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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在此等高手的眼皮子底下,以他目前的人手,想要跟蹤近乎不可能,而且,張祖瑞手掌兵權,加上高手武力加持,即便找到了隴南王,也未必能要回人來。

於是他迅速改變戰略,退而求其次——試著留下張祖瑞。

張祖瑞與溫鴻軒認識這麼久,知其為人向來走一步看三步,自己這次的救援行動猝不及防,對方全無準備,大抵會謀定而後動,這也是他帶著家人離開的底氣。

但觀溫鴻軒今日所為,竟是不顧多年情分,冒著北地內訌之險,也要硬懟,這與他的預想不符。

按照他的原先設想,接應隴南王離開榆京的同時,安插在溫家的人就會向溫鴻軒下藥拖延時間——成功最好,若是失敗,以溫鴻軒一貫的謹慎,在失去隴南王的情況下,絕不會貿然出擊,在大戰前夕與他撕破臉皮。

然而,他低估了溫鴻軒的執念。

張祖瑞不動聲色地反擊:“有裴少主助拳,我方勝算大增,溫兄應該高興才是。”

溫鴻軒說:“張將軍一向反對江湖人介入北地,倒是願給儲仙宮大開方便之。”

張祖瑞說:“儲仙宮追捕傀儡道不遺餘力天下皆知,我們也是同仇敵愾罷了。”

“鐵蓉容伏誅前,已在北周作威作福多年,儲仙宮同在北周,難道沒有受到一點消息?”

兩人唇槍舌戰,你來我往,好不熱鬨,若是傅希言在此,少不得要加入戰局,大話一場,可惜在這裡的是能動手絕不嗶嗶的裴元瑾。

他看著赤龍王孤零零地插在不遠處,感受著劍客遇到政客的孤獨。

張祖瑞說:“十萬大軍深陷邊境亂局,每日耗糧數千石,令我憂心如焚啊。我這就奔赴前線,穩定軍心,無論如何也不能動百姓的救命糧!”

這些話都是溫鴻軒這兩天說給他聽的,如今從他嘴巴裡說出來,有種說不出來的諷刺。

溫鴻軒沉下臉道:“之前的衛士瀆職案、泄密案尚未結案,張將軍不留下來看看結果嗎?”

這是明晃晃的威脅了。

張祖瑞心頭一緊,臉上卻還在笑:“那些都是我北地好男兒,想必溫大人會給他們一個公道。”

溫鴻軒縮在袖子裡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可否借一步說話?”

張祖瑞便與他一道進了張府,與外麵的人拉開一段距離,但還在裴元瑾的聽力範圍之內。

溫鴻軒說:“你請王爺回來,進攻之事可以再議。”

“你對蒙兀的承諾當真可以不作數?”張祖瑞見他拉長著臉,歎氣道,“我不使你為難。蒙兀王若怪罪起來,自有我一肩擔之。”

溫鴻軒冷笑道:“你去了北境又如何,沒有後方供應糧草輜重,十萬大軍頃刻間就會變成喪家之犬,到時候攻打北周,獲取物資就是唯一之選。”

張祖瑞麵不改色道:“既如此,不正合了溫大人之意嗎?”

溫鴻軒又換了一種威脅:“張將軍若不想衛士們白白送命,不如再留幾日。張夫人和張公子可以自行離去。”

可惜張祖瑞心意已決:“衛士是北地的衛士,非我一人之兵。”

竟是油鹽不進,毫無空隙。

溫鴻軒瞪著他,眼睛似乎要冒出火星來,他幾乎用詛咒般地語氣說:“北周容不下兩個王,你和你的主子隻會變成喪家之犬。”

張祖瑞看了他一眼:“是啊,我還有主子。”

