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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將目光挪開,盯住了蕭矜身後的窗框,點點頭。

她覺著蕭矜這句話不像是激將,倒像是鼓勵,因為他的語氣有著莫名其妙的柔和。

正胡亂想著,蕭矜的手就覆了上來,緊接著脖子上的傷口猛烈疼痛起來,比x如昨日被傷時的痛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不過單是這種疼痛,陸書瑾是能夠忍耐的,她握緊了拳頭咬咬牙一挺,連哼都沒哼一聲,讓蕭矜來回抹了三次藥。

傷口處理完,蕭矜拿了新的白棉布讓她自己包裹傷口,目光掠過她發紅的眼眶時,暗自腹誹他還真是沒見過這般嬌氣的男孩。

但嘴上卻還是要拉踩一下自己好兄弟,“上回季朔廷用著藥還痛得哭爹喊娘,沒想到你比他強多了。”

陸書瑾慢慢包裹傷口,沒有接話。

心中卻想,這一句好像是讚揚。

雖說她今日誇蕭矜那些話之中大半都是場麵話,但總歸那句“熱心腸”不是假的。

第26章

蕭矜斂了氣,隻道:“掃興,出去。”

馬車本來是要往海舟學府而去的, 但走到半道上,蕭矜忽而想起來臨走時給隨從安排了一堆的事,鐵了心地要把那個地方徹底整改一番,現在這時候估計正忙活著, 學府的舍房一時半會兒是回不去了。

他朝陸書瑾問:“你還有旁的事要忙嗎?”

陸書瑾自然是沒有事的, 本來今天的打算是在大院裡坐到晚上再回來, 但是因為蕭矜從中作梗, 她隻得提前離開。

見她搖頭,蕭矜沉默片刻, 似在思量什麼, 而後對隨從道:“改道,去春風樓。”

春風樓一聽就不是什麼正經地方, 陸書瑾當即就說:“我要回去。”

“你回不了。”蕭矜否決, 說道:“那破地方合該好好修整,待晚上再回去, 你就先跟著我。”

“我不想去。”陸書瑾大膽表達自己的想法。

蕭矜瞥她一眼, 摻雜著威脅地哼了一聲,“這話我就當沒聽到。”

陸書瑾自然也不敢再說第二遍,但心裡還是不大樂意的, 知道蕭矜指定不會去什麼好地方。

果然,馬車饒了半個城,在雲城第一琴館門口停下。

蕭矜率先下了馬車, 他是春風樓的常客, 守在門口的下人老遠就瞧見了蕭家馬車在路邊迎著,一見蕭矜下來便急忙上前, 躬身彎腰隨手給蕭矜的衣擺撣了撣灰塵, 喜笑顏開:“蕭小爺, 您又來了啊。”

蕭矜應了一聲,那下人便像往常那樣,著急忙慌地將他往前引,但蕭矜這次倒沒急著往裡進,而後回頭看了一眼,也不知是在瞧誰。

片刻後,他橫眉佯怒,半個身子又探進馬車裡,從裡頭拽出來一個模樣極是清秀的小郎君,往外一拽就扯下了馬車。

陸書瑾看著麵前這座富麗堂皇,張燈結彩的春風樓,抗議道:“我想回去看書。”

蕭矜道:“不成,我陪著你去了一趟城北,你也該陪我走這一遭才算公平,再說了,那舍房你現在也回不去,指定一團亂。”

“我可以站在院子裡看書。”她說。

蕭矜又開始裝聾,威脅道:“你若是不想好好走路,我就給你扛進去。”

街上人來人往,皆往此處瞧,而蕭矜又握著陸書瑾的手腕不放,似鐵了心地不讓她走。陸書瑾沒辦法,隻得跟在蕭矜後頭進了這雲城有名的銷金窟。

春風樓乃是遠近聞名的琴館,是城中達官貴人,世家子弟的主要消遣之處。

樓中的酒十裡飄香,樓裡的姑娘傾城貌美,打一踏進這座樓,陸書瑾的眼睛就被裡頭的華麗晃了眼,隻覺得觸目便是在燈光下閃耀的金色,頭頂上掛著的巨大的彩色燈籠往下墜著飄帶,站在輕薄紗簾之後翩翩起舞的姑娘,空氣中彌漫著沁人心脾的芳香,不管從何處看,這裡都與玉花館有著雲泥之彆。

