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頁(1 / 1)

離心的假象,後來傅希言又跟著裴元瑾東奔西走, 闖蕩江湖, 身上官員的印記就更淺了, 這次被派遣北地也是秘密行事, 因而在張祖瑞眼中, 這行人並未被染上北周朝廷的色彩。

倒是薑休有些疑惑張祖瑞怎麼會知道他們在城門口,還派人來接應,但看裴元瑾和傅希言都是一副坦然置之的模樣, 便懶得多想了。

張夫人那邊突然派了人過來, 說要試菜。張府原本沒有這個規矩, 張將軍深知夫人為人謹慎, 應該是少了的一條雞腿鬨的。

傅希言、裴元瑾等人何等聰穎,很快就反應過來,假裝不知, 任由那人將菜一道道嘗完, 活蹦亂跳地退場。

張祖瑞道:“家中陋習, 叫諸位見笑了。”氣氛有些尷尬,他此話是將張夫人的責任給攬了下來。

傅希言說:“哪裡哪裡,看他吃得香,我倒是更餓了。”

玩笑般的話衝淡了“一隻神奇失蹤的雞腿”帶來的餘波,也拉近了雙方的距離。

傅希言嫻熟地與張祖瑞寒暄起來,順利把張祖瑞寒暄得無話可說。

身為一個武將,張祖瑞還是頭一次知道,原來問候能問候這麼久,稱讚能稱讚得這麼細致入微。他很快招架不住,轉頭問身邊伺候的管家:“那臭小子呢?”

管家小聲道:“有兩人跟著裴少主來的,少將軍去處理他們的事情了。”

他的聲音雖小,但在傅希言和裴元瑾這等高手耳裡,和對著他們耳朵說沒區彆,兩人也沒掩飾眼中的好奇。

張祖瑞不知具體什麼事,也不好在吃飯的時候詳詢,便道:“待事情處理完了,讓他來書房。”

接下來便是吃飯時間。

北地菜肴結合了北周與蒙兀的特色,幾道羊肉做得鮮而不膻,嫩而不油,滑而不膩,尤其是片羊肉,簡直到了入口即化,回味無窮的境界。傅希言一邊吃,一邊後悔,下口太快了,早知如此,就該把雞腿的位置騰出來。

一頓飯吃得客人們心滿意足,女主人卻有些心神不寧。她執掌中饋多年,知道廚房不可能會鬨出燒雞少了條腿這樣的紕漏,家中一定是進了外人。對方既然進了廚房,難保不會對飲食下手,因此才臨時安排人試菜,好在沒出事。

她心中緊張,麵上卻涓滴不露,殷勤招待。

隴南王是武將心中繼承皇位的不二人選,張祖瑞也在其中,當年她與虞素環關係尚可,宴會相逢也能閒話幾句家常,此次重逢,看對方眼角細紋,難免生出“青山依舊在”,青春不複回的感歎。

虞素環自見張祖瑞起,積攢多年的情緒便抑製不住的洶湧翻騰,隻是桌上人太多,隻能強行壓抑,直到散席,終究按捺不住地握住了對方的手。

張夫人側頭看她。

虞素環沒說話,動了動嘴蠢,用口型無聲地說了“王爺”二字。

張夫人沉默下來。

虞素環地手微微顫唞著,剛剛見麵,張祖瑞雖然對她恭敬有加,卻一直在回避她的眼神,而張夫人也是。若是,若是那人真的還活著,絕不止於此。

所以,是她誤會了

,是傅希言誤傳了,是……

她心亂如麻,大起大落的情緒瓦解了她的意誌,讓長途奔波的勞頓一下子顯現出來,眼前一黑,人就倒了下去。

張夫人眼明手快地抱住她,卻被拖著往旁邊倒去,女眷嘩然,一陣兵荒馬亂。

好在大夫是現成的。

張夫人急忙安排她去客房住下,薑休、護花組隨行照顧,張祖瑞則邀請裴元瑾和傅希言去了書房。安排妥帖後,張夫人總算騰出手來處理廚房的紕漏。

管家前因後果已經查清楚了,被傅希言“銷毀”的食物也找了回來。

張夫人皺眉:“聽聞傅希言出身勳貴,何至於此?”

管家知道根源在張酬,卻不好在夫人麵前說她兒子的壞話,隻能苦笑。

張夫人揚眉:“人是誰帶回來的?”

“少將軍。”

知子莫若母,張夫人便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

隴南王就算死了,也是張祖瑞的舊主,隴南王妃就是他們的主母,這般怠慢,傳將出去,整個北地都要戳他們家的脊梁骨!

“他今日又不在家?等他回來,叫他上我這兒來!”

管家說:“將軍也想見少將軍,已經吩咐過了。”

張夫人知道張祖瑞教訓兒子隻會比自己更嚴厲,不免有些心疼,但想起張酬平日裡橫衝直撞的樣子,那點兒心疼又收了起來。

“那就讓他爹管教吧。”

出門在外的張酬還不知道親爹親娘都已經做好了單打的準備,正盯著中年書生戰戰兢兢地寫狀紙。若非父親命令他去城門外接人,他還不知道原來戰輔司的手已經伸得這麼長了。

想到自己帶回狀紙後,父親震驚的樣子,他不由的%e8%83%b8口一熱。

彆看他白馬銀甲四處逛蕩,實際上並未在軍中任職,因而今日守城門的軍官稱呼他為“張少爺”。這三個字,像是尊敬,其實是嘲諷,隻有依靠家族庇護,不能自己立足的人才被稱為少爺。可他明明從小熟讀兵書,一身武藝從未落下,偏生被父親壓著不能從軍,實在氣人。

中年書生寫到最後一個字,筆便不動了,張酬催促道:“還不落款?”

