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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對於雷劫、真元變化,他知道是必經的過程,都能夠坦然受之。

傅希言問:“那你怎麼知道她心境破了?”

裴元瑾說:“我聽了她法會的內容,十分淺顯,即便她是強行升至武王根基不穩,但武王之前,她入道多年,應當有一定的根基才是。”

彆看裴元瑾的武道好像天下人人皆知,那是因為一往無前是顯性武道,像傅希言“遁去的一”就不太容易讓人看穿。

班輕語的蒼生道也是新城局之後,才逐漸有了這個說法。她依靠眾生之命,強行飛升,卻功敗垂成,進入武王,已是退而求其次的結果,和那些靠著自己的力量,穩紮穩打進入武王期的還是有著本質區彆。

所以烏玄音卷土重來時,她乾脆利落地退位讓賢,連一分猶豫都沒有,實在是沒有硬碰硬的資格。

新城局部署多年,武神退讓,多方協力,為的就是闖出一條通天大道。最後的功虧一簣,她輸掉的不僅是飛升路,也是多年的執念,眾人的夢想,心境破碎也在意料之中

換做彆人,隻怕早已走火入魔、一蹶不振,她卻很快從絕望中找出一條新的路。就是重塑蒼生境。

先前用的是蒼生魂魄,這次她吸納的是蒼生意誌,所以才有了做慈善結善緣,舉行法會,傳播道理。

這些事情老百姓自然是不知道的,隻會感念聖女恩德,裴元瑾則是連蒙帶猜,還原出了大半的真相。

傅希言感慨:“拔苗助長的故事人人知道,可人人在步宋人後塵。”

裴元瑾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傅希言看著外麵越來越大的風雪,白茫茫地籠罩著世界,身處其中,怕是很難分辨方向。這世間的武者不就是迷路的旅人嗎?

隻是有的人守住了內心的底線,有的人為了脫困不擇手段,最後卻落得引火自焚、自作自受的下場。

他想著,又有些不服氣:“可惜,班輕語雖然死了,卻還是人們心目中的聖女。”說不定還有被蒙蔽的百姓為她奔走哀嚎。

他無意識地捏著裴元瑾的手指:“我終於明白為什麼穿越者總是喜歡不計成本的辦報紙了。賺錢還是第二位,主要是不能讓百姓蒙受欺騙。但是辦報紙的前提是普及識字,歸根究底還是基礎教育

……還是要捐建學校啊。”

傅希言開始算家財。裴元瑾已經把錢和賬目上交了,也是好大一筆,加上聘禮嫁妝,應該可以讓學校遍地開花。

不過不能光出不進。

“製造玻璃要提上日程了。等我們回去……”

投資發展製造業的宏偉藍圖在裴元瑾麵前徐徐展開——

“巨大的市場潛力。”窗紙都換了!

“完善的銷售渠道。”四方商盟!

“專業的管理人才。”傅夫人!

……

傅希言沉浸在構建商業帝國的美夢中,裴元瑾好奇地問:“玻璃是什麼樣的?”

這個倒不難解釋,畢竟這個世界是有琉璃的。但這個問題側麵擊中了傅希言的一個痛點,他並不能確定自己是否能成功。他以前看看製造玻璃的過程,都是囫圇吞棗,比香皂好不到哪裡去,真要動手,隻怕難度比香皂更大。

傅希言歎氣:“還是要讀書啊。”要是他學過材料類專業,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滿腦子都是沙子變黃金,卻毫無頭緒了。

山上這場風雪終究還是蔓延到了豫章城。然而此時的豫章城內,也正上演著一處人為的暴風雪。士兵們在大街小巷橫衝直撞,寄宿的、居無定所的、來曆不明的……才過去不久的清洗再度來臨,力度猶有過之。

城門口,幾個商人繳納了大筆賄賂才通過隻進不出的城門,為了跑路,他們連貨物都丟了,狼狽不堪地衝入茫茫風雪中。

守城門的兵卒見頭兒高興地數著銀票,心中不安,生怕上頭怪罪。

他頭兒卻不以為意道:“上頭說要清洗,嘿,我們把人趕跑了不也是清洗嗎?”他想得很簡單,隻要人跑了,不在城裡,就沒人能抓住把柄,自然也沒法給他定罪。

事實上也差不多。

封懷古正為班輕語的死,百姓的流言焦頭爛額,並不是真的想騰出手來對付遠在錦江之南的攝政王餘孽。

他很清楚,越王的存在對南虞對皇帝有害,但對自己並非無利。在武者當道的現下,隻有戰爭才能體現軍隊的價值。

北伐也是一條路。但北伐之初,要橫渡長江,自己在水戰方麵,卻不如那些擁有水軍背景的老將,所以,與越王的戰爭他必須打得很有技巧。

迅速拿下豫章是為了向皇帝與朝中眾臣證明自己

的實力,接下來卻不能推進得太快了。若是一路輕取勝利,彆人不會以為他用兵如神,隻會認為榕城不堪一擊。

所以那群商人離開城門之後,並沒有引來追兵,順順利利地上了當地百姓口中常說的西山。

西山很大,對初來乍到的人並不友好,尤其是視線完全被風雪遮蔽的時候,可這行人就是能夠在天地一色的素色中,找到通往山頂的路。

路有些崎嶇,並不好走,等他們走到山廟前時,幾個人已經摔了不知多少跤,磕破了多少個傷口。可他們畢竟趕到了。

漆黑的雪山裡,廟裡的火光是唯一的溫暖。

可這群跋山而來的商人並不敢貿然闖進去,不是他們不知道裡麵的人是誰,而是因為他們清楚地知道是誰。

“地安司二三二,二三三,二三五,二三六,拜見儲仙宮裴少主。”

