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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閉著關,埋頭研究的裴雄極等人。

裴雄極自然知道這話沒道理,目光直接避開了裴元瑾的瞪視,攤開手掌,用手指撥弄那團魂魄:“嗯?臨死之前,你還有什麼要說?”

那團魂魄仿佛嫌棄一般地躲了躲,卻沒有趁機逃竄,剛剛那麼好的機會沒有走,現在自然也就走不掉了。

景羅說:“他剛剛若是走了,或許已經逃走了。”

傅希言說:“我聽說有的罪犯犯了罪還會回案發現場當觀眾,這叫變態犯罪心理。”他加重了“變態”兩個字音。

裴雄極與莫翛然也算隔空交手無數回,鬥了大半輩子,這時候對殺他卻興致缺缺:“嗯,那誰來殺?”

景羅說:“既然無回門善莫大焉為真,應當還有‘大’逍遙在外,何不用莫翛然引他出來?”

傅希言看了他一眼:“莫翛然殺了鄭佼佼,說明無回門內部關係並不大好,而且,我思來想去,大將很可能就是白虎王。”而白虎王已經死了,大將可能永遠不會出現,這豈不是給了莫翛然苟延殘喘的機會?

傅希言想到這裡,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景羅麵色不改:“既然如此,那便殺了吧。”

鄢瑎突然開口道:“我有一個很好的動手人選。”

“嗬。”

一直沉默的莫翛然突然出聲。

每個人耳畔仿佛都想起了一聲清冷悅耳卻充滿了對世間萬物不屑的譏嘲,隨即,就看到一直穩穩停在裴雄極掌心上的魂魄自行消散了,與之前煙花般的散開不一樣,而是魂飛魄散,成為靈氣中的一部分。

傅希言看著空氣中晃晃悠悠的靈氣,忍不住想,那些消散的魂魄變成了靈氣之後,會不會有一天又重新投胎,變回了人類。那麼,很多年以後,會不會又出現一個莫翛然、鄭佼佼、王昱等人並起的時代?

不過那時候——

自己起碼是個渡劫老祖了吧!

“師妹。”

沉思中的傅希言就聽銀菲羽一聲驚呼,回頭就見她眼睛正看著朱雀門街的方向——鄢瑎攜著那位與莫翛然纏鬥數會合的美貌女子漸漸走遠。

傅希言心中一動,腳不由自主地向前,緊接著又停下了,因為鄢瑎與她並沒有停。

像他們這樣的習武之人——如今應該算是修行之人,對聲音一向敏[gǎn],這樣的距離,沒可能沒聽到,所以他們沒有停步,或許是不想搭理吧。

不想搭理菲菲姨,又或者是避開其他有關係的人呢?

其實傅希言心中已經有答案了,隻是很茫然,不知道為什麼。

像莫翛然這樣的人,他自然是一刀兩斷,大義滅親,但對金芫秀,她雖然利用了傅家,但對自己是很好的,托孤的時候方方麵麵都顧慮到了,自己受了恩惠,心中也一直記掛著想要報答。他想過很多種兩人見麵的情形,卻從未想過,對方竟然不想見自己。

無數個問號從傅希言的腦袋裡冒出來,幾乎要比他的頭發更加繁盛茂密了。掌握著答案的人就在不遠處,隻要他過去,就能得到答案,可不知怎的,他始終沒有跨出這一步。

大概是他的怨念過於具體及強大,鄢瑎和金芫秀還是停住了腳步,她終究還是回頭看了他一眼。

傅希言與她對視著,並確信對方看向自己的眼神的確含有溫情與愛意,但她很快又彆開了眼,再扭頭的刹那,傅希言分明感覺到了那濃濃的哀傷。

為何愛,卻不敢看呢?

