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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雪花接在了掌中,但由於雪花太小,幾乎瞬間就融化成了珠水。

她很喜歡雪,自小時候便喜歡。

因為她總覺得下了雪,就代表著這一年要結束了。

新的一年,新的一歲,陸書瑾曾經也無比盼望著長大。

她站著看了片刻,而後回身將門掛了鎖,嗬出一口白氣,出了小宅院。

剛出門,就見梁春堰正在巷子中往這邊走,見了她便停下腳步說道:“我正打算登門,沒想到陸兄倒先一步出來了。”

陸書瑾奇怪道:“梁兄為何來了此地?”

“自然是想與你一起前往葉家。”梁春堰勾起唇角笑,溫潤的眸中多了幾分羞赧,“畢竟我與葉家姑娘也並不相識,厚著臉皮求了一封邀帖,也不大敢自己前往。”

陸書瑾一邊給門掛鎖,一邊笑道:“梁兄言重了。”

兩人一同出了巷子,巷外停了一輛馬車,是梁春堰租來的。

陸書瑾在他對麵落座,一坐下便不動了,渾身上下皆彰顯著規矩二字。梁春堰也鮮少看到陸書瑾這副模樣,多看了兩眼,忽而問道:“陸兄與葉姑娘交情甚好?”

陸書瑾道:“葉姑娘性子活潑,喜好結交,我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梁春堰極有分寸,並沒有深問,而是將話鋒一轉,說道:“以陸兄的資質和學識,恐怕將來會大有一番作為,陸兄日後可有什麼計劃?”

“計劃?”陸書瑾不知道他突然問這種問題是何意,她雖然早就想好日後要做什麼,但並沒有說,而是半開玩笑道:“願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梁春堰聽後便低低笑出聲,“倒是沒想到陸兄如此心懷大誌。”

陸書瑾說:“這些事,想一想也不費力氣,倒是不知梁兄日後有什麼打算?”

梁春堰認真想了想,說道:“我隻願忠明主,侍明君。”

她笑著點頭,“此為天下臣子共同之願。”

很快就到了與葉芹約定的地點,位於葉府隔街的茶樓門口。

陸書瑾下了馬車,就看到葉芹正坐在茶樓門口搭的棚子裡,那是方便平日裡起早做活計的人路過飲一杯熱茶而搭的,棚子坐著三五個中年男子,葉芹雖然坐在邊上的位置,但依舊極為顯眼。

她正盯著來往的馬車,翹首以盼。

看到陸書瑾從馬車上下來後,她立即站起來迎過去,圍著陸書瑾轉了兩個圈,嘴邊是合不住的笑意,高興得跟什麼似的,“陸書瑾,你今日看起來……看起來……”

她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

梁春堰下來,順口道:“儀表堂堂。”

葉芹不懂,但還是附和道:“沒錯,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陸書瑾倒不是很在意,隻是道:“天寒地凍,你為何坐在外麵等,在馬車裡就行了。”

“可是若我坐在馬車裡,你來了見我不在,回去了怎麼辦?”葉芹說。

“你可以讓支個隨從在這裡等候。”

實際上葉芹的年歲還比陸書瑾大了一歲,但相處之中,陸書瑾更像是年長的那個。葉芹也很聽她的話,總覺得她嘴裡能冒出一串又一串的道理,還有一些她無論如何都聽不懂的話。

葉芹歡喜地與她並肩而行,上了葉府的馬車,前往葉府側門。

所有賓客皆由大門而入,奉上賀禮之後再穿過一片竹林就到了正堂待客之處。而葉芹帶他們所走的院子,其實是下人出去采買時所走,靠近下人居住的院子,雖說對於客人來說領著走側門是極其失禮節的事情,但葉芹不懂這些,陸書瑾也完全不在意,梁春堰自然就沒有異議了。

