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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兒子丟出去不理不睬,既然他娘都不在了,那孩子就還是自己的。這些年來,他不是將傅希言視若己出,而是完全當親兒子——反正沒人能證明不是。

倒是傅軒調查到白姨娘沒死的時候,他暗暗驚慌過,後來見她沒有動靜,這事又慢慢放下了,沒想到在這兒等著呢!

怎麼,這是看兒子出息了,就按捺不住跳出來了,也不想想兒子這麼出息,是誰的功勞!

傅輔越想越氣,傅希言隻好繼續幫他順氣:“你想知道我親爹是誰?”

傅輔見他還真敢提,眼珠子都要瞪出來:“哼,你說!我倒要聽聽。”

傅希言說:“是莫翛然。”

“嗬,莫翛……嗯?莫翛……然?”傅輔氣都已經到頭頂了,突然就跟凍住了似的,一下子就僵了。

傅希言說:“我娘是金芫秀。”他將自己知道的娓娓道來,也說起了饕餮蠱和地鑒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聽得傅輔半天沒回過神。

傅輔問:“那你娘當初來伯府……”他說到一半,就沒有繼續下去。被仇家沒門的孤女故事是假的,但避難多半是鎮的。

果然,傅希言說:“為了避難。饕餮蠱和地鑒還沒有完全和平共處的那段時間,胎象不穩,我娘需要大量的珍貴草藥。可她不敢去藥房買,怕被莫翛然追蹤到。”

他摸著傅輔僵硬的胳膊,雙腿慢慢彎曲下來,跪在地上,衝著傅輔磕了三個響頭。

“爹,對不起,謝謝你。”

毫無疑問,金芫秀的做法不僅僅是欺騙隱瞞這麼簡單,如果莫翛然在那時候找上門來,那伯府上下都可能陷入危險之中。

儘管金芫秀離開傅家之後,想了各種辦法,偽造痕跡,轉移莫翛然的注意力,可十六年後,鐵蓉容終於還是照畫殺人,莫翛然還是出現在了他的身邊,傅家也還是卷入了這場旋渦。若非自己當時還沒和莫翛然撕破臉,莫翛然還未打算動手,可能傅家已經遭到了牽連。

傅輔恍惚回神,也忍不住一陣後怕。

莫翛然何許人也——江湖頭號大魔頭,連天地鑒都被他害得滅門,天底下也隻有儲仙宮敢主動挑釁。最高戰力隻有金剛期的永豐伯府在對方眼裡簡直像螻蟻一樣渺小。

傅輔看了傅希言一眼,還是將人扶了起來:“那你以後……”

傅希言說:“我和他勢不兩立!”

莫翛然覬覦他的身體,而他也不是那種無條件奉獻的孝子賢孫,兩人的矛盾不可調和,除了勢不兩立,也沒有第二條路了。

傅輔說:“我不是問這個,我是問……”他的手指在兩人之間點來點去。

傅希言恍然,毫不猶豫地說:“您永遠是我爹,親爹,親親爹,唯一的爹!”

傅輔這才露出欣慰的笑,又聽傅希言繼續道:“但是……”

傅輔臉色一變:“還有但是?”

傅希言無奈道:“莫翛然此人陰險狡詐,深不可測,我與他早晚會有一戰。他精通傀儡術,行事又不擇手段,我怕會連累傅家。”

傅輔很想跳起來說,老子還怕連累,可他不能。因為他的確怕。連十幾年後,他回想莫翛然有可能對自己下手,都讓他心有餘悸,更何況還沒發生的未來?

隻是——

傅輔說:“全天下都知道你叫傅希言,我傅輔的傅,難道你現在不認我這個父,莫翛然就不會找上我了嗎?”

傅希言剛說了一個“我”字,就被傅輔氣勢洶洶地打斷:“你已經成為了天地鑒主,以後還要成為儲仙宮的另一個主人,難道連保護爹媽這樣的事情都做不到嗎?就這樣你還敢叫我一聲爹?”