之前的戰鬥中,隻有裴元瑾暴露了身份,所以他們沒有貿然喊另外一個人。

傅希言打開廟門。天黑之後,他就失去了看雪景的興致,將門關上了,如今一打開,漫天風雪呼嘯而來,壓得篝火彎了腰,也將他原本要說的話,一下子縮短到了十分之一:“進來吧。”

地安司四個密探見了他的容貌,愣了下,慌忙喊了一聲“拜見天地鑒主”。北周南虞雖然隔著一條江,但消息向來長著翅膀,新晉天地鑒主美貌無雙的風聲早已傳遍大江南北。

他們態度不免更端正了,進屋前,還小心翼翼地跺了跺腳。

傅希言讓出了烤火取暖的位置:“坐吧,我還以為風雪這麼大,你們找不到地方了。看來這東西是當真好用啊。”

他從懷裡取出一隻裝著蜜蜂一樣昆蟲的鏤空金屬圓球,丟給其中一人。那人手裡也握著一隻相似的圓球,兩隻昆蟲相遇後,觸角便抖個不停,相似許久未見的夫妻。

這是他們之前答應地安司招攬,潛入豫章時,地安司長給的聯絡蟲。雙方可以通過蟲的方向變化來感知彼此的位置,與指南針的作用差不多。

那人見傅希言將東西還回來,便知道地安司與兩人的合作結束了,心中一緊,忙道:“越王殿下在榕城盼二位駕臨已久,還請二位務必賞光。”

傅希言好奇道:“你怎麼知道?”裴元瑾昨天暴露身份,秦昭今天就能發出邀請?這,總不能是打電話說的吧。

那人說:“早在兩個月前,整個地安司便做好了迎接二位的準備。殿下交代,二位一旦入境,一應規格都與殿下同,吾等皆供差遣!”

這份信任,不得不讓人感動。

傅希言想起自己進入南虞之後,易容也就罷了,去了對方地盤還隱姓埋名,這麼一比較,自己的確不夠磊落。

他想了想,鬆口道:“越王還有其他吩咐嗎?”

那人搖搖頭,又道:“少主與鑒主都為當時豪傑,吾等聽憑調遣。”

傅希言看向裴元瑾。

裴元瑾正在聚精會神地煮茶。在傅希言的建議下,他特意去搜集了一些潔淨的雪水,想要試試用它煮茶是否又不用的口感。

但他對傅希言的目光一向敏銳,見狀便道:“幫我送一封信。”

那人忙道:“殿下久候音訊,收信之後,必然欣喜。”④思④兔④網④

裴元瑾搖頭:“不是給他的。”

那人愣了下。

傅希言想起裴元瑾說的,還差可以殺一個武神,就微微歎了口氣,不知是喜是憂。果然,裴元瑾道:“給烏玄音。”

那人道:“請裴少主示下。”

傅希言還在那裡想著“月圓之夜”“某某山巔”,如何優雅地寫一

封流傳千古的戰書,裴元瑾已經霸氣十足地吐出兩個字:“約戰!”

傅希言:“……”好吧,這很裴少主。

地安司的人頂著月色而來,又在天蒙蒙亮的時候,披著晨曦離去。

儘管傅希言隱晦地表達出了不想與榕城方麵深入合作的意向,但隻靠裴元瑾的這份戰書,已經對榕城大大有利了,尤其是,在這之前,被視為靈教第二高手的班輕語已經命喪黃泉。

說實話,榕城很多人,包括那些對越王赤膽忠心的屬下,其實在造反這條路上,他們並沒有勝利的信心,他們走著一條路,很大程度是因為忠誠。

這個世道,武者進階到武王武神這個級彆,差不多便是非人的存在。南虞小皇帝身邊有好幾個這樣的存在,而越王一個也沒有。

不是找不到,而是達到越王的要求太難。他需要的武王是超然物外的,不會乾涉世俗,這個條件本來就是自相矛盾。

既然超然物外,不涉世俗,又怎會出手相助?

因為這件事,榕城內部產生過很大的爭議,雖然在秦昭的堅持下擱置爭議,可一旦靈教出動超級戰力,他們無力反擊時,這個爭議必然會重新翻出來。

直到幾個月前,新城案發,儲仙宮諸多高手不惜己身,與半壁武林的超級高手一戰,秦昭不顧眾人阻攔,親自赴險,終於邀請到了第一位站到榕城這邊的武王,裴元瑾。

此後他與傅希言的一舉一動便成為榕城上下共同關心的事。這次陳家管家帶去越王的信之後,幾乎人人都在期盼他們的駕臨,可惜,回音有了,人卻不見蹤影。

正當他們在等待中日漸焦躁時,裴元瑾終於揮出了他來南虞之後驚天動地的一劍!

一劍殺聖女。

普通人不知道班輕語心境破碎,他們隻知道武王這個層級的戰鬥,通常是雙死或一死一傷,而裴元瑾是他們親眼所見的能煮茶能說話。

這,不就算是毫發無傷嗎?

榕城士氣大振,武王武神戰無不勝的神話從此破滅。

神話破滅者此時正走在去臨安的官道上。

反正都已經萬眾矚目了,再遮遮掩掩反倒難看,傅希言和裴元瑾就這麼大搖大擺地走著,有時候,路過的馬車會主動停下來,問他們要不要搭個順風車。

傅希言知道自己已經成為南虞方麵的肉中刺眼中釘,也不想連累無辜,於是婉拒了,繼續靠著兩條腿,朝著太陽升起的地方走著。

路過浮梁縣;amp;

#30340;時候,傅希言決定進縣城轉轉,主要是購置點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