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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心裡不由產生了幾分期待。

他牽著裴元瑾的手,問:“剛剛你爹和你說了什麼?有沒有提起我?”

裴元瑾說:“於長老和譚長老情況不好,父親已經去請小神醫了,如果趕不及……”未儘之意,不言而喻。

傅希言心情頓時低落起來。

裴元瑾說:“我會讓薑藥師試探你娘的下落。”

傅希言搖頭:“不急,治傷要緊。”

裴元瑾沉默了。薑休已是當世數一數二的用藥高手,他都束手無策,自然說明兩位長老的傷勢已經嚴峻到了一定程度,即便小神醫到了,也未必有用。何況小神醫人在北地,也不知道能不能及時趕到。

他換了個話題:“父親有意讓我繼任宮主。”

傅希言愣了下,不安地問:“為何?”

難道裴宮主也受傷了?他原本就對這位撐起正道最後一片淨土的宮主心存崇敬,見麵後,對方如此和藹可親,簡直比他想象得更好,豈能不為之操心擔憂?

不過裴元瑾的解釋讓他稍稍鬆了口氣。

“他對境界有了新的領悟,需要閉關,不想空占著頭銜,不管事。”

其實裴雄極早就想把身上的擔子丟出去了,有陣子還曾動念讓景羅當副宮主,全權處理宮務,被景羅堅辭了,這才又硬著頭皮頂了幾年,如今好不容易等到自家兒子長大,能獨當一麵,自然迫不及待地想把燙手山芋丟出去。

傅希言小聲說:“各地雷部述職,會不會與這有關?”

裴元瑾說:“我問過父親,他沒有下令,各地雷部如有動作,也與父親無關。”

不是裴雄極,那十有八九就是趙通衢了。

傅希言微微皺眉,打從心眼裡排斥儲仙宮內鬥內耗,卻也知道,不管是自己,還是裴元瑾,目前都不能完全阻止事態的發展。裴雄極或許能,但不知道出於什麼考慮,還沒有動手。

對此,他十分疑惑:“以你父親的威望,如果要解決趙通衢,應該易如反掌吧?”

有些人,見麵不如聞名;有些人,聞名不如見麵。在傅希言心中,裴雄極無疑屬於後者,自然會無限拉高對他的期待值,認為他在儲仙宮內呼風喚雨,無所不能。

“但繼任的是我。”

裴元瑾一句話,將他從疑惑中拉了出來。

是了。這偌大的家業要交給下一任接班人,必然需要一定的考驗。之前裴元瑾帶著虞素環到處查賬,不也是考驗的一環嗎?

既然查賬這件事最後沒了下文,裴雄極自然需要安排另一場考驗。也許趙通衢就是這最後一關。隻是趙通衢本人會乖乖當關主,磨刀石?還是借力打力,奮力一搏?

傅希言沒見過趙通衢,卻沒來由地認定對方會選後者。

任何人在一件事上努力了半輩子,都不可能說放手就放手的,投入成本越大,放棄可能越小。不信可以算算,有史以來,到底是斷頭的壯士多,還是斷腕的壯士多。

他一個外人都能想明白的道理,儲仙宮少主沒道理想不明白。但他還是皺著眉頭,似乎對這個結果並不太高興。

傅希言有些不解,在父親看護下,提前接手自家產業,多少人盼也盼不來的好事。不信采訪一下胤礽,問問他當了三十七年太子,最後功虧一簣是何感受。

裴元瑾終於說出了隱藏在心裡很久的困惑:“或許,我並不適合當宮主。”

這個想法也不算突如其來,看到南虞分部亂象時,就起了念頭,到應赫、王發財等人各顯神通時,念頭逐漸成形。

他的武道是一往無前,而儲仙宮宮務龐雜,顯然不適合什麼都一刀切,自己繼任之後,隻怕也會像父親一樣,做個甩手掌櫃吧。

可他身邊沒有景羅。

想著想著,目光不由望向傅希言。自從有了嘴替,裴元瑾就感到近來的工作生活質量直線上升,那些令人不耐煩的事務也終於了放心的去處。

傅希言:“……”明明說不適合當宮主的是裴元瑾,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後脖子居然感到絲絲涼意?

