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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考慮事情,實在為難,想到這裡,已經汗濕後背,覺得自己即將變成一隻捕蟬的螳螂。

可轉念一想。

班輕語如今提出的條件,十分符合狼狽為奸的準則。是他那句“晉升武王期”的要求打動了她,讓她以為自己有求於他,所以才提出這樣一個交換的機會?

那自己該接還是不該接?

傅希言內心是想接的。從儲仙宮到南虞,他是為了伸張正義,可裴元瑾真氣被封,造成出師不利,使他不得不另辟蹊徑。

說實話,來豫章之前,他彆的沒要,問地安司長要了一堆的毒藥迷[yào]春[yào],連下三濫的手段都惦記上了,可見把握之低。

不入虎%e7%a9%b4焉得虎子,何況這兩頭老虎都站在自己的對立麵,自己就算糊裡糊塗當了她手裡的刀,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無非就是將靈教、南虞朝廷這鍋渾水攪得更渾濁。說不定自己接近她的期間,就能找到她的命門弱點,或者挑撥烏玄音和她鷸蚌相爭。

他左思右想,覺得自己可以先應承下來,穩住班輕語,其餘的等裴元瑾回來再商量,當下就要開口,正在此時,

廊道傳來不合時宜的腳步聲,不疾不徐,有條不紊,熟悉又穩健,不用問,王子還是在班輕語離開之前的關鍵時刻回來了。

傅希言心吊起來,腦中閃過萬千念頭,還沒定下哪個,班輕語就先一步將門拉開。

屋內的油燈在漆黑的走廊上打出了一道亮光,正好籠罩住門外之人。他身上的衣服還是出去時穿的那一身,臉卻年輕了十幾歲,如冠玉一般,英俊無雙。

看著裴元瑾的真實麵目,傅希言閃了半天的念頭突然定格:臥槽!老子和這魔女鬥智鬥勇鬥得頭發都快白了,你倒好,一個耍帥,就叫我前功儘棄!

他不甘心地驚叫:“少主?”儼然想做最後的掙紮,與自爆身份的獵人撇清關係。

裴元瑾目光飛快地掃過他,見他身上完好無損,才看向班輕語,淡然道:“你負蒼生,蒼生亦棄你。”

傅希言心想:這話前半截是對的,後半截若是指南虞老百姓,應該沒有這麼大的能量。

他挪動腳步,去看班輕語。

她依舊保持著向外走的姿勢。背對著油燈,她麵容本就灰暗,從他的視線正好能看到她麵部陰影中閃爍的眸光。

眸光中有許多情緒,唯獨沒有驚訝,仿佛他出現在這裡,就在她的預料中。

傅希言心中震驚,將剛剛在屋裡發生的所有事串聯細想,竟想不出班輕語是一早就發現了他們的身份,還是在自己叫住她之後露出了破綻,又或者,她隻是在強裝鎮定。

空中靈氣湧動,班輕語伸出手掌,像是愛撫一般,輕輕地探向了裴元瑾的前%e8%83%b8,傅希言施展“碎星留影”,想要搶在她的前麵。

然後在他動身的刹那,武王威壓襲來,逼得他身形一頓,儘管及時解除了桎梏,卻晚了一步,班輕語的手掌已經貼在了裴元瑾的%e8%83%b8`前。

傅希言腦袋轟的一聲,各種雜念都不見了,自己的魂魄好似隨著她那輕輕的一掌飄了起來,飛到了半空中,將整條走廊,甚至整個客棧都籠罩在了自己的意念之內,恨不能一個響指就讓這個女人灰飛煙滅!而他的身體,當即如離弦的箭矢,衝到裴元瑾身邊!

班輕語手掌微微吐力,溫柔地打在裴元瑾的身上。

裴元瑾雙目微合,老僧入定一般,從班輕語出手到現在,身體連基本的避讓動作都沒有,就那麼眼睜睜地看著她打向了自己。

對方真氣拍在%e8%83%b8`前,真元依舊紋絲不動,切斷了與經脈的所有連結。

可是……

沒有真元就不能用真氣與靈力了嗎?

