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痛叫,立馬撒開了蹄子狂奔!
陸書瑾沒忍住一聲驚叫,馬背變得極其顛簸,她腦中隻記得蕭矜方才所說的話,飛快俯身抱住了馬脖子。可這雙腿不知道是嚇軟了還是馬腹太滑,不管怎麼樣都使不上勁兒,東倒西歪像是隨時都要被甩下去。
蕭矜的速度極快,恨不得把馬屁股都抽腫,極速拉近與陸書瑾之間的距離,眼看著那匹馬到了最後一個障礙之處,後蹄猛地用力,騰躍至空中。
馬跳得高,前驅更是翹起來,陸書瑾整個人都被巨大的力道給掄起來,知道若是馬在落下,她絕不可能在坐回馬鞍上,隻會掛著馬脖子被甩到前麵,但若是被馬的前蹄踢中,她必會滾落在地,從馬蹄子下滾一遭。
必須在此刻放手才行。
她在驚慌失措中低頭看去,看到自己離地麵又有一段距離,且地上還有一個大坑,若是放手了,絕不止摔到胳膊肘那麼簡單。
儘管她腦袋清明,知道如何做,卻在這時完全服從不了理智,害怕的情緒遍布全身,驅使她將死死地抱著馬脖子。
“陸書瑾,鬆手!”緊要關頭,身後突然傳來蕭矜的一聲大喊。
陸書瑾聽到了這聲音,刹那間什麼想法都沒有,卻鬼使神差地鬆開了手,身體在下一刻便被慣性甩出去,拋至半空中。
蕭矜見狀,猛地一蹬馬背,整個人踩著馬背朝著陸書瑾的方向跳起來,兩人的距離並不遠,加之蕭矜這一躍精準又迅速,順利在空中與陸書瑾的身體撞在一起。
陸書瑾隻覺得眼前一花,重心失控,後背撞上了柔軟的身軀,繼而她整個人都被抱住,甚至來不及有任何反應和思考,她就重重落在地上,天旋地轉地翻了幾個滾。
疼痛瞬時從手臂傳來,腦後墊著一隻手,將她的頭和肩膀都牢牢護住。
溫暖的身軀伴著清香傳來,陸書瑾一抬頭,就看見蕭矜支著身體懸在上空,眼裡滿是急切,“你怎麼樣?有沒有哪裡摔痛了?”
手肘處有痛感,但並不強烈,估計都沒摔破,是陸書瑾完全可以忍耐的程度。
那一句“沒摔痛”到了嘴邊,說出來之後卻變了,“跟你說的一樣,磕著手肘了。”
蕭矜就從她上方起身,坐在地上去拉她的手臂,陸書瑾也順勢坐起來。
這一處變故很快便成為焦點,武夫子和季朔廷蔣宿等人從不同方向同時往這裡趕,尤其是蔣宿,隔著老遠就開始慘叫,“蕭哥,蕭哥!”
蕭矜充耳不聞,握著陸書瑾的手腕來回擺動,“痛得厲害?能動嗎?”
陸書瑾搖頭,“應該沒有傷到骨頭。”
他又用手指去捏手肘處,透著幾層冬衣將力道傳到骨頭上,把陸書瑾的兩個手肘都檢查了一番,發現沒有骨頭錯位之類的問題出現,才重重地鬆一口氣,沉著臉色沒有說話。
方才若不是他驚險相救,陸書瑾從馬背上摔下來少說也得斷根骨頭,若是滾到馬蹄子底下被踩了%e8%83%b8腔,都不知道有沒有命活。
蕭矜一想到此,麵色就極為難看,深沉的眼眸染上凶戾,朝始作俑者看去。
季朔廷和蔣宿先來一步,一人扶一個,把坐在地上的二人給拉起來。
蕭矜的衣袍滾滿了灰塵,季朔廷用手拍了拍,關切問:“沒事吧?”