前世今生兩輩子加起來,他從未產生過“醒掌天下權”之類的野心,可是,當裴元瑾全然信任的目光望過來,就突然想吼一聲,沒關係,你安心繼承家業,我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

……

他覺得,繼任宮主這件事,可能不僅是對裴元瑾能力的考驗,也是對他人性的考驗。

不行,自己必須不忘初心,牢記使命……

可他的初心不就是當個龍傲天嗎!他默默地看向裴元瑾,想起前世某個喜劇節目,立馬牢牢地閉上了嘴巴,生怕自己一開口,喊的不是少主,而是少爺。

*

若說晝間儲仙宮的燈火還像螢光,雖然美麗,卻不夠明亮,那麼,當夜幕降臨,“螢火”便紛紛化作了墜落人間的繁星,儲仙宮的黑夜便被點綴得猶如星河一般璀璨明麗。

為了慶祝兒子帶著媳婦兒回家,裴雄極舉辦洗塵宴。

虞素環給傅希言送了一身深具儲仙宮特色的宴會裝,大小合身,應當是早有準備。

宴會裝裡兩層外兩層,再掛上裴宮主的玉佩,精氣神都提起來了,就是……傅希言拿袖子扇了扇風:“夏天穿這個太熱了。”

虞素環幫他整理好領子又整理頭冠:“山裡冷,要不是少主在你身邊,外麵還得加件大氅呢。”

傅希言對著鏡子左照右照,頭冠拉長了他的身高和臉型,看著好似沒那麼臃腫了,於是忍了下去。他瞄了眼正和裴元瑾竊竊私語的壽南山,小聲問:“宴會有什麼要注意的嗎?”

虞素環低頭看了眼他掛在腰際的玉佩,笑道:“原來有,現在不用了。”宮主親口認定的兒媳婦,和手持尚方寶劍也沒什麼區彆。

宴會在山腹空地舉行。

每人麵前一張小桌幾,圍成一圈,中央一簇篝火,火光四射,映在與會人員的臉上,是人是鬼都照得清清楚楚。

雖然是臨時宴會,但儲仙宮高層的參與度很高。六大長老裡除了於長老、譚長老養傷沒來,易絕、應竹翠、百裡神、紀默四人悉數道場。

四大總管三缺一,景大總管依舊缺席,壽南山、虞素環不用說,傳說中與裴元瑾水火不相容的趙通衢也十分給麵子早早地到了,正坐在應竹翠的下首,與她聊得熱火朝天。

傅希言跟著裴元瑾,與長老依次見禮,百裡神反應淡淡,紀默笑容殷殷,隻有應竹翠,與趙通衢交談時還掛著笑,一轉過來就陰了,但目光掃到傅希言腰際掛的玉佩時,硬生生地抽了抽嘴角,向他點了點頭。

趙通衢笑道:“南虞皇宮一戰,少主與少夫人夫唱夫隨,聲震寰宇。放眼天下,也找不出第二對如此登對的璧人來了。”

聽著是好話,可從對手的嘴裡說出來,難免叫人多心。傅希言看應竹翠的臉色陰晴不定,忙道:“看閣下器宇軒昂,儀表堂堂,應當就是四大總管裡唯一的雷部總管吧?”

