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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浮南笑了笑。

“我曾經也想在遠燼城裡做這樣的事。”何微忽地開口,他將自己的袖袍攏著,語氣淡淡,“但,財力不夠,城中的魔族也不夠配合。”

“能讓魔族對他心悅誠服、唯命是從,是他的能力,他願意這樣支持你,並非是他的遠見,而是因為你想這樣做。”何微口中的“他”值得自然是阿凇。

浮南問:“為什麼不是他覺得這樣對魔族的發展更有利呢?”

“魔域混亂、下層魔族受苦,與他有什麼關係呢?我們這個種族,本就是沒有未來的,所以,遠見這種東西,可以完全拋棄。”何微輕歎了一口氣,“魔族沒有教化的可能。”

“沒有就沒有吧,反正我閒著也沒有事做。”浮南微笑地回答。

此時,學宮裡的悠長沉重的鐘聲響起,遠處的殿堂裡,嘈雜的人聲響起,許多魔族三五成群,從學宮裡走了出來。

有幾位魔族經過浮南與何微麵前,還朝他們打了個招呼:“何先生好,浮南姑娘好。”

一位個子有些矮小的魔族落在了最後,他懷裡抱著一個食盒,悶頭往前走。

來到殿前,他抬起頭,這才發現他離浮南有些近了。

“柳川。”浮南叫了他的名字,這約莫十六七歲的年輕魔族,是學宮裡成績最好的幾位,她在整理名冊的時候,在表彰文書上經常看到他的名字。

“啊,浮南姑娘,你……你叫我嗎?”柳川一驚,他匆忙抬起頭來,看著浮南,臉紅了,有些激動也有些怕。

“我記得你的。”浮南對他輕輕地笑,“我聽方姑娘說,你學習醫術很用心?”

“啊,是的是的。”柳川趕忙點頭,他懷裡抱著的食盒蓋子有些鬆動,隨著他身體的擺動,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現在正值午時,有些魔族會留在學宮裡用餐。

“我娘給我準備的,”柳川將自己懷裡的食盒打開一點。

何微小聲對浮南說:“有些魔族也會結合,孕育後代,但很少會有魔族這麼做,因為後代的存在會令父母雙方都損耗修為,柳川的父親因為他,損傷修為傷到了腦袋,有些癡傻,幸好沒遺傳到柳川身上。”

浮南點了點頭,她麵上依舊掛著淺淺的微笑,她天生就有這樣的親和力,柳川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還有些害怕她,但看她看得久了,就覺得她和善了。

“浮南姑娘,要嘗一點嗎?”柳川問,他將食盒裡一個黑色葉子包著的飯團取了出來。

浮南和學宮裡的許多年輕魔族都熟悉,之前也有魔族給她分享過食物,所以她沒拒絕,笑著將飯團接了過來,柔聲說:“謝謝。”

何微將她拿著飯團的手攔下了:“你不怕有毒?”

柳川慌了,連忙擺手:“沒有沒有,浮南姑娘,何先生,我自己也要吃的。”

他將食盒裡其他的飯團抓起來,往嘴裡塞了一口,說:“浮南姑娘,沒關係,你……不吃的話就還給我,我還可以吃。”

他如此說著,隻是眸中難免有了點失落的情緒,他很希望浮南能接受自己。

何微將一枚銀針取出,在飯團上點了一下,確認沒問題了,才讓浮南吃:“這枚銀針可以測試百毒,浮南姑娘,它應該沒事,但魔域想殺你的人很多,所以——小心為妙。”

浮南點了點頭,咬了幾口飯團,將它都吃下去了,味道不算好,但能果腹。

“味道不錯,我飽了。”浮南將手裡剩下的黑色葉子折了起來,對柳川笑。

下一刻,她麵上的笑容僵住了,因為劇痛從腹中傳來,絞著她的五臟六腑,仿佛是有無數把刀子在她的身體裡四處亂劃。

在這一瞬間,她失去意識,頹然倒了下去,何微那雙一向鎮定自若的眸中露出震驚之色,他很快將浮南抱了起來,手指慌得都在顫唞:“怎麼有毒……我測不出來?!”

階梯之下,柳川呆立在原地,他手裡捧著的食盒落在地上,四分五裂,而此時周圍的魔族士兵已經迎了上來,將他抓了下去。

浮南疼得失去意識,再之後發生的事,她都不知道了,她倒在何微的懷裡,側過頭猛力咳著,口中溢出鮮血,將他純白的衣袍都染紅了,何微腳步踉蹌著抱著她往殿中奔去。

許久,她醒了過來,床邊依舊守著一個熟悉的人。

“醒了?”阿凇靠了過來,他高大的身影落下,將浮南的身子罩著。

浮南看到他純黑的眼瞳裡閃過一絲慌亂,她感覺自己身子還是疼,但沒說,隻是點了點頭。

“雲詭草。”阿凇將她扶了起來,沉聲說道,“是人界的毒草,之前從未在魔域見到過這毒藥,所以魔域已有的防禦陣法中,這毒藥並未列入檢測範圍。”

阿凇所掌控的這個遍布他所有領地的陣法,甚至可以檢測陣法範圍之內的所有物品明細,某些較為危險的毒藥、功法、修煉者都會被陣法記錄,如果出現監管外的異常,都會被陣法的持有者知曉。

所以,若是普通的毒異常出現在學宮範圍之內,他第一時間就可以知道,但百密一疏,這雲詭草就算在人界也罕見,所以沒有樣本被阿凇放到防禦陣法中檢測。

“殺我,費心了。”浮南的眉頭緊鎖,她想起自己在失去意識之前聽到的聲音——柳川手中的食盒落地,發出刺耳響聲,連帶著的還有何微的話——“魔族沒有教化的可能。”

她知道有很多魔族要殺她,但她從未想過,是學宮裡的魔族要對她動手。

浮南抓住了阿凇的袖子,她還未失去希望:“阿凇,那個柳川……他……他說什麼了?真的是他下毒嗎?”

