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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頭緊鎖,並不認同,“要我說,還是都殺了好。”

“若不信,就試著做一做,再來辯駁。”阿凇給鬱洲比手語,他並不在乎手下魔族的情況,但既然浮南在意,他也就依著她的意思。

“我以前管死人的,活人我……”鬱洲繼續皺眉。

阿凇沉默了,他沒繼續回答鬱洲的話,這是鬱洲自己要解決的困難。

鬱洲還真去做了,而且執行得很認真,他想要證明這決議是錯誤的,隻有他所相信的剿滅一切才是真理。

推行決議,是一項漫長的事業,擔子落在鬱洲身上,浮南再之後就閒下來了。

阿凇忙於遠燼城裡的事務,她閒下來的時候,就會陪著他——不是她自己主動要陪,主要是阿凇喚她去,她也沒有拒絕。

她看阿凇自己在忙,也不好意思閒著,就將自己記憶裡的話本、詩歌等並無實際用處的文字寫下,謄抄在書本上,她是修煉者,謄抄的速度很快,一天就能寫出好幾本。

寫完了,她就放在城主府的書庫裡,於是,這些流傳在人界的文學藝術也流傳在了魔域,說來可笑,浮南之前解悶看的話本子都是她依照記憶裡知識自己寫的,她要看,還要給自己施加短暫的遺忘法術,這才能體會劇情曲折的妙意。

書庫裡的書總是有人來借閱,浮南留意了一下,看看是誰來借,若是有人借走話本子,她還可以和他們討論一下劇情。

人界的話本子很受歡迎,以茉茉為首的許多魔族都來借閱,他們用法術謄抄了好幾份,分彆傳閱,倒是那些晦澀的詩歌,魔族對它們不感興趣。

隻有一個人會借走詩集去看,浮南發現,那個人是溫妍,也就是鬱洲身邊使長鞭的那位姑娘。

這位姑娘能操控亡屍,實力不容小覷,但她總是跟著鬱洲。

以鬱洲對魔族的痛恨程度,浮南很好奇溫妍是怎麼留在他身邊、沒有被殺的。

在某一日,她見到溫妍將詩集拿走了,就跟了上去。

在城主府內的小亭裡,溫妍將詩集攤開,放在膝蓋上,她低頭安靜地看著。

浮南跟了過來,她腳步放得很輕,但在靠近的時候,溫妍還是敏銳地抬了頭。

“浮南姑娘。”她笑。

與許多魔族一樣,她的笑容是冰冷的,浮南衝她點了點頭。

她坐在溫妍身邊,掏出話本子開始看,她腦海裡裝了世間那麼多知識,最喜歡看的,卻還是這庸俗的話本子。

“總角之宴,言笑晏晏。”溫妍的手指在詩集上掠過,她的語氣平靜,“人界的詩歌,很美好。”

“你沒看完嗎?”浮南問,她想,再之後的詩句,可不算美好。

“看完了。”溫妍合上詩集,“浮南姑娘,沒記錯的話,你我應該見過。”

“我……應該沒有吧?”浮南有些疑惑。

“植物的眼睛與人類的不一樣,我又長大了,你不記得我的模樣也是正常的。”溫妍的聲音淡淡。

她扭過頭來,對著浮南撥弄了一下自己的長發,她的一頭青絲極亮,順滑柔軟。

這畫麵似曾相識,浮南又想起那對小男孩與小女孩,她作為一枚蒼耳,同株的夥伴被小男孩摘下去逗那個他喜歡的女孩了,再之後,意外被帶到海邊的同族蒼耳被海膽誤會愛上,因此催生怨氣,為魔鬱洲。

溫妍這模樣……似乎就是當年那個小女孩。

“疑惑鬱洲為什麼沒有殺了我嗎?”溫妍低頭撥弄著自己手上的長鞭,“因為我不是魔,是人。”

“啊……”浮南想,這是除了阿凇之外,魔域裡的第二個人類。

那……那當年老是跟著她的小男孩呢?浮南疑惑。

“浮南姑娘,晚了,該歇了。”溫妍將手裡的長鞭拿了起來,這長鞭柔軟,垂在她身側,乖順得仿佛一條被馴服的蛇。

“你是好人,但凇不是。”溫妍在小亭裡對她說,“我想你應該記得下一句。”

浮南當然記得,這本詩集就是她謄抄的,她如何不記得?

