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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了,但話還沒說完外麵的鐘聲就響起,已經到了下學的時間。

蕭矜從書中抬起頭,往窗外看了看,一邊合上書一邊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肩膀這才轉頭看她,渾然不在意道:“那你拿去吃了吧,你若吃完,便不算浪費。”

說完就迫不及待抬步走了,夫子沒在學堂,下學鐘聲一落下他是第一個走出門的,跟忙著出獄似的。

陸書瑾目光跟著他的背影,直到消失才收回,盯著荔枝發愣。

學堂的人陸續離開,待走得七七八八之後陸書瑾才回過神,開始收拾桌上的東西。

從不接受旁人的施舍是她在姨母家養成的習慣,哪怕日子再苦,咬咬牙挺一挺就過去了,她的脊梁骨仍是硬的。

但這種情況不算。

她幫蕭矜的筆墨紙硯歸整好,收拾乾淨,那幾顆荔枝就是她應得的報酬,不算施舍。

陸書瑾一邊清理蕭矜的桌子一邊想著。

最後那幾顆荔枝被她拿走了,路上沒忍住吃了一顆。果肉潔白而汁水充盈,入口儘是清甜的味道,沒有半點酸澀。

陸書瑾決定封荔枝為世間最美味的水果,葡萄次之。

由於蕭矜答應幫忙救楊沛兒一事,陸書瑾這一晚睡得很香甜,第二日也起了個大早,出門的時候天還亮得不明顯。

到甲字堂的時候,堂中還有一些昏暗,陸書瑾從門後的櫃子上取了一個燭台,剛點亮一轉身,就看到自己的座位處站了個人,當下被嚇了一大跳。

她定睛一看,驚訝道:“吳成運?”

“來這麼早啊?”吳成運擠出個尷尬的笑容。

陸書瑾對他站在自己座位上非常不解,剛想問,就見蕭矜桌上有一本書攤開,顯然是吳成運剛拿出來的,“你在做什麼?”

吳成運撓了撓頭,像是很難以啟齒,支支吾吾說:“我……這兩日我見蕭矜上課都在看書,就是好奇他在看什麼。”

陸書瑾沉默了,燭台擱在了桌子上,光落在書麵,她眼力是好的,隻往下瞟一眼就看到其中一句:插手紅褌,交腳翠被。兩唇對口,一臂支頭。

眼睛跟燙了似的馬上撇開,耳朵根也燒起熱意,陸書瑾繞到自己位置坐下,語氣也不大好:“你彆動他的書,若是他知道了,會發脾氣。”

吳成運趕忙應了兩聲,將書合上放回原處,而後匆匆離開。

陸書瑾翻開書愣神許久,腦子裡都是方才在蕭矜書裡看到的那句話,無論如何都集中不了注意力,直到天色漸漸大亮,學堂中的人增多,她才平複了思緒。

上課鐘響之前,蕭矜攜著一陣夏風進了學堂,學生們的討論聲瞬間壓低不少,陸書瑾聽到這動靜抬頭,就見蕭矜手裡晃著一個串了紅繩的翡翠玉雕,慢悠悠地往座位走來。

他步伐緩慢,好似很不情不願,可太不樂意來學堂念書了。

陸書瑾一看到他,就又想起方才好不容易忘掉的那兩句話,熱意一陣一陣往臉上湧,她低下頭專心驅逐雜念。

蕭矜坐下來,將翡翠玉雕捏在手裡玩,同時把書拿出來,隻看了一眼動作就頓住,轉頭瞥向陸書瑾。

就見她低著腦袋露出側臉,淡淡的紅色從耳根往上染,眼睛也直直地盯著書上的某一處,樣子像是強作鎮定。

“你……”蕭矜剛出聲,陸書瑾的身子就幾不可查地一僵,而後聽到他問:“動我書了?”

陸書瑾這時候還算鎮定:“昨日下學整理了一下桌子。”

“你知道我不是這意思,”蕭矜微微挑眉,往旁一湊,聲音幾乎送到陸書瑾的耳朵裡,低沉得很,“你翻開看了,是不是?”