阿凇垂眸看著她,他沒直接對她說出真相。

“你不會……直接將他殺了吧?”浮南攥緊他的袖子,她抬眸看他,她似乎很久沒有和阿凇親密相處了,她有些不了解他了。

阿凇的嗓音沉鬱:“我知道你不想他因你而死,所以,我先審問了他。”

浮南心中鬱結的一口氣鬆了下來,她輕聲說:“我……阿凇……對不起,所以他說什麼?”

“他說……”阿凇的話語頓住,他將浮南扶著躺了下去,他注視著她無措的眸子,“先休息,好嗎?”

“不……”浮南有的時候執拗得過分,她一定要知道答案。

“睡覺。”阿凇的吐字冰冷。

浮南背過身去,沒再與他說話。

阿凇將她的肩膀扳正,讓她看著他:“不要生我氣。”

“我沒有生你氣。”浮南抬起手臂,將自己雙眸掩著,“我想知道答案。”

在阿凇拒絕回答的那一刹那,她就猜出答案一定不是她所期待的。

“他說,討厭學宮,管束太嚴,所以他依靠自己在學宮裡學到的藥學知識,尋到了雲詭草,他每日都會在飯團裡加入雲詭草,就等著與某一天與你湊巧相遇,他說你太傻,一定不會拒絕他的‘禮物’。”阿凇說出的每一個字都銳利如刀。

柳川已經死了,在阿凇審問他之後,他完整的屍體從地牢裡拖出。

他死之前,阿凇在燃著幽明燭火的地牢裡,沉黑如墨的眸子裡染上怒火與殺氣,但他的吐字明晰。

阿凇平靜地叫了他的名字——柳川,然後他就死了,他是第一個死在阿凇重拾的嗓音之下的人。

“最後他問我,你死了嗎?”阿凇繼續說。

但此時,浮南已經將自己的腦袋埋到了被子裡,她緊緊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她不想聽,阿凇多了解她,他知道她絕對不可能接受這個答案。

“他們真的很討厭嗎?”浮南其實已經很久沒有落淚了,但今日她因為這個答案,淚水不住地往下落。

“隻是個例。”阿凇的手指不斷地揩去她麵上的淚水。

“不是個例,魔族都這樣。”浮南輕聲說,她哭得嗓音有些沙啞。

阿凇為她拭去淚水的手頓住了,他想,他在浮南眼裡,一定也是這樣的印象。

他與其他魔族,沒什麼區彆。

過去那麼多年了,他在浮南眼裡,與她親手立下的那九十二座墓碑一模一樣,他儘力奔走,卻走不出那片碑林。

他的拇指按在浮南柔軟的麵頰上,沒動。

“阿凇,你不一樣,你是人。”浮南吸了吸鼻子說道。↙思↙兔↙在↙線↙閱↙讀↙

阿凇凝眸看著她,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人。

“剛才是氣話。”浮南起身,抓起放在床邊的白帕,往自己的臉上擦,“討厭就討厭,隻要有一點點人喜歡就行。”

“他們會去的。”阿凇低頭看著她,有他在,無人敢違背他的命令。

“如果沒有人聽你的呢?”浮南問。

“那我就一個人去聽。”阿凇說。

浮南覺得他在開玩笑,她嘴角勉強挑起一抹笑:“我以後會小心。”

“他們要殺我,是天性,我親近他們,會害了他們。”浮南自言自語。

阿凇沒想到她居然是這樣的想法。

“阿凇,謝謝你。”浮南對他說。

阿凇對她點了點頭,他往後退了一點,與她拉開一點距離。

他知道浮南不在意他,所以,他也沒有過分親近她。

不知分寸,總是惹人厭煩的。

浮南瞥到了他略微後退的動作,她的眼睫垂下,有些失落。

她這樣,一定耽誤了他很多時間。

浮南輕聲對阿凇說:“你若有其他事,就去忙吧,我一個人躺著就好了,明日再喝點藥,就好完全了。”

阿凇一貫是聽她話的,浮南要他離開,他自然會走。

他起身離開了,房門外的光亮起又暗下。

浮南側過頭,將麵頰靠在枕頭上,她感覺到了久違的寂寞,就是她生活在怨川儘頭時的孤寂感,無人聽她說話。

怎麼會這樣呢?浮南想,她一定是將阿凇當成自己唯一的……朋友了。

朋友,是朋友嗎?她對他,是這樣的感情嗎?浮南的細眉輕輕皺起,她在困惑。

浮南的房門外,阿凇守在門口,沒離開,在外人麵前威嚴無情的魔尊大人,此時竟有些像無家可歸的流浪者,隻敢守在門外,不敢靠近。

他高大的身子擋著門,悠長的目光看向遠處。

不多時,方眷來了,她見阿凇守在門口,有些驚訝:“尊上,不進去陪著浮南姑娘嗎?”

阿凇無聲搖頭,他身上的冰冷氣息讓方眷不敢多問,她提著藥箱,對阿凇行禮之後,便擠了浮南的房間裡。

以前浮南與阿凇相處久的時候,阿凇周身的氣質還沒讓人如此懼怕,那個時候的方眷還敢開阿凇的玩笑,但現在她不敢了。

她入了屋子裡,見浮南還躺在床上,她睡著了,便將藥方留在了桌上。

浮南休養了大半個月,她似乎總是容易受傷,但也情有可原,當初追隨阿凇的那些魔族,修為都已經修煉到元嬰之上了,他們有實力抵擋暗處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