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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馬車返程。

返程時蕭家暗衛就不是跟在後麵了,他們騎馬行在馬車兩側,前後散開,呈一個保護的隊形,一直持續到雲城之外,才駕馬離去。

這一來一回,就用了半個月的時間,回到雲城的時候,已是三月下旬。

陸書瑾回到學府之後,按照喬百廉所說寫了參加大賞會之後的感想和頓悟,而後才正常入學上課。

蔣宿這大半個月沒見到蕭矜和陸書瑾,想得不行,聽聞他們回來之後,在學堂又等不到蕭矜,便自己跑去了將軍府找蕭矜。

但是府中的大黑狗烈風與他極其不對付,每回見到他都狂叫不止,但又不知道會被拴在什麼地方,每回蔣宿去將軍府都提心吊膽的。

他這就剛走到將軍府的門口,就瞥見梁春堰站在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之下,白衣勝雪,玉麵俊美。

蔣宿一看,頓時轉頭就走,心說找蕭哥的事還是可以先放一放的。

他頭也不回,縮著脖子往街道上走,從街邊拐了個彎才放下心來,心有餘悸地想梁春堰能在將軍府門口站著,定然也是找蕭哥有事,隻盼望蕭哥能慧眼如炬,看出梁春堰這人是個人麵獸心的壞種。

方走了沒多久,他忽然瞥見前方出現一抹白,仔細看去,就見本來站在將軍府門口的梁春堰,此時竟然站在前方的茶鋪旁,一雙眼睛盯著他。

蔣宿嚇一大跳,暗罵見了這梁春堰跟見鬼有什麼區彆?

他盯著蔣宿,意思不言而喻。

蔣宿不敢再跑,訕笑著走過去,說道:“這麼巧,能在街上遇見梁公子?”

梁春堰麵上沒有表情,“方才在將軍府門口不是遇見過一回了?”

蔣宿佯裝不知:“是嗎,我沒瞧見。”

梁春堰看著他扯謊,並不拆穿,溫和一笑:“眼睛不好使留著也無用,我幫你挖了如何?我下手很快,不會太痛。”

蔣宿輕輕咳了咳,趕忙轉移話題:“不知梁公子所為何事?”

他屬於那種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他找蔣宿,必然是有事,更何況此人腦子頗為靈活,他甚至算到了蔣宿會去將軍府,所以提前站在將軍府門口等著。

果然,梁春堰從袖中又摸出了一封信,夾在指尖遞給蔣宿,隨口提問:“上次給你的狗養得如何了?”

蔣宿趕忙接下,回答:“白白胖胖的,長了好幾斤。”

“那是隻黑毛黃斑狗。”

“我的意思是它過得很好,吃得跟我一樣。”蔣宿將信捏在手中,又問:“這還是給蕭哥的?”

梁春堰隻說:“現在就送去。”

蔣宿覺得他被梁春堰當個信使來使喚,忍不住犯嘀咕:“你都到蕭府門口了,不會自己送?”

“這信須得你送到他本人手中。”梁春堰道。

蕭府裡藏得都是各方勢力的探子,跟個馬蜂窩似的,信若是給了門口的護衛定會過好幾遍手才會傳給蕭矜,甚至可能傳不到蕭矜手中,唯有讓蔣宿轉交才是最好的辦法。

但梁春堰並不會解釋,他隻是道:“若是送不去,你這雙手也沒用,我剁下來煮了喂狗。”

蔣宿把信揣懷裡,二話沒說直奔將軍府去。

蕭矜沒在將軍府,細問之下得知他去了春風樓,於是蔣宿又跑去了春風樓的月水間。

月水間中隻有蕭矜與季朔廷兩個人,一人坐在矮桌旁,一人斜倚在軟椅上。

桌子上擺著茶水和一張信紙,紙上寫的內容,蕭矜已經看過。

房中已經寂靜了很長一段時間,兩人都沒說話。

很快叩門聲響起,蔣宿在門外喊:“蕭哥,你在裡麵嗎!”