……

四大總管分管風、雨、雷、電四部,雷部總管自然是唯一的。傅希言這話乍一聽沒什麼問題,可細品又有些怪異。

然而趙通衢麵色不變,照單全收:“少夫人好眼力,屬下趙通衢。”態度端正得不能再端正,叫人找不到半點錯漏。

傅希言試圖揮出一拳,卻打到了棉花上,隻好跟著露出了十二萬分真誠的嗬嗬。

裴雄極作為宴會主人,也是儲仙宮最高領導,理所當然在其他人到齊後才登場。他一落座,宴會也就開始了。

美食魚貫而入。

第一道便是烤全羊這樣的硬菜。

傅希言嘗了一口烤肉,心裡臥槽了一聲,隨即開啟暴風模式。雖然這烤全羊不似瑞雪神牛那樣肥瘦得宜,但外酥裡嫩的口感,彆有一番風味。→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因為他吃得實在太香,讓坐在他對麵的易絕、百裡神等人都不自覺地加大了飯量,裴雄極本來還打算說幾句場麵話,見大家吃得開心,也隻能默默地吃起來。

宴會上隻有小範圍的聊天聲,有些安靜。

裴雄極一邊吃,一邊觀察著兒媳婦的動態,待傅希言吃到九分飽放下筷子,便為他介紹起在座眾人來。

宮主親自作中人,自然與傅希言剛剛跟在裴元瑾屁股後麵認人不同。

之前表情淡淡的百裡神親自舉杯,與傅希言遙遙相碰;

紀默表現得一點都不沉默,當著眾人的麵,笑眯眯地稱讚他“後生可畏”;

倒是剛剛看在玉佩上沉默下來的應竹翠在猶豫片刻之後,忍不住道:“混陽丹叫一個男人吃了,終究不妥。”

熱鬨的場麵一下子凍住了。

壽南山不自覺地皺起眉頭,抓著筷子的手指戳中了羊肉,卻遲遲沒有放到嘴裡。

虞素環下意識去看裴元瑾。裴元瑾臉色一如既往的冷淡,但發髻的赤龍王似乎感受了主人不悅的心情,散發微光。

倒是傅希言,常年掛笑的嘴角並沒有放下來,那雙黑漆漆的葡萄眼坦蕩蕩地望著應竹翠,仿佛她口中那個吃掉混陽丹的那個男人並不是自己一般。

彆的不說,光是這份氣度,已叫幾個初次見麵的長老刮目相看。

傅希言並非真的心理素質過硬,而是來儲仙宮之前,已經預測到這樣的場麵,做過心理準備。

百種米養百樣人,虞素環、壽南山對他態度親近,並不表示整個儲仙宮不會出現反對的聲音,尤其是,儲仙宮還有趙通衢這樣的對手在。

紀默見場麵僵住,打圓場道:“哈哈,這都是天意啊。”

應竹翠梗著脖子說:“是天意還是人為,並沒有查清楚。”

虞素環目光轉向趙通衢。

混陽丹對裴元瑾,乃至對儲仙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煉製成功後,一直放在秘閣的重重保護之中。它的失竊,表麵是偷王所為,可偷王來無影去無蹤,留下傳言無數,卻從未有人見過真身,更像是一則為了掩藏事實真相,刻意製造出來的謊言。

她和裴元瑾更傾向於儲仙宮出現了內鬼。能突破機關重重的秘閣,必然是宮中高層,在座諸人中,以趙通衢最為可疑。

可應竹翠與趙通衢一向情同母子,如背後黑手真是趙通衢,豈會讓她舊事重提?又或者,應竹翠開口之前,並沒有和趙通衢通過氣?但是看趙通衢老神在在的樣子,似乎對她的發言並不意外。

這就叫人不得不警惕了。

裴雄極對幾位長老十分包容,溫聲道:“莫急,此事已交由景羅處理。”在裴宮主眼裡,麻煩都丟給電部就對了。

應竹翠道:“老景此時人都不知在何處,再拖延下去,再多的線索都要抹乾淨了。事關少主,何不讓少主自行調查?”

裴雄極下意識反對。他嗜武成癡,不喜宮務,雖然想禪位給兒子,卻也不想讓兒子困在這些雜事之中。

應竹翠環顧四周,目光落在趙通衢身上:“那宮中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