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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定勝天。”

講完,又覺得這句話不如“我命由我不由天”來的酷帥。不過大過年的,氣氛祥和,他也實在不好突然吼出這麼一句狂霸拽的台詞。

不由有些淡淡的遺憾。

壽南山卻似領悟了什麼真理般,丟下蒲扇,一躍而起:“少夫人說得對。我們修煉武道,本就是與天地爭奪靈氣,若不勝天,豈能破天!”說罷哈哈大笑著,揚長而去。

……

傅希言疑惑道:“他這是直接走了,還是一會兒還回來?”

虞素環熟知同僚的行事作風,解釋道:“他晉升武王不久,心境尚未穩固,得少夫人點撥,有所收益,如今應該是辦差去了。”

傅希言一時無語:“一句‘人定勝天’算什麼點撥?”

像這種讓人頓悟的高光,不應該發生在萬眾矚目的文會上,他洋洋灑灑地寫下一篇闡述社會主義價值觀的驚世巨作之後嗎?

現在這樣,倒叫他沒著沒落的。

虞素環道:“武道我不懂,不如請少主解惑?”

裴元瑾放下茶杯:“他的心境離通明本就隻有半步之距,你的一言不過恰逢其會,推波助瀾。若沒有你,或許待他看到花開花謝,日升日落,也能感悟。”

經過他的一番解釋,傅希言反倒自我感覺良好起來,甚至有點沾沾自喜了:“我的一句話堪比花開花謝、日升日落這樣的自然法則,簡直是玉律金科啊。”

虞素環笑道:“那不知少夫人有沒有話要對少主說?”

“我想想。”傅希言對著天空冥想許久,突然一拍桌,問裴元瑾,“你說,如果張大山是鐵蓉蓉的人,他背後是容家,那他們為什麼要殺我?”

虞素環並不知道這其中的推理關聯,不由訝異道:“想殺你的人是鐵蓉蓉?鐵蓉蓉和容家有什麼關係?”

傅希言歎氣:“根據目前的線索,鐵蓉蓉很可能是宮中的容賢妃。”

虞素環麵色微變,喃喃道:“所以,當初王昱奪位是借助了傀儡道。”

傅希言第一時間發現了她的神色變化,忙道:“虞姑姑你怎麼了?”

虞素環吸了口氣,仰起頭,星光落在她的眼眸中,仿佛有星辰閃爍。她搖搖頭:“沒事,隻是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你們繼續說,容家為什麼要殺你?”

傅希言還想再問,裴元瑾已經將話頭接了過去:“想知道,可以問一問。”

傅希言一驚:“怎麼問?”

裴元瑾抬眸。

傅希言感覺到他發髻上那根火紅的發簪好似閃爍了一下,瞬間想起儲仙宮一貫的作風,頓時緊張起來。

“等等,不至於不至於。”

生怕裴元瑾一時興起,就帶著他闖皇宮、殺賢妃,傅希言忙擺手道:“也不一定就是容家。張大山隻出手過一次,後麵的陳文駒和詭影組織還不知道是誰的人,滻河那次又是南虞動的手……”細算下來,竟算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想殺他,“我這是沒有唐僧的命,卻要渡他的劫啊。”

裴元瑾不明白他為何要猶豫:“你不想知道真相嗎?”

“可是人在皇宮裡,傅家還做著北周皇帝的官呢。”他對皇權是沒有這個時代人該有的天生敬畏,但遵紀守法四個字卻深刻在骨子裡。

裴元瑾提醒他:“容越在宮外。”

傅希言見他竟然起身,忙撲過去拉住胳膊:“大過年的找上門,這不是存心結怨嗎?”

裴元瑾側頭看掛在胳膊上的人,淡淡道:“他派人殺你,不就是結怨麼?”

傅希言勸說:“兄妹反目成仇的多了,妹妹是妹妹,哥哥是哥哥,錢都不放到一處花了,也未必一個鼻孔出氣。要不等過完年,我們先送一份拜帖,把人約出來,在外麵好好的聊一聊。畢竟找上門去,是人家主場,對我們不利。約到外麵,我們人多,一擁而上,一人一拳,讓他插翅難飛!”

此時虞素環已經收拾好情緒:“少夫人言之有理。你們現在趕過去,剛好是跨年,新年的開端為何要與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共度?”

她的話直擊裴元瑾的要害,他想了想,重新落座。

傅希言再不敢提打打殺殺的話題,眼睛繞著裴元瑾看了好幾圈,直到對方回望過來,才好奇地問:“你天天喝茶,是為了從茶道中尋求心境突破嗎?”

裴元瑾握著茶杯的手微微一僵。

“這是有原因的。”虞素環不等裴元瑾開口,就湊到傅希言耳邊,“小聲”說,“少主小時候練武總是犯困,一天睡七八個時辰都沒用,挨了宮主不少手板子,後來隻好喝茶提神。”

傅希言說:“那現在他不喝茶的話……”

虞素環道:“可能還是會隨時隨地犯困吧。”

傅希言:“……”

一個隨時隨地睡得像不倒翁的裴元瑾,請恕他……想象得很快樂哈哈哈哈哈哈!

勁風突然刮起,一次性送走兩個人。

裴元瑾一口氣喝完杯中茶,清淨。

*

大年初一開門炮,五點起床要紅包。

傅希言守夜到子時,就匆匆忙忙睡了,然後不到五點,又急急忙忙起床,準備去向傅輔和傅夫人拜年要紅包。雖說他現在收入不菲,但誰會嫌紅包太多呢。

出門的時候,傅晨省也已整裝待發,穿著新衣服的兄弟倆眼神交彙,不約而同地露出了財迷的笑容。

傅希言問:“你去年的賀詞是什麼?”