裴元瑾自從真元閉塞之後,對天地靈氣的感知反而更加清晰了。就好像一個人從來都是用眼睛看世界,有一天,瞎了,他的耳朵、鼻子、皮膚就開始發揮作用。

他發現原來認知的世界雖然精彩,卻隻是整個世界的一麵。

當初傅希言說過真為貴,元為本,道無極而至極,氣有形而去形,後麵還有一句,身之桎檻在於念,心之枷鐐固於舊。

在傅希言口中修真傳承儘斷的當下,自己必須要走一條全新的路。

真氣、靈氣、靈魂……它們本質上是同一種東西,真元封閉了真氣,但天地靈氣猶在,他的經脈未斷,心境更勝往昔。

班輕語打出這一掌的時候,試探的性質大於其他。

根據情報,這兩人一路行來,動手的都是傅希言,裴元瑾不但沒有用過劍,甚至連閃避都很笨拙。這讓她不禁生出了一個想法,眼前之人可能正處於兩種狀態,一種是走火入魔,無法動武,另一種,便是已臻武學至高峰的武神。

所以她這一掌意在探底,打得並不重,甚至做好了對方若

真的到了武神,自己拔腿就跑的準備。

可是試探的結果並不在她的預計之內。

這一掌打下去,她既沒有受到對方狂風暴雨的反擊,也沒有摧枯拉朽般將對方打成重傷,她隻是感覺到周圍的靈氣在頃刻間彙聚到了對方的身體裡,自己的真氣猶如浩瀚大海中的一朵小小浪花,剛剛冒頭,便被其他翻湧的海浪壓了下去。

傅希言就在這時候來到了她身邊,抓住她的手,綿柔拳的拳勁擊向她身體上下的九個%e7%a9%b4位,雖然沒有傷及身體,但每一處都陰狠至極,饒是班輕語這樣喜怒不形於色的人此時也不免產生了被冒犯的怒意。

她妙目一瞥,盈盈秋波中流露的卻是赤摞殺意。

裴元瑾身份暴露,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什麼緩衝了,傅希言懷中的三支無名小箭齊齊出動,兩人站位極近,小箭像是撞入她的懷中。

班輕語衣袍無風自揚,三支小箭發出淒厲的尖嘯聲,好似被一堵無形的牆硬生生地阻住了,裴元瑾這時候抬起了手。

指間夾著

一支簪子。

因為無法動用真氣,赤龍王最近一直保持著簪子的大小,連那生氣勃勃的紅光都很少見到了。哪怕如今的它依舊是一支發簪,還是讓傅希言眼睛一亮。

三支無名小箭突然並攏,百折不撓地朝著那堵看不見的牆壁衝過去。

裴元瑾手中的赤龍王到了班輕語的麵門前。

班輕語眸光一閃,真氣縈繞周身,掀起一股無形氣浪,傅希言連帶著三支無名小箭都被推了開去,重重地撞在牆上,唯有裴元瑾屹立在原地,猶如泰山一般,他手中的赤龍王已經送到班輕語的額頭前。

班輕語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同為武王,對方怎麼可能壓製得自己無法動彈?

裴元瑾說:“你修的武道是蒼生道。以蒼生之命,鋪就飛升之路,在新城時,你的道就破了。”

縱有蒼生無辜枉死,她依舊滯留人間。

所以她成就了武王,卻道心竟毀,再無登天之機。

班輕語微微顫唞的嘴唇泄露了她並不平靜的內心。這個秘密,除了她與烏玄音之外,沒有第三人知道。

她沒想到會被裴元瑾一言道破。

她看著懸於額前的赤龍王,不甘心地問:“你已成廢人,怎能贏我?”

