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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柏第不知道多少次勸說失敗。

過建昌縣時,遠遠地就瞧見城門外聚集著黑壓壓的一群人,也不知道湊什麼熱鬨,道旁有人看見馬車,立刻衝了過來,各種哭喊乞求。

傅希言嚇了一跳,立刻調轉馬頭。

但道路旁邊衝了不少人出來,傅希言無奈,隻好抓起行李,帶著裴元瑾從車上跳下來,尤柏識趣地跟在後麵,三人在馬車被掀翻之前,先躲到了一邊。

“蛋,娘,我想吃蛋。”旁邊有孩子看著裴元瑾懷裡的赤鵬蛋流口水。

裴元瑾冷冷地看回去。

孩子哇的一聲嚇哭了。

他娘急忙安慰他:“那不是蛋,那是,那是他們的孩子。”

“你說

得對。”傅希言從裴元瑾懷裡接過蛋走了過去,笑眯眯地說,“這是我孩子,你可以叫弟弟或妹妹……”

孩子哭聲驟止,好似一口氣哽住了,哭都不敢哭,慌亂中他娘拉了他一把,兩人跑得頭也不回。

想套近乎打聽一下發生什麼事的傅希言:“……”

傅希言將蛋往裴元瑾懷裡一塞,人飛快地衝下去,淩空一躍,幾腳將搶馬車的漢子從馬車上踹下去,然後勒住了馬。

其他人見他身手了得,爬起來就要跑,傅希言逮住了最近的一個:“你道歉了嗎?說走就走,一點禮貌都沒有!”

那人哭喪著臉:“是你踢的我呀。”

傅希言抬腿又是一腳:“那不是應該的嗎?少廢話,說說前麵怎麼回事?為什麼這麼多人圍著城門?造反啊?”

那人說:“我們是大周村的村民,他們說豫章打仗了,還抓壯丁,我們逃出來的。”

傅希言皺眉:“前麵怎麼回事?”

“官老爺關門了,給出不給進。”

雖然人人都知道越王要反,可他畢竟還沒有提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之類的口號,名義上還是南虞的臣子。榕城附近不少勢力都是攝政王係的人馬,所以他們管轄的土地都列入了越王地盤,但豫章一打仗,就說明雙方終於扯掉了最後一塊遮羞布,內戰——開啟!

如此一來,雙方交界戒嚴,流民倍增,接下來的路都不會太平了。

傅希言駕著馬車,繞道而走,同行的還有不少流民,因為路不好走,馬車行進得很慢。他們便跟在馬車後麵,大概覺得有錢人總能想到辦法。

但傅希言其實……純屬瞎走。古代地圖的精確度是可以想象的,彆說道路導航,能給你準確標明山河位置就不錯了。

繞了好幾天,才重新見到城鎮。這時候,馬車的車廂已經丟了,他和裴元瑾共乘一騎,尤柏自己抱著馬脖子,在山裡顛簸了過來。

跟著他們的百姓有;amp;#303

40;半途走散了,有的改道去了彆處,一路跟著的,傅希言還是力所能及地提供了一些幫助。

這座城鎮顯然沒有受到戰爭波及,流民不多,進入城鎮後,受過恩惠地主動過來道謝加道彆,然後分道揚鑣,各奔前程。

傅希言打算重新買個車廂,尤柏畢竟上了年紀,身體又弱,受不起騎馬顛簸,這幾日明顯露出病態,隻是他一味隱忍著,不敢叫苦叫累。大概曾在宮廷侍奉的關係,他的忍耐度超乎常人。

正在車廂挑選,突然,數道寒冷凜冽的劍氣從四麵八方湧來。這次“風鈴”沒有示警,因為對方的目標並不是他。

裴元瑾身體微側。不能動用真氣之後,他的速度慢了許多,所以,躲閃的時間必須比原來提早很多,這種預判能力非千錘百煉的高手不可得。

傅希言在下一刻衝到他身後,兩指夾住劍尖,然後用了股巧力,將握劍的人往尤柏身後丟去,正好擋在刺殺尤柏那柄劍的前麵。

街道在極度的震驚中靜默,又在回神之後發出聲嘶力竭的尖叫。

傅希言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這次來的刺客有五人,每個都有金剛後期的水準,而且配合默契,發揮出了大於五的威力,顯然就是傅希言之前預測的“醞釀出的那波大的”。