溫鴻軒臉瞬間變得極為猙獰可怖,張祖瑞不再理他,轉過身,大搖大擺地走出門口,隨即就聽到外麵傳來下令出發的聲音,緊接著是馬車車輪滾動聲,以及張家人吆喝聲。

溫鴻軒不在,騎士們不敢攔著大將軍,隻能讓開一條路。

裴元瑾伸手召回赤龍王,然後躍上車頂,猶如定海神針一般,坐在車隊中央位置,看著車隊緩緩駛出街道。

張祖瑞順手將自己安插在溫家的人帶走了。

轉彎的時候,他無意間回了個頭。

溫鴻軒就站在張家門口,平靜地目送他們。

荒鎮真的很荒。

傅希言坐在門檻上,嘴裡吃著隴南王手下送來的乾糧,和隴南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大多數都是隴南王問他虞素環的事。

傅希言津津有味地講起相識過程。

雖然隴南王問的是虞素環,但傅希言答著答著就忍不住往裴元瑾身上扯,讓隴南王好幾次都不得不打斷他,將話題拉回來。

“不知不覺,我們竟然已經認識這麼久了。”傅希言感歎。認識裴元瑾之後,日子過得比他之前十六年都精彩。

“對了。”他突然想起湊積分的事,從懷裡拿出史維良交給他的名單,遞給隴南王,“你看看,找一些窮凶極惡、罪大惡極地給我。”

隴南王翻開,見第一頁寫著溫鴻軒,臉上頓時露出古怪之色,一頁一頁翻下去,都是北地聯盟的人。

“你問這個做什麼?”

傅希言說:“我要翡翠土,但要拿積分換。解決名單上麵的人,就能積分。”

隴南王的神色更古怪了:“翡翠土……是我的。”

傅希言一怔:“你的?”

隴南王道:“王昱應該是把我的王府給抄了。”

傅希言也不意外。雙方都兵戎相見了,還留著對方的房子乾什麼,當故居保護起來嗎?

傅希言說:“要不你修書一封,直接讓他還回來?”

他是開玩笑說的,隴南王聽後竟然認真地點點頭:“可以。反正,我也有事要找他。”

傅希言脫口道:“讓他還你命來嗎?”

隴南王:“……”

荒鎮沒有文房四寶,守在附近的士兵也不知道從哪裡找了塊白色的麻布,又找了支炭筆,寫倒是能寫,隻是寫出來的東西怎麼看都不像是給一國之君的。

傅希言說:“是不是有些過於寒酸了?”

本來是理直氣壯地要回自己的東西,寫在這信上,倒像是在乞求救濟。

隴南王麵上也有些掛不住,放下筆道:“即便寫好了信,一時也送不出去。”

傅希言道:“我倒是有一隻會飛的鳥,華美無比!”開始了口述吹噓自己女兒的小作文,又是色彩斑斕,又是雄姿勃發,說到後來,傳說中的鳳凰也不過如此了。

正胡扯,一個士兵匆匆跑來道:“天上有怪鳥徘徊。”緊接著又一個士兵跑來說:“二長老來了。”

傅希言一抬頭,就看到天空中一隻奇特的怪鳥穿著奇怪的裙子,露出半截尾巴,在天空裡興高采烈地翱翔著。

他嘀咕道:“都說白天不能說人,晚上不能說鬼,原來說鳥也不可以。”

傅貴貴眼尖,看到門檻上的傅希言,有些想認,又有些遲疑,在他頭頂上方打了好幾個轉,嘴裡哎呀哎呀地發出叫聲,希望下麵給個回音。

傅希言剛吹完牛,不想這麼快就吹破了,不大想認,奈何女兒對爹還是有點感應在身上的,他越是不說話,傅貴貴越是確信這德行除了“親爹”沒第二人,當下一個俯衝,衝著他的腦袋一個猛紮!

傅希言在它抓住自己頭皮之前,終於懶洋洋地伸出手,抓住了它的一對爪子。

傅貴貴頓時失去平衡,兩隻翅膀胡亂掙紮著,將傅希言整個腦袋都裹在了裡麵。

正雞飛狗跳,一個和尚飛快地衝過來:“施主,刀下留鳥!”

