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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學生皆低頭作答,就連蕭矜也拿起筆裝模作樣。

陸書瑾想著要寫兩份時間緊湊,下筆的速度不免快了些,時間過半的時候,她就已經把自己的那份給寫完了,隨後舒了一口氣擱下筆,揉了揉發酸的手腕,轉頭去看蕭矜。

蕭矜幾乎是立即發現了她寫完,微微偏頭,從自己亂寫亂畫的紙下麵抽了一張新的紙,小聲說:“我們交換。”

陸書瑾下意識抬頭去看喬百廉,心中又開始緊張,如同擂起大鼓,深呼吸了三次後才迅速出手,與蕭矜配合非常默契地將紙張互換。換完後她壓根不敢抬頭去看喬百廉,也不敢動,等了會兒周圍沒有彆的聲音後,才提筆開始為蕭矜寫考卷。

相比與她的做賊心虛,蕭矜就顯得從容多了。他低頭看著陸書瑾的策論,甚至還能嘴欠地點評一句,“你與俏寡婦治理水患的水平倒不相上下。”

陸書瑾這邊還心驚膽戰地幫他寫策論,卻得到這樣一句話,實在沒忍住生氣,偏頭瞪了他一眼。

哪隻蕭矜把這一眼給接了個正著,微微怔住。

他覺得奇怪。不是沒有男子瞪過他,但那些人在生氣之下的瞪視多是夾雜著厭恨和憤怒,是一種很尖銳的情緒,但陸書瑾的這一眼卻莫名帶著股嬌氣,像是姑娘的嗔怪似的。

蕭矜收回目光琢磨了一下,覺著許是陸書瑾太過白嫩瘦小,跟個小娘們似的,就算是生氣瞪人也沒有氣勢。

隨後他又想,這書呆子真是膽子越來越大了,竟然敢瞪他了。

陸書瑾哪知道他想那麼多,現在是滿心滿眼地想趕緊把蕭矜的答卷寫完,反正他肚子裡的墨水少之又少,隨便寫些廢話應付就行。

但是沒想到就在她快寫完的時候,坐在前頭的喬百廉卻忽然動身,站起來扭了扭胳膊腿活動,這一下可把陸書瑾給嚇死了,僵直了筆不敢動彈,用餘光去看喬百廉。

這時候蕭矜低低的聲音傳來,“糟了。”

陸書瑾心中咯噔一下,緊接著就看到喬百廉從台上走了下來,挨個開始看學生們的答卷。

蕭矜小聲說:“他定然會著重看你的,待會兒在他轉身的時候,咱倆就換回來。”

陸書瑾手裡這份答卷是仿著蕭矜的字體寫的,喬百廉隻要看一眼就能立即發現,隻有在他轉過來的時候換回去才行。

她在緊張的時候有個下意識的小動作,緊咬著下唇,即便是相當用力也感覺不到,低著頭用餘光盯著喬百廉。

就在喬百廉走到了最後,背過身去看另一排時,蕭矜動作飛快地從她筆下抽走了紙,再將她的答卷扔回來,來回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

陸書瑾趕緊拿回自己的答卷擺正,情緒仍沉在方才的緊張和害怕之中,還沒緩過來。

這時候,就聽得後斜方突然傳來嚴厲的聲音,“蕭矜,陸書瑾,你們二人在乾什麼?!”

陸書瑾本就在做虧心事,緊張得不行,聽見這個聲音的一瞬間整個身子猛然抖了一下,被嚇得一個激靈,筆也x脫了手落在桌子上,在答卷上染上一片墨跡。

緊接著所有學生同時抬頭看來,喬百廉也被吸引了注意,朝窗外問道:“唐夫子,發生何事了?”

原是陸書瑾和蕭矜就這樣不巧,撞上了唐學立來考場巡查,正正好看到兩人交換考卷的行為,這才厲聲喝止。

唐學立擰著眉怒道:“你二人站起來,自己告訴喬老,你們做了什麼!”