他雖然打得很克製,儘量將自己的戰鬥力壓製在脫胎期左右,可光靠脫胎期,要帶著兩個人逃脫,顯然難度很大。

裴元瑾倒是挺開心,一雙眼睛越打越亮。

自從進入武王期之後,他就是站在武道巔峰的人,已經很久沒有感覺到被武力壓製的滋味了,一時間還有些新

鮮。

傅希言怕後麵還有追兵,終究決定不再偽裝下去,無名小箭在懷中蠢蠢欲動的露了個頭,正要登台亮相,街道儘頭突然傳來隆隆馬蹄聲。

交戰雙方同時一驚,以為對方援兵趕至,頓時加快速度想要速戰速決,隻聽一陣咻咻咻的破風聲,數把長矛飛擲而來,插在戰局之中,正好,將傅希言三人與刺客阻隔開來。

隨即,那馬蹄聲便到了麵前,一個身穿鐵甲的戰士,手持樸刀,邊騎馬邊朝著刺客的腦袋割去,刺客翻身一躍,躲開了這次致命襲擊,又一匹馬從他身上踩過,他就地一滾,還未站起,又一柄樸刀從另一邊殺了過來。

不過頃刻間,街道中央便多了七八匹馬。

因為是馬市的,街道還算款,但中間站著傅希言等人,馬來馬去,空間也並不寬裕。偏偏這些馬動起來比人更靈活,前赴後繼,互相禮讓,馬身交錯間,竟紋絲不亂,反將五個刺客逼得狼狽不堪。

傅希言大為吃驚。

在他的認知中,這個世界的武功相當於前世的熱武器,已經是超越冷兵器的存在了,可今天這群馬上戰士卻展現出了戰陣配合的強大殺傷力,提升了他對戰鬥力的眼界!

就在五位刺客陷入戰陣不能自拔之際,一道迅疾無匹、凶猛無匹的箭矢從遙遠的街道另一頭射來。

它來得太快,幾乎一個眨眼就到了尤柏的麵門前。

傅希言都是這時候才反應過來,想要格擋已經遲了一步,就在尤柏命懸一線的刹那,一枚蛋出現在了他的臉前。

隻聽一聲脆響,箭頭紮入了鳥蛋中。

……

尤柏後知後覺地軟到在地,半天沒有回過神,傅希言衝過來的時候,隻來得及抱住蛋。

他看向箭的來處,那裡依稀站著個人,卻在他抬頭的刹那,閃身跑了。

他回頭看蛋,心中一顫——蛋殼碎了一小塊,剛好箭頭剛好插在裡麵:“兒,兒砸,彆嚇爹啊。”

裴元瑾一向波瀾不驚的臉上難得出現了尷尬、慌亂的神色。當時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然而他忘了,赤鵬鳥蛋不是赤龍王,沒有無堅不摧的強度。

“我會再找一隻。”他許諾。

傅希言傷心地摸著蛋,搖搖頭:“算了,也許是有緣無分吧。”這麼久了,都沒有孵出來,說不定是顆死蛋。

他安慰著自己。

五個刺客在犧牲了兩個之後,三個逃走了。戰士雄赳赳氣昂昂地騎著馬過來,朝他們抱拳道:“越王突擊營嶽虎,見過諸位。不知諸位是什麼人,為何會引來六扇門的人。”

傅希言沒想到剛剛的刺客竟然和六扇門有關。

他看向尤柏。

尤柏驚魂未定地站起,嶽虎行禮道:“福寧宮舊人,奉攝政王殿下之命,特來求見越王。”

