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加強大,就算鬱洲再用紫冥蝶毒, 也奈何不了他。
但她還是擔心會出意外, 所以這一次阿凇出戰的時候,她跟著一起去了。
戰鬥呈現一邊倒的趨勢,因為鬱洲手下上戰場的魔族士兵行動遲緩, 相互之間沒有配合, 阿凇立於城牆之上, 遠遠地射出一箭又一箭,隻一箭就能貫穿數位魔族士兵的%e8%83%b8膛,對方的陣型成片倒下。
到最後,鬱洲與溫妍一同與阿凇戰鬥,在抵擋不過之時,鬱洲朝阿凇咧起嘴角,高聲說:“凇,你知道嗎,你那位魔族手下,穿黑袍的那個……在與那蒼耳姑娘一起尋解藥的時候,丟下她跑了。”
“蒼耳姑娘法力耗儘,見黑袍跑了,她問——‘你還回遠燼城嗎?’黑袍說他回,在我攻擊他的時候,她用最後一點法力凝聚出本體,沒有保護自己,反而去保護那黑袍。”鬱洲放聲笑著,他說這話,就是為了迷惑阿凇的心神,找到進攻的機會。
“我不殺她,攻擊就繞過她的本體了,我怎麼會殺蒼耳呢,嘻嘻嘻——但你的手下,是挫骨揚灰了。”他%e8%88%94著唇繼續笑,
浮南在聽到鬱洲說出此事的時候,就站起身來,想要說話,讓阿凇不要被他的話影響。
但晚了一步,阿凇遠遠射出的箭忽地偏移,射入鬱洲身邊的黃土上,揚起塵沙。
鬱洲與溫妍以為這是機會,溫妍長鞭甩出,卻被阿凇身邊的黑線攔了下來,黑線將二人直接纏住,直接脫了過來,他們沒有任何抵擋的餘地,言語迷惑,擾亂心神,都敵不過絕對的力量。
阿凇以往在戰場上,都是直接殺敵的,但今日不知為何,留了這二人性命——鬱洲與他,應該有不可解開的仇恨才是,畢竟鬱洲不久之前才要走了他的一手一足。
阿凇拿到鬱洲的領地之後,他發現鬱洲手下幾乎沒有活著的魔族,所有他掌控的城池,皆是空城。隻要鬱洲占領了一處城池,他就會將城中的所有魔族全部屠殺殆儘,阿凇交出的十五城,他還沒有來得及接手,那些城裡的魔族才幸免於難。
被殺死的魔族若有一定戰鬥能力,就會被他身邊的溫妍掌控,她有一手出神入化的控屍之術,與阿凇對戰時,他們就是用死去的魔族屍身戰鬥,若是魔屍腐爛了,失去戰鬥能力,溫妍就會將他們直接丟棄在戰場上,所以那時阿凇麵對的魔族敵人行動都如此遲鈍,因為他們都已死了。
如此行徑,比魔族還要殘忍,浮南沒想到阿凇竟然將鬱洲留了下來。
她還記得他將鬱洲與溫妍帶回的那一日,鬱洲被縛魔索綁著,渾身是傷,奄奄一息,溫妍掛在腰間的長鞭都垂了下來,再無法行動。
奪回那麼大一塊領地,隻帶回兩位活著的魔族,令人震驚。
鬱洲坐在大殿中央,朝阿凇瘋狂地笑:“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真可惜,我拿到的十五座城池裡的魔族還沒來得及淨化。”
淨化,就是將那些魔族都殺了嗎?浮南看著鬱洲笑得扭曲的臉,如此思考,若從這個角度出發,他確實沒有說錯,魔族生於汙穢之中,他們的存在就是罪惡,在人界那些修士看來,魔族確實不配活著。
但是……活著就是錯誤嗎?
