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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自主地感覺到忐忑,由此可見武功之高深,可這樣一個人,在銅芳玉爭奪城主時,心甘情願就認輸了,實在叫人迷惑不解。

這件事她旁敲側擊過很多次,白虎王每次都是同樣的回答:“與你無關。”

任我為主卻與我無關?

這樣荒謬的答案讓銅芳玉隱隱有個猜測。

她曾將這個猜測問出口,白虎王道:“你覺得是就是。”

銅芳玉覺得是。

因此這麼多年,不管那人是成親,還是入贅,她始終沒有動搖過一個信念——他對自己並非無心,隻是礙於時局,不得不隱忍罷了。

他為自己籌謀深遠,自己又怎可辜負他的期待?

管他河、涼二州如何,鄯州已破,下一個便是金城。隻要她一路強殺,便是北周有千軍萬馬又如何?

白虎王似乎感知到她“遇神殺神”的衝動,朝著她的方向看了一眼:“老夫不拚命。”

銅芳玉說:“殺雞焉用牛刀,虎王隻需替我掠陣。”

白虎王無可無不可地問:“幾時動身?”

銅芳玉說:“黎明之前。”

那是最黑暗的時候,也是人最困乏的時候。

白虎王搖搖頭,似乎對這個時間不大滿意:“隻此一次。”

“虎王覺得有何不妥?”

白虎王從座位上站起來,背著手往外走:“睡不足。”

說是黎明之前動身,但起身還要早一盞茶的時間。包括銅芳玉在內,萬獸城的人都沒見過他的真麵目。白虎王對隱私極為保護,連住所都是閉門謝客的,非邀請不能靠近。即便如此,萬獸城人人都知道白虎王生活精致講究,並非奢侈,而是……養生,各種藥材流水一樣地往裡

送。

懸偶子就曾在私下裡偷偷吐槽,說他必是耄耋之齡,才這般惜命。

無論如何,白虎王願意在寅時之前起床,已是給足了城主的麵子。銅芳玉也不好強求他充當先鋒,隻能親自帶隊,殺上金城。

夜半驚鼓聲。城牆內外烏漆嘛黑的,誰都不想點個火給對麵照明指路,可就這麼瞎打,也打得熱火朝天。

“啊!”

“哈!”

“去死!”

敵我雙方的呼呼喝喝與兵器交接聲混合在一起,像是在迎接即將到來的黎明,又像是拖延著長夜,不讓它太快離開。

海西公披著大氅上了城頭,武館長和聘請來的“高手”都跟在他身後。原本有十位,去掉戰損與臨陣脫胎,如今隻有四人了。

難得的是,拿了黃金的三位高手還有兩位在,不在的一位是戰死了。不得不說,他們在收錢乾活這方麵,還是很有道德的。

海西公一出現,萬獸城的攻勢就更加猛烈了,就像是油鍋燒了半天,終於下了菜。

他感覺到人源源不斷地湧過來,己方身邊壓力倍增:“有人在指揮。”

話音剛落,地上的一杆長矛突然彈起來,朝著海西公的脖子割去。親衛早知道傀儡道的手段,心中一隻防範,見狀毫不猶豫地劈刀砍出,將長矛擊落在地。

“保護公爺!”

親信用自己的身體將他擋在身後,然後揮刀一頓亂砍,前麵果然多了很多失去了主人的兵器。

“是傀儡道,銅芳玉來了,公爺先回避!”