赤龍王緩緩紮入她的額頭,裴元瑾淡然道:“我無愧天地,天地亦不會愧於我。”

話音剛落,沉寂於腹中真元再度翻滾起來,體內真氣自真元處洶湧而出,原本已經恢複正常的體溫瞬間滾燙火熱,極陽聖體隱約可見,卻又趨於平靜。

赤龍王恢複為劍的勃勃英姿,在班輕語心有不甘的凝視中,穿過她的額頭。紅與白的液體順著她後腦的傷口流淌到劍身上,點點滴滴,滴滴答答。

傅希言跪坐在地上,腦海閃過兩個念頭,一是,他家少主果然在裝逼的時刻從不掉鏈子。二是,像班輕語這樣的人,血竟然還是紅色的。

他看著裴元瑾抽出赤龍王,看著班輕語仰麵朝後倒去,看著封懷古帶著軍師出現在了客棧走廊的儘頭……

正要拉著裴元瑾從房間窗戶逃跑,就見裴元瑾瀟灑地挽起一朵劍花,用赤龍王挑起班輕語的屍體,身體一晃,衝入了房間,越過傅貴貴,破窗而出。の本の作の品の由の思の兔の在の線の閱の讀の網の友の整の理の上の傳の

親眼目睹剛成親沒多久的夫君帶著前未婚妻屍體跳窗而走的傅希言:“……”

他這邊還處於震驚中,猶豫著該不該上演一出瓊瑤戲,聲嘶力竭地吼一個“不”,封懷古已經按捺不住地喊道:“抓住他!”

傅希言手一揮,無名小箭收回懷中。

他飛衝進屋,一腳踢上門,將尾隨他入內的士兵們撞了個鼻塌嘴歪,然後動作奇快地拿起行李,夾起傅貴貴,像泥鰍一樣鑽出窗外。

也不是客棧太偏還是夜裡太涼,街道一片肅殺,連附近民居裡都黑燈瞎火,留守在下方的封懷古親隨在傅希言落地之前,抽出長刀,朝他的腳踝砍去。

親隨境界不高,但殺人很專業,如果是一般人,在半空中無處借力,哪怕武功更好,也難免要吃個大虧,但傅希言並不是一般人。

他兩腳一縮,雙腳慢了一拍落下,剛好踩在撲空的刀身上,借力往旁邊掠去。

軍師出現在了窗邊:“下令封城!”

其實不用下令,此時城門也都已經關了。

傅希言在黑暗中瞎跑了很久,始終不見人影,心中微微著急,他出來時就遲了一步,輕功又不如恢複武功的裴元瑾,至今不知道他為何要跑,更不知道他為何帶著班輕語的屍體跑。

人一著急,就容易上火,一上火,就容易罵人。

“都怪封懷古這半路殺出的缺德玩意兒!”

嗯,就算著急上火想罵人,也不能罵自己的親親愛人。傅希言依舊是那個十分有原則的傅希言。

天空突然響起一聲悶雷。

傅希言抬頭看天。

滿天繁星,明天應該是個好天氣,那雷從何起?

他躍到屋頂上,朝四周望去。

裴元瑾帶著一具屍體到處跑,路人看到肯定會引起慌亂……可惜他所在的屋頂隻有兩層,並不能將整座豫章收歸眼底,倒是城池的西邊好似聚積著一朵烏雲,雷聲恰好也是從那邊發出來的。

隨著一道閃電從烏雲處落下,傅希言突然想到一種可能。

該不會是……裴元瑾雷劫到了?

傅希言不敢耽擱,抱著女兒,帶著行李非快遞地朝著西麵奔去。

城門已經落鎖,又因為軍師的囑咐,士兵都精神抖擻地巡查城牆,傅希言踏空而行,高過城牆數丈,士兵看到時,一邊發出驚呼,一邊拉弓射箭。

傅希言輕鬆地躲閃了過去,又從空中一步步俯衝下來。

原以為會有的恐高症並未出現,也許是天太黑,地太大,人太渺小,忽略了高低的距離。倒是今天一直保持安靜,很少哎呀哎呀的傅貴貴突然高興地叫起來,還努力地揮了揮翅膀。

傅希言威脅它:“你要是亂動掉下去,摔成了三杯雞,可不要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