這是陸書瑾第一次來到葉芹生活的家宅之中。

三人穿過下人的住院,下人來往匆忙,有些人見著葉芹倒是會停一停匆忙的腳步對葉芹行上一禮,而有些下人倒是直接無視,仿佛瞧不見她似的。

葉芹也麵色平常,壓根不注意這些。

行過一段曲折的遊廊,就來到了一汪湖泊前,那裡三三兩兩地站了不少人。

陸書瑾沒想到葉府竟然大到在宅中修了湖泊。湖泊上修了拱形白石橋,雕刻著栩栩如生的圖騰,岸邊栽了樹,但因正值冬季樹葉全部掉光,隻剩下光禿禿的枝杈。

樹後坐落著幾個八角亭,罩上了厚重的棉簾,上頭繡得花紅柳綠,給枯竭而黯淡的冬色添了幾分鮮亮。

橋上湖邊皆站著人,不過俱是男子,模樣都很年輕。

葉芹拉著她前往其中一個八角亭而去,邊走邊說:“大人們會留在前院,這裡多是與你我年歲差不多的人。”

陸書瑾見周圍人多,不方便與葉芹拉扯,於是不著痕跡推開了她的手,說道:“我會跟緊你的。”

葉芹沒在意,對梁春堰也交代道:“你也跟緊我哦,不要亂跑。”

梁春堰倒是有些哭笑不得。

葉芹將他們帶到其中一個八角亭外,伸手斜斜地撩開了棉簾,探進去半個身子。

裡麵隱隱傳來了說話聲,但又在葉芹探進去時停了,就聽葉芹喚了一聲哥哥。

葉洵的聲音傳出來,“大冷的天,你總亂跑什麼,快進來坐。”

“我去接人了嘛。”葉芹沒有立即進去,而是轉頭對陸書瑾說道:“進來坐吧。”

葉芹走了進去,棉簾即將合上的時候,陸書瑾伸手接住,踩上階梯往裡進。

剛進了半個身子,她倏爾對上一雙稍顯冷淡的雙眸,頓時停住。

八角亭十分寬敞,當中一張方形石桌,四麵座椅。其中坐著六個人,正對著門的位置坐的正是蕭矜。

許是出席葉家的宴席屬於正式場合,他今日著了盛裝。一身墨黑色長衣,雪白的衣領走了一圈細金絲,順著臂膀往下,袖擺腰身皆是金線所繡的雲紋。長發用銀冠高高束起,垂下來馬尾散落在肩前背後。

他倚在身後的欄杆上,姿態有些不正經,嘴邊挑著懶散的笑,但雙眸極為冷淡。

與陸書瑾視線撞上的瞬間,儘管不是他自己的意願,但他的神色還是有一瞬的怔然。

就這麼一下的對視,但下一刻兩人目光錯開,陸書瑾的眸垂下去,蕭矜則轉向葉洵。

“我就說怎麼一早沒看到葉少的小尾巴,還以為今日見不著了呢。”

葉芹挨著葉洵坐下。陸書瑾見狀,便想往方形石桌的另一邊座椅處去,但被葉芹拉了下衣袖,抬眸看著她。

雖眼神無聲,但葉芹的意願已經表達得相當明顯了。

她的舉動十分突然,且毫不掩飾,亭中所有人都瞧見,同時將目光定在葉芹拽著陸書瑾衣袖的手上。

蕭矜眸色微沉,從表麵上看不出半點變化,但嘴角那幾分笑意卻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葉洵趕忙在她手背上拍了一下,低聲訓斥,“拉拉扯扯像什麼樣子。”

“哥哥……”葉芹低低叫了一聲。

“就坐著吧,”葉洵很是無奈地對陸書瑾道:“等會可能還有人來,稍微坐擠點兒。”

陸書瑾落座在葉芹旁邊,位置就坐不下了,最後進來的梁春堰坐在了另一處。

桌子上擺著一些零嘴點心,還有一壺滾燙的熱茶。葉洵倒了一杯遞到葉芹麵前,說道:“快喝點兒熱的暖暖身子。”

他又對陸書瑾說:“你就自個倒吧,不必見外。”