海西公還想堅持,就看到傅軒從另一邊殺過來。來西境幾天,傅軒漸漸習慣了戰場的氣息,睡不著就會上城頭溜達,沒想到今天就撞到萬獸城偷襲。

他看到了海西公,忙道:“請公爺坐鎮後方。”

海西公見他在,終於聽從建議。

他剛剛轉身,就聽腳下傳來崩塌的聲音,隨即城牆就慢慢地落了下去,傅軒和親信一左一右地攙住站立不穩的海西公。然而他們也失去了“立足”之處,隨著城牆的塌陷,三人一起跌落下去。

誰都沒有注意到,一個斷掉的矛頭無聲息地挪過來,距離五六尺處,顫巍巍地停住,然後,以荊軻刺秦王般的決絕,朝著海西公的後脖子刺了過去。

它的速度太快,行跡太詭異,傅軒意識到時,已經遲了一步,在失重的情況下,他隻能勉強伸手,用手掌去抵,但他內心對於自己能否將矛頭擋下來並沒有完全的把握,這一瞬間,內心的驚懼已經改過了對自己手掌被紮穿恐慌。

就在此時,一聲清脆的交擊聲。

傅軒看到那矛頭被頂了出去。他沒有看到頂掉他的兵器,隻看到海西公被人拎起衣領,往上躍去。

彆看發生了這麼多事,其實在現實中,他隻是跌落的時候抬了一下手,隨即就倒在了城牆的廢墟裡。

萬獸城的人衝了過來。

他們人數不多,但大多數都有金剛期的修為,傅軒落地後,一個鯉魚打挺地站起來,隨手抓起一把刀,擋掉了差點收割掉士兵人頭的一擊,隨即扭頭去找海西公的下落。

海西公正被親信護著往裡走。

在他們離開的那條路上,站著一個異常挺直的背影。他手裡握著一柄銀色的槍。月光下的槍,自然不可能閃閃發光,可詭異的,仿佛與天上的明月產生了共鳴,散發著溫柔的銀光。

在他的麵前,懸偶子帶著幾個萬獸城弟子衝破到了防線,朝著海西公的方向衝來。那人銀槍一掃,懸偶子等人就被“拋”了出去。

跟在懸偶子身後的銅芳玉皺了皺眉,加速往前衝,在衝到那人麵前時,手突然往他的麵門拍去。

銅芳玉也是帶藝投師,她本身的家傳武學也不

弱,一手“霹靂雲掌”既有雷霆的威力,又虛無縹緲難以尋蹤,入了傀儡道之後,她結合傀儡道的心法以及傀儡術,更將“霹靂雲掌”與對方的身體想結合。

就在她拍出這一掌時,那人身上的腰帶突然散開,勒住對方的右手,阻止他躲閃反擊。

可對方神色平靜,仿佛一切還在他的預料之中。他隻是鬆開手指,那柄銀槍在空中掄了一圈,銅芳玉心情產生了一瞬間的恍惚。

她修煉傀儡術,當然不會像傅希言這麼挑挑揀揀,放著控靈術不用。她對靈魂的修煉雖然不如莫翛然那樣精深,能夠讓自己的靈魂自由穿梭在彆人身體軀殼之中,卻也對彆人的控製十分敏[gǎn]。

不過,哪怕銅芳玉隻有一眨眼時間的恍惚,對對手來說,已經夠了。

他掙脫了腰帶,就那麼敞著衣衫衝了過去,在與銀槍交錯時,槍自動“送”到了他手中,並且槍頭對準了銅芳玉的咽喉。

銅芳玉想用驅物術控製銀槍,卻不起作用,隻能像傅軒一樣抬起雙手擋在自己的喉嚨前,槍頭刺入她的手臂。

竟如水絲滑,直接刺穿兩隻手骨,隻差分毫就能刺入喉嚨。

銅芳玉的瞳孔已經縮到了最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不僅是因為對方的這柄槍,更因為對方碾壓式的威壓!

武神!

就在這生死一線,白虎王終於出現,提起她的衣領將人一甩。這一甩看似不費力,其實對方的威壓大部分都落到了白虎王身上,推延了銅芳玉的死期。

銅芳玉落地之前,終於恢複身體的掌控力,一個懶驢打滾站起來,雙手垂放在身體兩邊。血順著她潔白的手腕不斷流淌下來。

懸偶子帶著人衝過來,緊張地喊道:“師父您沒事吧?”

