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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了某種禁忌——這是不應屬於魔族的一種感情,它對人類來說可能是蜜糖,對魔族來說,可能是毒藥。

浮南緊閉的眼睫輕顫,她唇角挑起一抹無奈的笑:“阿凇,咬這裡,血不夠多。”

他果然馬上咬了她,力道很輕,而後這繾綣的%e5%90%bb落在她的脖頸上,他的唇瓣顫唞著,卻還是咬開了她的脖頸。

不算疼,他的動作很輕,浮南的意識隨著生命力的流失,逐漸懸浮,從她身體裡被吸吮走的液體,從鮮紅變為青綠,而阿凇的理智也在逐漸抽離,他的身體崩散,與她的血肉融合在一處。

直到浮南完全消失了,隻剩下他掌心裡緊攥著的一枚蒼耳。

在她完全消失的前一瞬間,阿凇混沌的眸被驟然湧起的恐懼撞得清明,他下意識地張口,喚了她的名字。

“浮南!”他喚,聲音沙啞,仿佛老舊的被繃緊的線,它為彈出這個音已經準備了不知有多久,直到這一刻才鬆弛開,與他慣常拿著的長弓上的弦一樣,這呼喚如羽箭離弦。

然而,普遍意義上已經死去的人,不能再死一次,浮南的神魂凝固在他掌心的小刺球上,她沒聽見。

浮南的消失,悄無聲息,阿凇說她閉關修煉去了,何微與蘇一塵暫時擔任起浮南原本的職責,隻是所有主峰裡的魔族,都感覺少了些什麼。

阿凇將這一小枚青綠的種子埋進他房間花盆的土壤裡,他用了最好的土,甚至於,在沒有人界陽光的魔域裡,他學習了道家的法術,將赤陽引入窗前,在暗無天日的魔域裡,也有了人間的光。

他沒按照浮南的交代澆水鬆土,因為浮南是這樣說的——“澆水的話隨便吧,天上有雨就有雨,沒有也能活,土的話,軟一點就好,不要黃土,黑色的其實我比較喜歡,如果能摻一點砂石好了。至於鬆土的話,鬆土根本不用啊,我自己會生根的,阿凇你看,養植物是不是很簡單?”

阿凇按照植物的種植指南照顧浮南,直到春天的第一縷風吹過,灰敗的魔域有了一點點鮮活氣息,阿凇種下的蒼耳種子也終於生長出嫩芽,她生長得很快,不要幾日,便長成一株完整的植物了,隻是這株蒼耳很小,還沒巴掌大。

他時常會和隻是植物的浮南互動,輕輕地碰一下她的葉子,她不會躲,很傻。

不久之後,在鮮綠的枝頭之上,隻生長出了一枚果實,它初生的時候還很小,尖刺嫩嫩的,阿凇沒忍住,碰了一下,這刺軟得很,就像浮南。

他隻睡了一覺,蒼耳便長大了許多,尖刺也變硬起來,阿凇繼續偷偷捏了她一下。

第三日,他醒來之後,正看到浮南站在敞開的衣櫃前,將他的衣服往自己的身上套。

她第一次經曆這秘法的蘇醒,從未想過會有這樣的意外——她化形之後,竟然是沒穿衣服的!

真意外,分明她之前第一次化形的時候,身上還套了件綠色的裙子呢。

阿凇寬大的衣袍被她裹著,顯得不合身,未攏好的衣領微微敞開,露出她纖瘦的鎖骨。

“你……你醒了?”浮南看到阿凇,慌了,她儘量讓自己輕手輕腳了,她的麵頰一紅,手忙腳亂,想要將自己身上的衣服再裹緊些。

阿凇從榻上走了過去,他靠近她,她往後躲了一點。

他將衣櫃裡的袍子隨便抽了一件出來,蓋在浮南身上,將係帶在她下巴前細心係好。

“這是你……那個……主持魔域祭典的時候穿的。”浮南低頭看了一眼衣袍上的華麗裝飾。

“沒關係。”阿凇說,他看著她,眸中閃爍著莫名的神色。

不久之前浮南的模樣依舊浮現在他腦海裡,仿佛有火在燒。

隻是一個冬季沒見她,他就仿佛很久很久沒見她了……

他傾身,猛地將她抱在了懷中,浮南把雙手搭在他肩膀上,輕聲笑:“怎麼啦,我隻是變成植物一會兒,這不是回來了。”

