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個問句,但臉上沒有半點疑惑的神色。
“不是得你的授意嗎?”陸書瑾說道:“你計劃與我當著齊銘的麵衝突在先,又在學堂對我視而不見在後,不就是為了讓齊銘來找我,寫手諭一事我不答應是覺得沒價值,但他要我去齊家肉鋪,那我就有機會接觸到齊家的豬肉,興許能找到你火燒豬場的原因。”
蕭矜道:“你找到了?”
“我若沒找到,你能來找我?”陸書瑾反問。
蕭矜說:“不是你先跟著我的嗎?”
陸書瑾說:“那你何故看見了我,卻不理我?”
蕭矜說:“人多眼雜,我又不知道你的事做到哪一步,怕擾亂了你的計劃,我當你是遇到什麼難處,這不入了夜就來找你了嗎?”
“我找到了賬簿。”陸書瑾說:“按照你叫人給我遞的信,譯出上麵的黑話,發現齊家肉鋪把瘟豬肉當正常豬肉售賣,害得城西好幾戶人家染上怪病,不治身亡。你設下此局,就是想讓我查出這些吧?”
蕭矜看著陸書瑾,看到燭台在她黑眸中留下星光般的倒映,那雙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讓他心間一晃。
先前陸書瑾總是裝得呆笨,不喜歡與人說話,一整日下來說出的話不超過十句,看起來完全就是個滿腦子讀書的書呆子。
但現在的她乾脆不裝了,半點不掩飾自己頭腦的聰穎,將所看到的所猜到的全部說給了蕭矜。
蕭矜覺得,不該用“靈動”一詞去形容一個男孩,但眼前的陸書瑾卻又極其貼切。
他道:“並非如此。”
“齊銘早前就開始打聽你仿寫我字跡一事,前兩日去找你要玉佩的兩個人,就是齊銘的內應,那日也是他指使那二人去為難你,不過反倒被你忽悠得團團轉。”蕭矜不徐不緩地說著,“火燒豬場那夜,我本是不打算帶你去的。但轉念一想,齊銘既然將主意打到你的身上,那就遲早會對你下手,不如我就借這個此讓他有機會找上你。”
“一開始,我的目的隻是想讓你半隻腳踏進去,嘗試接觸那些東西,鍛煉一下分辨是非對錯和識人的能力,若是你能識破齊銘的偽善就最好,但你錯信齊銘也無妨,有我在,x總不會讓你吃虧。”蕭矜說:“但是你比我想象中更加厲害,你不僅識破齊銘真麵目,反而設計了他從而找出這件事背後的真相。”
蕭矜是不吝誇獎的,他時常直白地給陸書瑾誇讚,說一些以前從不會有人對陸書瑾說的話。
儘管從他嘴裡聽過不少次,但陸書瑾還是羞赧,於是她低下頭去吃粥,以此掩飾自己微紅的臉。
她並不覺得自己有多厲害,之所以這次能夠成功算計到齊銘,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雖然她不斷在懷疑中搖擺,但她心底還是偏向蕭矜的,她潛意識裡信任蕭矜所為皆有因,所以本身對齊銘就多了一層敵對的戒備,警惕極高,將他說的話反複琢磨推斷,所以才能很快地察覺齊銘話中的不對之處。
陸書瑾道:“為何要將我牽扯進去呢?我不過是窮苦出生的尋常百姓。”
“你日後不是要參加科舉入朝為官嗎?現在就鋪路的最好時機,官場遠比雲城的明爭暗鬥危險得多,現在多學一點,日後就少吃一點虧。”蕭矜笑著道:“且你我二人在官場上為同僚,也能相互照應。”
陸書瑾當下明白,蕭矜像個兄長一樣,對她耐心教導,將蕭雲業傳授給他的東西慢慢分享給她,為的就是想將她培養為他自己的左膀右臂。
官場之上,單打獨鬥的人會最先退場,蕭矜是官宦世家的嫡子,自然打小就明白這些,知道如何在官場立足。
陸書瑾怔然片刻,張了張嘴,沒把那句我不參加科舉說出來。
現在說出來壓根沒辦法解釋原因,隻能暫時先瞞著,她低聲道:“蕭哥,多謝你用心良苦。”
蕭矜一下子樂了,這下再沒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輕輕晃著,“現在知道叫哥了?你在學府後頭租房一事為何不與我說?我給你找房子啊。”
他轉動眼睛又在這房間掃了一圈,嫌棄之色溢於言表,“這地方確實簡陋,離學府又遠,你來回那東西壓根不方便,不過學府附近的房子也不大好,小的伸不開腿,我可以給你找一處稍微近點但寬敞安靜的住宅,如此你來回也方便。你過年回去嗎?還是打算留在雲城過年?”