銅芳玉好似對手臂的傷口毫無所覺,任憑懸偶子在那裡大呼小叫,隻是盯著那柄槍的主人,恨聲道:“你是誰?”

那人緩緩側頭,看著她的眼神仿佛在看著一個死人:“鐵耳。”

第206章 故人有仇隙(中)

鐵耳?∫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對銅芳玉而言, 這實在是個很久遠的名字了,但是很快就拔出蘿卜帶出泥一般的,將那些令人反感的人, 一個又一個的帶回她的世界。

銀菲羽。

金芫秀。

……何思羽。

何思羽在南虞武林大會上公開承認自己就是南嶺派那個受妖女銀菲羽蠱惑的大弟子鐵耳一事,早已傳遍大江南北。

她也有所耳聞。昔日追殺的人成為了當世頂尖高手的事的確令她有些不舒服,可終究是過去的事了,她也沒想到有一日, 他竟然還會出現在自己的麵前。

“你做了北周鷹犬?”

何思羽冷冷地說:“我殺你,與北周無關。”

銅芳玉想了想, 恍然:“那就是來報仇的了?”

何思羽說:“當年我們勢單力孤,你追殺我們。如今我修為大進, 就來殺你。”

白虎王聽到這裡,突然說:“既然是私怨,老夫就不便插手了。”他也是個爽快人, 說完,直接轉身就走,也不管身後兩人是何表情。

銅芳玉皺了皺眉,何思羽的槍就已經衝過來了。

黎明未至, 皓月當空, 月魂槍仿佛吸收了月之精魂, 渾身散發著柔柔的弱光, 然而刺出去的那一刻, 卻淩厲無比!

銅芳玉拍出一掌,卻沒有拍實,而是虛晃一下後, 身體急速後掠。她再自大也不會以為自己與武神一戰能有勝算。

但何思羽顯然沒有受她迷惑, 此時此刻, 他的心、眼、手都隻有一個目標——殺死銅芳玉。

懸偶子下意識地想要上前幫師父,但他剛剛生出念頭,何思羽就已經越過他,衝到了銅芳玉的背後。

槍尖離她的後腦勺不到一尺!

寬袖如大片白雲,朝著他的麵門拂來——白虎王終究沒有如他說的那般的袖手旁觀。

白虎王身法之詭譎,竟如鬼魅一般,那袖子看似輕薄如雲,無聲無息,卻浩瀚洶湧。若何思羽執意要銅芳玉的命,那自己必死無疑。哪怕他現在掉轉槍頭,也未必能躲過這致命的一擊!

是兩人同歸於儘,還是一人單獨赴死,這似乎已經不是一個有餘地的選擇題。不過,今日有幫手的不止銅芳玉一個。

一柄釣竿突然出現在白虎王和何思羽之間,釣線細如蠶絲,下方掛著一隻指甲大小的魚鉤。魚鉤很普通,甚至還有些生鏽,卻在一搖一晃之間,輕易化解了白虎王的攻勢。

而何思羽的槍還在往前。

銅芳玉感受到了死亡臨近的腳步。白虎王之前說不插手,隻是為了迷惑何思羽,好偷襲得逞。垂釣者的出現是他們都沒有預料到的。

但她身為傀儡道四大弟子中武功最高的一個,自然不可能束手就縛。

儘管為了引誘何思羽入局,她失去了逃跑的最佳時機,但是,攻擊也是最好的反擊。

因為萬獸城地處西陲,故而她將頭發紮成十幾個小辮子,這一瞬間,辮子突然像注入了靈魂,張牙舞爪起來,一根接著一根地去吵纏繞月魂槍的槍頭。

何思羽手腕向外一翻,月魂槍頓時自轉起來,刀刃鋒利,將青絲割成漫天黑雪,四處飛揚開來。

銅芳玉借著這一點點的喘熄時機,向前一撲,就地一滾,想要脫離他的攻擊範圍。但何思羽攻勢未歇,槍隨著她的身影如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