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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貓。白虎聽見有人上樓,蔫蔫的腦袋立刻支棱起來。

傅希言腳步一頓,覺得自己來得不是時候,扭頭要走,被裡麵出來的虞素環叫住。

“來都來了,怎麼不進來。”她分明看出他怕虎,卻站在門口看戲。

傅希言無奈地問了一句很多路人都會問寵物主人的問題:“它咬人嗎?”

虞素環笑道:“它是老虎,老虎怎麼可能不咬人。不過不會咬你。”

傅希言看著白虎伏地時的龐大體積,仍有些遲疑:“萬一它沒控製住……”

“那你就跑快些。”

“……”

傅希言貼著牆,慢慢往裡挪。

白虎姿勢不動,眼睛卻時不時地瞄向他所在的方向,等傅希言踏進房門,它突然站起來,嚇得傅希言直接躥進門裡,躥出窗戶。

眼睜睜看著傅希言撞飛自己身邊窗戶跳下去的裴元瑾:“……”

少頃,傅希言掛在外麵,一手攀著窗沿,一手抓著隻剩一半的窗欞,不好意思地問:“我去找個木匠來修修?”

大晚上的,虞素環沒讓他費這個勁,叫夥計從彆的房間拆了一扇補上去。

傅希言小媳婦兒似的坐在角落裡,看著夥計忙活,等人走了,才賠笑道:“我明早叫人來修。”

虞素環問:“你明天一大早不是要出發回鎬京了嗎?”

“忠心、耿耿會辦好的。”

“他們不去?”

“他們不去。”

自己今日剛接到聖旨,儲仙宮這邊便得到了消息,可見靈通,便問起當日當街刺殺他的高手的下落,傅希言心有餘悸:“就怕他在路上等著伏擊我。”

裴元瑾道:“不無可能。”

傅希言被他的話吸引過去,便沒注意虞素環臉上一閃而過的詫異。

裴元瑾接著說:“希望你命大。”

傅希言:“……”

他下樓,虞素環送他。傅希言忍不住問:“裴少主心情不好?”

虞素環輕笑道:“田莊那邊留的一頭瑞雪神牛,今早被白虎吃了。”她補充道,“最後一頭。”

傅希言:“……”

怪不得白虎看上去一副戴罪之身的樣子。

他這次來,其實想向裴元瑾求助。可求助這種事,要你情我願才好,他拋出橄欖枝,裴元瑾沒有接,他就懂了。

虞素環目送他離開後,轉身上樓,推開房門——

裴元瑾之前坐的椅子已經空了。

*

有了來時的經驗,傅希言回去時,啥也不看,啥也不管,一門心思往前衝,忽然,耳邊響起一道迅疾尖銳的劍嘯聲。

他下意識側頭一躲,跟著回敬一掌。

經過忠心、耿耿的聯合教學,他對敵經驗大大的豐富,與那刺客你來我往打得有模有樣。

打了大概半炷香的工夫,刺客突然變招,有意無意地朝著某方向看了一眼,然後虛晃一招,逼退傅希言之後,朝著那個方向衝去。

傅希言:“……”

人生第一次,他竟然打退來敵?

可內心並沒有興奮的感覺,因為這位刺客雖然蒙著臉,地上的月光也不夠明亮,可那雙犀利的桃花眼,實在讓人很難錯認。

傅希言在原地站了會兒,扭頭往原路跑去。

*

夥計放好洗澡水,裴元瑾正準備沐浴,就聽樓下傳來人聲,沒多久,敲門聲便響起。

他皺了皺眉,打開門,傅希言小聲問:“我能進去嗎?”想了想,還是將人放進來了。

傅希言回來的路上已經想得明明白白。

裴元瑾若要殺他,不費吹灰之力,根本不可能拉扯這麼久,結果還遁逃;若不想殺他,那今晚就是做樣子給彆人看。

他與裴元瑾認識不久,但知道他是個從裡而外都很高傲的人。讓這樣高傲的人演戲,那看戲的人必然極其厲害。

他壓低聲音問:“今晚的行動方針是什麼?”

久久沒有等到答案。

他抬頭看去,裴元瑾麵色古怪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是我?”難道在他心裡,自己的武功就這麼不濟事,連他都能大戰三百回合?

傅希言顯然沒想到對方的關注點歪了:“小桑小樟沒有出現,你的眼睛也很好認。”看眼識人這種遊戲在前世綜藝裡都玩爛了。還有,“風鈴”也沒示警,說明來者根本沒有殺意。

裴元瑾:“……”

第一次假裝行刺,居然被正主兒看穿,這實在令這位自認為今晚行動天衣無縫的少主有些鬱悶。

“你今晚遇刺,我就有理由保護你上路。”

傅希言差點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錯:“保護我上哪條路?”

裴元瑾眼皮都沒動,顯然不屑回答這麼弱智的問題。

幸福來得如此突然,讓傅希言有些難以置信:“你怎麼不事先告知?”不然他可以演得更好些,除了打鬥之外,還可以來點道具加持的巷戰戲。

裴元瑾說:“不逼真。”

顯然,兩位導演的執導風格不一樣。

傅導講究畫麵效果;

裴導注重情感展現。

傅希言再次從布行出發回石場。然而這一次,他步履輕盈,心情愉悅,同樣的景色,來時嫌黑暗漫天遍地,去時見月光前路照明。

*

裴元瑾沐浴完,聽到虞素環在他房門口徘徊,便將人叫了進來。

興許是夜更深了,房中的燭火又有些暗淡,顯得氣氛十分陰沉。

虞素環說:“羅馳留了遺書,畏罪自殺。嚴老六和趙仲友主動投案,但他們都與羅馳單線聯係,知之甚少。線索到此便算斷了。”