陸書瑾一下就站了起來,臉更是紅了個徹底,蕭矜麵色如常但態度也算板正,也跟著站起身,隻是兩人都沒有開口。

唐學立從窗子離開,打前門進來說道:“他們交換考卷,正被我看見。”

喬百廉一聽,當即繞過來站在陸書瑾的前方,此刻也不在溫和,嚴厲道:“當真如此?”

陸書瑾自打進了書院,每回看到喬百廉的時候,他臉上都是慈相溫和的笑容,跟關愛孩子的長輩似的,說話也輕聲細語,從不曾像訓斥蕭矜那般訓斥她。也正因如此,陸書瑾聽了他的質問才跟不敢開口,心中既害怕又羞愧,無顏麵對喬院長的厚望。

喬百廉道:“陸書瑾,你來說。”

他當然不是在質疑唐學立的話,問這一嘴不過是要陸書瑾親口承認。

陸書瑾這才抬起臉,下意識無助地朝蕭矜看去,烏黑的眼眸亮盈盈的,盛滿了一層水潤。

蕭矜眸色一沉,剛想說話,卻聽她低聲說:“學生愧對夫子厚望,一切皆由我所為,與蕭少爺無關。”

正如他先前所要求的,若是被發現,皆由陸書瑾自己攬去。

話音剛落下,蕭矜就立馬開口,“不關他的事,是我……”

“你閉嘴。”喬百廉卻打斷了他的話,“你們二人同錯論處,這場測驗作廢改日重考,現在去門口罰站!”

接下來就沒什麼好說的,測驗還要繼續,當著這麼多學生的麵,喬百廉不會偏袒任何一人,隻讓他們先去門口罰站。

陸書瑾耷拉著腦袋,跟在蕭矜身後出了學堂。唐學立接替監考,喬百廉則出來訓斥兩人。

“如今膽子越發大了,寫一篇策論能累死你不成?”喬百廉一出來,就對著蕭矜道:“在海舟學府的測驗你能用這方法蒙混過去,日後科舉去了殿堂,你還能如此不成?朽木不可雕也!”

蕭矜像往日一樣,“先生,我知道錯了。”

“回回都隻會說知道錯了,次次還是再犯,現如今鐵刀都刮不動你的臉皮,我治不了你,你就等著你爹回來治你!”喬百廉恨聲道。

“彆啊,我爹忙於官場,哪有閒工夫管我。”

“再不管你,你這蕭家唯一的嫡子就徹底廢了!”喬百廉道:“今日我便修書給他,讓他好好收拾你。”

蕭矜咂咂嘴,剛想說話時,身邊卻傳來低低的啜泣聲,他驚訝地轉頭,就見陸書瑾正在用袖子擦眼淚。

臉頰眼角紅成一片,淚珠從眼睛裡剛落下就被她擦掉,小聲地吸著鼻子哭泣,像是在極力壓製哭聲。

陸書瑾並非害怕受到懲罰。

隻是從小到大,從不會有人將期盼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姨母刻薄,表姐妹冷漠,那些人對她唯一的要求就是她模樣出落得漂亮,能夠談個好價錢的聘禮,姨母對她也隻是將吃穿備好,多餘的關心從來一句沒有。

喬百廉打一開始見她,就像個溫柔的長輩,他每次看向陸書瑾的目光都充滿讚許和鼓勵。

陸書瑾見慣了冷眼與無視,這樣少有的溫暖目光讓她充滿乾勁,所以她認真地聽每一句夫子的授課,夜間挑燈讀書,哪怕是給劉全等人的代筆文章也都仔細對待,想以此回應那些夫子對她的期望。

如今做出了這事,她怕那些希望的視線變成失望,變成厭惡,更怕蕭矜就此毀約,不再幫她救楊沛兒。

她怕自己搞砸了所有事。

喬百廉見她這可憐模樣,也不免心疼,歎了一聲道:“書瑾啊,你莫害怕。”

陸書瑾淚眼抬頭,帶著濃濃的哭腔,聲音低低的,“夫子,學生有錯。”

“我知道錯不在你,這小子什麼劣性我能不清楚?此事定然是他強迫你而為之,不能怪你。”喬百廉說:“但你考場助蕭矜作弊,又在眾目之下被抓,此事若不罰你難以服眾,你要與蕭矜同受處罰。”

