任何人進去。”蔣宿這話一出口,眼眶立即就紅了:“蕭將軍那麼厲害,打仗贏了大半輩子,怎麼可能突然戰死?我不信。”

陸書瑾攥緊了拳頭,壓著亂拍的呼吸,一遍一遍在心裡勸慰自己,當務之急是儘快冷靜下來,帶著情緒是無法進行任何明確思考的。

蕭將軍不論有沒有戰死,他遠在北疆,這個消息也無法得到證實。

不論信或者是不信,現在該考慮的,是建立在“蕭將軍真的死亡”的基礎上,接下來的雲城和蕭府,還有蕭矜的處境和將要麵臨的種種問題。

陸書瑾站著想了一會兒,雖然臉色仍沒有緩和,但心中不再慌亂,隻感到一股巨大的悲痛。

她壓下悲痛,拍了下蔣宿的肩膀,直視他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

“蔣宿,你聽我說。”陸書瑾道:“現在你需要做的,就是回家去等待。如今這消息來得突然,麵臨最多問題的肯定是蕭矜,我相信他有處理這些事的能力,另外我們也幫不上什麼忙,就不要再去添亂,待蕭矜不再閉門謝客,我們再去找他,你看如何?”

蔣宿眼眶通紅。或許他在雲城出生,聽著蕭將軍的英勇事跡長大;或許是因為他仰慕蕭矜,更仰慕強大的蕭將軍;也或許是他害怕這突如其來的劇變,總之他現在沒有一點男子漢的樣子,哭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淒慘又可憐。

但轉念一想,他也不過是十幾歲的少年。

聽了陸書瑾的話之後,他過了許久才緩緩點頭,顯然是經過認真考慮過。

陸書瑾的聲音平穩,莫名有股安撫人心的力量,“好,那麼接下來你我就等消息,不可去煩擾蕭矜。”

蔣宿用擦了一把眼淚,鄭重應道:“好。”

在之前的青樓查官銀,城郊燒豬場,還有風亭山莊的行刺這些大大小小的事中,蕭矜已經展現了他運籌帷幄和實施計劃的能力。陸書瑾認為蕭矜自幼被蕭將軍當做繼承人培養,是能夠獨當一麵,處理這些問題,撐起重擔的能力的。

百姓永遠會是最後一個知道消息的人,既然消息在民眾之間都傳開了,聯想起他這些日子忙得腳不沾地的樣子,不難猜出蕭矜必定更早一步知道這些消息。

但他前兩日來找她時情緒還是十分平穩的,與她笑著說話,那模樣並不像是喪父。

然而不管這些猜想是對是錯,陸書瑾都不想相信外人口中的傳言,她想聽到蕭矜親口說。

第78章

“芹芹可想去江南?”

蕭雲業征戰多年, 鮮有敗績,再凶險的敵軍,都會敗在他的劍下,保護著晏國的大旗在邊疆屹立多年。

也正因他戰功赫赫, 才在這重文輕武的朝代官居一品, 與掌管六部的丞相平起平坐, 無人敢非議。

當蕭雲業戰死的消息傳入城中, 整個雲城就如炸開了鍋,大街小巷都在談論此事。

一同死的還有三殿下和蕭雲業的長子。

皇子戰死, 皇帝慟哭過度病臥床塌, 晏國的天,即將大變。

陸書瑾將蔣宿勸回了家之後, 自己也回到小宅院中等待。

頭兩日, 蕭矜沒有傳出任何消息,任憑城中流言紛紛, 蕭府卻也沒有半點動靜, 有不少人上門求見,皆被拒之門外,就連喬百廉也沒能見到蕭矜。

喬百廉早年在朝為官時, 與蕭雲業關係親近,後來調任到海舟學府任職,對蕭矜最為照顧, 像教育自己孩子一樣管束, 如今蕭雲業戰死,他雖傷心, 但第一個念頭還是想看看蕭矜。