陸書瑾應了一聲,卻並沒有動手。

蕭矜的目光落在麵前的杯子上,熱氣散出白霧騰騰往上,化作虛無縹緲的煙。

腦中卻滿是陸書瑾方才撩開簾子探進來的那一眼,怎麼就如此巧,剛進來的第一眼就與他撞上了視線,蕭矜完全來不及避過。▲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天青色的衣裳恰如夏季晴日裡的天空,將陸書瑾的膚色襯得極為白皙,也就更顯得那雙眼睛烏黑明亮,如夜空的月一般皎潔純粹,漂亮極了。

導致他就算是視線錯開得很快,也還是引起了心臟難以掌控的亂跳。

“愣什麼?跟你說話呢。”季朔廷忽而在他胳膊肘杵了一下,低低說。

蕭矜猛然回神,將心中掀起的波浪隱藏得完全不露痕跡,轉眼看季朔廷,“什麼?”

隻聽另一邊有一人說道:“今日這宴席,項家四小姐似乎也來了呢,蕭少在門口的時候沒遇見嗎?”

蕭矜眼眸輕轉,落在說話那人身上,正要回答,餘光就看見梁春堰正提著壺倒水,將杯子推給了陸書瑾,陸書瑾轉頭低聲與他說了句什麼。

梁春堰將上半身都歪斜,像是將耳朵主動送到陸書瑾身邊,是以就算蕭矜耳力好,也沒聽清她說了什麼。

蕭矜突然有些不知緣由地煩躁。

語氣自然也算不上好,“少在背後議論起那些姑娘的事。”

那人討了個沒趣,也不在意,笑著應和,順便吹捧了蕭矜兩句。

陸書瑾對梁春堰道了謝,說了句“梁兄不必如此”之後,便將手擱在杯子邊,用指尖輕輕描摹著杯沿,熱氣湧上,將她的指尖裹上濕意。

她記x憶力好,知道那人所說的項四小姐,是曾在及笄時給蕭矜贈了簪花,又被拒的人。

陸書瑾按住了心中的悸動,開始想辦法找理由離開這個八角亭。

葉芹湊到陸書瑾的耳朵邊上,說道:“那個項四小姐很討厭的,待會兒我們要是撞上,就趕緊走得遠遠的。”

她很少在陸書瑾麵前說哪個人討厭,陸書瑾聽後不免有些詫異,轉眼見葉芹沉著嘴角,提到她就是一臉不高興的樣子,便輕聲問:“怎麼了?”

葉芹就與她湊得更近了,小聲說:“她及笄時我也去了呢,她說帶我去吃糕點,結果就將我帶到一片山石之中讓我等著,我等了好久她都沒來,在山石裡轉了很久都沒出來,最後還是哥哥找到我。”

“我去找她問為什麼要將我丟在那裡,你知道她說什麼嗎?”葉芹沒有直接說,而是丟了個問句。

這是跟陸書瑾學的。

她沒忍住,彎著眸笑了笑,問道:“為什麼?”

“她說我厚顏無恥,總要哥哥帶著我亂跑,往小四哥身邊湊。”葉芹聲音低下去,有點委屈,“我才沒有呢。”

陸書瑾之前也見過表姐妹之間的爭風吃醋,對此並未感覺稀奇,隻順著葉芹的話說道:“那看來她的確不是個好人。”

“她們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她們。”葉芹說:“我不喜歡,不喜歡我的人。”

陸書瑾聽了這句話,不知怎麼的,突然抬眸往坐在斜對麵的季朔廷看了一眼。

卻沒想到這一眼竟正好與季朔廷的視線撞上了。

季朔廷很快就對她露出個笑容:“你今兒穿的這身衣裳色好,襯你。”

陸書瑾波瀾不驚地回道:“季少爺謬讚。”

“噯,原來季少與這位公子是相識的嗎?”有一人就驚奇道:“方才葉大小姐將人帶進來時,我還在好奇是什麼人物呢?先前在雲城倒沒見過。”

“你前段時間沒在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