季朔廷問的並不是他摔的這一下,而是在問他先前的傷勢。
蕭矜左肋還未完全愈合的傷處又痛起來,他用手按了按,輕搖頭,又對蔣宿指了指後麵,道:“去吧那人拎過來。”
剛才發生的場景蔣宿看得明明白白,自然知道蕭矜的意思,立馬跑過去先把發狂的馬訓停,將馬背上的人一把給拽了下來。
那人方才就已嚇得不輕,被拽到蕭矜跟前還沒來得及開口求饒,就被蕭矜一腳給踢翻在地上,翻了幾個滾才停下來,蜷著身體抱著%e8%83%b8腹哀嚎。
蕭矜看起來氣極,指著他罵道:“你個不長腦子的人被踢了一腳都知道喊痛,更何況是畜生?如此馴馬倒還不如早早摔斷了腿,免得日後在馬背上丟了性命!”
蔣宿擼起袖子,都不用人喊,撲上去就逮著人開始揍。
此人屬於課堂上的縮頭烏龜,找茬中的英勇先鋒。
很快武夫子也趕了過來,都來不及去關係陸書瑾與蕭矜的傷勢,趕忙去攔著攔著蔣宿,把他拉起來的時候,那人已被打得鼻血橫流,哭得鼻涕眼淚一大把。
陸書瑾走到蕭矜邊上,見他臉色發白,有些擔心他肋處的傷,碰了碰他的手臂。
蕭矜察覺到觸?感,扭頭看來,對上陸書瑾眼睛的瞬間戾氣就軟化,變得柔和許多,急急問道:“是不是什麼地方不舒服?”
“我沒事。”陸書瑾說:“你去看看郎中吧,你的傷……”
“無礙。”蕭矜看著她道:“倒是你,一旦有任何不適,定要立馬說出來,不能忍著。”
她倒沒有什麼地方不適,隻是覺得疑惑,“為何你先前知道我摔下來會磕著手肘?”
蕭矜聽她一問便愣了一下,還沒回答季朔廷就在邊上說:“這一問倒是不難答,不過令人疑惑的另有其事。”
陸書瑾就看向季朔廷,“如何不難答?”
蕭矜低咳了一聲,像是在暗示季朔廷,但他沒有理睬,說道:“因為你摔下來被他接住之後,他兩隻手隻能儘力去護住你的頭和肩胛,順道緩衝落下的力度,無暇顧及你的手肘,所以在你發生危險他能夠接住你的前提下,隻有手肘是必然會受傷的。”
陸書瑾恍然大悟,原來這句話要這麼理解,她沒忍住笑了一下。
蕭矜又咳了兩聲,順道推了陸書瑾一把,低聲道:“你方才的測驗出了如此變故,趕快去夫子麵前賣兩句慘,讓他給你測驗直接通過,你就不必重頭再來。”
陸書瑾聽後覺得此事確實比較重要,趕忙順著他的話去找武夫子。
蕭矜看著她的背影,好一會兒才撇開目光,一轉頭對上季朔廷滿是探究的神色。
兩人打小一起長大,默契比尋常人更甚,見這他這個神色,蕭矜立馬就知道他有話要說,且不是什麼好話,他先開口:“看什麼看,有話直接說。”
“你不覺得你有些古怪?”季朔廷說道。
“哪裡古怪?”蕭矜轉身往樹林邊走。
“你方才反應也太大了些。”季朔廷跟在旁邊,俊朗的眉目籠著一層肅色,並非之前那種揶揄打趣,x他道:“每回你撞上陸書瑾的事,表現都反常,陸書瑾瘦弱可憐,你先前說過我也知道,但你不覺著,你對他的保護太過了些嗎?”
蕭矜沒應聲。
“就算你可憐他,也該注意分寸,不能……”
“分寸,什麼分寸?”蕭矜忽而停下腳步,打斷了他的話,轉頭看他,“季朔廷,你覺得你說這話合適嗎?”
