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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笑道:“現在可不就是個女孩兒嘛,你方才瞧到了,模樣如何?”

“閉月羞花,”蕭矜道:“連蔣宿都是美的,你自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不急,有的機會看。”季朔廷道。

二人上了馬車,往城中央去。

另一頭陸書瑾在房中坐了好一會兒之後,就有人給她送來了午膳,她一下就認出那是蕭家的隨從,歡快地將飯吃了個乾淨,口脂也全部被吃,後來又喚了彆人來補的。

午初三刻,蔣宿尋來,帶著她往外走,說是準備去祀台了。

下樓的時候,陸書瑾才在一群人當中看到了梁春堰。他扮的是神女,身著織金長裙,裙擺龐大且頂著沉重華麗的頭冠,麵上的妝容讓他看起來無比美麗,甚至比春風樓裡的小香玉都更勝一籌,讓陸書瑾禁不住地在心中暗歎。

但他如此盛狀轉頭都是非常困難的事情,陸書瑾走在他後麵,便沒有出聲喚他。

她穿著高底鞋走路極為不便,要將裙擺高高提起來以防踩到,還要注意平衡,蔣宿就在一旁仔細扶著,怕她摔倒。

提起蔣宿,陸書瑾就覺得頗為好笑。

他的臉雖然算不上俊俏,但也清秀,畫上濃妝後再配上他的神情,竟變得奇怪起來,有點男不男女不女,但這話陸書瑾不敢說。

蘭樓門口排著一輛輛馬車,參與神女遊街的人就陸續上去,在周圍百姓的驚歎和圍觀下一車車把人送去城中央的祀台。

祀台建成許多年,呈現出一種古樸的顏色,足有兩人之高,呈方形,上頭雕刻著各種腳踏祥雲的瑞獸圖騰,祀台中央有一個巨大的銅鼎,威嚴莊重。

陸書瑾下了馬車跟隨其他人站在祀台邊上,放眼望去整個寬闊的場地聚滿了人,人頭攢動摩肩擦踵,入目皆是絢麗的顏色,人人身披花衣,帶著各種各樣彩色的飾品,還有不少孩童手裡拿著各式各樣的木製武器,編織成巨大的華彩人毯。