傅希言來之前,原本想,如果傅輔知道真相後,不願意原諒自己和金芫秀,那他就借著“剖腹產”手術,讓傅希言這個身份“死去”,這樣傅家就能從漩渦中掙脫出來。

不過這個想法他沒敢和裴元瑾說,因為“傅希言”死了,那兩人的婚事自然作廢,裴元瑾在短時間內隻能繼續打光棍,直到薑休“研製”出新的混陽丹。

傅輔看他不說話,忍不住拍了下他的腦袋:“說話。”

傅希言無語道:“你倒是給我機會說啊!”

傅輔說:“不是給你機會了嗎?你現在說!”

傅希言:“……”

算了算了,今晚特殊,要給爹留點麵子!

他擠出笑容:“來的時候我和元瑾商量好了,江陵雷部主管事鹿清突破武王,可以調來江城做湖北雷部主管事,以後江城雷部就設在我們家了。”

一來鹿清突破武王,仰賴傅希言的引導,欠他人情;二來,有湖北巡撫撐腰,儲仙宮就有了官方背景,算是互惠互利。

傅輔皺眉:“你不是天地鑒主嗎?為什麼還要用儲仙宮的人?”

因為天地鑒沒人了。

傅希言沒好氣地說:“那要不我把宋旗雲從墳裡叫起來?”

傅輔說:“宋大先生好歹也是老鑒主的首徒,也算你的師兄,你對他客氣點!”

“他是詭影組織首領。”傅希言說完,見傅輔一臉震驚,後知後覺地問,“我剛剛沒說嗎?哦,對了,他回華鎣山之前,還來過一趟江城……他沒對我們家做什麼吧?”

傅輔整個人都不好了。

沒想到天地鑒的水都這麼深。

他牙疼地問:“他可能會對我們做什麼?”

傅希言說:“家裡最近有沒有出什麼事?或者,有沒有什麼人突然怪怪的?”

傅輔認真地想了想:“哦,上上個月意外死了兩個老仆。一個喝酒喝死的,一個是腳底打滑,摔死的。”

傅希言心中一凜:“他們做什麼?”

“一個看門,一個灑掃。”

父子倆研究了半天,也不明白這兩個服務二十來年的老仆人為何突然死去,那個曾在江城停留的宋大先生又在這裡做了什麼,或者說,對這兩個老仆做了什麼。

不過大晚上的,實在不適合無止境地糾纏於一個無解的問題。

傅希言沉默了一會兒道:“母親、大哥那裡,你去說還是我去說?”

傅輔說:“為何非要說?”

傅希言一愣。

傅輔冷哼:“你如今是天地鑒主,儲仙宮未來的少夫人,以後少不得有事托你去辦。若是揭穿了身世,以後使喚起你來,總不如現在方便!”

傅希言看著他口是心非的樣子,忍不住笑起來。

傅輔黑著臉問:“笑什麼?”

傅希言伸出大拇指:“不愧是我爹,果然足智多謀,深謀遠慮,遠見卓識,卓爾不群……”

“夠了夠了。”傅輔揮手打斷了他的逢迎拍馬,“不過這個事情我會和你二叔說的。他還在江陵,跟著劉坦渡。”

傅希言點點頭,嘴欠地說:“應該的,畢竟他也是我爹。”

鬨得傅輔忍不住又要敲他腦袋。

傅希言隻好伸著脖子任他敲來敲去。

傅輔拍爽了,才恩賜般地揮手:“今天就到這裡吧。你體內的饕餮蠱還是要儘快弄掉。”他現在對莫翛然忌諱到了極點,自然不希望有這麼一個東西在兒子身體裡藏著。

傅希言頻頻點頭。

傅輔睨了他一眼:“還不走。”

“爹。”傅希言輕喚了一聲,傅輔正要不耐煩地問“乾嘛”,雙腳就離地而起,整個人被抱了起來。

傅希言激動地抱著他轉了一圈,想要表達內心的興奮與歡愉,然後就聽“砰”的、大腿撞桌腿的聲音,與傅輔痛呼幾乎不分前後的響起。

……

傅希言訕訕地將人放下,乖乖地立定站好。

一個熟悉暴栗子襲來!

