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課認真負責,”喬百廉說:“不過古時孟母三遷,證明環境對人的影響極大,丁字堂的學生大多紈絝,對念書沒那麼上心,我是怕你在其中受影響。”

陸書瑾道:“這樁典故學生知曉,隻不過孟母三遷是因為當時孟子尚年幼,心性不定容易耳濡目染,而學生已非幼子,且求學之心堅定,自當不會受旁的影響。”

喬百廉聽了此話,已經明白陸書瑾的決定,忽而歎一口氣道:“你與蕭小四的事我已有耳聞,丁字堂風氣不正不少學生暗地裡拜高踩低,你怕是要受委屈。”

“學生沒有受委屈。”陸書瑾道。

喬百廉疑惑道:“那混小子又是逼你測驗作弊,又是帶你火燒豬場,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啊。”

前頭喬百廉讓她回到甲字堂,陸書瑾的答案是不。

喬百廉又讓她離蕭矜遠點,陸書瑾的答案仍然是不,所以他才有了這麼一句話。

陸書瑾想了想,說道:“學生想向先生請教‘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這句話的意思。”

喬百廉聽後便笑了,沒有給陸書瑾講解,因為他明了陸書瑾哪裡是在請教什麼問題,而是這句詩便是她給出的答案,他擺了擺手,說道:“你是個有主見的孩子,行了,沒什麼事就回學堂去吧。”

陸書瑾起身拜禮,轉身離去。

喬百廉將她喚來悔室,是聽說了她與蕭矜之間出現了問題所以才勸她回甲字堂,借此徹底遠離蕭矜,但陸書瑾卻不想做個落荒而逃的懦夫。

那日她在酒樓裡阻止他們毆打齊銘的原因,她自己心裡清楚的很,根本就不是什麼伸張正義,她害怕的並不是那血腥而暴虐的場麵,而是看見了充滿戾氣的蕭矜與那個噩夢之中的他重疊時,在害怕蕭矜真的是個是非不分仗勢欺人的惡霸,是劉全那樣的人。

蕭矜與她在同一間房裡住大半個月,什麼好吃的儘往她桌子上送,時常給她些新鮮水果和蜜餞奶糕當做零嘴,早晨一起出門,晚上一起入睡,還有那白花花的銀子,給她時一點都不手軟。儘管陸書瑾一直提醒自己蕭矜與她是兩個世界的人,不應逾距失了分寸,但陸書瑾的心又不是石頭做的,這還能捂不熱?

那蕭矜在她心中,已然就是她的朋友。

雖然她現在看到的東西雖然極為有限且片麵,但若說蕭矜是一個因為小衝突便燒了齊家產業又將齊銘打個半死的人,陸書瑾不願相信。

這幾日與蕭矜互為視而不見的狀態,陸書瑾的心中一直在做掙紮,她眼中看到的東西與她的理性相互撕扯,分不清勝負,直到喬百廉今日喚她來,問她是否願意回甲字堂的時候,陸書瑾在那一刻才做出決定。

若是現在就抱著滿腔疑問退出,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敢做,那未免太過懦弱,且她也會心有不甘。

