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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妍很冷靜,“南姑娘,你比我還執拗,你總會向著一堵牆撞去,一定要將自己撞疼了才會退縮。”

浮南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也沒有啦。”

她們繼續說著閒話,這一桌子菜她們可以吃一晚上。

但又過了一段時光,屋外又傳來禮貌的敲門聲。

浮南先起來,過去開了門。

“南大人。”熟悉的恭敬呼喚,門外出現方才那位魔族部下。

“找溫姑娘?”浮南問,她側開身子,先讓出了一條路。

她很有自知之明也很聰明,她知道阿凇應該不會找她。

“不是,我是來請您過去的。”魔族部下朝浮南行禮,“方大人那邊一人無法處理。”

“她不能的話,我就更不行了,我將我會的醫術與藥方都告訴她了。”浮南無奈地笑笑。

不知為何,她有些抗拒過去。

溫妍在水汽繚繞的包間裡托著腮,靜靜注視著浮南。

“南大人,這是尊上的命令。”魔族部下說道。

“是命令?”浮南挑了眉,她的目光還是溫溫柔柔,但那魔族部下還是不敢與她對視。

“是。”他低頭說道。

“好。”浮南往前走,她將袖間的骨幣取出,遞給茉茉,“替我結賬。”

茉茉馬上點了點頭,她問:“南姑娘,要我送您過去黑獄嗎,您沒去過那裡……”

“也——”行。浮南正待應下,但那魔族部下便又開口了。

“南大人,不用了,黑獄那邊環境太差太冷,那人類姑娘傷重,方大人說在那裡沒辦法治傷,征求過尊上同意之後,我們將她挪到了魔宮之中。”他馬上說道。

“好。”浮南麵上的微笑僵硬了一瞬間,她又重複了一遍,“好,我隨你去。”

茉茉在原地“哎呀”了一聲,看著浮南與那位魔族部下走了。

“怎麼這樣呢!”她跺了跺腳,“尊上這是怎麼了?”

“這難道不正常嗎?”溫妍麵上泛起冷笑,“魔族,不都是這樣的嗎,我們都一樣。”

“茉茉,難道你要為每一位與你共赴雲雨的魔族男子負責嗎?”她笑著問。

“也是哦。”茉茉坐了下來。

“這環境,我沒辦法治傷。”在冰冷的黑獄儘頭,一位白衣女子周身被鮮血浸透,昏迷在石床之上,她渾身都是被某種銳器穿透的傷口,方眷坐在她床前說道,“尊上,這裡太冷了,就算用了傷藥,她的傷也無法痊愈。”

阿凇站在一側,眼睫半抬,冷冷注視著石床上那人,他堅持原來的選擇:“就在這裡。”

“她傷沒辦法愈合,今晚不救,明日就救不過來了。”方眷皺眉,即便眼前的傷者是人類,作為醫者,她還是不忍心看到這樣的景象。

“挪到魔宮去。”阿凇轉身走出黑獄,“關押她的宮殿之外,我親自布陣。”

許多魔族部下無聲地圍了上來,將這女子送到魔宮裡的某一處。

方眷跟著傷者走了,阿凇與鬱洲最後走出黑獄,臨走之前,鬱洲看著黑獄深處染血的石床,問:“尊上,您當年要我去殺的,就是這姑娘吧?”

“嗯。”阿凇答,今晚的他格外不耐煩,他本極擅偽裝,但今日,他眸底那凶惡狠毒的戾氣卻掩飾不住,平靜的黑眸之下,仿佛沸騰起了岩漿。

“我派去的魔族高手,沒有一人能將她殺了,尊上,您親自動手,也殺不了她嗎?”鬱洲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事真想讓蒼耳姑娘知道啊。”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知道阿凇的反應了,下一瞬間,他的身體被推到牆上,阿凇的手指掐住了他的脖頸,鬱洲的脖頸是真的被他徒手折斷了,發出“哢哢”聲響,鬱洲卻仿佛十分享受,喉間發出斷斷續續的笑聲。