“老子今天不打你有鬼了!”

*

新任天地鑒主和儲仙宮少主抵達的消息,很快就隨著鳥兒的翅膀,拍遍了整個江城。傅府家的門檻繼傅輔上任之後,又一次差點被人踏破。

不過這次,傅夫人禮貌地拒絕了所有人的拜訪。

因為就在今天上午,傅希言就要進行手術。■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麻沸散已經請城裡最知名的大夫準備好了,但主刀的是裴元瑾。畢竟,饕餮蠱是江湖奇物,未必沒有攻擊力。

手術前,傅輔領著家人過來,對病人進行了誠摯的慰問。

傅禮安說手術後會送他幾本奇書。

傅希言:“……”確認過眼神,就是小黃本。

傅夏清說會給他準備好白粥。

傅希言:“……”以地鑒強悍的複原能力,倒也不必喝粥。

傅晨省說等他好了自己就陪他踢毽子。

傅希言:“……”誰陪誰你心裡沒點數嗎?

傅夫人說今年的分紅已經準備好了,等他做完手術就給他。

傅希言:“……”其實,現在給也是可以的,他想揣著銀票做手術。

輪到傅輔,還沒來得及開口,傅希言就率先提問:“爹,您腿沒事吧?”然後他又吃了一頓暴栗子。

傅希言:“……”這不見外的態度,不是親爹勝似親爹啊!

幾個姨娘送了他街頭買來的護身符,據說可以保佑人刀槍不入,十分靈驗。

傅希言:“……”要做手術,還是讓刀入一下吧。

等他們這輪看完,傅希言都有點餓了,看了看外麵的天色道:“要不,我們吃完午飯再開刀吧。”

傅輔說:“長痛不如短痛!扭扭捏捏的像什麼話。”

其他人也紛紛表示讚同。

“四哥,你要是下午開刀,我還要想新的話安慰你。”傅晨省憂愁地皺著小臉蛋,似乎在說,你已經是個成熟的大人了,不要找小孩麻煩。

傅希言:“……行吧。”

傅希言脫掉外衣,往床上一躺,傅家人都魚貫而出,隻留下裴元瑾捧著麻沸散和酒在床邊等著。

裴少主的儀態放在彆處,就是玉樹臨風,可在產房……啊呸,手術室裡,就有種泰山壓頂的壓迫感,讓傅希言十分不自在。

他不安地動了動:“你動手前,我們先開個手術會議吧……咕,咳,咕嚕嚕……”

麻沸散佐酒,滋味不常有。

傅希言%e8%88%94了%e8%88%94嘴角的酒滴:“不知道麻藥多久起效。”

裴元瑾戳了戳他的肚皮,傅希言癢得弓起身:“還沒,早著呢,彆急。你先說你的手術思路。”

裴元瑾拿著傅希言那把“風鈴”,在他肚皮上比了一下:“先將肚皮割開,然後把真元割開,然後……”

“可以了可以了。”傅希言覺得這酒有些上頭,讓他不是很想麵對這個真實的世界,還是去夢裡麵和周公踢毽子吧。

裴元瑾又戳了戳的肚皮,見傅希言的動作有些遲緩,知道藥效差不多了,伸手將人放平,然後提起了刀。

雖然在腦內模擬過許多遍動手的情形,可是真的付諸於行動,裴元瑾還是感覺到了自己一往無前中一抹隱藏的不確定。

他與父親討論武道時,曾對自己的一往無前充滿自信。他的目標是武道至高,是武神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