但本質上,也無太大區彆。

蕭矜走在前頭,樓中的姑娘都熟悉他,站在邊上甩手絹,“蕭小爺可有幾日沒來了。”

“爺有正事兒,也不能日日往這裡跑。”蕭矜適當地為自己正名。

那些姑娘都知道蕭矜不喜歡姑娘貼得太近,雖圍了上來卻也保持著一段距離,很快就發現他身後還跟著個穿著寒酸的陸書瑾,紛紛發出詫異地疑問,“這後頭跟的是誰啊,怎麼瞧著那麼眼生?”

陸書瑾縮了縮脖子,心說可不眼生麼?她就是錢多得放路上燒,也不可能踏進這地方。

蕭矜腳步停了停,轉頭對她道:“你跟緊些,走我邊上。”

陸書瑾實在不適應這種場景,唯一認識的人也隻有蕭矜,當然是緊跟著他,聽他說了話之後便跨了兩步悄悄去貼他的手臂。

蕭矜牽著嘴角笑了下,帶著她直奔三樓,去他常年包下的一個雅間之中。

這裡的門也不知是什麼做的,將聲音隔絕得極是徹底,裡頭的聲音一點也傳不出來,直到門推開時才能聽到裡麵交錯悠揚的琴樂之聲。

雅間敞亮,緋色的紗簾從吊頂上垂下來,輕輕飄動著。

蕭矜撩開紗簾往裡探身一瞧,就見座位和矮榻皆坐了人,幾人見了蕭矜之後紛紛站起身來,喚了一聲,“蕭哥。”

蕭矜方才還愣愣的,目光一落,瞧見了正中央的矮榻旁坐著的一個男子,當下神情一轉揚唇笑了起來,脫了靴子往裡走去,“我說這地兒怎麼這般熱鬨,原來是葉老二你在啊。”

陸書瑾落後了半步,不動聲色往裡看,就見季朔廷也在,但他邊上坐著個臉生的年輕男子,約莫二十出頭,長相並不算出眾但眉梢間的笑意仿佛帶著股溫柔的意味,笑著說:“蕭小爺,有陣沒見你了,聽說你昨日乾了件大事兒啊。”

說著,季朔廷和那男子一同動身,在當間讓出個空位來,蕭矜從善如流地走到其中盤腿而坐,姿態隨意地伸展著肩膀,似煩躁地歎了一聲:“什麼大事啊,彆提多晦氣了,葉洵你最好彆提,觸我黴頭。”

葉洵的另半邊臂膀上還趴著個模樣極為豔麗的姑娘,他隨手捏了顆葡萄喂給那姑娘,不在意道:“劉家私藏官銀的事都能讓你給抖出來,哪能是觸黴頭?這是立大功啊。”

那姑娘含了葡萄笑,“蕭小爺本事大著呢。”

葉洵就低低訓斥她,帶著股寵溺的意味,“吃完了再說話。”

姑娘又咯咯笑起來。

蕭矜對這兩人的互動完全視而不見,也沒接葉洵的話,隻驚奇道:“咦?上回咱們來的時候不是說好了不是讓小香玉輪著陪麼?這次怎麼還掛在葉二身上?小香玉是看不上季老五啊?”

季朔廷適時地翻個白眼,做出不高興的樣子,“你說的那都是上上回了。”

“看來是我記錯了。”蕭矜轉頭看向還站在紗簾邊上的陸書瑾,發現她還愣愣站在那裡,便道:“還站在作何?進來坐季朔廷邊上。”

陸書瑾緘默不語,學著他的樣子把鞋脫了,還特地並在一起擺放整齊擱在蕭矜的鞋子旁邊,而後走進來坐在季朔廷的身邊,當中隔著半肘的距離。

整個矮桌上皆是用光亮的銀器盛滿豐盛的美食,桌邊坐著的也都是身著錦衣的少爺,唯有陸書瑾在這張桌子上顯得無比突兀,格格不入。

但她麵色寧靜,落座之後雖沉默不語卻不顯拘束,倒有幾分平日裡少見的從容。

她方才細細觀察了一下,發現這裡的氣氛並不簡單。蕭矜平日裡跟季朔廷相處時的狀態是非常輕鬆的,兩人約莫是自小一起長大,動輒貶損對方也不覺過分。而方才與這名喚葉洵的人碰麵時,蕭矜身上那股懶散的氣息悄無聲息地就收斂起來,他雖然在笑,卻並不放鬆。