“我猜她會知道,就在今晚,尊上,打賭嗎?”鬱洲問。

“不。”阿凇走出黑獄。

鬱洲將自己被掰斷的脊骨卡回來,若無其事地跟著他走出了黑獄。

鬱洲賭對了,因為方眷小心翼翼地用法術切開這人類姑娘的傷處,在傷口儘處看到了熟悉的黑線。

方眷自己險些被這黑線殺死,她驚得直往後退,鬱洲則在一邊嘖嘖稱奇:“尊上,你這手下得真是狠。”

能被這黑線貫穿身軀,卻還不死,這姑娘也算肉身強橫了。

“怎麼不殺了?”方眷的法術光芒剛探進這姑娘的傷口深處,想要把黑線拽出來,便遭到了黑線的瘋狂阻攔,這黑線邪惡至極,尋到了活物便要追著奪命,“不殺的話,就收收手吧。”

“尊上,您管管它。”方眷提高了聲說。

阿凇眯起眼,他的黑眸之下還是有濃得散不開的鬱鬱戾氣,這黑線展現他最本能的意願。

現在他恨不得將眼前這女子碎屍萬段,但……

他無法控製自己的殺意,所以這黑線也壓製不住。

“再這樣,我隻能請浮南過來了。”方眷的眉頭皺了起來。

阿凇勉強嘗試了一下,他沒成功。

他轉身走出門外,冷冰冰的一個字幾乎是從齒縫間溢出的:“找。”

而後,他的身影便消失在殿外,留下方眷疑惑地看著鬱洲。

“我記得,很久之前南姑娘和尊上關係不錯啊。”方眷問。

“這麼多年了,尊上也成長了這麼多,關係淡了,不是正常的嗎?”鬱洲笑眯眯地說。

殿內燃著溫暖的燈盞,方眷將這姑娘身上所有的傷都處理好了,隻等著浮南過來將她身體裡埋藏著的黑線全部拔出。

阿凇下手的時候,是下了死手的,隻是不知為何,他竟然又停手了,反而要將她救回。

她身上有什麼秘密嗎?方眷凝眸注視著床上昏迷的白衣女子,有些疑惑,她詫異於這位女子的絕色姿容,她如天上明月,有著一股超出凡俗的清冷氣質。

這姑娘……確實美麗極了,方眷想。

不多時,浮南的身影出現在殿外,她今日身著的淡青色衣裙朦朧優美,站在殿外的她周身仿佛攏著一層淡淡微光,仿佛黑夜裡出現的幻影。

“是發生什麼了嗎?”浮南自己也提了一些藥過來,她快步走入大殿之中。

“蒼耳姑娘,你可算來了,尊上是真怕她死了,你快過來給她看看。”鬱洲確實是看熱鬨不嫌事大。

下一瞬間,他腦海裡傳來神念傳音,是阿凇的聲音:“你可以走了。”

鬱洲趕緊走出殿外,與阿凇以神念對話:“尊上,這你敢偷聽?”

阿凇沒回答他,鬱洲的笑容在黑暗中漸漸擴大。

浮南對擦肩而過的鬱洲點點頭,她問方眷:“是哪裡需要我?”

“你自己看。”方眷側開身子。

浮南靠了過去,隻看了一眼,她就被床上昏迷女子的容貌震懾,她有著一種純然乾淨的美麗,就像是天上的落雪,不沾凡俗,不惹凡塵,如雲端仙靈,上一次被如此的美麗驚到失語,還是她剛撿回阿凇的時候。一仙一魔,一正一邪,這兩人的氣質大相徑庭,但又仿佛是陰陽的兩極,各自在極致的終點遙遙相望。

“看傷,彆看人了。”方眷輕聲提醒浮南,“我剛看的時候,也很驚訝。”