阿凇沒說話,低下頭,在她溫暖的脖頸間蹭了蹭。

又是熟悉的欲望與本能,他抬頭,視線循著她的唇,他冰涼的唇瓣靠了過去,他想%e5%90%bb她,將她的身體揉進她的懷抱裡。

浮南眸中閃過陌生的疑惑,她側過頭,躲開了,她不明白阿凇要做什麼。

“你……乾什麼呀?”浮南問。

在她這句懵懂的疑問從她口中被柔聲說出的時候,阿凇的心卻仿佛被什麼銳器刺穿了。

他垂下眼眸,那漂亮的純黑眼眸裡,光芒儘失。

“就是,我能說話那天,我做的事。”阿凇說,他一貫完美的嗓音變得沙啞,帶著一絲顫唞。

“我記起來了。”浮南笑聲溫柔。

阿凇感覺刺穿自己心臟的銳器被抽了出來。

“是糖嗎?”她問。

她看到了桌上放著的一盒糖,打開,取出一粒糖,塞進阿凇的嘴裡。

“你想吃這個?”她笑著說,語氣仿佛是在哄小孩。

阿凇看著她,泛起波瀾的眸子驟然變得平靜,如死去的海洋一般寂寞。

她說她會忘記,此前記憶裡最無關緊要的兩件事。

原來,他%e5%90%bb她,是最無關緊要的兩件事之一。

浮南低頭,也將一顆糖塞進嘴裡,她感覺這個味道熟悉,但少了些什麼。

她感覺自己失去了一點記憶——這是正常的,但她具體忘了什麼呢?

她實在是想不起來了,不過……它隻是最無關緊要的兩件事,不是嗎?

浮南將自己身上的衣服裹好,她的舌尖%e8%88%94著這顆糖,看到阿凇平靜死寂的眸,她感覺還是熟悉。

他總是這樣。

浮南不知道,她忘記的是她記憶裡最痛苦與最美好的兩件事。

最痛苦的,她忘了是先生曾經傷害過阿凇。

最美好的,她忘了在阿凇痊愈的那一天,他%e5%90%bb了她,很多次。

第35章 三十五枚刺

浮南坐在阿凇的房間裡, 將嘴裡的糖含了很久,她喜歡這個不知名口味的糖,甜味不算很濃, 吃多了不膩。

她沒想到自己醒來之後,竟然能在阿凇的房間裡看到同樣口味的糖。

阿凇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吃糖的?浮南有些疑惑, 她已經忘記的記憶可以給她答案, 因為他第一次%e5%90%bb她的時候, 嘴裡含著的就是這枚糖, 他對這些小零嘴並不熱衷, 隻是他覺得含著它, 可以再回想那一刻, 它像浮南的味道。

浮南都忘了,她把玩著桌上的糖盒, 她身後不遠處的窗台上,孕育了她本體的那叢小小蒼耳已經枯萎。

阿凇沒再說話, 隻是安靜地看著她。

很久之後,他還是開口了:“你真的忘了它?”

他將浮南手裡的糖盒接過來, 往嘴裡放了一顆, 直接將硬糖咬碎了, 發出輕輕的“哢哢”聲。

“我沒忘呀,阿凇, 你能說話這件事, 我怎麼會忘呢?”浮南對他笑。

“其他的呢?”阿凇問,這個問題是他能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

“其他的什麼?”浮南不解。

阿凇沉默地搖頭。

浮南察覺了一些什麼:“阿凇,我忘了什麼事?”