“那你覺得你做的那些合適嗎?”季朔廷盯著他的眼睛反問。
兩人身量差不多高,在氣勢上誰也不輸誰一頭,儘管季朔廷平日笑嗬嗬的看起來性子溫和,但冷了臉時看起來也令人畏懼。
“我做什麼了?我保護陸書瑾並非單單可憐他,而是想讓他成為我的家人,日後相互扶持,共同為官。”蕭矜說。
“當真如此嗎蕭矜?你若是真想讓他成為你的義弟,為何從蕭二哥回來那晚直到現在你都隻字未跟他提過此事?上回飯局陸書瑾也在場,你何不順道說起讓蕭二哥先考量?”季朔廷聲音平靜,倒顯得有些冷酷了,“若是想與他一同為官,也合該早些磨煉他,為何又保護得那麼緊?你我都清楚,以陸書瑾現在的算計和手段,根本沒資格踏入官場。”
“日子還長,不急一時。”蕭矜道。
季朔廷看著他,嘴角牽出個笑,卻不大和善,“蕭矜,你彆太嘴硬。”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有些事情你根本就不知道,”蕭矜朝陸書瑾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後壓低聲音說:“我根本就沒有任何不純的心思,我照顧他隻不過是覺得他年紀尚小,有些事情對他來說太過艱難,他沒有父母也沒有長輩的教導,一步一步長到如此年歲已是非常辛苦。他會用他自己的方式成長,在那之前,我隻想像個兄長一樣保護他。”
蕭矜直直地看著季朔廷的眼睛,顏色稍淺的眼眸裡沒有半分退縮,似乎在極其真誠地表達內心想法,以此來打消季朔廷的猜想,他說道:“季朔廷,你彆用那些歪門邪道的心思來猜測我對陸書瑾的保護。”
“我喜歡姑娘,現在是,日後也是,絕不會變。”蕭矜擲地有聲道。
季朔廷與他對視半晌,最終退讓,說道:“那便是我多心了。”
蕭矜立馬說:“你該對我道歉。”
季朔廷隻好作揖,拖著腔調道:“抱歉,蕭小少爺。”
蕭矜輕哼一聲,這才滿意。
這場爭執結束得太快,沒有聲響,待陸書瑾與武夫子交流完成之後,蕭矜與季朔廷已然結伴離開,隻有蔣宿還在邊上站著。
兩人結伴去食肆吃了飯,待天黑時陸書瑾才回了舍房。
回去之後將衣裳脫下來一看,左手的手肘果然青紫一片,好在並不嚴重,不按壓便不會痛。
她洗漱完後早早入睡,連蕭矜晚上回沒回舍房都不知道。
測驗過後,有幾日的清閒,陸書瑾鮮少出門,大多時間都在房中。
趕上這日休沐,蕭矜不在舍房,房中一派寂靜。
陸書瑾打早上起來就一直坐在桌前,看著桌上擺著的扇子和字卷,久久不曾動彈。
她的臉上出現一種難以言說的猶豫和糾結。
連著幾日,蕭矜手裡都拿著陸書瑾送的那把白玉扇,雖然正值冬季,但少爺書生手裡的折扇向來都是錦上添花的一種把玩之物。
就算這白玉扇的造價相當配不上蕭矜的身價,但他捏在手中卻也儘顯少年意氣,俊俏的麵上帶著輕笑,站著不動時頗有風流書生之意。
這與陸書瑾設想的無差,她買了五把扇子,隻將其中一把送給蕭矜,從一開始的目的就不單純,她的故意隱瞞,其實已經就是欺騙。
她想利用蕭矜的名氣設一個局,且她明白,此局收尾之時,蕭矜必會因這事發怒。
但陸書瑾的目的就是要他生氣,她並不怕蕭矜因此事怪罪她,隻是想知道蕭矜在經受她的欺騙與利用之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和做法。
陸書瑾知道蕭矜對她極為縱容,也是真心待她好。她沒什麼朋友,想要與蕭矜結識交往的心也是真摯且認真的,正因為如此,她才更需要去試探蕭矜的底線。
畢竟人心如海底,真心難測。說到底她與蕭矜非親非故,來到雲城至今還不足四月,陸書瑾並不認為這些時日裡她有什麼特殊之地引起旁人對自己死心塌地,她也從未奢望能與何人交上朋友,從孤寂的角落走出來。
但蕭矜與季朔廷等人顛覆了她對權貴的認知,陸書瑾揭開了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