那是因為——

她本身就是傀儡道弟子,對魂魄最是了解,有些事又怎麼可能瞞得過去?所以,關心又遠離。傅希言猛然想到了答案,整個人猶如被一盆冰水潑下,瞬間凍僵在原地。

金芫秀似乎察覺到他的哀傷與愧疚,側頭對鄢瑎說了幾句,鄢瑎便掉頭走到傅希言麵前,輕輕歎了口氣:“你要相信,我並不是一個壞繼父,不過你娘有你娘的想法。”

看他的表情,應該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想法。

他繼續說:“她說,罪魁禍首已經伏誅,你以後要爭氣。這樣她不管在什麼地方,總能收到你的消息。”

傅希言精神一振,又看向金芫秀,金芫秀站在那裡,衝著他微微一笑。

那麼美,那麼溫柔,又那麼……令人心碎。

傅希言看著她,用口型輕輕地說了一聲:“娘。”

金芫秀愣了愣,隨即點了點頭,便轉過了身去。鄢瑎走到她身邊,兩人重新上路。

銀菲羽看得一臉莫名其妙,拍拍傅希言的胳膊:“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傅希言回過神來,發現眼前這位問題也不小:“菲菲姨你不是……你怎麼……”

銀菲羽看向段謙。

段謙乾笑道:“死遁嘛,自然是誰都要瞞著了。”

傅希言對他們肅然起敬:“為了對付莫翛然才重出江湖嗎?”

段謙的笑容更尷尬了:“這個嘛,不是沒瞞成功,被莫師祖發現了嘛。他拿義母威脅師姑,想借師姑威脅你,沒想到你們居然都不在鎬京。”

傅希言搖頭:“我也沒想到所謂的鎬京大陣竟然是這樣的結果。”最叫人意外也最為唏噓的便是王昱。他印象中的建宏帝,一直是個投機分子,沒想到居然選擇舍生取義,由此可見,看人不能太膚淺……哪怕對方有張臉。

莫翛然那張絕世容顏此時隨著斷掉的頭顱埋在地上,再也不見昔日光華。

第232章 北周有新君(上)

戰鬥雖然結束了, 但後勤工作才剛剛開始。

景羅調集了儲仙宮、秦嶺派、金吾衛、羽林衛等剩餘人手收拾遺體,打掃戰場。裴雄極等人則跟著傅希言回了永豐伯府。

銀菲羽沒有跟著去。她畢竟出身傀儡道,當年又被儲仙宮追殺了很久, 儘管知道有了並肩作戰的情誼,又有傅希言在,儲仙宮不會對自己下手,卻還是不自在。正好何悠悠要送何思羽回南虞落地歸根,便與段謙一道送她。

裴雄極等人剛剛晉升金丹,正是新奇的時候, 見裴元瑾不會飛劍,都爭著要教,這才知道赤龍王碎了。

一說到這,嚶嚶嚶的哭聲便又出現了。

裴元瑾將劍柄取出來,裴雄極看了看說:“哦, 大概是產生劍靈了。希言給我的資料裡有提及, 靈器經過雷劫淬煉,有可能會產生器靈,你這是因禍得福了。”

裴元瑾舉起沒有劍身的劍柄:“有什麼用?”

傅希言真誠地提議:“可以給你每一次的出場配樂啊。”人家出場都是當當當, 裴元瑾是嚶嚶嚶,多特彆。

裴元瑾:“……”

裴雄極說:“嗯,劍身不是收回來了嗎?我再找那個鑄劍師幫你回爐打造一下, 就是收集材料要費點功夫。不過沒關係, 反正你已經大了,可以自己找了。不費我的事。”

裴元瑾:“……”

如何維護家庭和諧,真是永恒難題。

*

夜半時分, 永豐伯府迎來一撥不速之客。

蒲久霖遇到傅希言和裴元瑾之後, 就帶著人悄然折返, 總算在天明前趕了回來。此時的鎬京城一片蕭條,連城門守衛也是金吾衛暫時客串,原來也早已被打發走了。

他問明情況後,便急急忙忙地找上門。

“懇請傅公子準老夫迎回陛下龍軀。”∫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這便是他一刻也無法等待的原因。