浮南坐在殿內,她有些發愣,她不知道阿凇帶她來看鬱洲是為什麼,她扭過頭看向阿凇。
阿凇立於殿內,根本不理會鬱洲的胡言亂語,或許這種瘋狂對於魔域來說是常態,他早已見怪不怪。
他身下探出黑線,將綁縛鬱洲的縛魔索割破,在殿內比了一下手語,向鬱洲表達了他的意思。
“我不殺你。”他如此對鬱洲表示。
“不殺我,我難道就會感激嗎,凇,你才是最該死、最邪惡的魔族。”鬱洲爬了起來,他俯身,將他身邊的溫妍扶起。
“你不殺她。”阿凇表示的意思很明確,他低眸,看向坐在他身邊不遠處的浮南,“我要留著你。”
他無法確認他後來的追隨者是否都存著與何微一樣的心思,目前他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鬱洲,他雖痛恨蒼耳一族,但因這魔是因愛而生的怨氣,所以他也絕對不會對蒼耳一族動手。
阿凇知道,用承諾與忠誠來綁住魔族,是可笑的,但仇恨與瘋狂是最好的鎖,鬱洲可以留,因為他不會殺浮南,他之所以在戰場上改變主意,就是因為鬱洲說的那些話。
確實,他若是要殺浮南,她早已死無數次了。
“她這麼重要嗎,凇……”鬱洲放聲大笑,“你若要上演深情的戲碼,不要拉著我一起,我也是魔,我也是邪惡的,把我殺了吧……”
阿凇領著浮南走出大殿,他沒理會此人的瘋狂。
浮南跟在他身後走,她一麵走,一麵絮絮叨叨說道:“阿凇,他確實對我這個種族有執念,但他太危險了,你當真要留他?”
她很理智,她知道某些敵人不能留,而阿凇與她一樣冷靜,需要殺的人他就直接殺了,不需要殺的人,他都會留下,唯獨鬱洲,他無法被馴服……
阿凇對她點了點頭,他知道鬱洲危險,但他有能力承擔這個危險。
隻有浮南,需要保護,他手下的追隨者,需要有這麼一個人。
浮南無奈地輕歎一口氣,她說:“好吧,既然這是你的選擇……”
鬱洲留了下來,也不知阿凇用了什麼辦法,總之他變正常了許多,不再說些瘋言瘋語了。
溫妍也留了下來,浮南不知她是什麼種族,她似乎比鬱洲更加神秘。
而阿凇這邊,接手了鬱洲的領地之後,他需要處理的事務多了起來,何微他沒再重用了,凡事他都要親自決斷。
浮南也沒閒著,對於她不感興趣的事,她確實懶得理會,但她既然收了阿凇送來的那麼多枚城主的印鑒,她也就擔起了責任。
這日夜晚,她與阿凇同處一室之內,阿凇在處理城中事務,浮南在負責給他找更多事。
她先前擬了一份對魔族的管理方法,但她發現這種管束隻是表麵的,並不能完全改變魔族的本性,但魔域中層、上層的魔族,不說善良,至少表麵上與人類沒什麼差異,難道魔域下層的魔族就做不到嗎?
鬱洲是一個很奇特的魔,他似乎執著於斬除魔族的罪惡,他的方法簡單粗暴,就是把所有魔族都殺了。
浮南不認同這個方法,殺戮隻會帶來更多的罪惡,這是她與先生辯駁過的觀點——她與先生同行時,並非事事都聽從先生的指導,先生認為魔族應當鏟除,那是浮南第一次反駁他,她不覺得所有的魔族都該死。
她反駁了,先生就笑,他沒對她堅持說明這個觀點,但低沉的笑聲卻很堅定,浮南就沒有繼續說這個話題了。
聰明人之間的交流很簡單,既然雙方都知曉這個話題有分歧,那麼就不要再觸及它了,因為誰也說服不了誰,過多交談下去,隻會破壞關係。
浮南低眸注視著自己手裡寫下的第一份草稿,她完全將先生說過的教導人類方法默寫了下來,先生說人類中建立學堂,是要教會人類知識,這樣能發掘人類能力,讓他們對上層做出貢獻——這個觀點很殘酷,但很實用,對於領導者來說,下層的人類確實隻是工具。
她看著看著,將這段話完全刪去了,執起的墨筆在紙上劃出一道長長的痕跡。
不知何時,阿凇已經站到她身後,他低眸注視著浮南刪去的那一大段冰冷、精準、理智、實用的話。
他低下`身子,讓浮南發現他的靠近。
阿凇仿佛一個沒有生命的幽魂,他靠近了,浮南才感應到他身上略帶冰冷的氣息。
她回眸,墨筆無意識地在紙上洇出一大片墨痕,她輕笑著問:“阿凇,怎麼了?”