他一連串地說了不少,唇角勾著笑,想著陸書瑾在家也是受儘苛待,回去指定過得不開心,便開始盤算著讓陸書瑾過年彆回家了。
陸書瑾看著他,桌上的燭台散發出溫潤的光芒,細細描摹他俊俏的眉眼,將白天裡的那些銳氣與鋒芒斂起,覆上了柔和之色。
是了,蕭矜根本就不會因為她要去外頭租房之事生氣,因為他自己都沒打算在舍房住多久,且看樣子也早有打算讓陸書瑾搬出舍房,因為在他眼裡,舍房實在是條件太過簡陋,無法長住。
陸書瑾忽而彎著眼睛笑了,點頭道:“我要留在雲城過年。”
“對,留在雲城,哥哥疼你。”蕭矜說:“屆時帶你去蕭府過年。”
他說完便站起身,伸了個懶腰,似打算要走了。
陸書瑾也起身,隨手收拾吃完的碗碟,餘光看見他走到窗邊,撩開窗子往外看了一眼:“好大的雨。”
“嗯,蕭哥回去路上當心些。”陸書瑾隨口接道。
蕭矜瞥她一眼,“剛吃完飯就翻臉不認人,我是自己來的,這樣大的雨你讓我怎麼回去?”
“不是有傘嗎?”陸書瑾疑問道。
“嗬,”蕭矜嗤笑一聲,直截了當地說明自己的意圖,“走不得了,我要在這裡留宿。”
說著,他看了一眼床榻,問道:“你那床睡,兩個人沒問題吧?”
第33章
8000營養液加更!
陸書瑾的這個小屋子, 用簡陋一詞來形容都算是抬舉了。
這屋子從左走到右統共十來步,當中擺著破桌椅,靠牆一個木架和一口水缸,再然後就是一張床了, 彆的沒有。
外麵的雨劈裡啪啦砸在屋簷上, 發出咚咚的悶響, 在整個房中清晰地回蕩著。
陸書瑾有一瞬間腦子是無法思考的, 她張了張嘴,直接說道:“睡不了。”
蕭矜看著她, 眉毛輕揚。
她又找補兩句, “這床窄小不結實,我睡的時候都吱呀亂晃, 撐不住我們二人的重量。”
蕭矜聽聞, 動身走到床邊,忽而伸手按在床梆上, 用手這麼一晃, 這小破木床果然響起了老舊的吱呀聲。他有用手按了按,上下檢查一番,隨後轉頭對陸書瑾說道:“撐得住, 床確實老舊了些,但木架結構尚穩,不會那麼容易坍塌。”
陸書瑾有些著急, 她咬了咬下唇, 說道:“我打地鋪吧,你睡床。”
蕭矜坐在床沿, 擰著眉毛看她, “乾嘛, 我們還睡不得同一張床了,又不做什麼,還能把床折騰塌了?”
