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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希言問:“那到底是不是?”

薑休繼續道:“蛇乃寒物,故而蛇蛻也是涼性,鳥卻是溫物,你說赤鵬鳥的尾巴究竟是涼是溫呢?春天,是溫暖的季節。”

傅希言特原本對龍春蛻沒什麼信心,聽他這麼一說,不由……雲裡霧裡。

薑休看了他一眼,搖搖頭:“月棠煉丹的劑量不大,可以先試著煉煉,若是哪裡不對,再改就是了。”

傅希言:“……”這麼聽天由命的結論,根本不需要上麵那段精致的分析吧!

“現在就缺最後一味了。”薑休看著他。

傅希言會意:“我現在就去祈求老天爺爸爸再愛我一次!”

薑休也知道找稀世靈藥有多難,很快將注意力收回來,繼續放在裴元瑾身上。當初改良《聖燚功》,薑休出力不少,對裴元瑾身體狀況再了解不過,如今的變化,卻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怎能不見獵心喜。

傅希言出來,見虞素環在門口徘徊:“虞姑姑找元瑾?”

虞素環頓住腳步:“少主身體如何?”

“還在檢查……”傅希言眼珠子一轉,“虞姑姑是找薑藥師?”

虞素環的確是來找薑休的。

“我想請薑藥師和我一起去一趟北地。”

她原本已經接受與愛人陰陽兩隔的事實,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一線希望,自然想牢牢把握。隨身攜帶的香囊破成這樣,那攜帶的人該是怎樣?

到現在都想不到他是怎麼活下來的,是否付出了太大的代價。帶著薑休一起去北地,萬一他真的有事,身邊有大夫,總會好一些。

傅希言看著她欲言又止。

虞素環說:“我知道,北地陳兵北境,與北周或有一戰。我也知道我不會武功,去北地並不安全。但我還是要去,就算死在路上也要去。”

她若是神情激動地說出這番話,傅希言還能勸一勸。她如此冷靜,顯然經過深思熟慮,並非一時衝動,傅希言也隻能自己衝動一回。

“我陪你。”

虞素環柔柔地笑道:“北周大亂將起,你如何抽得開身?”

傅希言說:“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正因為大亂將起,才要抽開身啊。”

問虞素環願不願意讓傅希言一起去,那當然是願意的。他去了,裴元瑾必然也會去。他們倆的戰鬥力和破壞力已經不需要再實踐證明。但是,傅希言背後還有永豐伯府,並不是孑然一身的自由俠。她委婉地勸道:“令叔也在鎬京,不妨與他商量商量再說。”

傅希言想起傅軒的任命還沒下來,倒也不敢將話說得太滿。

*

關於傅軒的任命,實際決策者建宏帝仍舉棋未定。他原本想傳蒲久霖,但命令出口之前猶豫了下,轉而叫來了史維良。

因為傅希言複職,史維良近日頻頻被召見,已經十分習慣,主動彙報了傅希言的消息。

建宏帝意味深長地問道:“你認為他是真的沒有查到,還是故意包庇容諒?”

史維良說:“皆有可能。不過,可能不是包庇容諒。”

“為何?”

“容諒和那戲子似有意逃離鎬京。若是傅希言通風報信,容諒此時就該沉住氣,等風頭過了再走,而不是急急忙忙離開,惹人懷疑。”

建宏帝道:“那依你之見,他們為何要走?”

“或許是傅希言查案不慎,驚動了對方,引起他們的懷疑。”

“焉知不是他故意賣出破綻,暗中提醒?”

史維良躬身道:“故而臣說,皆有可能。”

這話說了等於沒說,但建宏帝並不生氣。他幾番打壓世家朝臣,就是為了建立說一不二的威信,史維良恭順的態度反而令他感到舒心。

他繼續問:“傅希言身為周臣,為何要幫助北地?”

史維良道:“傅大人不僅是周臣,更是江湖人。江湖人的想法與立場,一貫難以揣摩。”

“此話不錯。”建宏帝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嘲意,“說什麼快意恩仇,不過是隨心所欲,毫無節製罷了。”

他頓了頓道:“既然傅希言不可信,那你認為朕當如何安置傅軒呢?”

史維良道:“臣疏謀少略,一時沒有頭緒,想起陛下曾言傅將軍可去西境,想來有陛下的思量。”

“嗬嗬。”建宏帝手指虛虛點了他兩下,“朕看你是藏巧於拙,老奸巨猾!”

史維良慌忙跪下道:“陛下慧眼如炬,臣的這點小把戲,難逃陛下法眼!”

“讓傅軒去西境……”建宏帝雙手攏在袖中,閉目思索了一會兒道,“海西公年事已高,不可久居苦寒之地,遲早要回鎬京養老。紀家在西境的根基固若磐石,傅軒此去,兩三年內,難以自立,還要仰仗紀家,而紀酬英在南境也需要傅家幫襯。兩境換將,合者兩利,分則俱損。即便合,也要時間磨合,至少三五年內,紀傅都會安心在軍中經營。”

像這些話,本不該由左都禦史來聽。

史維良伏在地上,權當自己不存在。

建宏帝說:“去宣傅希言進宮。”

史維良抬頭:“陛下,傅希言乃江湖人。”

建宏帝譏笑道:“他若要行刺朕,這宮牆擋得住?