阿凇順手在她手背上寫字:“寫得很好,為何刪了?”
“我覺得不太好,雖然它……確實很對。”浮南眨了眨眼說道。
阿凇的視線落在她忽閃的長睫上,屋內亮起的暖光落在她的眉眼上,溫柔似水。
“你覺得要如何?”阿凇繼續在她手背上寫,他的手指刻意落得很輕,浮南感覺很癢,但沒有躲。
“我……不知道……”浮南輕聲說,她的眼睫垂了下去,“我刪了之後,也不知道怎麼改。”◎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她隻會照搬先生說過的知識,她從未想過創造,她不太相信自己的能力,她隻是一枚小蒼耳呀。
阿凇想,浮南確實很重視他送給她的一個個城堡玩具,但他既然送給她了,她想要怎麼做都可以,就算做錯了也沒有關係。
“按你的想法。”他寫。
“我的想法很稚嫩,或許會很可笑,也有可能是錯的……”浮南說,她知道她不及先生智慧的萬分之一。
阿凇伸出手去,握住了她執筆的手,空出來的另一隻手給她比手語。
“你想做,便去做,若出了錯,有我擔著——對於你來說,不管你如何做,城中魔族的下場,總好過如鬱洲的城池內魔族一樣被殺死。”阿凇傳達的意思明確簡潔,浮南就算做錯了,她手下魔族的下場也比死了好。
“對於魔族來說,學會某些正向的東西,可能比死了還難受吧。”浮南的聲音很輕,她知曉問題的關鍵。
果然,阿凇握住她的手僵住了,浮南說得沒錯。
“阿凇,你是人,你不一樣。”浮南的聲音柔柔的。
阿凇手指覆在她的手背上,冰冷似雪。
浮南又笑了起來,她說:“好吧,那就試一試。”
她的手動了起來,阿凇覆著她手背的手也一起動——這份文書,幾乎是他們一起寫下來的。
浮南將文書裡關於修建類似學堂機構的意義改成為教導魔族對於自我的認知,塑造一個堅定且有目標的心靈遠比學會知識、發掘能力、修行法術來得更加重要。
至於文書裡其他的決議措施,她都一一修改了,浮南知道自己可能還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但時間還很長,她可以慢慢修改。
阿凇與她一道寫了好幾日,在遇到某些魔族問題時,浮南也會請教他,阿凇很了解魔族,也都一一解答,甚至在浮南寫出決議有部分不符合魔族實際情況錯處的時候,他也會主動提出。
浮南樂在其中,他似乎也上了心。
文書寫完,厚厚的書頁堆滿了整張書桌,到了執行的時候,阿凇尋來了一個很好的人選。
“不是日日叫囂著要淨化魔族嗎?”他將桌上的文書直接推到了鬱洲麵前,他對他比著手語,“試試這個。”
“你想叫我做事,直接命令我就是,不要侮辱我偉大的夢想。”鬱洲冷笑,他將桌上一本書頁隨意翻開,淺淺瀏覽了一下。
隻看了幾個字,他就皺起了眉,露出些許困惑神情,這個表情的意思大致是——這樣也行?
阿凇靠在殿內的椅子上,他托著腮,安靜看著鬱洲。
“這樣也能淨化嗎?我不相信。”鬱洲