書生說:“我,我……要不算了吧,張少爺。”

張酬還沒說話,旁邊哭哭啼啼的婦人已經衝過來,一把奪過他手中的筆,補上了最後一個字,然後乾脆利落地署上姓名,還在上麵按下了手印。

有人帶頭,其他人便紛紛跟進。認識字的簽名,不會寫的按手印,狀紙上一下就多了七個指印。

張酬推開渾身哆嗦的書生,滿意地接過狀紙:“好,幾位夫人既然將事交給張某,張某必然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帶頭的婦人含淚道:“小婦人不會說話,隻知道我們的夫君都是保家衛國的好漢子,從未做過對不起北地的事,不該落得含冤入獄、生死不知的下場,還請……少將軍為我等做主!”

她一跪,其他人便紛紛模仿:“求少將軍為我等做主。”

張酬頓時熱血翻騰,恨不能單槍匹馬闖進牢中,將那些被冤枉的衛士救出來。不過,他身為大將軍之子,自然知道這座榆京城並非父親的一言堂,自己魯莽行事,後果難料,故而安撫眾人之後,便揣著狀紙,往大將軍府去了。

他一走,中年書生便跺腳道:“你們這下可害死我了。”

那領頭的婦人說:“哥哥放心,落款都是我們幾個的名字,追究不到你的頭上。你快快離開此地,我們幾個隻當沒見過你,縱然出事了,也不會供你出來。”

其他婦人也紛紛附和。

中年書生絕望地搖頭。他倒是想走,可他進城的時候報了妹夫的名字,後來又跟著張酬離開,一旦出事,想不被牽連是不可能的了。

但他還是心存僥幸,當下帶著老仆去了另一個方向的城門附近找了客棧入住,準備明天一早就離開。榆京一向是嚴進寬出,他隻能寄希望於少將軍動作彆太快。

另一邊,就在張酬回家的路上,傅希言等人已經吃完飯,跟著張祖瑞去了書房。

客套結束,接下來便是正事了。

書房門一關,張祖瑞便從懷裡掏出一隻匣子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打開,露出裡麵帶血的荷包:“不知二位從何處得到此物?”

傅希言原本以為忘苦轉交隴南王隨身之物定然是隴南王的人,冷不防被對方這麼一問,原先的想法便要推翻了,下意識地問道:“大將軍不認識此物?”

張祖瑞道:“傅鑒主若非篤定我認識此物,也不會叫人帶著它來向我求助了。”

不錯,傅希言發現守城門的士兵有意刁難後,就叫護花組帶著虞素環拿出來的荷包,去找張祖瑞幫忙。

當時他做了三手準備,先用自己和裴元瑾的名號;若張祖瑞不為所動,就拿出荷包;若張祖瑞不認識,再讓護花組帶口信說是王府舊人帶王爺舊物前來拜訪。

沒想到的是,進展到第二步——亮出荷包,張祖瑞就二話不說讓兒子去城門口領人了。

護花組不似小桑,沒話都要找點話出來熱熱場子,見任務完成,便沒有多說什麼,所以當時的張祖瑞並不知道有王府舊人到訪。

傅希言說:“明人不說暗話,認識此物的不是我,而是虞姑姑。”▼思▼兔▼網▼

張祖瑞愣了愣:“虞姑姑是?”

傅希言解釋:“就是大將軍剛剛見過的隴南王妃。”

張祖瑞想了想,恍然道:“原來王妃去了儲仙宮。”

與裴元瑾同行,又被傅希言稱為姑姑,還姓虞,幾個條件加起來,他自然聯想到儲仙宮曾經的雨部總管,如今總部審計組組長虞素環。

此事他先前真的不知,不然今日也不會隨隨便便打發兒子去接人,還讓他怠慢了貴客。

他悵然道:“王妃這些年過得可好?”

傅希言當即反問:“大將軍是為自己問的,還是為旁人問的?”

第177章 姑姑要找人(下)

張祖瑞微微一怔, 道:“我們這群跟著隴南王的老人都希望王妃能夠萬福金安,一世無憂。”

傅希言越聽越覺得奇怪。

當初忘苦明明說是送出香囊的人在北地,那人應該是隴南王, 為何張祖瑞一無所知……等等。他猛然反應過來,送出香囊的人不一定是香囊主人。忘苦的背後很可能另有其人。

想到這裡,他不禁有些慌了。一路同行,他當然知道虞素環對此行是多麼期待,若自己理解有誤,令她空歡喜一場,大喜大悲之下, 也不知身體是否承受得住。

他顧不得兜圈子,直接了當地問:“你可認識忘苦?”

張祖瑞若有所思:“忘苦便是苦麵僧。”

張祖瑞當上大將軍, 榆京出現戰輔司, 都是租地建城以後的事, 在此之前,北地聯盟更像是江湖組織。溫鴻軒是盟主, 張祖瑞是大長老,苦麵僧就是二長老。

傅希言說:“香囊是他給我的。”

張祖瑞蹙眉道:“此乃王爺之物, 一直由我保管, 不久前突然失蹤, 沒想到竟然是他偷拿了。”

傅希言差點懷疑忘苦是溫鴻軒的人, 張祖瑞與他不對付,因此一無所知, 但聽這口氣,又似親密。

裴元瑾突然說:“忘苦的‘方寸之間’是你教的?”

“方寸之間”是河西張家的獨門絕學。

張祖瑞道:“他與裴少主動手了?真是不自量力。不錯, 他之前是我麾下大將, 善於用兵, 但本身武功平平,我見將才難得,才將‘方寸之間’傳授於他。”

傅希言還是覺得他有所隱瞞:“香囊是忘苦托我轉交給虞姑姑的,所以,他知道虞姑姑的真實身份。”

張祖瑞這下才是真正吃了一驚。

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