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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麵前,連犧牲都顯得無足輕重。

他身上皮肉展不斷綻開,鮮血滲出沒多久,就在火焰中失去了蹤跡,仿佛被吸收了,可傷口越來越多,幾可見骨!

壽南山連忙推出一掌,在赤龍王身上加碼,然而能夠讓數丈城牆崩塌的掌力在這裡,甚至沒有濺起一點水花,那把赤紅色的劍依然停留在迷霧外圍,難得寸進。

武王頭一次親身實踐到了武神與武王之間的差距。差距的產生使他心境發生變化,四周靈力為之調用,體內真氣不斷攀升,似乎武神境已在觸手可及之處!

他麵色數變,終於還是撤掌,激蕩的真氣回撞,將他掃到一邊。

連番變化看得傅希言目瞪口呆,這時候他已經沒有心思多想,雞血小劍齊齊出動,可還沒靠近,就已經被真氣悉數摧毀,不留痕跡。

就在此時,裴元瑾身上的火焰漸漸變色,從赤紅轉向金紅,傷口飛速複原,又飛速綻開,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用他的身體做拉扯,而極陽聖體產生的光芒卻越來越熾熱。

壽南山捂著%e8%83%b8口站起來:“少主……要晉升武王了。”

傅希言大吃一驚。

不是說裴元瑾晉升武王必須要先雙修的嗎?

那現在——

現在,是裴元瑾深思熟慮的結果。

自從皇宮麵對莫翛然不戰而退,他心境便出現裂痕,隨著時間推移,他在逃亡這條路上走得太久,而裂縫也愈演愈烈,幾乎已經到了影響赤龍王出劍的地步。

他知道,自己決不能再等下去,甚至不能等傅希言雙修。因為雙修是一種保障,而保障的本身,就在於恐懼。

恐懼,是他劍道中最不該有的東西。

《聖燚功》本就是天下最頂尖的武學之一,又經過武神裴雄極親自修訂,已經趨於完美,唯一的缺點,就是屬性霸道,如果沒有人從中調和,會損傷身體。

可這已經是後話了。

如果心境出現漏洞,輕則前功儘棄,重則淪為廢人。

兩位武神對戰,契機千載難逢,錯過這一次,也許自己就會被黑暗所吞噬,在一日日加深的恐懼中軟弱下去,直到心境完全碎裂。

彆看他身體傷痕累累,可敢於武神爭鋒的戰意正在迅速修複他的心境,甚至比原先更加精粹。

突破武王的刹那,極陽聖體的光芒陡然擴千百倍,幾乎籠罩整座山峰!

同樣是武王,但裴元瑾一晉級,便已經有了睥睨同階的架勢。

鏖戰中的易絕和烏玄音終於發現戰場被照入了一縷明燦的烈光。

烏玄音神色一凜,丟下又一顆廢了的攝魂怪,單手護著身後的秦效勳:“到此為止,如何?”

易絕輕輕發出了一個“嗯”字。

烏玄音心中暗罵,這啞巴!要不是自己耳聰目明,豈非要誤會對方壓根不同意?

雙方既然能晉級武神,最基本的人格還是有保障的,不用數一二三,就雙雙撤回真氣,等空中砂石落地,那山峰也終於停止了搖晃,隻有零星碎石落下。

被戰場籠罩的潛龍組在此刻與不會武功的流民並沒有什麼區彆,都趴在地上不敢抬頭,頭發和身上滿是碎石塊。幸好易絕和烏玄音提高了戰場的高度,才使他們幸免於難。

剛剛晉升武王的裴元瑾緩緩從空中落下,傅希言急忙脫下外套將人裹了起來。

裴元瑾扭頭看他,眼中的赤紅緩緩退去。

傅希言聲音有些發顫:“沒事吧?”

裴元瑾閉了閉眼,這次晉升太快,體內真氣不穩,後續需要更長時間的鞏固,但無論如何,他心境破裂這一關已經過了。

“沒事了。”

傅希言聽到這裡,並不敢完全放心,還是對著他的臉左看右看看了好久,確定麵色紅潤,然後又偷偷拉開自己的外套,往裡偷瞄——

看那些綻開的觸目驚心的傷口全都已經收攏、愈合,連疤痕都看不出來,這才吐出一口氣。

雖然知道他是在檢查傷口,可是扒著衣服偷看這個動作實在是有些許猥瑣,壽南山乾咳一聲,身體有意無意地擋在他們麵前,朝著易絕他們走去。

“烏教主。”

他剛說了三個字,烏玄音就轉頭,衝著身後的秦效勳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

壽南山立馬放慢腳步。

流民們三三兩兩地起來,剛才的經曆實在驚心動魄,哪怕幸存下來,卻也對造成這一切的兩位武神敬而遠之,又見她如此凶殘,不自覺地朝著裴元瑾和傅希言身邊退去。

傅希言卻扯著裴元瑾往前走去,像吃瓜這種事,自然要找個視野開闊,音效極佳的好位置。

於是,這方情景倒像是流民受了委屈,裴元瑾他們上前出頭一般。

不過甩巴掌和被甩巴掌的,全然沒在意眼前局麵的變化,秦效勳盯著紅豔豔的掌印,還露出了愉悅的笑容:“玄音,我成功了,對不對?”

烏玄音臉色陰沉地看著他。

秦效勳溫柔地去拉她的手:“你相信我,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們好。班輕語是受了胡教主遺命,才狐假虎威,壓你一頭,如今她飛升失敗,從此以後,靈教自然還是由你做主。”

烏玄音眯起眼睛,露出了一個嫵%e5%aa%9a卻危險的笑容:“好為你所用嗎?”