傅希言心想:居然是攝政王的人,這老頭果然沒說實話。

嶽虎看向傅希言和裴元瑾。

兩人剛剛展露的實力,讓他不得不心存警惕。

尤柏說:“他們是我從北周請的鏢師。”絕口不提北周探子的事。

嶽虎說:“這裡是暴君地界,我們還是回去再說。”他原本想騰出三匹馬來,但傅希言和裴元瑾自己有兩匹,所以尤柏就上了嶽虎的馬。Ψ思Ψ兔Ψ網Ψ

傅希言正要拔箭上馬,找個地方安葬他苦命的鳥兒子,身體突然定住了,眼睛盯著蛋殼——插在蛋殼上的箭突然被頂了出來,須臾,一隻紅通通的尖鳥嘴從破洞裡伸了出來,還靈活地張了張。

第134章 過去和新生(中)

傅希言轉頭看裴元瑾:“破殼就破殼了?”

第一個破殼是指箭頭射破了蛋殼, 第二個是指鳥孵出來了。

大概被射了一箭,赤鵬鳥有點小脾氣,小嘴篤篤篤地將洞啄大, 然後探出了整個鳥頭。眼睛還沒張開, 頭頂也隻有幾簇短短的絨毛,除了體型大了那麼一些, 怎麼看都是一隻普通的幼鳥。

赤鵬鳥腦袋左右轉了轉, 然後哎呀哎呀地叫了起來。

傅希言捧著蛋殼騎在馬上, 看著神采奕奕的鳥女兒,心裡充滿了失而複得的慶幸。

裴元瑾有點吃味,不過之前拿蛋殼擋了一箭,有錯在先,就算因禍得福, 但不等於無過, 便睜一隻眼閉隻眼當沒看到。

嶽虎帶著他們一路南下, 過鎮不入,直奔錦江。

途中他們停下過兩次, 傅希言趁機抓了蟲子, 可惜赤鵬不吃,他將牛肉乾撕成肉絲, 赤鵬鳥吃了又吐了, 然後繼續哎呀哎呀。

裴元瑾在旁邊盯著他們,生怕傅希言一時心軟, 又拿自己的血去喂。

傅希言也怕把這鳥的心喂大了,以後收不回來, 隻能任由它繼續哎呀, 還不忘糾正讀音:“叫爹, 爹,爹……實在不行,叫阿耶,嗯,哎,你看他叫我了!”他笑眯眯地看向裴元瑾,非常自欺欺人地將“哎呀”理解為“阿耶”。

裴元瑾拿手邊的草去逗鳥嘴。

赤鵬發出了淒厲的“惡”!

傅希言驚喜地說:“他剛剛是不是在說惡心?”

裴元瑾:“……”“心”是你加上去的吧?

因為鳥蛋抱著方便,而赤鵬自己也沒有想要從裡麵出來的意思,所以傅希言就這樣抱著鳥,跑了一路。

錦江邊停著數艘烏篷船,以最右的那艘最破。那船上的艄公蹲在船頭燒水,水蒸氣頂著壺蓋,沿著縫隙噗噗地冒著,竭力為這寒冷的傍晚留下一縷暖意。

嶽虎下馬後,艄公立刻站了起來,也不管已經可以飲用的熱水,直接從船上跳下來,朝嶽虎一行人走來,雙方對上眼神,卻沒有說話,就那麼樣一來一回地錯身而過。

嶽虎和一個手下帶著傅希言、裴元瑾、尤柏上船,艄公站在馬邊,雙方又朝彼此遙望一眼,然後轉身,各走各路。

傅希言坐在烏篷裡,一手扶著蛋,一手握著暖烘烘的茶杯,小心翼翼地吹著。它不肯吃東西,總要喝些水吧,或者吃魚。

看這滔滔江水,一定不會缺魚。

這兩日嶽虎一直與尤柏不間斷地交談著,差不多已經摸清楚尤柏這位自稱從遠方歸來的昔日暗探的底子,而尤柏也從對方的口中知道,他們出現在鎮上並不是巧合。

南虞朝廷正在清剿榕城方麵的暗探,越王下令所有暴露或認為自己可能暴露的暗探可自行決定去留,突擊營的任務就是接應他們回來。

尤柏原本對嶽虎還有幾分懷疑,生怕是南越朝廷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