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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著想,她離開了這麼久,魔域裡可能早就不流行這個款式的衣服了。

浮南特意挑了端莊威嚴些的款式,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

魔尊,多沉重的詞彙,她想。

浮南將綴飾著珍珠與白貝的對襟外袍披上,在晨間落入房間的第一縷光裡,她整個人仿佛發著光,意氣風發。

她怎麼能讓自己露出頹喪之態呢?這是阿凇的職責與位置,她一定會替他坐好。

浮南來到鏡前,她將妝奩裡的一枚銀冠挑起,她將它穩穩地戴在了自己的發間。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她的眼眸裡流淌著堅定的光。

浮南想,她不會辜負他。

她來到門外,茉茉與鬱洲兩人早已等候在門外,其餘幾位熟悉的魔族也站在下首。

“我記得,現在這個時候應該議事了。”浮南對他們點了點頭,她柔聲道,“走吧,把我離開的這幾年間魔域發生的事情,一一告訴我。”

“這些年,魔域占領了大部分人界的領土,有許多人族也被我們俘虜,基本上,凡人的生活還是原樣,隻是修士的生活有所變化。”鬱洲將儲存這些年魔域事務的玉簡奉上,“我們沒有殺那些修士,因為我們發現,若是人類的數量銳減,魔域之中的能量也會變少。”

“魔族因人類與某些妖類的負麵情緒而生,若無人,便無魔。”浮南點頭道。

“我們留著那些修士,魔族與人族之間還是有隔閡。”鬱洲道。

“隔閡沒必要消弭。”浮南低頭看著玉簡裡的內容,“晉源郡也在魔域的版圖中了。”

“是。”隻見殿內下首,一道清脆女聲響起。

浮南循聲看去,與殿中的水妖對上視線,她暗藍色的妖異眼眸眨了眨。

“是你啊。”浮南輕聲問,“恢複過來了嗎?”

“法力已經恢複大半了。”水妖點頭,“多謝浮南姑娘當年相救,隻是……現在要喚尊上了。”

浮南笑著點了點頭,她發現魔域之中還是有隱患,魔族始終無法處理人類的關係。

殺,不能全殺了,但留著,總歸是彼此仇視。

浮南有些苦惱,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她知道,若不解決這個問題,就算她將整個人界都掌控在手也無濟於事。

魔族的訴求一直很簡單,他們隻想堂堂正正地存於這個世間,而不是低人一等的種族。

浮南思忖片刻,她道:“魔域這邊,暫緩攻勢,看人界那邊的行動。”

“魔域之內人族的問題要處理。”浮南起身說道,“從南香城開始,我先回去看看。”

“人界就差一小半的領土……”殿中有魔族低聲說道。

浮南看向他,這人竟然還有些熟悉,是很早之前曾與何微一起想要殺她的魔族辛棘。

“就差一小半,但他們餘下的力量也不容小覷。”浮南笑,“聽說過薛亡嗎?”

“薛亡?!”就算是魔族,在聽到他的名字之時,也有魔族麵上出現懼怕之意。

“薛亡在人界。”浮南一字一頓說道,她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從容篤定,將滿殿的魔族震懾得一句話不敢再說,“這世間,隻有我最了解他,換言之,有能力與他為敵的,隻有我一人。”

“若有異議,隻管來尋我。”浮南笑,她朝殿外遙遙一招手,一條氣息可怖的魔龍自天際飛來,它飛入殿堂之中,縮小身形,落在浮南掌心之上,“我想,它不介意吃得飽些。”

殿內魔族皆噤聲,若之前還有部分魔族因浮南的身份有些不服氣,但現今,連之前尊上都沒能馴服的魔龍都乖乖落在她掌心之上,還有誰敢對她提出質疑?

之前的阿凇是以他天生的領導氣息令眾魔臣服,現在的浮南言行雖溫柔穩重,但春風化雨間亦有堅定內在,她亦是不容旁人對她置喙。

暫時將魔域事務處理好,浮南坐在魔族散去的殿內,她的身後站著茉茉。

茉茉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開口說道:“尊上,你變了很多……我聽淼淼說過你在晉源郡做的事……”

“淼淼?”浮南停下處理事務的筆鋒,她的語氣疑惑。

“就是那魔化的水妖。”茉茉說。

“她叫這個名字啊。”浮南笑。

“她來之後我們給她取的名字。”茉茉將話題轉了回來,“尊上,您在晉源郡做的事,太瘋狂,太可怕了……所以,究竟發生了什麼?”

“嗯?”浮南微笑著說道,“因為我做了一個預知未來的夢。”

她能夠將那個夢境說出了,因為現在的命運之線徹底改變,原本的夢境不再是對未來的讖言,而是一出滑稽的鬨劇。

“我夢見你被人族殺了,整個魔域都被人界占領,阿凇也因愛而……”浮南哽咽了一下,“而死了……”

“有一個手執金印的修士將你砸扁了,你死之前還想著叫我逃走。”浮南的語氣平靜。

茉茉打了個哆嗦:“尊上,這麼可怕嗎,是假的吧?”

“是假的。”浮南的手腕翻轉,筆走龍蛇,她流暢地將岸上堆疊如山的文書處理著,她一邊寫一邊柔聲對茉茉說道,“因為那使用金印法寶的修士已經死了,他死在人界仙盟的玄明境之中,薛亡親自動的手。”

“真有這麼一個修士?”茉茉有些後怕。

浮南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真有,但那隻是夢。”

“我不想那夢境成真,隻能這麼做了。”浮南暫時歇了下來,她托著腮說道。

此時,殿內傳來另一道男聲,是鬱洲的,他還賴著沒走:“尊上,我呢,我在那夢中怎麼樣?”