季朔廷疑惑地挑眉,起身去開門,將人x放了進來。

蔣宿神神叨叨,進來之後忙把門給關上,然後摸出懷裡的信舉著奔過來,出了一頭的汗,累得狗喘,“蕭哥,這、這是給你的信。”

蕭矜訝異地接下信,將手邊的水杯往他麵前一推,“喝口水。”

蔣宿連灌了兩杯,才稍稍緩和,抹了一把嘴上的水漬罵道:“王八蛋,簡直把我當信使!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誰給的?”蕭矜問。

“……”蔣宿張了張嘴,到底忌憚,一開口就換了個名字,“吳成運!”

蕭矜眸光微動,反手將信壓在掌下,並不去看,隻道:“你今日為何沒去學府上課?”

“我曠學了,來找你。”蔣宿理直氣壯道:“誰讓你一直不去學府。”

“你現在回學府去,否則你爹知道了又該罰你。”

“蕭哥你呢?”

“我爹又不在雲城,如何罰我?”

這話說得是在理,蕭矜敢在雲城如此無法無天,可不就是因為老子和兄長都在京城麼?

蔣宿坐著休息了一會兒,拉著蕭矜說了些想念的話,最後被蕭矜趕走。

他走之後門又關上,蕭矜才動手將信拆開,拿出來看。

“什麼內容?”季朔廷落座,盯著信問。

“北疆戰報,三殿下抗敵小捷,帶兵追寇,深入群山之中不得出,十數日未歸。遂鎮寧將軍領長子及三千精兵入山找尋,於山中險地遭北狄敵軍埋伏,全軍覆沒。”

蕭矜緩慢將信上內容念出。

季朔廷低頭看了眼原本擺在桌上的紙,說道:“這消息比我的還快一步,也更齊全。”

“皇室的消息當然是第一手,恐怕這封信早就備好了,隻等著我回來。”蕭矜說。

“吳成運究竟是為了什麼?他不是皇室養的人嗎?為何頻頻給你遞消息,難不成是想要倒戈?”

“他們是皇室養出來的死士,隻效忠皇上一人,吳成運此舉隻能說明一件事”蕭矜轉頭看他,說:“皇帝要駕崩了。”

“那接下來該如何?”季朔廷問。

“還能如何?”蕭矜將兩張信紙疊放在一起,放在燭燈的火苗上,燃起的火光映在他俊俏的眉眼之上。

他聲音輕緩,似蕩出了一抹笑,頗有些大逆不道,“自然是開始著手準備我爹的後事。”

第77章

陸書瑾都不想相信外人口中的傳言,她想聽到蕭矜親口說。

三月末的時候, 葉芹來找陸書瑾玩。

大約是這段時日她被兄長管得嚴,自陸書瑾回來有好幾天了,葉芹才上門。

模樣還有些鬼鬼祟祟,時不時往後張望, 好像是怕誰跟她。

陸書瑾將她迎進了後院, 門剛一關上, 葉芹就迫不及待地跟在她後麵, 說:“陸書瑾,你不在的這些天, 我自己又學了很多很多字。”

陸書瑾拿出筆紙, 隨口問道:“很多很多是多少?”

仿佛是聽出她語氣裡的玩笑,葉芹有些不服氣, 從桌上抽了一本書出來, “就是很多!我可以念書了!”