第184章 計劃有分歧(上)

傅希言放開一對“鳳爪”, 順便整理了一下被翅膀扇亂的發型,然後扭頭對隴南王說:“我就是動物親和力比較高。”

隴南王微微笑道:“的確很像鳳凰。”

傅希言:“……”和聰明人打交道,確實沒什麼意思。

兩句話的工夫,和尚背著一個年輕人三兩步便到了近前。離傅希言上次見他, 也沒過多久, 但整個人都滄桑了許多。

“傅施主。”●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忘苦大師。”

兩人裝模作樣地打完招呼, 立刻開啟打探模式。

“施主怎麼會在這裡?”

“你怎麼會和傅貴貴一起來?”

兩人對視著,忘苦率先敗下陣來,主要是隴南王在旁邊悠然看戲,顯然和傅希言相處得不錯。忘苦道:“施主問的是這隻赤鵬大鳥嗎?”

傅貴貴因為找到了主人, 在旁邊性興奮地啪嗒啪嗒走來走去。

“它一天間在貧僧頭頂上飛了五六次,後來就一直跟在後麵了, 貧僧也不知為何。”

傅希言扭頭看傅貴貴,明知它不會說話, 還是沒好氣地問:“說好了在原地等待, 不要亂跑的呢?我不是說好了讓豬肉鋪老板每日喂肉?”

帶著傅貴貴進榆京, 等於臉上貼著身份證,所以他路過某個小鎮時,向當地的肉鋪老板訂了一個月的肉,讓他每天掛新鮮的豬肉在樹上投喂,隻是不知中間出了什麼差錯。

傅貴貴張開翅膀,憤怒地扇動了兩下,尾巴也在地上拍著。

傅希言暗道:莫非是豬肉鋪老板陽奉陰違, 收錢沒乾活?

他又注意到它的裙子又破又臟,顯然在外麵吃了苦頭, 不由心疼:“好了好了, 爹回去找豬肉鋪老板算賬。不過, 那麼多人,你為什麼偏偏跟著忘苦大師?”

傅貴貴張了張嘴吧,發出單調的哎呀聲,然後……又扇了兩下翅膀,甩了兩下尾巴。

傅希言:“……”誤會肉鋪老板了,扇翅膀甩尾巴可能隻是傅貴貴新學的舞步吧。

忘苦見他和傅貴貴聊天,立刻走到隴南王麵前,下跪行禮,然後將背上的人放到地上:“幸不辱命。”

傅希言見他們有話要說,識趣地帶著傅貴貴去了彆處。

隴南王低頭看著昏迷不醒的青年,眼神十分溫柔:“這就是二哥的兒子?”

忘苦道:“他便是劉煥,被他們下了藥,我一時還沒有解決的辦法。好在他們下手很有分寸,即便不醒,但脈象平和,人也沒有太過消瘦。”

隴南王低頭打量著劉煥的臉:“像二哥,也像容側妃。”

忘苦說:“是,我第一眼便覺得像雲中王。”

隴南王道:“二哥成親後一直想要孩子,盼了那麼久,總算盼來了,卻沒見到。人的命數真是很奇怪,永遠是想要的得不到,來了的又不是時候。”

忘苦跪在地上,小聲嘀咕:“王爺不去要,又怎麼知道不是時候呢?”

隴南王斜眼看他:“這邊是你偷我香囊的理由?”

“屬下罪該萬死!”忘苦嘴上這麼說,臉上卻沒有告罪的意思,眼珠子還靈活地往屋裡探了探,“傅鑒主應該不是孤身來此吧?”

隴南王冷哼一聲。

忘苦見他臉雖然黑,眼睛卻很明亮,心中一喜:“王妃也來了?”

隴南王伸出手,指著他的腦袋道:“再擅作主張,以後便不用跟著我了!”

“不敢了不敢了。”忘苦笑嘻嘻地說。

“起來吧。把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