陸書瑾呐呐道:“學生甘願受罰。”

“你們二人先在這裡站到下學,待休沐之後再領他罰。”喬百廉說完,繼而又狠狠瞪了蕭矜一眼,指著另一處,語氣大變,“你到那邊站去,離書瑾遠點兒。”

蕭矜聽話地走到另一邊,隔了十來步的距離站定。

喬百廉離去,兩人就站在門外,偶爾聽彆的學堂傳來朗朗讀書之聲。

沒站一會兒,下學的鐘聲就傳來,在院中回蕩。⌒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站在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蕭矜在鐘聲敲響的第一下就轉身離去,陸書瑾看到了也連忙跟上,她腿不及蕭矜的腿長,步伐也小,快速地小跑了一段,追上的時候著急之下拉了一下蕭矜的手。

蕭矜的手指修長,手掌乾燥溫暖,並不柔嫩,在陸書瑾拉住他的那一刹,他立即就停下腳步,偏頭看她。

就見陸書瑾抬眼的時候,密長的眼睫還掛著細碎的淚珠,被金燦燦的夕陽籠罩泛著若有若無的微芒,光落進她的眼睛裡,那雙墨染一般的眸就沒有以往那麼黑了,經淚水一洗更加明亮。

“對不住。”陸書瑾握緊他的手,生怕他甩手離開,緊張地盯著他的眼睛說:“你之前答應我的,還作數嗎?”

蕭矜看著她,心裡清楚,那一句對不住應該由他來說才對。

“作數。”他似乎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聲音的柔軟,緩聲說:“你戌時去玉花館等著我。”

他抽出手,繼續往前走著,行了幾步卻又停下,轉身對她凶道:“你不準再哭了,旁人看了還以為是我欺負你。”

第20章

不過是受了點小傷摔了一跤,哭哭唧唧像什麼樣子

“嘖, 畜生啊。”季朔廷搖頭歎息,“你自己當個廢柴也就罷了,拉上陸書瑾作甚?前兩日他才因你挨了手板,今日又逮到這事, 夫子豈能輕易放過他?”

蕭矜麵上沒什麼表情, 伸展雙臂, 身邊的兩個隨從正將茶白的織錦外衣套在他身上, 稍一撫平,上頭金線所繡的紋樣在燈下泛著光。

“我已經跟喬老解釋清楚。”他慢慢說道。

“當著那麼多人的麵被抓起來, 就算是解釋清楚, 他一樣要受罰。”

蕭矜微微仰頭,自己動手係衣襟的盤扣, 說道:“我的書被翻過了, 甲字堂不乾淨,隻能委屈他跟我演一場。”

“知道是誰嗎?”季朔廷搖著扇子問。

“不知。”蕭矜說:“但是陸書瑾知道, 我現在還不能問, 會打草驚蛇。”

“會不會那個人就是陸書瑾?”季朔廷想了想,“他先前不就用你做局?這點就很可疑。”

蕭矜此時已經換好了衣裳,茶白的錦袍極為襯他的膚色, 加之他身量高挑,一張臉生得相當俊美,雖說平日裡沒個正型, 但到底是名門望族出生的嫡子, 與街頭的地痞無賴有著天壤之彆。

他走到季朔廷身邊,一抬手就將他的白玉扇子奪過來, 端是一副世家子弟的翩翩少年郎, 說了一句, “他是乾淨的。”

“人模狗樣,也不怪你名聲都臭成那樣,還有瞎了眼的姑娘要與你定親。”季朔廷哼了一聲。

季朔廷在這方麵一直是很不服氣的。季家亦是官宦世家,在雲城是數一數二的大族,而他為人斯文溫柔模樣周正,除卻“整日跟蕭家小混球廝混在一起”這一條之外,便沒有什麼難聽的名聲,偏生這城中的姑娘一個接一個地向蕭矜示愛。

蕭矜覷他一眼,似不大想搭理這種話題,說道:“走吧,去玉花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