秦效勳含情脈脈地說:“我已是南虞之主,從此以後,我來保護你。”

傅希言聽了隻字片語,心中好奇異常,按照小皇帝的意思,他在班輕語飛升時動了手腳,導致班輕語飛升失敗?

所以班輕語還是失敗了?

他實在按捺不住:“烏教主……”

可惜烏玄音的眼裡隻有秦效勳:“你認為我還會相信你嗎?”

秦效勳嘴角露出甜蜜的笑意:“你得到我失蹤消息的第一時間就來找我了吧?你心中有我。”

烏玄音突然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將人提到麵前,聲音輕柔,卻暗含殺機:“我來殺你。”

……

傅希言向裴元瑾施眼色:烏教主要弑君,怎麼辦?

裴元瑾揚眉:殺不了。

果然,烏玄音看秦效勳不為所動,冷哼一聲,很快將人放開,回過身看他們:“儲仙宮在南虞境內鬨出這麼大的動靜,究竟意欲何為?”

裴元瑾裹著傅希言的外套,有些不倫不類,氣勢卻不損分毫:“靈教為一己之私,戕害百姓,是想步傀儡道後塵嗎?”

烏玄音垂眸,避開了這個話題:“我教飛升失敗,消息一定很快傳開,我做個順水人情,先說出來,請各位放放心吧。”

傅希言好奇地問:“怎麼失敗的?”

烏玄音嗤笑一聲:“那就問問你的好嶽父了。”

她一把拎起小皇帝的後領,側頭笑了笑,展露的萬種風情,實在令人神魂顛倒,看得那些流民不論男女幾乎要忘了她之前的凶殘武力。

“班師妹飛升失敗,儲仙宮依舊是天下第一大派,靈教招惹不起。少主可放心在南虞行走,如有差池,絕對與我教無關,還請裴宮主明察秋毫。”

她身影一閃,便與秦效勳一道失去了蹤跡。

傅希言頭疼地說:“你說她會不會和追兵打聲招呼啊?”要是沒打招呼,皇帝又不見了,他們的處境會比之前更加麻煩吧!

第83章 新晉之武王(中)

班輕語飛升失敗,那頂了天也就是個武神,與烏玄音平級,但職稱上,他們一個代教主,一個教主,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再看烏玄音一改之前的雲淡風輕,直接代表靈教與裴元瑾休戰,便可揣測,靈教未來走向終究還是如了小皇帝的意——從今往後,烏玄音怕是不會再龜縮臨安醉生夢死,而要奪回屬於自己的權力了。

但班輕語會輕易放權嗎?⊙思⊙兔⊙網⊙

以傅希言在金陵與她匆匆一晤的淺薄認知,怕是不會。她執掌靈教實權多年,教中必然遍插親信,兩人一個占著名,一個占著權,未來龍爭虎鬥可期。

內鬥的靈教與南虞,絕不會另樹強敵,也就是說,他們的逃亡大概率是結束了。

就看離開的烏玄音和小皇帝啥時候能吵完架,把他們的通緝令撤一撤,順便把流民接走。

傅希言扭頭看流民,流民們也在偷偷打量他們。

剛剛震撼人心的一戰,終究給他們留下了心理陰影。縱然山匪可怕,卻也是普通惡人,眼前這些,可還算是人的範疇?

他們眼中的驚恐敬畏深深觸動了傅希言。

江湖人的江湖,和普通百姓距離太遠,可這井水河水沒有界限分明的壁壘,後者說不定哪一天就要承受前者造下的冤孽,何其無辜。

傅希言輕聲歎息:“這些流民會是烏玄音事先設下的局嗎?”流民出現得蹊蹺,似為他們量身定做——幕後之人很信任他們的良心。

裴元瑾從潛龍組要了條腰帶,開始調整傅希言的外套,寬大的袍子倒是能遮住身體,就是短了一截,露出小半截腿。

順便回答他的問題:“不會。”

遇到流民是兩天前的事了,烏玄音插了翅膀也不可能這麼快從新城飛過來。

傅希言蹙眉:“那就是南虞朝廷的人了。”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有什麼後招。

突然後悔把小皇帝還得太快,作為一個綁匪,他們著實有些慷慨大方。就算心裡已經打算把人放回去,也該有個討價還價的推拉過程。

他們從山上下來,農田附近的村民已經跑得不見蹤影。

傅希言見有些人家跑得太急,門都沒鎖,有流民在門口探頭探腦。

他不想試探與山匪同吃同住幾個月的流民有沒有沾上匪氣,人心本來就經不起測試,聖人之所以是聖人,是因為稀少、罕見,所以,不如從一開始就杜絕他們犯錯的可能。

他走過去,當著那些人的麵將門關上了,順手將鎖鎖住。

內心有幾分蠢蠢欲動的流民頓時不敢造次。

在路邊堆灶,生火,煮飯。

和不見天日的山林相比,這廣袤肥沃的農田,才是流民們心心念念的場景。有幾個老莊稼人站在田埂邊,仿佛評論天下英雄一般,對著麵前幾畝農田指指點點。

一會兒說這畝秧苗插淺了,夏季多暴雨,不插深,立不住。

一會兒說那畝田的肥力不夠,長勢不行。

說著說著,想起家中荒廢的良田,淚如雨下。

其實,不管肥田瘦田,若能給個地方安頓下來,他們便滿足了。顛沛流離、遭人白眼的生活,實在太苦,太苦了。

哭和笑一樣,都會傳染的。一時間,飯還在鍋裡,哭聲已經上天。

傅希言看著心裡難受。明明這是南虞的百姓,明明他是北周的伯爵之子,卻忍不住為他們的命運揪心。

這糟心的南虞小皇帝!

裴元瑾平靜地說:“一會兒去縣衙。”

他對傅希言流露的難過有些不解。他願意幫助這些流民,但感同身受,大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