陸書瑾沒吭聲,沒敢抬頭去看蕭矜的眼睛,更沒有說是吳成運翻開的。蕭矜這狗脾氣,若是知道了是吳成運翻他的書,指定要動手打人。

“你看了哪個部分?”蕭矜沒得到回答,也沒有就此罷休,追問道:“是燕兒被王三郎壓在了麥田,還是她被李秀才扛去了床榻……”

“都沒有。”陸書瑾隻覺得她的臉像是被點燃了似的,再聽不得蕭矜說一個字,匆忙打斷,並否認道:“我沒有看。”

蕭矜看著她的側臉,白皙的臉像染上火燒雲一樣的顏色,從脖頸往上暈開,耳朵尖都是通紅的,這青澀害羞的反應隻讓他覺得有趣極了。

大小夥誰還沒看過幾本豔情話本?季朔廷七歲的時候就拿著這種話本往他家跑,被蕭雲業翻出來之後兩個人一起在院中罰跪。而陸書瑾卻像是完全沒有接觸過這種東西似的,一說就臉紅個徹底,斂起那雙漂亮的眼眸不敢抬頭看人,直往龜殼裡縮。

就這還要去青樓買人?

蕭矜惡劣地逗她,“喜歡看早說了,何須偷偷摸摸,我給你帶幾本就是,和尚少婦,秀才千金,什麼樣的都有,我給你帶個十七八本。”

陸書瑾想把耳朵塞住,窘迫地握緊了拳頭,非常果斷地拒絕,“我不看!”

“當真不看?”蕭矜湊近了她,唇角壓著笑意歪著頭看她,哼了一聲,裝模作樣地批評,“好哇,你小子就是嘴上假正經,又逛窯子,又偷看我的書,心思根本不在讀書上。”

陸書瑾覺得自己冤枉死了。

第19章

你不準再哭了,旁人看了還以為是我欺負你

喬百廉一進來就看到這樣的畫麵。

晨起朝陽的光從大開的窗子灑進來,堪堪爬上桌角,正好落在蕭矜雪白的衣衫上,上麵以金絲所繡的紋樣在光下閃著微芒,腰間的玉佩墜著黑色長穗,手上把玩的翡翠玉雕也在桌上投下長影,他全身上下哪怕隻是衣襟旁的一顆盤扣,都是奢貴的。

而陸書瑾則一身深灰色布衣,長發用黑色發帶豎起來綰成發包,散下來的些許碎發為紅透了的耳朵臉頰做一些沒用的遮擋,腰帶是杏色的,也是她身上唯一算是比較亮的顏色,腳上是黑色的布鞋,被她穿得很乾淨,鞋梆是白的,除此之外半點彆的裝飾物都沒有,加之晨光被蕭矜完全擋住,她仍是坐在陰影裡。

朝陽似將兩人分割,一人錦衣玉佩,一人麻衣布鞋,形成無比鮮明的對比,恍若雲泥之彆,卻又在同一個學堂裡,坐在同一張桌子前。

蕭矜此刻正斜著身子歪著腦袋,笑%e5%90%9f%e5%90%9f地看著一身深灰布衣的陸書瑾,距離如此之近。

陸書瑾卻紅著臉低著頭,身子微微斜,往旁邊縮去,擺明了一副被欺負的樣子。

“蕭矜!”喬百廉立即出聲製止,“坐有坐相,歪身斜眼成何體統?”

蕭矜隻好停了逗人的心思,坐正之後將書合上隨手撂在了一邊,嘴角的笑意卻久久不散。

陸書瑾隻覺得這時候出來解圍的喬百廉簡直就是再世父母,讓她大大鬆一口氣,用手背貼了貼滾燙的臉頰,在心中呐喊,這個蕭矜真的好難對付!沒見過這樣的人!

上課鐘敲響,喬百廉開始授課。一整個上午,陸書瑾的頭都沒往旁邊偏一下,除了看喬夫子就是盯著書。

待下學之後,陸書瑾迫不及待地追了出去,拿請教夫子當幌子,生怕蕭矜再追問她是不是喜歡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書。

喬百廉對陸書瑾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先是耐心地解答了她的問題,確認她聽明白之後,這才聊起了其他。

“近日你與蕭矜坐在一處,他可有欺負你?”