說x明蕭矜和季朔廷與這葉洵並沒有表麵看上去那般融洽。

不拘謹不露怯,就是陸書瑾唯一需要做的事,也不會有人為難她。*思*兔*在*線*閱*讀*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陸書瑾雖衣著寒酸,也不與人對視交流,但她是蕭矜帶來的人,這一屋子裡蕭矜坐在主位屬地位最高,是以那些人雖疑惑陸書瑾的身份,卻也都有幾分眼色。

當然,蠢的人除外。

小香玉認真打量陸書瑾,忽而歪著頭問蕭矜,“這位瞧著跟咱們樓裡的小倌兒似的細皮嫩肉的,原來蕭小爺喜好這口?”

話音一落,季朔廷的眼皮子狠狠一抽,吃驚地看小香玉一眼。

陸書瑾也因為這句話,忍不住抬眼看她。方才進來的時候她沒敢亂看,這是第一眼落在房中的姑娘身上,隻見這個女子皮膚白嫩如雪,描著細眉點著朱唇,模樣漂亮極了,是讓人看一眼就會忍不住驚歎的美。

隻是,好像沒什麼腦子。

所有人都在看陸書瑾。其實小香玉說得也沒錯,陸書瑾模樣瘦小,膚色相當白嫩,墨染一般的眉毛和眼睛像是被畫筆精心描繪一般漂亮精致,沒有喉結沒有胡茬,連說話的聲音也並不尖細嬌嫩,這稚氣未脫的模樣就是樓裡的小倌都是一個樣,是那種雌雄莫辨的美。

但陸書瑾是正經的讀書人,小香玉將她與樓中小倌相比,這完全就是一種羞辱,更何況還帶上了蕭矜。

所以蕭矜的臉一下子就拉下來,瞥她一眼冷聲道:“你這張嘴若是不會說人話,那便把舌頭拔了,以免招人嫌。”

蕭矜雖然平時看起來笑笑的,一副很好接近的模樣,但生氣起來那是十足的駭人,嚇得小香玉立馬就打哆嗦,雙眸噙著淚求助葉洵。

葉洵笑著在中間打哈哈,“這春風樓貌美如花的女子數不勝數,何以我跟季朔廷偏生就看中了同一個?不就是貪念小香玉的腦子蠢笨嬌憨麼?蕭矜你可彆嚇到她。”

季朔廷聽著這話也覺得好笑,沒忍住嗤笑。

蕭矜卻好像不大領情,將眼皮一耷拉,“我嚇到的人多了去了。”

葉洵道:“小香玉,快給蕭小爺和這小公子賠不是。”

小香玉也忙起身,姿態婀娜地盈盈一拜,“蕭小爺,小公子,是奴家嘴笨腦子發木才說了那話,還望兩位莫跟奴家計較。”

蕭矜沒有應聲,而是將目光一偏,落在陸書瑾的身上,似乎再看她的態度。

陸書瑾點點頭,聲音不大地道了句:“無妨。”

蕭矜斂了氣,隻道:“掃興,出去。”

小香玉眼睛一眨落下兩滴淚,我見猶憐,朝葉洵望了又望,期盼他能說兩句留下自己。

然而蕭矜發怒,葉洵說話也是不作數的,隻會惹得他更生氣,於是也視而不見。

小香玉揩了揩淚,再福身一拜,走著小碎步離開了雅間,門合上的瞬間,她神色一轉委屈之色蕩然無存,翻了個白眼呸了一聲道:“這個姓葉的,真是爛心肝的東西。”

房內的歌舞還在繼續,幾人一時間都沒說話。

陸書瑾趁著人沒注意,抬頭去看蕭矜的側臉,就見他眉目間沒什麼表情,似還藏著生人勿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