傅希言理解他的心情,縱然身心俱疲,卻還是耐心地接待了:“景總管已經叫羽林衛……請回去了。”

收殮王昱遺體時,他們都在,親眼見證了王昱的滿身傷痕,其狀況之慘烈,連裴雄極等人都忍不住動容。

那金吾衛大概一直守著城門,才不知道後來發生的事。

蒲久霖聞言,心中便是一點僥幸也沒有了。他呆坐了會兒,聽到門外有動靜,原來是裴元瑾一個人在房裡等不住,過來看看情況。

蒲久霖猛然回神道:“老夫失禮了。其實還有一件事,想詢問二位的意見。”他頓了頓道,“這也是陛下的意思。在老夫離京前,陛下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二位也是北周人士,老夫想問問,你們對新君有何看法?”

傅希言一怔:“問我們?”

蒲久霖苦笑道:“如今的北周實在是經不起一點折騰了。實不相瞞,老夫這一問,也是替北周百姓問。陛下走得突然,又值邊境戰亂頻起,社稷與百姓都需要一位能穩定朝綱的新君啊。”

傅希言困意頓消。

蒲久霖會這麼問,自然是因為王昱留下的孩子裡並沒有一個能力出眾、威望素著的人選。所以,他言下之意,其實是在尋求幫助。萬一發生兵變或內亂,希望能借由儲仙宮或天地鑒之手平定。如此一來,他們心中屬意的人選便至關緊要了。

傅希言說:“此事何不問裘老祖?”

秦嶺派與北周朝廷的關係不言而喻,裘西虹都可以說是半個官員。

蒲久霖歎氣:“裘老神仙私心甚重,隻怕是請神容易送神難。”這話也有委婉討好傅希言的意思。

傅希言躊躇。

王昱為百姓死戰這件事的確令他欽佩不已,乃至於此時竟也不想推拒這份責任,隻是儲仙宮一向不介入朝廷事務……他忍不住看了靠在門邊的裴元瑾一眼,見對方一臉的“隨你,隻要快點睡覺”,隻好將目光收回來:“若我選隴南王呢?”

蒲久霖沉默許久,才歎了口氣,從懷中拿出好幾道密旨,挑挑揀揀,挑出了其中一道:“兄終弟及,並非沒有先例。還請傅公子帶著這份密旨前往延州迎回新君。”

這下傅希言是真的吃驚了:“你知道隴南王在延州?這密旨真是建宏帝……陛下親筆寫的?”

蒲久霖點頭道:“陛下說,隴南王名望素高又戰功赫赫,承襲帝位,無可非議。”

傅希言沉默了會兒問:“那餘下的密旨是?”

蒲久霖開誠布公地說:“分彆為三皇子、十皇子以及劉煥。”

傅希言沒想到竟然連劉煥都有。

蒲久霖解釋道:“不過劉煥與劉坦渡終有父子名分,貿然傳位,怕引得天下猜忌,不利於社稷安定,故而陛下寫的是先由隴南王即位,再將劉煥過繼於他。如此一來,隴南王與劉煥有了父子名分,繼承皇位順理成章,而劉坦渡也不能以父之名脅迫新皇。”

王昱想得如此周到,顯然是真心安排的後事,希望在皇位傳承時儘量減少江山動蕩。

傅希言看著桌上的密旨,心情無比沉重。

明知此戰有去無回,王昱依舊慨然而行,甚至在臨走那一刻,心裡裝的不是血脈傳承的私利,而是家國天下的大愛。這是何等的英雄氣概,明君氣度!自己若借此支持隴南王,豈非趁人之危,虧待英烈之後?哪怕他對隴南王有好感,又有虞素環這層關係,也知道隴南王當皇帝,大概率不會差,卻也下不了這個決定。

他搖搖頭:“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