阿凇的聲音很平靜:“反正隻是無關緊要的事。”

浮南想了想, 覺得也是, 她生活中平淡的瞬間很多, 但她可以保證,她記憶裡每一個普通、平淡的瞬間,都沒有阿凇的參與,他隻要站在她麵前,就足以掀起她心中的波瀾,所以,阿凇應該不知道她忘了什麼。#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她低頭,將桌上的熱水杯捧起,小口地喝。

阿凇的眼睛微垂,他又咬碎了一顆糖,與這個清甜味道相關聯的,是那一日晦暗日光下的%e5%90%bb,繾綣纏綿,刻骨銘心。

但她忘了,他覺得嘴裡的糖味道發苦。

浮南與阿凇就這麼相對坐著,坐了很久,她也很久沒見阿凇了,她有些想他,就這麼坐在他身邊,也是令她開心的。

她托著腮看他,笑意盈盈,但阿凇沉默漠然,浮南覺得他有一點點細微的變化。

“我回去休息了?”浮南坐得腰有點酸,她起身說道。

阿凇點頭。

她站起來的時候,阿凇忽地抓住了她的袖子。

“怎麼啦?”她的語氣還是溫柔,看向他的眸子裡蕩漾著溫暖的笑意。

阿凇揪著她的袖子,沉默著,他不知說什麼。

“我要繼續陪你嗎?阿凇,你不修煉嗎?”浮南站定了身子問。

阿凇搖頭。

“我困了。”浮南抬頭打了個哈欠,“不要我陪著的話,我就回去睡覺了。”

她往前走,落在阿凇掌心裡的袖袍也從他手中滑落,在阿凇這件精致的外袍上,於袖口處有垂下的流蘇,閃閃發亮的藍色寶石連成串,沉沉地墜著,此時,這些暗藍色的小珠子從阿凇蒼白的手指間滑落,仿佛天上的星辰墜落。

浮南走了,她出門之後,將阿凇的房門輕輕關好。

她仰頭,看著天上明月,揉了揉自己的額角,她忘了什麼呢?

浮南蘇醒之後的日子趨於平靜,她與阿凇的相處與之前沒有什麼區彆,隻是浮南發現他疏遠了自己一點點,但不明顯。

阿凇很忙,他已經快將魔域中層的全部領土拿下來了,而這個時候,魔域上層也終於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並且派出魔族部下增援魔域中層的其餘勢力,抵擋阿凇的攻勢。

他常常因為自己的事業脫不開身,所以浮南也覺得這點疏遠理所當然,人都是會變的,他現在變得那麼厲害,自然就覺得當初遇到的人都平淡普通。

浮南也變了很多,在魔域下層的時候,因為阿凇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親近她,她還會抱著骨蛛哭,但她現在不會了,不見就不見,她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這日,她將學宮裡招收魔族的名冊整理好,走出了學宮大殿的正門,在殿門兩側,各有兩列魔族士兵把守,見她出來,他們紛紛行禮,浮南笑著對他們點點頭。

在殿外的長長階梯上,浮南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何微穿著紋繡金線的白色長袍,立於階梯之上,眺望遠方,學宮的規模漸廣,在魔域中層的其他地方也設立了下屬的學宮,被收服的魔族都要到學宮裡接受教育,他們會在這裡學到最適合他們的功法,還有一些枯燥無味的思想道德課程。

浮南在他身後喚了一聲:“何先生。”

何微回身,朝她微笑,他還戴著最開始的純白麵具,隻露出一雙狹長的狐狸眸。

“來,坐坐。”何微坐在殿前的台階之上,現在很安靜,因為學宮還未下課,等到了休息時分,就會有許多年輕的魔族從各處的殿堂裡湧出來。

今日浮南需要處理的事務少,她提早回去了,沒什麼事情做,如果她不忙,她又會開始胡思亂想。

所以浮南決定與何微坐在這裡聊聊天。

“學宮裡魔族的名冊?”何微看了一眼她懷裡抱著的厚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