傅晨省說:“椿萱並茂,蘭桂齊芳。”

聽著就很高級。傅希言將話記下來,決定今年挪用。

然而,效果與想象中的略有出入——

傅輔差點控製不住自己的手,用一個爆栗子給兒子開啟新的一年:“哪有拜年連自己一起誇的?”

傅希言厚著臉皮說:“整整齊齊一家人嘛。”

傅晨省主動站出來承認錯誤:“爹,這是我去年用的,是我告訴四哥的。”

傅輔更氣:“你居然還抄襲你弟弟!”

傅希言繼續厚著臉皮:“兄友弟恭,兄友弟恭。”

傅禮安在旁邊看戲看得差不多,低頭問年幼的弟弟:“那你有沒有告訴你四哥,你拜完年,這句話就被爹糾正了?”

傅晨省搖頭:“沒有說。”

傅禮安問:“為何不說?”

傅晨省說:“爹說過的,自己犯過錯,才能記得深。”

傅希言:“……”你可真是我親弟弟哎。

因為是新年第一天,皇帝開恩,終於一大早放傅軒回家。

傅軒風塵仆仆回來,來不及換身新衣服,就跑來給傅家小輩們發紅包。

傅希言這次不敢亂開口了,拜年拜得十分套路化:“新年快樂,萬事如意,升官發財,子孫……”哎,這個不合適,他嘴巴一個大急轉,“有我……”不對,他好像也沒法努力了,“爹繼續努力。”

一句祝福一波三折地說完,傅輔臉色全黑。

“不孝子,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傅軒攔著傅輔,朝傅希言使了個眼色,傅希言會意,帶著兄弟和紅包,一溜煙跑了。

傅輔生氣道:“你太縱著他了。”

傅軒說:“先彆管他,我有事和你說。我在回來的路上,看到塗牧被押解去都察院了。”

傅輔吃驚:“今天?大年初一?”◢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傅軒道:“看來陛下對他是一天都忍不下去了。”

塗牧的下場,鎬京官場早有預料,隻是選在年節發難,顯示了天子對他的厭惡已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由此打消了不少人求情的念頭。

傅家與塗牧本無交集,之前塗牧派人問案,還招惹了傅希言一番,轉頭就被傅希言上了參本,兩人算是結下了梁子。故而塗牧下獄,對他們而言,隻好不壞,傅輔傅軒兩人略提了一下,便放諸腦後。

*

大年初二,出嫁女回門。

話說傅夫人與傅輔的婚事,當年還有一段波折。傅夫人娘家姓程,也是赫赫有名的簪纓世族。傅夫人雖然不是嫡出,但程家就這麼一個女兒,她一出生便肩負著家族聯姻的重任。

那時候,雲中王與隴南王一文一武,風頭正盛。程家與容家一樣,也看好文采斐然的雲中王,想將傅夫人許給雲中王作側妃。

誰料一向端莊穩重的傅夫人抵死不從,直接寫信給雲中王說自己心有所屬,請他成全,鬨得程家臉麵無光。程家家主為人極好麵子,這一鬨,不但程家與雲中王的聯姻不了了之,連帶著兩家的關係也漸行漸遠。

當然,從後事看,傅夫人的“不識時務”及時阻止了程家介入奪嫡站錯隊,可算大功一件,不過當時程家家主不能未卜先知,一怒之下將她嫁去了聲名狼藉的永豐伯府。

傅夫人這次竟沒有反對,不顧冷嘲熱諷,就這麼安安分分地上了花轎。

很久很久之後,人們開始稱讚起她慧眼如炬,有先見之明,可她心裡清楚,自己哪有什麼政治智慧,不過是看多了當姨娘的苦,想搏個當家主母罷了。

無論如何,建宏帝上位後,百廢待興。傅輔看準時機,主動上門求和,後怕的程家也順水推舟,與他們恢複往來。

但老牌世家的偏見猶在,每次傅家上門,程家態度都十分冷淡,直到傅禮安、傅冬溫中舉,確認永豐伯府開始走讀書人的道路,這關係才算真正破冰。也因此,發表過“祈求親朋多奮進,擺好姿勢求躺贏”鹹魚格言的傅希言,可算是程家最不受歡迎的客人之一了。

傅希言也不愛去程家討嫌。

此時,他正絞儘腦汁地向傅夫人請假:“這個……大過年的,何必給舅舅們添堵?萬一他們又問我‘墨悲絲染,詩讚羔羊’的下一句是什麼,我還是答不出來,那他們該有多傷心?”

傅夫人油鹽不進,笑道:“你既然知道他要問這一句,何不把下一句背了?”

傅希言說:“隻背一句,怕是不夠用吧?”

傅夫人道:“夠了。當初他隻問了這一句,如今你回答這一句,也算是聽進去了教誨。你畢竟是外甥,又不是兒子,他也不能太計較。”

自從傅輔上任兵部侍郎,傅家前景看漲,傅夫人腰板就直了許多,提到娘家也不像以前那麼謹慎小心了。

傅希言看她心意已決,隻能就範。

傅夫人又道:“你若是怕自己去不自在,不如帶上裴少主。”

傅希言茫然:“帶他做什麼?”

傅夫人說:“日後都是親戚,總要認識的。”

……

老爹這麼快就說了?

傅希言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他未必會去。”

“你去問問。”傅夫人十分積極。她對江湖不太了解,不過一個闖了京都城門也能安然無恙的門派少主,絕對是值得結交的對象,想來她娘家不會傻乎乎地看不清這點。

永豐伯府的日漸興盛,激活了傅夫人搞事業的熱情,準備將手頭的人脈資源好好梳理一番,結成一張守望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