“哦。我看到你守在怨川儘頭我的本體旁,你最不想看到蒼耳枯萎,但我還是死了,你看著那株蒼耳死了。”浮南說,“但是鬱——”

“莫要喚我名姓。”鬱洲擺了擺手說道。

“我的本體現在也枯萎了,怎麼不見你悲傷,你的淚,是為阿凇而流吧?”浮南問。

“很奇怪,並沒有多大悲傷,因為我知道你還活著。”鬱洲坦言,“但我執念應該對著蒼耳才是。”

“嗯。”浮南斂眸應道。

她發現,在她回來之後,魔域有了一點點的變化,魔族的性格似乎變得平緩柔和了一點。

或許是她的錯覺,她笑了笑想。

待茉茉與鬱洲離開之後,畏畏從浮南的袖間竄了出來,浮南之前以為她會死,所以讓畏畏調查完先生在落月崖的墳墓之後就先回魔域。

她還騙畏畏,說她會活著在魔域等它,讓它不要擔心自己。

沒想到,這謊言竟成了真。

現在,是時候問問畏畏落月崖那邊情況了,它或許挖掘了一些薛亡與孟寧的線索。

浮南朝畏畏招了招手。

第74章 七十四枚刺

畏畏順從地飛到了浮南的麵前, 它好奇地圍繞浮南飛了一圈,它發現浮南還是原來那個浮南的模樣,但她現在身上的氣息無比強大, 讓它也感到害怕。

似乎是感應到畏畏身子的顫唞,浮南連忙拍了拍它的腦袋, 她柔聲說道:“是我。”

畏畏歪著腦袋看浮南, 它緩了一會兒才壓下自己的恐懼之意, 將自己爪子裡藏著的一小枚東西放到了浮南的掌心。

這枚小東西樣式簡單, 是鑲嵌著珍珠的女子發簪, 浮南記得, 孟寧自己經常戴這個款式的發簪。⊿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孟寧……故意帶著她去往落月崖, 然後她又折返回先生的墳墓,是要做什麼?

浮南問畏畏:“墳墓裡有屍骨嗎?”

畏畏搖了搖腦袋, 浮南攥著手裡這枚珍珠發簪,微怔。

為什麼先生的屍骨消失了?浮南後來見到活過來的先生, 她那時候就可以大致猜出先生讓她將他的屍骨帶回落月崖的原因,先生應當是要她以此舉幫助他複活。

所以, 若將屍骨移走, 先生不就複活不了了嗎?

若先生需要依靠孟寧複活, 那麼他當初就不會讓她做這件事了。

浮南的手指輕輕敲著桌麵,她明白過來了, 孟寧對於先生來說, 是個意外,她雖然將自己身體的一半讓給先生,但這違背了先生複活計劃的本意。

孟寧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浮南坐在殿內, 托著腮思考。

首先, 她理論上應當是與先生在同一個陣營, 但在處理事情的細節上,二人多有分歧。

其次呢,孟寧的實力應當比先生要強上不少,但智謀不如先生,所以在某些事情的決斷上,她能夠以武力壓製先生的選擇。

若她是先生,現在應當很想擺脫孟寧才是。

浮南起身,喚來近身的魔族,吩咐道:“去人界搜集些情報,看看那位叫孟寧的姑娘,現在情況如何。”

交代完之後,浮南起身,她在自己的眉心一點,一枚碎裂的金珠出現在她的掌心。

這枚金珠是薛亡與孟寧一同給她的,它打入了自己的靈魂之中,現在她的靈魂來到阿凇的身體裡,這金珠也就一起跟了過來。

護身金珠已經被阿凇一箭擊碎,靈氣儘失,浮南的手指輕輕撚著金珠的碎片,她能感覺到金珠上殘餘的能量。

一件法寶跟著主人很長時間,或多或少會記錄下些許主人的行動,她之前修為低,沒辦法施展類似的探查法術,但現在她有了阿凇的肉身與修為,這探查法術信手拈來。

她想,她或許是該看看孟寧的秘密了。

浮南心念一動,她手上亮起純黑色的法術光芒,將金珠碎片包裹,強橫無匹的力量將金珠上殘餘的能量全部吸取過來,形成一個又一個小小的神念泡泡。

她的纖指一點,觸上其中一個神念光球,她的意識浸入這段記憶之中。

浮南的意識飄離,畏畏守在她的身邊,而她感覺自己跌入了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之中。

“大人,又一位神被汙染隕落了。”在金光熠熠的威嚴大殿之內,雲氣繚繞,霞光紛然,浮南的視角落在孟寧身上,殿內烏泱泱地跪著許多人類……或許,也不算人類,他們更像是踏破人類修煉的極限而成的神明一類的存在。

“是誰?”浮南聽到孟寧清冷淡漠的聲音傳來。

殿外,於霞光與雲氣之中,有一位尊神坐於金輦之上,被抬著送入大殿之中。

浮南看到坐在金輦之內那位神明模樣出塵絕美,眉間有一金印,形似太陽。

“是司掌太陽起落的羲和神君,他現在……”殿內有人行禮對孟寧如此說,其他神明紛紛往後退開一點,似乎害怕自己也被這汙染的能量影響。

隻見一點灰蒙蒙的氣息從羲和神君的腳底攀升,它逐漸竄上他的身體,將他俊美無儔的麵頰塗抹為灰色,到最後,他似乎徹底成了一尊神像的灰模,但下一瞬,這灰色的神像動了,它仿佛一個按部就班的人偶,從金輦上緩步走了下來。

他走向遠處的九重天,灰色的手指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