“魔域裡沒有好人……”浮南輕聲說,“我知道他們都很壞,我還陪著他們,我救了很多殺害生命無數的魔獸,對於那些被魔獸殺死的人來說,我亦是壞的。”

“那又如何呢,我是妖,從不發誓要做好人的。”浮南看著溫妍的眼睛說,她的眸中依舊含著清亮的笑意,“這是我的道。”

“你像魔族一樣瘋狂。”溫妍評價。

“也許?”浮南歪著頭想,她的唇角翹起。

“我很喜歡你。”溫妍起身,與浮南告彆,“我聽說過你的故事,你之前住在怨川儘頭,習慣救那些被丟棄的活物,凇也是其中之一。”

“但你對他,太過特殊了,魔族或許不會有這樣的感情,但人會有,妖也會有……”溫妍在臨走之前,丟下這麼一句話,“鬱洲確實是恨極了蒼耳,你跟著凇,不會有好下場。”

她離開了小亭,浮南獨自坐在這裡,直到夜幕降臨,她腦袋靠在廊柱邊,打了個瞌睡。

待醒來的時候,月色清輝灑落,浮南發現自己身邊多了一個人。

阿凇坐在她身側,安靜看著她,他或許等在她身邊很久了,沒叫醒她。

浮南動了動自己的身子,喚了聲:“阿凇。”

她低頭,身上蓋著的大氅滑落,綴飾在肩上的金銀玉石碰撞著,發出細碎聲響,這是阿凇穿著的大氅。

阿凇身著貼身的勁裝,沉默著對她點了點頭。

“我睡很久了。”浮南揉了揉自己的太陽%e7%a9%b4,久得仿佛之前她與溫妍的對話都像是夢境。

“你若來了,就叫我呀。”浮南將阿凇的大氅取了下來,夜風襲來,她打了個噴嚏。

阿凇傾身靠近她,又將這大氅給她係好了,浮南看著他笑。

“魔族沒有感情。”浮南說了這麼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阿凇點頭,浮南說得對。

“但人類有。”浮南盯著他的黑瞳說,“你是人。”

阿凇的下頜淺淺往下按了一點,權當做是同意,這是他親口對浮南說的謊言。

“那就好。”浮南說。

“我送你回去。”阿凇給她比手語。

“魔域下層的城池,差不多都拿下來了吧?”浮南與他並肩走著,問道。

阿凇點了點頭,月色下他的影子修長。

“若是到了魔域中層,就又有許多挑戰了,不過到了中層,我就能給你尋到治療嗓子的解藥了!”浮南雀躍說道,“到時候你能說話了,叫一叫我的名字,好嗎?”

聽見她的這句話,阿凇的腳步驟然間停了下來,他的身子僵在原地。

他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浮南往前走了兩三步,才發現他留在原地,她回頭看他,笑著問:“阿凇,怎麼了?”