哪怕她沒有那樣的能力將整個廬山的真麵目給看清楚,但她想著,至少要將蕭矜火燒齊家豬場這件事給看清楚。

陸書瑾其實已經察覺出了一個不對勁的地方。

那日火燒豬場的事,蕭矜指定一早就在策劃,他若是單純想帶陸書瑾去湊個熱鬨,應當早就會提起此事。

但那日夜晚,蕭矜一開始在南牆找到她的時候,是把燈給了她讓她回去的。

幾句話的功夫,蕭矜才改變了主意從牆頭跳下來,臨時決定將她帶去。陸書瑾不知道那夜坐在牆頭上的蕭矜在幾句話的時間裡想了什麼而改了主意,但他絕對彆有用意。

一定有一個原因,讓一開始沒打算把她摻和進這件事的蕭矜改變了想法,帶上了她。

陸書瑾滿腹心事地回了舍房,剛走近就瞧見舍房門上趴著兩人,正透著縫隙往裡看,她走過去咳了兩聲,把那兩人嚇一大跳。

兩人皆是圍在蕭矜身邊的眾多人之一,坐在陸書瑾的後頭兩排,先前幾次與陸書瑾主動搭過話,但她是不冷不熱的性子,沒怎麼搭理過,隻記得一個叫嚴浩,一個叫羅實。

“麻煩讓讓,我要進去。”陸書瑾說。

嚴浩跟羅實對視了一眼,立即橫眉瞪眼表情凶蠻,“你現如今被蕭少爺厭棄,還敢與我們擺臉色?拎不清自個身份了?”

陸書瑾道:“陸某一介書生,一直清楚自己的身份。”

“今時不同往日,你也不必在我們麵前裝清高,”羅浩輕蔑地笑著,“識相點把門打開,讓我們進去瞧瞧,免得我們對你這瘦胳膊細腿動起手來,你哭爹喊娘。”

這話先前劉全找她事兒的時候都說過,再聽一遍時陸書瑾完全淡無波瀾,“舍房都是一樣的,不知二位要進去瞧什麼?”

“你少裝!蕭矜之前搬東西進舍房鬨出那麼大的動靜,現在他不在此處住了東西也沒搬走,我們當然得進去開開眼,瞧瞧這將軍府的嫡子用的都是什麼寶貝。”

陸書瑾哪能聽不出這兩人的意圖,微微歎了口氣,說道:“二位可得想清楚,這舍房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若是你們二位進去弄亂了蕭少爺的東西,屆時他問罪起來就算有我在前麵頂著,你們二位也必是難逃,收拾一個人是收拾,收拾三個人也一樣,蕭少爺難不成還會嫌這個麻煩?”

嚴浩與羅實一看就不是什麼聰明人,聽了陸書瑾的話頓時愣住,顯然也才意識到這個問題,但也不願走,一時僵持著。

陸書瑾見狀,做出十分誠懇的樣子道:“不過蕭少爺平日裡捏在手裡把玩的玉佩玉珠之類的小玩意有很多,經常會亂放,即便是丟了也不甚在意,我可以進去取兩個悄悄給二位,都是價值不菲的寶貝,少一兩個蕭少爺定察覺不出來,二位拿了東西便饒過我,日後平安共處,你們看如何?”

二人麵色一喜,心想陸書瑾自己進去拿,若是蕭矜真的追究起來,他們二人也能推脫是陸書瑾自己拿來賄賂他們的,且又不是人人都是蕭矜,他們這些人家底雖說富裕,但每個月能拿到的x銀兩並不多,根本沒多少可用。

若是拿了蕭矜的寶貝去賣了,自是有大把的銀子去逍遙。

想到此,二人哪還有不應的道理,趕忙裝模作樣說陸書瑾懂事。

陸書瑾開了門鎖,進去沒一會兒就出來,手裡多了兩塊一白一綠的玉佩,雕刻細致而無一絲雜質,品相極好。

二人拿了玉佩歡歡喜喜離去,陸書瑾看著他們的背影,驀地嗤笑一聲。

兩個蠢貨,蕭矜才不管是誰動了他的玉佩呢,玉佩在誰的手裡,他就逮著誰揍。

陸書瑾回房關上門,摸出了書坐下來看,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門突然被敲響。

陸書瑾轉頭看去,心念一動,隨後又想起蕭矜進舍房從來不會敲門,都是直接推門而入的。她斂了斂心神,起身去開門,卻見門外站著的人是齊銘。

齊銘當時被揍得慘,經過幾日的休養,臉上的青紫還未完全消退,手裡提著兩個紅布包裹的盒子,站在門下對陸書瑾揚起一個笑容,“陸公子,齊某登門拜謝來遲,還望見諒,當日多虧是你,否則我少說也要斷兩根肋骨。”

他說完,將盒子往前一遞。

陸書瑾卻不接,隻道:“齊公子說笑,當日我什麼都沒做呢。”