浮南連忙看向她身上的傷,這姑娘的傷確實淒慘至極,她看了一眼就趕緊彆開目光,眉頭微微皺起,有些同情。

“尊上放出的黑線攻擊,還殘留了一部分,我沒辦法取,黑線會攻擊我。”方眷解釋。

“我來吧。”既然阿凇叫她來是要她救人的,她就認真救人,浮南對方眷笑了笑。

方眷將自己藥箱裡的細長柳葉刀遞給她,浮南的修為還不足以用法術代替工具來處理傷口。①思①兔①網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浮南過來,這黑線果然乖順無比,她小心翼翼地將黑線從白衣女子的傷口深處挑出,這黑線離了血肉便化作黑霧消失。

在處理傷口的時候,浮南全神貫注,一點也沒分心,等到將全部黑線挑出,她才長舒一口氣。

“怎麼樣了?”方眷在旁收拾著工具問道。

“都挑出來了。”浮南將方眷的柳葉刀放在火焰上反複灼燒消毒,她的聲音輕柔,“傷太慘了。”

“是尊上的手筆,隻是不知為何,沒將她真殺了。”方眷答。

浮南點了點頭,她用白帕將柳葉刀擦淨,刀刃對著自己,將它遞還給方眷。

“她醒過來之後,可能要喝點水,你不喜行醫,先回去休息吧,我在這裡看著她。”浮南對方眷笑笑,“等她醒了,我交代旁邊的人給她喝點藥,我就回去。”

“還是你好心,現在她就這麼躺著也死不了。”方眷聳了聳肩,“那我先走了。”

她確實不喜歡治病救人的活兒,但天性使然,一見傷者她就沒辦法停下自己救人的手,但救活之後,她又會擺出一張臭臉。

“好。”浮南朝她點點頭,在深夜的暖黃燈光下,她的麵容柔軟和緩,攏著一層溫暖的光暈。

方眷輕歎一聲,提著藥箱離開了。

浮南將白帕沾了溫水,將白衣姑娘額上滲出的汗水擦淨了。

殿內除了靜默的侍衛與侍女,便隻剩下她一人了,浮南靠在床邊椅子上,半垂著腦袋,昏昏欲睡。

她現在的狀態看起來很放鬆,但內心卻有無數紛亂的思緒閃過,她無法控製地在思考著阿凇留下這白衣女子的理由。

他想殺她,但突然又……放棄了,還請來最好的醫者要救活他,他這是為什麼呢?

浮南的心跳得極快,她的心始終靜不下來,但她又覺得自己現在的憂慮實在沒有必要。

這都是阿凇的事情,不是嗎?她沒有任何理由過問他的事情,她隻是他的救命恩人而已,除此之外,再無瓜葛。

浮南胡思亂想著,又因為夜裡給白衣女子認真治傷,過度消耗精神,所以她很快渾渾噩噩睡了過去。

她這一夜睡得不太安穩,在天明之前醒來。

醒來之後,浮南將自己微亂的發絲細心攏好,她去查看床上那白衣女子的狀態,發現她脖上的傷口處有鮮血滲出,浸透了純白的繃帶,細細的血線淌下。

這傷太重了,雖死不了,但還是折磨人。

浮南無奈地歎了口氣,桌上燈盞已熄滅,屋外天光將明,她的指尖一彈,也沒去點燈了,自己放出了照明法術。

她的麵前出現了一枚小小的青綠色蒼耳,閃爍著明亮的光,她放出的蒼耳小燈籠提供了光明。

浮南取來白帕,低下頭,靠近了這姑娘,細心地將她脖頸上的血跡擦淨。

她的動作小心翼翼,怕弄疼了這位姑娘,但下一瞬間,她看到她搭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

浮南仿佛受了驚嚇一般收了回來,她現在的動作與許多年前的某一瞬間出奇地相似。

她想,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不會還與當年一樣笨手笨腳,將人弄疼了吧?

下一瞬間,在即將亮起的天光與蒼耳燈籠的光線之間,床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