裴元瑾敲敲桌子:“意料之中。”

虞素環歎氣:“混陽丹被偷,使我們措手不及,不得不大張旗鼓。各地聞風而動,及時收起狐狸尾巴,我們這時候調查什麼,都事倍功半。”

來洛陽前,他們已經猜到了這個局麵,但還是要來。

因為不來,隻會讓那些人更警惕。

“如今,傅希言的重要性應當傳開了,少主正好借保護之名,從洛陽抽離,再待時機。”

裴元瑾沒說話。

他的行事作風與他的武功一樣,喜歡出劍見血。此次洛陽行,明麵上風雨雷各部積極配合,無有不從,而私下裡卻陽奉陰違,動作頻頻。

這次戰略性撤退是無奈,更是積攢怒火等著日後討回。

“還有,戚重來信問,要不要把小桑小樟的檔案上調總部?”

裴元瑾和虞素環身邊的電部成員是有定額的,因此,保護傅希言的小桑小樟是從戚重旗下臨時抽調,目前薪水還在走山西電部的財務。

故而戚重有此一問。

裴元瑾說:“調吧。”

“調到哪裡?”

電部在總部分好幾組。如專門保護裴元瑾的潛龍組,保護虞素環的護花組,暗中監察總部其他部門的察查司,執行刑罰的罰惡司等。

裴元瑾不及思索:“胖子組。”

虞素環:“……”胖子聽了可能想打人。

裴元瑾忽而麵露凝重:“今晚,胖子身邊跟著個高手。”

他追了過去,沒有追上。

那人的武功極可能在他之上。若非他為了看自己與傅希言的打鬥,站位靠前,頭冠反射月光,自己未必會發現對方。

洛陽何時又出現了這樣一個高手?◇思◇兔◇網◇

*

傅希言回石場沒睡多久,就被叫起。

忠心、耿耿送行,依依不舍。

三人相處這段時間,經曆被下毒、被追殺、被關地牢……雖然壞事遇到不少,但也有一起喝酒吃肉講八卦的美好回憶,突然分開,都有些不適應。

傅希言說:“回京後,我會讓叔叔儘快把他們調回去。”

周忠心還能保持沉穩,周耿耿眼角已經飄起了淚花:“如果還有瑞雪神牛這樣的美食,務必給我們留一口。”

傅希言:“……”

相處才幾個月,能有什麼真感情呢!

傅希言從石場出發,到錦衣衛大營與使者張阿穀會合。張阿穀帶著他去向三皇子、楚光辭行。

楚光的自辯折子已經寫好了,要讓他們一並帶去。

張阿穀問他:“楚大人可還有話要私下與陛下稟告?”

楚光搖頭:“儘在折中了。”他不知皇帝的這番訓斥是否與胡譽,甚或萬獸城有關,也不知自己當上錦衣衛指揮使的背後藏著怎樣的權力博弈和權衡思量,一時不敢說太多,隻潦草講述了張大山被捕經過以及傅希言與懸偶子的交易。

另一邊,三皇子將一個信封遞給傅希言。

傅希言打開一看,臉色微變,竟是魏崗的奏表!

三皇子微笑道:“那日你去石場匆忙,將它落在房間,我保管至今,總算物歸原主。”

傅希言當然不會相信自己把這麼重要物件落在房間裡沒帶走,若是這樣,撿到的錦衣衛也應該交給楚光,而非三皇子。

不管如何拿到奏表,三皇子此時交出來,就是為了證明皇帝知道張大山被贖走的消息源頭不是他。

傅希言想了想,低聲問:“楚指揮使知道嗎?”

三皇子道:“你的東西,我都沒有打開來看,如何會交給旁人。”

傅希言原本有些可惜不能借機向楚少陽證明自己不是那個二五仔,轉念又想:就楚少陽那性子,看到這封奏表,也不知是會信他,還是更疑他。

因為很微妙的,你既可以理解他手中的奏表沒有交上去,所以上表的人不會是他,也可以理解他有顆上表的心,這封奏表丟了,可以自己另寫一封。

以兩人以往的關係,多半是後者更多吧。

傅希言收起奏表,道了聲謝。不管如何,至少他在魏崗那邊是有所交代了。

*

等張阿穀、傅希言他們離開,三皇子和陳貽回到房中,立即卸下了溫和的笑容。

他對陳貽說:“這個傅希言,刁滑得很!”儼然忘了當初評價對方“欺軟怕硬,遇事則避,不能成事”。

陳貽當然不會不識趣地去提醒:“若非大先生提醒,我們還不知道他身邊竟然跟著儲仙宮電部的人。若非怕電部看到我們盜奏表,從而讓他誤會是我們向陛下報信,也不必這麼急急忙忙地將此事揭露出來。”

在他看來,像今天這種直白地將東西還回去的招數,多少缺了點兒不動聲色的謀劃藝術。

三皇子說:“我原本還覺得以大先生的身份,跑去跟蹤傅希言有些紆尊降貴、大材小用,現在看來,還是大先生料敵機先,有預測之能。”

陳貽笑道:“幸好他如今是我們這邊的。”

三皇子很是得意地點頭:“父皇這一步棋,下得委實絕妙。”

*

回鎬京的路,從錦衣衛大營出發,直接往西走,並不經過布行。

傅希言騎在馬上,眼睛滴溜溜地觀察四周,猜測裴元瑾會以何種模式駕臨。

該不會四周樹木驟然拔地而起,朝著一個方向齊齊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