阿凇搖頭,他走到她身邊。

“鬼衣,煉三轉,冥陽紫晶,煉五轉,九幽草,隻需煉一轉……這是毒藥的配方。”浮南將毒藥的配方記了下來,她甚至還記得自己是如何得知這個配方的。

先生站在藥鼎之前,往裡投一味藥,便對她說一次這味藥的名稱與需要煉製的火候。

這些都是極珍稀的毒草靈寶,將它們煉製為毒藥,功效竟然隻是毒啞嗓子,浮南無法理解,但她記得也隻有這種毒藥能毒啞彆人的嗓子了,它甚至沒有自己的毒藥名字,畢竟在修行者的世界裡,禁言法術很好用。

浮南扳著指頭,思考著每一味藥材對應的解藥,卻沒有發現身邊阿凇看著她,眸光愈發冰冷。

第28章 二十八枚刺

夜裡的風很冷, 阿凇站定在風中,袖子下的手緊攥,若是以前, 他這樣做的時候會無意識將自己的掌心掐破,但現在的他卻強行控製好力道, 沒讓自己受傷, 他卡著的指骨發出極輕微的“哢哢”聲。●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今夜似乎入了秋, 有些冷, 浮南回到自己房門前, 沒發現阿凇的異樣, 反而是自己跑到房間裡, 給他倒了一杯熱水。

她將熱水捧到阿凇麵前,柔聲說:“外麵有點冷, 你喝點水再回去。”

阿凇怔然間抬起頭,他眸底那莫名冰冷的殺意還未退去, 正巧與浮南的視線撞上。

浮南對他人的眼神很敏[gǎn],她一見他的眼睛, 就被嚇到了, 手裡拿著的熱水沒拿穩。

即便阿凇伸出手去接了, 但這杯子還是從她手中滑落,墜地碎裂, 微溫的水濺到浮南露著的腳背上。

“我……對不起, 我沒拿穩。”浮南慌忙說道,她再去看阿凇,他眸中那令人害怕的神色已經消失。

阿凇看著她慌亂無措的模樣, 又撒謊了。

他比著手語安慰她:“我方才在想如何殺敵。”

“這樣嗎……”浮南果然信了, 她小聲說, “我膽子小,沒拿好杯子,我再去給你倒一杯。”

阿凇搖頭,他將浮南臂彎裡搭著的大氅接了過來,他根本不需要喝熱水暖身。

他低頭,將地上的碎瓷撿了起來,許久,他站起身,對浮南比手語。

阿凇還是問了浮南這個問題。

“你是如何知道這麼多的?”他問。

浮南的雙手背在身後,她很坦然地麵對了這個問題:“我是蒼耳,一不小心粘在行人旅者的身上,跟著他們遊遍四方,自然能學到很多知識。”

“你知道他們的名字嗎?”他又問。

浮南輕輕地笑了起來:“我當然不知道他們的名字。”

她也確實不知先生的名諱,她隻喚他“先生”,這是一個很籠統的稱呼,她還叫過何微等人先生呢。

慣常於欺騙他人的人,總是覺得彆人也在騙他,阿凇看向浮南的眸光一片平靜,再無波瀾。

他離去之前,浮南瞪大眼看著他的背影,翹起的唇角慢慢放下了,她似乎察覺到什麼了。

日子還是照常過,隻是再之後,浮南覺得阿凇有一點很異樣的變化,她很敏[gǎn],相處了幾日就看出來了。

浮南覺得自己與阿凇距離最近的時候,是他第二次輪回,她陪著他重塑軀體之後的那段時光。

具體是什麼時候開始不一樣的,浮南自己也說不上來,她安慰自己說阿凇可能是忙。

她是一個很害怕寂寞的小妖怪,自那日之後,阿凇沒有在夜晚時喚她過去陪著他。

阿凇不在,浮南就一個人在房間裡看書,看那些她自己都能倒背如流的話本故事,看到遺忘法術都失效,曲折劇情、悲歡離合不再能勾起她的情緒。

說起來,她也是個很彆扭的人,阿凇不主動尋她,她也不會去找他,因為她害怕打擾他。

阿凇還是會將他拿到的城主印鑒給她,這是浮南為數不多與他相處的時光,她從他手上接過印鑒,一個個排好,整齊保存在匣子裡。

“很多了。”浮南撫摸著這些金屬製的小玩意,“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去魔域中層了。”

阿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