鑼鼓喧天,琴音傳響,傳入耳朵裡的聲音沒有一會兒停歇,人聲鼎沸間,陸書瑾看到了祀台正前方站著的身著官府之人,其中就有方晉和那日所見的雲城知府,葉大人。

其他官員位列兩旁,麵上皆帶著笑,在這盛大而熱鬨的日子裡,官民同慶。

遊街的馬車分三輛,神將站於前後兩車之上,馬車四邊支著木柱,上頭掛著彩繩編成的結,垂下長長的飄帶。

而神女和神使所在的馬車看起來就華麗許多,顯然是特彆打造而成,四麵透風上頭蓋著傘形的頂,雪白的飄簾掛在四麵,係著大大小小都鈴鐺,風一吹就發出聲響。

梁春堰扮演的神女坐在正中央的椅座上,其他人則呈方形站在邊上,陸書瑾即便是踩了高鞋個子也比旁人矮一點,便分到了前頭的位置,身前和身後都有護欄。

她站上去,視野瞬間開闊了,她能看到街道上的人排成了長龍,一直到延續到望不到儘頭的地方,她的視線在人群中尋找,沒能找到蕭矜。

人太多了,他們直直地盯著馬車上的神使們,讓陸書瑾也頗為不好意思,不敢再到處張望,隻站得筆直。

拉馬車的是四匹皮毛雪白的馬,高大健碩,隨著一聲渾厚的鐘聲敲響,平晝之時到,趕馬之人同時動作,馬車輕輕晃動,在寬闊的街道上平穩前進。

蕭矜站在人群之中,身邊是季朔廷,周圍一圈是蕭家隨從,在無比擁擠的街道之中辟出一席較為寬敞之地。

他抬頭時,已經能夠準確地找到陸書瑾的位置,目光能在無意識的瞬間落在她的身上。

她目視前方,一動不動,隻露出半個側臉。

忽而有一陣風迎麵吹來,紗簾卷起來,眾神使腰間墜著鈴鐺的飄帶也飛起來,鈴鐺聲交錯作響,在鼎沸的聲音之中如此微不足道,但卻還是傳進了蕭矜的耳朵裡。

他看見風將她肩頭的小辮和散發撩起,露出白嫩的頸子和耳朵,精巧的小蝴蝶隨著晃動紛飛一般,她微微垂下杏眼,抿了下紅唇,一切動作都是那麼自然。頭頂上的交織的紅綢布遮不住所有的陽光,落在陸書瑾的身上時,那些銀飾品瞬間被點亮了,閃爍著光芒,灼燙了蕭矜的眼睛。

馬車縱使行得再慢,也越來越遠,直到陸書瑾的身影被人徹底遮住,他才收回目光。

季朔廷的笑聲從旁邊傳來,打趣似的問蕭矜:“你說蔣宿和陸書瑾,哪個扮姑娘更好瞧些?”

蕭矜奇怪地看他一眼,“這有什麼可比的?”

“這不是日子難得嘛。”季朔廷催促道:“快說啊。”

蕭矜本不想回答,被他催了好幾道,這才不耐煩地開口道:“蔣宿。”

季朔廷還驚訝了一下,“這我倒是沒想到啊。”

蕭矜冷哼一聲,心說我還不知道你想聽什麼答案?

季朔廷並未看出什麼,隻笑著說:“也就這一回了,陸書瑾是為了還蔣宿之前的人情才答應的,神女遊街如此繁瑣,他體會過這一次,明年再不會來了。”

蕭矜又何嘗不知?

“其實我覺得梁春堰比較美。”季朔廷在旁邊嘀咕著。

馬車已經行過去,再看不到人,蕭矜也懶得擠在人群裡,便抬步離去,幾下就將季朔廷甩在了後頭,他連忙喊著追上去。

神女遊街並沒有他們所說的那麼枯燥無味,至少站在上麵的每一刻,陸書瑾的情緒都是激動難平的,她居高臨下,看到了路邊的百姓朝他們合十手掌躬身敬拜,看到孩子們揮舞著手裡係著彩帶的小棍子,看見有人手拉著手高聲歡唱。

雲城好像在這一刻,變得無比鮮活。

每行過一條街,都會停下歇息小半時辰,如此一來整個城遊了個遍再回到中央祀台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城中央點起了密密麻麻的燈盞,張燈結彩燈火通明,夜晚便不再是夜晚。

祀台中央的大鼎也燒起了烈火,火苗忽高忽低地躥起來,陸書瑾跟著眾人一起下了馬車,走上高大的祀台,站在火鼎邊。

她看到梁春堰身著金裙站在最前方,裙擺被人扯開鋪在地上,他身量高又站得直,光是看個背麵就覺得美。

陸書瑾想,難怪梁春堰總被喊來參與這些事,他是很適合的。

火光和燈盞散發出的光交彙落在陸書瑾的身上,烈火有了顏色,映在她的側臉,細細勾勒她的眉眼。

她站在月色裡,站在火焰旁,站在紛紛而落的光影之中,她是眾多神使之一。

台下,蕭矜又在出神。

“蕭小四!”季朔廷喊了好幾聲,這一聲終於撞進蕭矜的耳中,他偏頭看季朔廷。

“你怎麼回事,今日怎麼心神不寧?是不是有心事啊!?”周圍太過吵鬨,季朔廷隻得提高了嗓門喊。

蕭矜微微擺頭,問:“喊我做什麼?”

季朔廷往旁邊一指,蕭矜轉眼看去,就看到十幾步之外站這個模樣俊朗的年輕男子,正對著他笑。

蕭矜頓時也露出一個笑容來,大步他走過去,一展臂將那年輕男子抱住,高興地喊道:“二哥,歡迎回家!”

來人正是蕭矜的二哥,名喚蕭衡,年長蕭矜七歲,在朝為五品文官。

倆兄弟關係親昵,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次麵,如今蕭衡一回來,最高興的當然是被獨自留在雲城的蕭矜,他與蕭衡的個頭已經不相上下,勾肩搭背。

“蕭二哥!”季朔廷也歡快地跑來,拉著他的手臂道:“走走走,你今日回來撞上這盛大日子,可得好好喝一杯!”