陸書瑾往封麵上一看,是一本詩詞摘錄, 裡麵倒是沒什麼生僻字, 她道:“那你念兩句給我聽聽。”

葉芹隨手翻開了一頁,仔細往書麵上看了看,然後磕磕巴巴地開口:“明月……彆枝驚、驚、驚鳥, 清風、半夜……”

“明月彆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陸書瑾笑著將這句詩重複一遍,拿起筆道:“來, 我教你寫這首詩。”

葉芹一邊學著寫, 一邊在嘴裡反複地念,一下午的時間學會了這一首詩。④思④兔④網④

學累了的葉芹坐在軟椅上, 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 往袖子裡一陣摸, 摸出個油紙包來,遞給陸書瑾,“這是我在路上買的梅花糕,特彆好吃,我忘記給你了。”

是了,葉芹不會空手來這裡。

陸書瑾將梅花糕分為兩半,與葉芹分著吃了,二人坐下來閒聊。

葉芹詢問她這次出去好不好玩,路上遇見了什麼。

陸書瑾的記憶力好,便將那些有趣的事講給葉芹聽,其中何湛的刺殺被她省略,說出口的全是她見識到的有趣之事。

葉芹聽了之後無比羨慕,立馬就要回家纏著哥哥也帶她出去玩,天黑之前陸書瑾將她送出門。

而後的幾日頗為清靜,約莫是葉芹又惹怒了葉洵,不準她再跑出來玩。

四月初,便是劉齊兩家行刑的時間。

兩家的男丁加起來足有二三十人,數量龐大,不宜在城中行刑,便全部押去了郊外,隻不過在拉出城之前,所有人都囚在車上,頭上裹著黑布,在城中繞行一圈。

劉家夥同齊家貪汙官銀,以瘟豬牟取暴利,害死不少無辜之人,這種罪人自是人人喊打,街道兩邊站滿了人,衝著一排排囚車裡的人叫罵,扔砸石子。

陸書瑾也站在街邊看,她發現囚車之中還有幾個年紀不大的孩子,也被黑布蒙了頭,手腳帶著鐐銬,蜷著發抖的身體躲在角落。

她忽而心中生出一股子悲哀來,又有些慶幸。

她雖然出身坎坷,從未見過爹娘,唯一對她好的祖母又早早去世,這些年的日子艱難而困苦。

但唯有一點,那就是她出身清白,爹娘都是正經商戶,姨母家雖然苛待她,但也並未行那些殺人放火,謀財害命的勾當。

不會像那幾個半大的孩子一樣出生在奸臣之家,爹娘長輩雙手沾滿罪孽,一道降罪的聖旨砸下來,不論有沒有行壞事,命也都得賠進去。

囚車從麵前一輛輛駛過,陸書瑾也沒能從中找尋到劉全的身影。

或許是他在牢獄之中受了這幾個月的折磨,已經不再是當初那肥肥胖胖的模樣了,指不定瘦成皮包骨,所以陸書瑾才沒能認出。

不管如何,這一篇算是翻過去了。

正午一過,劉齊兩家的男丁皆在郊外某處人頭落地。

隻是這以命抵命,瘟豬和貪汙官銀害死的那些無辜性命之罪贖得清嗎?

還有個漏網之魚葉家,仍在逍遙法外。

陸書瑾繼續著海舟學府和小宅院的生活,隻是很少見到蕭矜了。

他自從大賞會回來之後,就變得非常忙碌,至於在忙些什麼,陸書瑾並沒有過問。他偶爾會來小宅院,不過每次都匆匆忙忙,說不了幾句話又要離開,那雙眼睛總是在她身上轉了又轉,即便嘴上不說,也很明顯地彰顯著他的不舍。

海舟學府他基本沒再去,對於他的曠學,夫子們已經習慣,喬百廉也沒有過多追究。

正是因為蕭矜忙得見首不見尾的樣子,才讓陸書瑾心中惴惴不安,感覺總有什麼事要發生似的。

但日子又詭異地平靜,沒什麼風波。

雲城的四月還是涼爽的,但早春的寒已經完全褪去,厚厚的冬裝也被春桂洗曬之後,給收了起來。張月川的店鋪裡接的委托也越來越多,價格給得也越來越高。但這對陸書瑾來說不算勞累事,她在夜裡看完書寫完課餘文章,就能完成委托單。

四月初七,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日子,甲字堂今日的測驗陸書瑾都拿了不錯的成績,心中有些高興,打算犒勞自己去吃點好的。

正在路上走著,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