陸書瑾聽到這句話頓時就遭不住了,耳根陡然燃起燙意,紅暈極快地順著脖子爬上臉頰,把耳朵都染得紅透,硬著頭皮為自己辯解:“這床太過窄小,兩人睡不下。”
這張紅了的臉在燭光的映襯下,變得尤其明顯,再加上她低著頭彆扭的把目光撇在一旁,扭捏的樣子讓蕭矜沒忍住笑出了聲。他平日裡跟一群少年廝混慣了,花樓也沒少去,這會兒起了逗陸書瑾的心思,嘴上沒把門,“擔心什麼,就算我折騰你,也會輕點的。”
陸書瑾的臉簡直像蒸透了的紅薯,她不知道少年之間經常會開這種葷不葷素不素的玩笑,隻震驚蕭矜再不正經怎麼能對她說出這種話,她現在的身份是個男子!┇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她驚詫地瞪著蕭矜,模樣過於像一隻受驚的兔子。
蕭矜見狀樂得不行,起身去揉了一把她的腦袋,說道:“雨天地上潮,這地上連地墊都沒有你打什麼地鋪?我說睡一起就睡一起,兩個大老爺們扭捏個什麼勁兒。”
她還想說什麼,蕭矜用話堵住,“好了彆廢話,水在何處,我洗漱一下準備休息了。”
她一時間也說不出什麼來了。這房屋比不得舍房,是泥土地,混著雨水踩來踩去顯得有些泥濘,她就算忍得了臟亂打上地鋪,蕭矜也絕不同意。且外麵的雨下得那麼大,再把蕭矜趕出去讓他自個回家,也實在太過狼心狗肺。
思來想去好像也沒了彆的辦法,陸書瑾將憂愁掩在心中,指著水缸道:“沛兒姐給我分了半缸水,洗漱用夠了。”
房中隻有兩個木盆,一個用來洗臉一個用來洗腳,條件簡陋,蕭矜也沒挑剔什麼,那了木盆去裝水。灶房在另一頭,要穿過院子才能燒水,但是雨勢太大,這出一趟必會淋濕了身,蕭矜便直接用涼水洗臉漱口。
陸書瑾則在另一頭鋪床,幸好她今日買了兩床冬被。她將先前收起來的被子拿出來鋪在下麵,然後將兩條冬被鋪在床上,兩人就一人蓋一床,井水不犯河水。
她剛鋪好站起身,蕭矜就洗漱完拖遝著鞋走到她身後,往床上一看頓時笑了,“這是什麼意思?想把我捂死在床上?”
十月的天氣雖然轉涼,但還沒有用到冬被的地步,這樣厚的被子往床上一鋪確實有些誇張。
陸書瑾就道:“沒彆的東西了,若是夜間睡覺不蓋著,定會x著涼。”
蕭矜聽聞也沒再說什麼,撒了鞋往床上爬,破舊的老床開始發出哀叫,一副隨時要散架的樣子,陸書瑾看得心驚。
他恍若未聞,問道:“你睡裡麵還是外麵?”
“裡麵吧。”陸書瑾道。
蕭矜就掀開外麵的一床被子鑽了進去。一下雨,這屋子就潮得厲害,連帶著被子也有一種放了許久的那種味道,不過並不難聞,陸書瑾貧窮,買不起那些香噴噴的皂角熏香,用得是非常普通的澡豆,所以被褥本身的味道就比較重。
他出身金貴,還真沒處過這麼窮酸的境地,不過轉念一想陸書瑾天天過這樣的日子都泰然自若,他有什麼可講究的?
如此一想,蕭矜就舒舒坦坦地躺在了床上。
陸書瑾心中忐忑不安,先是清理了桌上的碗筷,再是慢慢騰騰地洗漱,用冰涼的水洗手洗腳,墨跡了好久,眼看著蕭矜閉上眼睛沒了動靜,她才吹熄了燈。
“彆熄燈。”蕭矜突然出聲。
陸書瑾原以為他睡著了呢,這樣冷不丁一開口,她被嚇了一大跳。
蕭矜是之前在舍房有次起夜時,因為房中太黑再加上窄小,又穿著木屐,腳磕在桌邊疼得他嗷一嗓子直接把陸書瑾從夢中驚醒,但又好麵子不肯承認自己眼瞎,愣是說自己夢裡揍人揍得興起才喊出了聲。
後來每次睡覺,不管起不起夜,房中總留著一盞燈。
陸書瑾沒法,又將桌上的燭台點了起來,光線昏暗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