蕭衡揉了一把蕭矜的腦袋,跟著二人一同從喧鬨的人群之中離去。

陸書瑾在祀台上站了許久,有x人站在前麵宣讀祭祀之語,台下的人群也跟著一起年,聲音洪亮而整齊場麵極為壯觀,陸書瑾不自覺感受到了祭祀的莊重在其中,下意識站得筆直。◇思◇兔◇網◇

這一環節持續了很久,直到鞭炮的聲音從四方同時響起,歡呼聲持續不斷,盛大的祈神祭才落下帷幕,彼時已近深夜。

雲城卻還未睡去,聽彆人說這一整夜雲城都將亮著光,店鋪大開,所有人都會在街上遊玩,以歡快之景迎接神明來世間賜福。

陸書瑾頭一次參加這種活動,情緒也帶著高漲,直到下了祀台心裡也是高興的,正準備隨著眾人一起上馬車回蘭樓時,卻被蔣宿給攔住。

“咱們不回蘭樓了,那地方又吵又狹窄,路上人那麼多馬車根本行不動,待去蘭樓再出來又不知道等到幾時,”蔣宿指著前麵道:“往前走一段是季哥堂親的酒樓,他們也在那吃酒呢,咱們去那把衣裳換下來,順道一起吃。”

陸書瑾覺得這是個好主意,的確便利很多,就隨著蔣宿一起去了路口的酒樓。

這酒樓相當氣派,有三層之高,門口掛滿了燈籠亮堂得很,裡頭的人也非常多。

蔣宿顯然與酒樓的人很熟識,隻一提那店掌櫃就親自帶著兩人去了酒樓的後院,開了個空房給他。

後院是接待貴客的包房,隔絕了前麵喧鬨的聲音,周圍終於稍微清靜下來。其中一個房門口站著幾個隨從,其中兩個是蕭家,蔣宿就喚了其中一個人的名字,說道:“你進去跟蕭哥說一聲我和陸書瑾來了,讓他們加兩張椅子。”

隨從應了聲,轉身往包房而去。

蔣宿轉身招呼陸書瑾:“走,一起進去換。”

陸書瑾趕忙搖頭,“你先吧,我坐會兒。”

蔣宿沒勉強,快速地進了房中去換衣。他中午可沒吃到蕭矜送的東西,這會兒早就餓得前%e8%83%b8貼後背,恨不得馬上扒了衣裳飛去桌上吃飯。

院中靜下來,陸書瑾緊繃了一天肩膀總算塌下來,肩胛骨處有些酸痛,白日裡儘顧著高興去了絲毫未覺得累,現在疲倦倒是卷上來,她覺得身上的衣裳頗為沉重,便順著爬上了旁邊砌成一層層的高石階坐下。

上頭鋪了一層毛墊,看起來是坐的地方。

夜空是明朗的,漫天繁星之中,皎月高懸,陸書瑾的雙腳踩在下一層的台階上雙膝並攏,手肘撐在上麵用手掌托著雙頰,遙遙望著明月。

蕭矜出房門的時候,正看到這場景。

他衝門口的隨從擺了下手,幾人會意很快地從另一頭退離,院中隻剩下蕭矜與陸書瑾兩人。

他已不再像白日那樣失態,抬步走向陸書瑾。

陸書瑾聽見腳步聲扭頭看來,見是蕭矜就坐直了身,也不知是不是太高興,她比往常更靈動些,笑著問:“蕭矜,你今日看到我了嗎?”

蕭矜走到她麵前停下,她坐得高,恰好能與蕭矜平視,眼睛裡落了皎皎明月,亮得厲害。

他看了看,緩慢地點頭。

陸書瑾聞到了濃鬱的酒氣,鼻尖輕動,“你喝酒了?”

蕭矜喝了很多酒,但是還沒喝醉,眼眸如不太純粹但又攪渾了的墨水,說道:“我還清醒。”

陸書瑾卻覺得他目光有些灼熱了,好似在夜色的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