蕭矜將所有人拒之門外, 等到第三日的時候, 白燈籠掛在蕭府門口,一聲嗩呐吹哀樂,蕭府的喪事開始了。

他沒請任何賓客,也沒準備棺材,甚至蕭府的大門一直緊閉著,顯得無比蕭條,裡頭是什麼情況,誰也不知道。

蕭大將軍也是晏國數一數二的人物,這場喪事雖辦得倉促又潦草,但蕭府的門口仍是堆聚了許多人,其中有不少都在跪地哭嚎,悼念這位護國多年,又為國捐軀的大將軍。

嗩呐吹了三日才停,陸書瑾每回下學都去蕭府門口走一趟,見那閉著的大門上仍舊掛著慘白的燈籠,心中雖擔心,但沒再上前去敲門。

這幾日擔心蕭矜,她狀態也恍惚,在學堂上總是出神,夜間回去寫文章也遠不如從前快。

四月十二,海舟學府突然停課,所有夫子用同樣的話告知學生儘早回家去,莫在雲城逗留。

這突如其來的事讓陸書瑾十分措手不及,海舟學府關門的速度非常快,甚至限製所有學生在兩天之內全部離開學府,學堂舍房上鎖,不許任何人留下。

陸書瑾不必再去上課,閒在家中不知做什麼。

皇子和將軍戰死,皇帝臥床不起,頗有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感。雖然雲城距離京城遙遠,但藏在平靜之下的滔天風波已然掀起,隻是還未波及雲城而已。

但陸書瑾已經沒有家,她隻能留在雲城,更何況她還在等蕭矜的消息。$$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四月十四日,葉芹哭哭啼啼找上了門。

一見到陸書瑾她就揉著眼睛大哭,結結巴巴地問陸書瑾:“蕭叔叔當真、當真死了嗎?”

陸書瑾拍著她的後背安慰,“你都是聽誰說的啊?這些話你x也相信?”

“他們都這麼說,”葉芹扁著嘴說:“哥哥,還有父親,還有其他人。”

葉芹不是從百姓的傳聞裡聽說,而是從葉家人口中聽到的這些消息。

她父親是雲城知府得到的消息遠比百姓們的更加準確,雖然陸書瑾一早就下定決心隻相信蕭矜的話,但回想起蕭府門口掛起的白燈籠還有葉芹帶來的話,她頓時手腳發涼。

她看著葉芹,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她一直知道葉芹摔壞了腦子,思考東西比尋常人更吃力一些,有些話稍微說得深奧一點,她就聽不懂。

更重要的是,她性子直率,對喜歡的人很是真誠,想要哄騙葉芹是件非常簡單的事。

但陸書瑾與她往來並非因她不聰明,也不是因為她是葉府的大小姐,隻是喜歡交她這個朋友而已,是以這些日子的交往之中,陸書瑾從不會向葉芹問起葉家的任何事。

她知道,隻要她問起,葉芹一定會毫無保留地說出來,但她不忍心利用葉芹的癡傻,不忍心以利用來玷汙她與葉芹的交情。

陸書瑾擦了擦她的眼淚,她輕聲說:“葉芹,會沒事的,彆擔心。”

葉芹哭了一陣,才想起自己帶了手絹,她掏出來擦了擦淚,才像犯了錯誤的孩子似的低下頭:“我這次來……沒給你帶東西。”

陸書瑾道:“無妨。”

葉芹抬眼看她,有些小心翼翼,“那我下次還能來嗎?”

陸書瑾愣了一下,她竟是不知葉芹什麼時候將上門帶的東西當做下一次登門的報酬,對葉芹的話表示驚訝,“當然!我又不是因為你每次上門都帶著東西才讓你來,就算你次次空著手來,我也絕對歡迎。”

葉芹的眉目這才有些歡喜,她十足地信任陸書瑾。

陸書瑾說沒事,她就覺得沒事,陸書瑾說會一直歡迎她,那麼她就開心。

她胡亂擦乾眼淚,又跟著陸書瑾學了些字,隻是並沒有待太久,葉洵身邊的隨從就找上門來,要帶葉芹回府。

這段時間葉芹來陸書瑾的小宅院,從來都是她自己回去,葉洵從未派人來尋過,陸書瑾很是謹慎,一開始並不相信那隨從,隻不過後來葉芹找來門口,認出了隨從,陸書瑾這才放了葉芹離去。

葉洵派人來找葉芹,必然是有急事。

葉芹顯然也意識到了,路上她一直扒在窗口上問前麵駕馬車的人是因為什麼事,但隨從隻說不知,彆的絕口不提。

馬車徑直來到側門,剛一停下,就有一隻手撩開了車簾,葉洵的上半身探進來,“芹芹,下來。”

葉芹見到他,眼睛頓時一亮,“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