齊銘見她不收,便解開了其中一個紅布,露出盒子來,將蓋一掀開,裡頭齊齊擺著銀錠子,他道:“齊某這次登門,不僅僅是為了致謝,還有一事相請陸書瑾幫忙。”

陸書瑾現在看到白花花的銀子已經毫無波動了,畢竟她床底下的箱子裡還藏著一百多兩呢。

她說:“在下一介書生,百無一用,恐怕並無可以幫到齊公子的地方。”↑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齊銘好脾氣地笑了笑,“你莫著急拒絕,還請你先跟我走一趟,屆時再決定幫不幫我這個忙,若是再拒齊某也定不勉強。”

陸書瑾抬頭看了眼天色。齊銘就說:“保證會在入夜之前回來,不過多耽擱陸公子時間。”

事情算是談妥了,陸書瑾點頭,“好。”

她跟著齊銘出了學府,上了馬車,前往的地方是城南郊的養豬場。

路途中齊銘幾次與她搭話,像是試探她對蕭矜的態度,陸書瑾拿捏著分寸,裝出心情不好的樣子沒怎麼深聊。

到養豬場時,天色還亮。那日在夜間沒看清楚,如今在夕陽底下,陸書瑾看到整個豬場儼然變成了巨大的灰燼之地,如一盆天神潑下的墨水將整片地方染成了黑色,還能看見其中被燒死的豬的殘體,遠遠看去形成無比壯麗之景,卻也觸目驚心。

豬場的外圍站著一排高大的侍衛,皆腰間佩刀,麵色冷峻。

旁處那些房舍有些被火波及,燒黑了一片牆體,屋外的地上坐滿了人,皆衣著破舊垂頭喪氣,似苦不堪言。

齊銘指了指那些侍衛,說道:“你看,那些就是蕭家侍衛。原本因我一時衝動得罪了蕭矜惹得我齊家損失慘重,但齊家多年經商攢下不少家底,若是能將此處儘快修整一番,重建豬場,還是能及時止損的,但當日烈火被撲滅之後,蕭家便派來了大批侍衛強行守在此地,不允許任何人靠近,那些原本豬場聘請的工人也因此斷了差事,齊家現如今發不了工錢,他們便整日露天席地睡在這裡。”

陸書瑾的目光緩緩掃去,將烈火灼燒後的豬場,並排而立的蕭家侍衛和堆聚坐在地上的男人們收入眼底,並未說話。

齊銘又道:“這些人來此做臟活累活皆是為養家糊口,工錢不結亦不知道有多少家挨餓受凍,齊家為了先將工錢結清,找了四家銀莊借銀,如今隻有王氏銀莊肯借,但要求是看到齊家豬場修整重建,能夠引進新的豬苗之後才肯借我們。”

陸書瑾說:“那齊公子要我幫什麼忙?我可沒銀錢能夠借你。”

齊銘笑了笑,說:“那倒不是為了借錢,而是希望陸公子能夠幫我調走這批蕭家侍衛。”

陸書瑾也笑了,“我沒有這麼大的能耐。”

齊銘道:“非也。陸公子有所不知,這蕭將軍與蕭矜頭上兩個兄長常年不在雲城,蕭府亦無主母,是以蕭府上下全是蕭矜在當家做主,這些侍衛皆聽他的調遣,而我聽說陸公子先前為蕭矜代筆策論,曾模仿他的字跡足有十成十的相像,若是你能仿著他的字體寫一份手諭,定能調走蕭家侍衛。”

陸書瑾沉默不語。

齊銘表情真摯,甚至有幾分央求,“陸公子,昔日犯下的錯我已吃了大教訓,那日我放下尊嚴去求蕭矜一是希望我能將功補過助豬場重建,減少損失,二則是不忍心見這些辛苦勞累的工人日日夜夜守在此處,隻需你寫幾個字將這些侍衛調離即可,日後我親自登門將軍府求得蕭矜原諒,必不會讓此事追究到你的頭上。”

“若陸公子肯出手相助,大恩大德齊銘定當沒齒難忘,若是你有何難處,我也定會全力以赴。”

陸書瑾沒再說拒絕的話,但卻也沒有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