陸書瑾搖頭,說道:“蕭少爺並未傳言中那般頑劣,他樂善好施,讀書刻苦,慷慨大方,並不難相處。”

喬百廉聽後非常驚訝,“你說的當真是蕭矜?我如何不知道他還有這些長處?”

陸書瑾道:“當然。”

樂善好施,他拿著一千兩的銀票去玉花館散財,想出讓姑娘喝一杯酒就給一兩銀子的狗屎主意,拿錢不當錢。

讀書刻苦,除了喬百廉的課,其他夫子上課時他都捧著那本《俏寡婦的二三事》看得頭都不抬一下,下課時還抱怨脖子疼。∮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慷慨大方,在得知他的豔書被翻過,且認定是陸書瑾做的之後,他慷慨的表示可以帶個十七八本給她。

算了,最後一條不算,他是發狗顛。

喬百廉讚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我聽其他夫子說了,蕭矜這幾日表現確實是好的,定是有你大半的功勞,倒是勞累你了。”

“不敢稱勞累。”陸書瑾說:“學生隻做了應該做的。”

他道:“下午的測驗你要認真對待,讓我看看你在學府學習半月可有長進。”

陸書瑾道:“學生定當全力以赴。”

喬百廉滿意地離去,甚至高興地想哼個小曲兒。

陸書瑾照例是去食肆買了個餅,回到舍房,邊看書邊吃。

這餅子是真的無味,且有些硬,需要嚼上很久才能下咽,陸書瑾心中頗有抱怨,想著待把楊沛兒救出來之後,她就奢侈一下,去吃點好吃的東西。

至於賺錢的法子,日後再想。

陸書瑾是真怕了這蕭矜,在舍房躲到臨近上課,才去了學堂。

下午的時間用來測驗,統共兩個時辰,由喬百廉監考。

進學堂之後她把旁的東西全部收到書箱裡,掛在桌子旁邊,整個桌麵就擺著筆墨紙硯,整潔乾淨,與蕭矜的桌子形成對比。

蕭矜也不知道是在哪裡被喬百廉給逮到,領著他一起來的學堂。雖說喬百廉對蕭矜說話的時候大部分時候都在板著臉訓斥,但卻是很多學生都望塵莫及的特殊對待。在喬百廉的眼中,其他學生就隻是學生而已,隻有蕭矜一人,是自家孩子。

蕭矜跟喬百廉笑著說了兩句,就往自己的座位走來,把桌上的東西隨便一攏,就這麼扔進書箱之中,坐下來時語氣隨意道:“寫的時候動筆快點,若是時間不夠我的測驗沒有通過,那忙我可幫不了。”

陸書瑾知道他說的是作弊一事,心中不免開始緊張,抿著唇微微點下頭。

雖說為了救楊沛兒可以舍棄這點品德,但是真要做起來對心理還是一個巨大的考驗,畢竟以前的陸書瑾從未做過這種事。

許是看出了她的緊張,蕭矜好心地安慰了一句:“按我說的做就好,若是被發現,你就攬你自己身上。”

蕭矜的名聲早就一塌糊塗,多一條少一條都沒什麼要緊,自然不是真的想把錯推到陸書瑾身上,他就是覺得逗一逗這個書呆子頗為有趣。

陸書瑾驚得瞪大了杏眼,“會被發現?”

蕭矜想了想,“如果你夠機靈,那應該就不會。”

陸書瑾想,她當然夠機靈,若是在這張桌子上非要找一個腦子不好使的人,那必定是蕭矜自己。

她沒說出口,隻低低應了,繼而鐘聲一敲,喬百廉在台前說出了測驗的題目,是寫一篇關於治理水患的策論。

水患澇災是天災,自古便是難題,多少明君對此都束手無策,陸書瑾先前讀過很多相關書籍,稍微思考了片刻,就開始動手答題。

學堂裡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