史維良不肯讓步:“陛下有話,可由臣轉達。”

建宏帝有些不耐煩,但想了想,又改變了主意道:“罷了,難為你一片忠心。你去找傅希言,讓他把容諒和那個女的抓了,朕要證據確鑿地去抓!然後讓他親自審,等審完了,審明白了,你就把結果送進宮。朕賞他叔叔,去西境當大將軍!”

說是打臉,其實給臉,說是給臉,又很打臉。建宏帝這一招,完全是陽謀,傅希言隻要不是真傻,便能領會這背後的意思。

史維良一出宮門,直奔永豐伯府。

傅希言收到樓無災的告彆信,正準備出城送行,就在門口被堵了個正著。

史維良隨口問:“傅大人要去何處啊?”

“送友人。”傅希言猜他是來找自己的,便道,“史大人一起送送?我們邊走邊說?”

“傅大人,有公務。”

傅希言皺眉:“這麼不巧?”

史維良無語地說:“今日並非休沐。”你難道就沒有一點翹班在家,被上司追上門來的不好意思嗎?

傅希言說:“是何公務?”他心中打定主意,先把史維良打發走,再去送人。

然而,史維良顯然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好打發,傅希言騎在史維良手下勻出來的馬上,被迫一路向容家行去。

他看看騎在前方不遠處的史維良,忍不住問道:“史大人沒有彆的事嗎?”

史維良說:“傅大人借了馬,我跟著,一會兒還起來方便。”

……

傅希言說:“其實我跑起來比馬快,要不我先還你?”

史維良似笑非笑地回頭看了他一眼:“抓人這種事,騎在馬上總比站在街上有氣勢些。”

傅希言說:“抓人主要還是靠人手。”

“放心,人手管夠。”

自從容越逃去北地,容家上下惶惶不可終日,生怕哪一日殺頭皇帝想起他們這群“逆臣家屬”。因此都察院的人衝進容家時,容家驚慌之餘,又帶著早晚等到這一刀的坦然,還是史維良怕事情鬨大,親自去容家幾位長者那裡說明情況。

傅希言則在門口看著容諒被提出來。

容諒之前被韋立命派人提審,以為自己暴露了,正惶恐不安,卻很快被放回來,草木皆兵了幾日,見朝廷方麵遲遲沒有後續動靜,猜到審問自己的人不是朝廷的人,當下就準備逃走,沒想到還沒付諸行動,就被抓了。

容諒被抓後,藏身戲班的密探也跟著落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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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這次要北上(上)

一回生, 兩回熟,招供亦如是。有了第一次招供的經曆,容諒和戲班小姑娘沒有堅持多久, 就乖乖將秘密吐露了個乾淨。

傅希言急急忙忙交差, 看窗外天色,盤算現在出發, 不知還能不能趕上給樓無災送行。

史維良看著手中這兩份比預期順利百倍的口供,意味深長地說:“這兩個細作在北周蟄伏多年, 口風甚緊。傅大人一出馬, 竟然不消一個時辰就讓他們開了口, 果真精明強乾。”

傅希言麵露詫異之色, 湊過去, 小聲道:“這難道不是史大人事先安排好的嗎?”

史維良不動聲色地壓低聲音:“何以見得呢?”

傅希言說:“胡大人身為禁衛軍指揮使, 平日往來不知凡幾,史大人卻隻給了我兩個名字,其中一個便是細作。這二選一的概率……命中機會, 難道不是史大人早就安排好了,存心讓我立功?”

容諒第一次招供, 他便想到了這個問題。

查案的過程太順利, 幾乎水到渠成。史維良既然已經懷疑到容諒的頭上,不可能不踢這臨門一腳, 所以,隻能說明容諒這條魚是故意從網裡漏出來給他抓的。

而傅希言不抓,實在是……被坑太多次, 坑出了陷阱過敏, 但凡彆人的精心設計, 我就閉著眼睛, 堅決不跳。隻要不跳,對方就坑不到我。

但沒想到的是,他都連飯帶碗的丟出去了,對方還能撿回來,喂到他嘴裡。

圖啥?

到底圖啥?

史維良不置可否地反問:“傅大人是今天這麼想的,還是之前就這麼想了?”

傅希言一臉真誠地說:“當然是今天,之前我都被容諒給騙過去了!”

史維良微微一笑,看不出信了沒有。

“傅大人上報二人不可疑之後,我本來也放棄了,不想昨日另一個叛徒落網,反咬出了他們。我想著,這案子原本就交到了傅大人手中,讓你收尾,也算有始有終。”

傅希言“恍然”道:“多謝史大人關照。”我信你個鬼。

史維良道:“此次傅大人立功不小,我即刻進宮麵聖,陛下或有封賞,不知傅大人可有心儀之物?”

傅希言睜大眼睛:“能挑?”

史維良說:“萬一陛下問起,有備無患。”

傅希言激動地戳著手:“那目錄呢?”

“目錄?”

“就是皇帝藏品的目錄啊。”傅希言露出興奮的目光,“北周開國至今,也經曆好幾代了,這日積月累的,寶物蔚為可觀吧?”

史維良:“……”

他原本想著,既然建宏帝已經決定讓傅軒去西境,自己就做個順水人情,讓傅希言主動提起,等聖旨下來,自己便可說爭取了一番,誰知對方壓根不按照他的預想來。

他斷然道:“陛下珍藏豈是我等可以覬覦的。”

傅希言:“……”老史,你敢抬頭看看自己剛剛說了什麼嗎?!

史維良強行轉移話題:“咳,傅將軍回京也有段日子了,不知有何打算?”

傅希言老神在在地說:“難得休假,在家裡躺著也沒什麼不好的,又不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